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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古希長得並不是傾國傾城,讓人吃驚的是她那雙眼……實在是太像努爾哈赤了。

總之,此戰,令皇太極從一個默默無聞的閑散阿哥一下子跳入了親貴們的眼帘,讓人有種此子前途無量的評判。恰逢他二十歲整壽,雖低調著並沒有辦生日宴,送禮巴結之人仍是聞風而至。

寧古希一愣,隨即又是一陣激動。看來作為建州繼承人的阿爾哈圖土門家富可敵國的傳言並不假,雖然公婆出手小氣了點,但與外頭的門戶相比也算在分寸上,倒是這個國歡,少不更事,居然隨便就拿出這麼貴重的東西送人,且一點都沒放在心上,如此露富,真是一點心眼都沒有。

只可惜本該一同過來的新郎官並沒有出現。國歡略有遺憾地想,大哥不曉得是不是掀開蓋頭時受驚過度,所以連夜逃離了?

國歡小聲道:「大哥認真些吧,萬一傷到嫂子……」

「嫂子這是做什麼?」國歡惶恐地避讓,臉羞得通紅,惹來一旁穿得跟財神童子一樣的尼堪哈哈大笑,手指刮著臉嘲笑二哥:「羞！羞！」

十月廿五,大福晉阿巴亥在經歷了六個多時辰的煎熬后,生下一子。

杜度冷哼。

以國歡的容姿,又要如何才能看得上烏日多克?

杜度惱道:「我有分寸,哪裡就能射到她人了。」

在鞭炮聲中,新娘子被背出了轎子,杜度甩手走進門,理也沒理後頭的新娘子。國歡站在一旁,彎腰撿m.hetubook.com.com起那把被杜度摔在地上的木弓,回眸瞥了瞥自家大哥不耐煩的背影,嘴角不由向兩邊咧了咧。

按杜度之前在圈裡放的話,那就是,這個元妻進得門,早晚是要退位讓賢的。

杜度披紅掛綠地被諸位堂弟表弟簇擁著推到轎子前,大紅喜轎穩噹噹地停在大門口,嗩吶笙簫歡天喜地地吹奏著。

「給小叔子做了個暖手的袖筒子,手工粗糙了些,別嫌棄。」

這一日恰逢八阿哥皇太極的二十歲生辰,在家收賀禮收到手軟的皇太極笑稱十四弟與自己有緣,於是三日後的洗三響盆,皇太極的大福晉葛戴送了一份厚禮添盆,倒比其他人的禮翻了一倍去。

只國歡淡淡地一笑,打趣兄長道:「大哥箭術退步了呢。」

甚至在納納昆陣痛開始發作時,努爾哈赤還特意抽空去坐了個把時辰。隔著產房的房門,坐在明間里的努爾哈赤叮囑接生嬤嬤要用心伺候,威懾力十足。

「這個……如何使得?」她假意推卻。

她抬頭再次看了國歡一眼。

那雙眼雖然少了一份凌厲精湛,但顧盼神飛間仍是讓人有種望而生畏的恍惚,以至於原本打算好好刁難這個新婦的噶祿代,居然就這麼在油然而生的敬畏中接了兒媳敬的茶。

昨兒個杜度出門去找阿木沙禮,結果人剛到家門口就被莽古濟叫奴才潑了一盆洗腳水,這天寒地凍的幸而遭殃的人是身強力壯和_圖_書的杜度,這要換成國歡,怕是得直接賠上一條命去。

那居然是一串價值不菲的東珠手串！十八顆東珠雖說不算太大,但顆顆滾圓,且大小一致。

至於將來讓的哪位賢人,跟杜度相熟的人其實都心照不宣。

袖筒的皮毛光澤度一般,旁人也許一時看不出是什麼皮子做的,國歡卻一眼看出這隻是張翻毛的羊本來皮毛成色就一般了,硝制的手藝更是一般,再加上一般二般的針黹……

「嫂子別客氣,喚我國歡就好。」

就在眾人的話題還圍繞在納納昆福晉母憑女貴,是否會超越取代阿巴亥的話題時,年底突然又爆出一件熱鬧的盛況。。努爾哈赤的嫡長孫大婚！

面前托舉的茶案上那盞茶並沒有取走,相反,隨著國歡那隻骨節分明的右手抬起落下,一團發著柔暖瑩光的東西輕輕擱在案上,那東西與茶盞相磕,發出一聲清吟的撞擊聲響。

寧古希猛地一懍,從遐想中掙脫回現實。

也因此有人說,八阿哥雖是初征,卻在諸位阿哥中脫穎而出,潛力非凡。當日他在烏拉河畔,鬥志昂揚,與莽古爾泰一同請戰渡河攻打烏拉城的豪言壯語,令人讚歎。焚毀六城、火燒糧草的霸氣魄力又令人震撼。

