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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線里一片漆黑，只有自己的95式自動步槍橫放在大腿上。

要說和教導員發生正面衝突真有後悔的地方，那就是自己強硬和倔強也許會導致軍旅生涯畫上句號。

「我老鄉寫信告訴我，他們旅之前也來過這裏，不過下場也很慘。據說這個綜合對抗基地成立以來，到這裏參加演習的紅軍部隊就從沒勝出過。這裏根本不是演習場，是又名的紅軍墳場，進場首先給你炸廢嘍，然後直接通訊癱瘓空軍完蛋，讓你變成瞎子聾子，可藍軍卻是導演組親生的，各種爽，各種開掛！」

大口徑防空機槍同時噴出火舌，密集的交叉火網映紅了整片天空。

停頓了一兩秒，王增明幾乎跳起了起來，再次咆哮。

果然是天殺的導演組參謀！

「什麼！？」紅軍參演部隊22師1團團長許志遠脫口驚叫起來：「扯蛋！」

會議室里死一樣靜，只有兩人濃重的呼吸聲。

「嗯，是真的。」黑暗中，班長尹顯聰朝秦飛看了一眼，向詢問自己的兵豎了豎大拇指，「那可是個猛人！」

「秦飛！你知不知道這樣做的後果是什麼！？」

他暗暗嘆了口氣。

秦飛趴在一條半米深的土溝里，土屑窸窸窣窣落到背上，有些鑽進了脖子里。

「報告教導員！我知道！」

嗚——

「累死我了！」小胖扔掉身上的裝具，哈欠連天一屁股坐在地上：「兩天了！足足兩天了！我都沒和圖書好好睡過一個囫圇覺，導演組不是空襲就是化武襲擊，要麼就是奔襲要麼就是機動，藍軍的影子都沒見著就挨了幾次次揍，打仗有這麼打的嗎？」

嘭——

帶兵帶了18年，他頭一次遇到敢於當面頂撞上級軍官的士兵。

抬起頭，墨綠色的篷布遮住了星空，車廂里漆黑一片，顛簸的卡車哐當哐當地有節奏搖晃著。

剛剛躲進路邊的溝里，導演組預埋的炸藥紛紛引爆，火球從四面八方騰起，氣浪將泥土卷到半空，撲頭蓋腦地落下，窸窸窣窣砸在路邊的車上。

轟——

「嘿嘿，班長別扯淡。我看他是不是犯了什麼錯誤被人踹到咱這裏來了……」

「你還沒意識到這次問題的嚴重性！別以為自己是個人才我就不敢拿你怎樣！告訴你！我可以馬上處分你！甚至讓你捲鋪蓋走人，讓你強制退伍！」

尹顯聰又看了看秦飛的位置，似乎想確定對方是不是還在睡覺，然後再次豎起了大拇指：「他可是全軍偵察兵比武的這個，多項比武成績破了集團軍的記錄……」

尹顯聰正準備開口，急促的防空警報聲撕破夜空，打亂了寧靜。

紅軍的大頭兵們呼啦啦都圍了過來，站在車邊死盯著那輛導調組的車，眼裡都快噴出火來。

撲——

「你們看！導調組那幫神經病來了！」

上等兵秦飛的聲音比王增明還大，站在自己的教導員面前m.hetubook.com.com，他倔強得像一塊花崗岩。

從前天進入演習開始，藍軍的空襲和各種導演組模擬的狀況層出不窮，光空襲一項都已經達到三次。導演組的人似乎在變著法子折騰參演紅軍，讓所有人一刻都不得安生。

「永遠——」

雙方敬了禮。導調組帶隊的少校面無表情的撲克臉，像個討債鬼般說道：「22師裝甲2團遭藍軍大規模空襲，人員減員30%，彈藥車遭到直接命中，損毀彈藥30%，武器裝備損壞27%……」

很快，秦飛看到2團團長許志遠朝這邊跑來。

大嘴的脾氣就沒那麼好了，直接破口大罵：「那幫天殺的是名副其實的神經病！從昨天到現在，這都第幾次了！我們走到哪藍軍炸到哪，像廁所里的蒼蠅一樣，趕都趕不走！」

他小心翼翼地抬起頭，看到不遠處一輛扒掉了軟篷的軍用越野車卷著滾滾黃塵飛馳而至，停在幾百米外，車上有幾個帶著紅色袖章的軍官拿著夜視望遠鏡朝這邊觀察。

「空襲！空襲！注意隱蔽！」

他輕輕挪動一下身體，忽然聽見車廂角落裡傳來低低的交談聲。

車上的士兵手忙腳亂地跳下車，全體離開公路尋找隱蔽物。

整個小會議室里回蕩著王增明的怒吼。

王增明覺得全身的血朝腦袋上涌，也許下一秒會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你——」王增明氣得滿臉通紅，渾身微微發和_圖_書抖，氣得話都說不出來。

