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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水霄臉上仍舊帶著笑，他在等他所要的答案。

「素素！」她咬牙怒視，只見一個黑衣蒙面人把素素勒在臂腕里，一步步朝門外退，「你快放開她，要不然我讓你死的很難看！」

「喂，你聽，有女人在哭！」

「絕情門……」水霄有些了悟。

這時，素素就恰好站在那蒙面人背後，她惶恐地尖叫一聲，舉起手中牢握的剪刀，往他背心狠狠戳了下去。

「光會吹哨子唬人，卻遲遲不敢露面，都是些膽小的鼠輩。」

回頭再看英珞，卻差點嚇得心臟停止。她被十來名黑衣蒙面人逼在角落裡，由於空間狹小，她施展不了輕功，完全處於挨打的地位。

水霄蹲下在一具屍體旁檢查了會，然後又換了具。這樣一連驗了五六具屍體后，他站起身來，長嘆：「果然……和我想的一樣。他們就像是江湖上的殺手一般，受命於人，在任務失敗后，往往會毫不猶豫地吞下事先藏在牙縫裡的毒藥。但是……他們這麼多人，顯然是一批有組織、有規模的幫派，我想不出會是哪門哪派。而且……他們培養殺手的手法，太過殘忍了點……你看，他們每個人不僅僅是被毀去了容貌，他們的舌頭同樣都被割掉了……」

「說，你們是些什麼人？抓那些女孩子做什麼？」

那是怎樣的臉孔？如果那還能算是一張臉的話！每個面巾后所隱藏的是被劃得橫七豎八，五官不全的恐怖面容，刀疤很深，幾乎是面無完膚。

他暗暗讚許，想不到這丫頭小小年紀，內力已有如此高的造詣。

「英珞——」真敗給她了！天知道他幹嘛非趟這渾水，想他堂堂三品官員，武太後跟前第一大紅人，竟然放著正事不理，棄武太后懿旨于不顧，心甘情願地尾隨在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頭身邊，任由她呼來喝去。

「咳……咳……」她懷裡的素素恰在此時蘇醒過來，「英姐姐……」

水霄無奈地跳進房間：「好啦。既然一齊來的，要走當然也要一齊走才對嘛！」

哭得很傷心，是種壓抑的，想哭而不敢放聲大哭的抽泣。

「你自己看吧！」他退到一旁，然後，英珞就看清了那一張張臉孔。

「英珞，我們走吧！」

「我不走，你要走隨便你。今天我非要好好教訓這幫好色的淫賊不可！」看樣子，她還不領情。

「英珞……」將她深深地、緊緊地擁在懷裡，他瘋狂地嘶吼，「英珞，英珞，英珞……」

她怎麼了，哪裡受傷了，傷口在哪裡？她竟然流了那麼多血——他快要發狂了！

英珞拎起那蒙面人，他受了傷，水霄出手並不重，他的傷致命在背上——素素給了他一剪刀www.hetubook.com.com，幾乎貫穿了他整個肺葉。

水霄淺笑：「你和他們一樣，也是受控於人。且不論你今天受了傷，還能不能活下去……你今天任務失敗，即使能治好傷，恐怕也沒命再活下去了吧？」

很奇特，夠堅強！

連舌頭都被殘忍的割去了，那他們活著還有什麼意義呢？

「來，起來！我救你們出去！」解開捆住她手腳的繩索，看到素素手腕、腳踝處被麻繩磨破了皮，隱隱滲出血來。「疼嗎？」

連番哀號慘叫，當水霄抬頭時，卻只看見原本擋著英珞的那堵人牆在瞬間坍塌，英珞嬌喘著氣站在那裡，披散的長發有些凌亂。她穿的一襲紅衫此刻正濕嗒嗒得滴出鮮紅色的液體。

「不，他還活著，我看到他胸口在動，他有呼吸！」素素說。

去他的孤兒寡母！水霄在心裏詛咒，他可不曾忽略了剛才那陣怪異的哨音。

「住手——」水霄大喝聲中，身旁已有道紅影掠過。

「可惡！」她咬牙恨道，怒火在胸腔中熊熊燃燒。素素的奶奶、三個嬸嬸，以及幾個年幼的弟妹，可以說都是英珞從鬼門關里硬救回來的，她將他們一大家子安頓在杭州附近的鄉下。總以為可以從此平安度日了，哪知道，竟還有人敢不要命的動素素的壞腦筋。