杜度心情抑鬱,國歡卻是心情愉悅,以至於第二天一早他在正屋見到過來敬茶磕頭的新娘子時,微微有孝愣。

寧古希聽出聲音有異,定睛一看,不由愣住了。m•hｅｔｕｂｏok•ｃoｍ.com

是的,沒有什麼早知道。眼前這人是她丈夫的弟弟,是她妹妹未來的夫婿,她得以嫁到這個家裡,下一步就是要爭取讓妹妹也嫁進來,而後她們兩姐妹相互扶持……

布占泰虐妻,以蒼頭箭射傷娥恩哲之事早已淪為笑柄,大家都認為寧古希雖然貴為烏拉格格,但在這個節骨眼上,因著布占泰的關係,大家對她卻不是太有敬意的,哪怕她嫁的人是杜度,是努爾哈赤的嫡長孫媳。

她腦海里迴響著額涅的叮囑,心頭不由一嘆。

望著國歡特別尷尬的那張臉,寧古希微微一笑。她沒想到阿爾哈圖土門家兩個年長的阿哥居然一個比一個俊俏,特別是這個老二,風姿端雅,相貌出眾,唯一欠缺的是年紀略小,欠了一份穩重,過於靦腆內向了些,但假以時日若是長成青年,必是叫人一番驚嘆。

原本起鬨的人群靜了靜,各人臉上都不自覺地露出古怪的表情來。

寧古希激動起來,好不容易才按捺住差點外泄的情緒。真想不到國歡出手如此大方,方才敬茶,公公沒什麼表示,兩個婆婆也不過是一人給了一錠十兩的銀錁子,一個給了一匹綢緞。

「我、我拿什麼謝嫂子啊。」國歡接過袖筒子,然後上下摸索,終於翻出一物來,「這個給嫂子做見面禮吧,嫂子別見怪,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了。」

她心中盤算著,轉身保持親切笑容,端著茶案,向坐在最後的尼堪走和圖書去。

「快！快！射轎門！」男孩子們起鬨著。

這少年長得真如清風明月,可惜了……

有那麼一個剎那,她心上突然冒出一股略微泛酸的情緒,竟有些羡慕烏日多克的好運氣,這麼俊美的一個少年就這般給她撿去了便宜,若是早知道……

這一轉身,她便沒有看見國歡純善的笑容變得晦暗不明,眸底一抹狡黠一閃而過。

國歡一愣,嫂子給小叔子敬茶?這是何等樣的規矩?這新嫂子,是為人樸實賢良,還是……偽善裝過了頭?

烏拉和建州之間的局勢仍舊瀰漫著各種硝煙味,布占藤遲沒有將其他人質送到建州來,眼瞅著就要過年了,等過完這個年,如果還是這種膠著拖延,只怕兩邊還得再打一架。

杜度剛知道這門親事的時候,著實發了一通脾氣,然後……就被他的阿瑪褚英狠狠揍了一頓。最後父子倆不知道說了什麼話,達成了怎樣的協議,杜度居然妥協了,於是有了今日的這抽禮。

國歡一手持木弓,另一隻手上還捧著三支去了箭鏃的蒼頭箭:「哥。」他笑吟吟地將弓箭遞給杜度。

一切有條不紊,舉家和諧,連一向與噶祿代不對盤的哈宜呼居然也沒整出什麼幺蛾子來,看來都是受驚不小,一時忘了反應了。

寧古希突然又有些慶幸,幸好這個天真的少年不是自己所嫁之人。如此讓人一眼就看透,清如小溪一望到底的人物,實在不適合生在權貴之家,去爭奪和繼承千hetubook.com.com秋霸業。

不只是國歡有些驚訝,就連噶祿代也不禁愣住了。

也罷,如此純善之人,配烏日多克正好。

她側首微微示意,陪嫁丫頭配合地送上一隻灰色的皮毛袖筒。

「……請用茶。」一個恍惚,新娘子竟端著一盞茶敬到了他的面前。

「嫂子。」國歡訕訕地笑,一副尚未從窘迫中脫離的狼狽模樣。

杜度接過弓箭,看也不看轎子,懶散地射了三箭,一箭射中轎門,一箭射飛了,擦著轎身飛到了草叢裡,最後一箭最驚心動魄,竟是嗖地聲撞進了轎簾中。轎子里的新娘子傳出一聲驚呼,嚇得陪嫁的喜娘趕緊鑽進轎子去探個究竟。

納納昆最後生下一個女兒,就在眾人以為貝勒爺會失望時,努爾哈赤竟然親自給這個八格格取名叫松果托。

杜度細不可察地蹙了下眉頭,他心裏不甚痛快,原是打算要讓新娘在門口憋性兒少說也憋她一個時辰,沒想到結果會被一群看熱鬧的推擠過來。

眾人鬨笑。

「多謝……」

「不值得什麼的。」國歡說得輕描淡寫。

圍著的這一圈人裡頭有好些個是貴族子弟,這時突然有人夾在笑聲里揶揄了句:「杜度阿哥是要學阿布哈么?」

一個月後,十四阿哥滿月宴卻沒有如眾人預期的那樣舉辦,十四阿哥出生后的存在感極低。之後沒幾日,木柵的納納昆福晉陣痛分娩,與阿巴亥生十四阿哥時的人手不足截然相反,納納昆屋裡提前就駐守了兩名接生嬤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