前面引導車的擴音器里傳來空襲警告。

第一個開口的河南兵大嘴嘎嘎笑了，他並不相信尹顯聰的話，這顯然為維護秦飛的自尊。

插著小紅旗的敞篷越野車從秦飛身邊貼身擦過，車上四個穿著03迷彩服的軍官，右臂上套著紅袖章，上面印著三個大大的白字——導調組。

窗外的風停了，午後的營區靜悄悄，只有遠處訓練場上偶爾傳來幾聲吆喝。

良久，王增明終於控制住自己洶湧的情緒。

「有我王增明在偵察營做教導員一天，你永遠沒機會再踏入這個大門一步！」

這次轟炸不知道又得宣布減員多少了，秦飛心想。

白瓷杯哐當地跳起來，茶水淌了一地。

「報告教導員！我知道問題很嚴重！也很清楚後果！但我不後悔！讓我再選擇一次，我還會這麼干！」

D集團軍偵察營小會議室內，軍直偵察營教導員王增明一掌重重拍在桌上。

「下車！下車！」

正如在偵察營的小會議室里自己說過的那些話，就算時間倒流重來一次，仍舊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秦飛心中暗暗罵了句。

也許……

越野車停下，幾名軍官跳下車，其中一個拿著本子在記著什麼，還有一個拿著個手持數據終端機似乎在計算著什麼。

「報告教導員！我是人！我有手有腳！我不會滾！只會走！」站在桌子對面的秦飛卻沒挪動半個腳掌https://m.hetubook.com.com，態度壓根兒不像一個犯了嚴重錯誤的士兵。

「咦？好像還真有那麼回事。」河南兵似乎有些信了。

「我親眼看到的，還能假？」尹顯聰白了小胖一眼。

沒有半分猶豫！

他伸出手，帶著濃重煙味的指頭幾乎戳在秦飛的鼻尖上。

車隊中的團級防空火器全部急速進入戰鬥裝填。導彈車的發射架噴出長長的尾焰，在火控雷達的引導下，嗖嗖地刺向長空。

「原來是做夢……」

通通通——

如果真的回不去……

作為偵察營教導員，王增明感到自己的權威已毫無底線地被秦飛挑戰。

被趕出偵察營下放連隊已有半個多月，偵察兵的生活成了遙遠的過去式，現在自己是戴罪之身，還在等待集團軍的處理結果。

還沒進入交火區就折損三分一兵員……

話音未落，尹顯聰冷不丁伸出手，閃電般在河南兵的鋼盔上敲了一下。

「馬上給我滾！滾出去！」憋了幾秒鐘后，王增明一咬牙，指著門口吼道。

至於事情的起因，秦飛卻從未後悔。

說到這兒遁了一下，朝後面的車隊掃了一眼，拿著筆在空中虛點了幾下，數了幾個數，再次扳起撲克臉道：「團屬炮兵營減員百分之75%，防空火力損失95%。」

空襲持續了十多分鐘，周圍總算安靜下來。

卡車上。

「班長，那個傢伙是從我們軍直屬偵察營下放過來的？」有人操著河南口音小聲在問。

「可https://www.hetubook.com.com怎麼落咱們連隊里來了？」小胖不解。

上等兵秦飛渾身一震，緩緩睜開雙眼。

……

當所有人發牢騷時，停在遠處的導演組吉普車轟一聲重新發動，朝車隊飛馳而來。

尹顯聰說：「也許……也許是下連隊鍛煉吧……」

也許真的像教導員王增明說的，再也回不去了……

「我用自己的政治前途保證！」

轟——

「呸呸呸——」尹顯聰搖頭抖掉滿頭滿腦的土屑，吐出嘴裏的沙子，從隱蔽處站起來罵道：「導演組這幫孫子真他媽變態！玩得跟真的一樣！」

「嚇！第一名？」旁邊另一個外號小胖的江西兵嚇了一跳，吐了吐舌頭說：「我看他上等兵軍銜，這才入伍第二年吧？偵察營那裡可是高手雲集的地方，老兵士官一大堆，何況下面師旅團的偵察兵都不是吃素的，憑他能拿第一？」

轟——

媽的，藍軍果然是導演組親生的！

「誰有閑心跟你扯犢子？我說是就是，我見過他！去年底全軍訓練尖子比武，我被抽調去搞保障，這事你忘了？」

「嘖！」河南口音的兵吧唧下嘴，對班長的話顯然不相信，「集團軍偵察營的猛人會來我們三炮連？班長你別把我當新兵蛋子，凈吹牛咋呼人……」

從昨晚到現在，自己所在的這個裝甲2團在各種不著調的折騰中已經損失了30%兵力。

如果不能狠狠處理眼前這個兵，往後這支隊伍就沒法帶了。

他又暗自嘆了口氣，不願意往下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