「哼，來的正好，我還正想找他們算帳呢！」英珞冷著臉，一點都沒有要走的意思。

雖已是四月底，但半身浸在洪水裡，仍是透著股沁涼。英珞帶著歉意的將嘴湊近他耳邊：「謝謝你啦……你真好！」

「素素——」英珞被他們重重包圍，越打越沒耐性。霍然聽見素素的尖叫，心頭更加焦急了，大叫道，「你們這群混蛋，去死吧——」

水霄眨眨眼，此時的英珞彷彿又回到了半月前，在少林寺百般折磨光悟方丈的那個小妖女。

「我們先離開這吧！」水霄感覺事情有些複雜，當務之急還是先離開這是非之地為好。還有……這些女子，得好生安頓。

「英珞——你沒事吧？」他邊叫邊打，三名蒙面人攔住他，他雙眼似要噴出火來，從牙縫裡擠出一句，「擋我者死——」

輕易就避過三人的圍攻，水霄冷笑聲，「雪中送炭」雙掌左右一推，蓬蓬兩聲，將兩蒙面人擊飛。

水霄將船泊在高牆外，所謂的高牆，現在已有一半沉在水中。英珞側耳傾聽：

那蒙面人揮劍格擋，卻仍被他指尖拂中，胸口一麻，一口真氣滯泄。想再提氣時，胸口已結結實實地挨了一掌，蹬蹬蹬倒退了三大步。

水霄看著那個名叫「素素」的瘦弱少女，她的臉頰一絲血色都找不出來，唇色泛青，滿m.hetubook.com.com眼驚恐。可她的手卻快速地抓過桌上針籮里的一把剪刀，緊緊地、顫抖地握在胸前——剛才的大花瓶是正是她砸的！

黑衣人背心上插了把飛刀，刀深直至沒柄。

「而且還不只一個，起碼有五六個！」她又補充。

「英珞——」他心急如焚，大吼，飛身撲上。

水霄早已將那批蒙面人的面巾全數揭下，英珞走到他身邊，問：

蒙面人眼中閃過一絲害怕驚恐，但他的手反而愈加緊張地用力勒素素的脖子，素素承受不住，已兩眼翻白，雙手在空中亂抓亂舞。

水霄攔住英珞，沉吟了會兒，問：「你們是殺手，應該只是殺人才對，又怎會像是江湖採花賊般。擄她們這些女子來做什麼？」

這座宅邸，已徹底淹在洪水中。如果不是英珞鬧著要來游西湖，如果不是陰差陽錯下起了暴雨，如果不是風浪將小船推到了湖中，如果不是聽到了那陣哨聲……相信不會有人再注意到它的存在，更不會懷疑裏面居然還住了人！

這閣樓應該是這戶人家小姐的閨房吧，底下已經淹了水，從鏤空的窗口看去，裡頭木製的桌椅擺設都浮在水面上漂啊漂的，抽咽聲正是從樓上傳來的。

「你……沒受傷？」他愕然。

他目光深邃地盯住英珞姣好的面容，那是張嫵媚動人的笑臉。他的心為之震撼，顫動，他對自己說，就是她了，這輩子要找的女子……

「為什麼？南宮世家什麼地方得罪了你們？」她問。

「他死了嗎？」英珞叫道，風一般刮過來。

水霄卻神情嚴峻，不再嬉笑，他已聽出屋頂上埋伏了不少人，而且輕功都不弱。

「啊——」蒙面人一聲慘叫，響徹整個閣樓，彷彿西湖都被震動了。

「我的姑奶奶，行了沒有？有人來啦……」

「唔……唔！」那名喚作「素素」的女子在地上努力翻滾著，蒼白憔悴的面容掩不住眼中的狂喜，不住點頭。

「主上？是你們門主么，他是誰？」

英珞小心翼翼地趴在窗格上，朝房內打量，沒再發現其他可疑的地方。她手指悄無聲息地在窗格上一撥弄，伸手一推，人就已俏生生地跳進房內。

「這個……我並不知曉詳情！」他們是殺手，殺手只知道聽從命令，從不問原因。

「又是絕情門！」英珞跳腳，「南宮世家的案子是不是你們做的？」

「啊——」她已開始後悔下重手打傷，甚至殺死他們了。

但是，最終，他仍舊妥協了。他翻過牆，將英珞打橫抱在懷裡，涉水向閣樓走去，水一直沒到他的腰部。她羞答答地雙手牢牢地吊住他的頭頸，生怕他一個不高興，把她扔下水。

那蒙面人悶哼聲和*圖*書，仰天往後倒下，雙眼瞪得大大的，至死都不相信在一瞬間喉頭已被貫穿，鮮血正潺潺不停地湧出。

「找死！」英珞適時抱住素素癱軟的身軀，滿臉肅殺之氣。

他的心臟被什麼東西猛的一撞，渾身被無窮的喜悅包圍住了。

「走開！別逼我殺你們！」只聽見英珞小小的、嬌弱的聲音在人縫裡傳出來。

「是……」他猶豫著仍是點了點頭。

那五個女人在這刀光劍影中嚇得直叫喚，哭聲震耳欲聾。水霄揮手擋開一名黑衣蒙面人的攻擊，回頭喝道：「閉嘴！再哭就把你們統統扔出去……」

「嗚……」那一直縮在桌底下的五名女子這時才敢放聲大哭起來。

再次回到小閣樓，英珞沖他搖搖頭：「沒救啦。一刀斃命！」

收掌變招，水霄雙手拇指與中指輕拈，狀若蘭花，似乎軟綿綿，無力地揮去。原本十分女性化的招式換成他使出來，少了那份婀娜妖嬈，多了份靈秀飄逸。

啪、啪，英珞甩手給了他兩耳光，力道之猛，竟將他臉上蒙面的黑巾也給打了下來。那是張焦黃的老臉，鬚眉花白，唇角滲出一縷鮮血。他被英珞打醒，虛弱地睜開眼瞼，眼中閃過驚惶，但馬上，他緊緊地閉上了眼睛。

「素素……」望著這個面色慘白，驚嚇過度，渾身顫抖的女孩，英珞神色漸漸緩和，聲音在不知覺中放柔，「沒事了，素素！我送你回家好不好？」

果然，一數下來竟然有六個之多，個個面容憔悴，手腳被麻繩捆得像團粽子，嘴裏還塞了塊手帕。

看她的表情，他就明白了：「回去吧，小心跌進水裡，丟了性命可划不來！」

他擰緊眉。水足有三尺深呢：「英珞，你會游水么？」

「什麼？」她瞪大眼睛，頓時火冒三丈。

她怔怔地望著混濁的洪水，這兒離那聲音發出的閣樓至少有三四十丈呢。

「等……等一下——」黑衣人突然沙啞地吼叫，聲音因害怕而顫抖，「救我，救我——」

「我……我們是絕情門『人』字部的黑襟殺手……」他駭怕地環顧四周，生怕有其他人聽見。

「什麼事？」她惡狠狠地回頭，模樣駭人。

「進去看看！」她扯了扯他的衣袖。

我們？他的目光瞄了眼她身後六位佳麗，最後回到她身上，心中哀嘆一聲。

趕忙從懷裡拿出金創葯，細細地替她塗上。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黑衣人睜開眼，有些不相信。

「血是他們的，笨蛋！」她瞪了他一眼，正待繼續發飆，素素「啊」的聲扳回她全部注意力。

水霄的心抽緊了，他險些暈過去，踉踉蹌蹌地朝她奔去，聲音嘶啞道：「英珞……」

他閉目不答，貫穿的肺葉壓迫到呼和圖書吸，他喘得很厲害，不時猛烈咳嗽，甚至咳出血來。

「唔——唔、晤……」其中一個女的眼尖瞧見了她，非但沒害怕，還很大胆地拚命掙扎，很成功的引起她的注意。

這是座達官貴人的私宅，宅院很大，門口的兩座石獅子威嚴地屹立在洪水中——這是座荒棄了的宅邸，主人家想必已經攜帶家眷逃離了。

「終於出現啦，來得好——」英珞二話沒說，揮拳就往其中一個剛跳進來的黑衣蒙面人身上招呼。

武林中人全一味的認為南宮世家是冷香谷的人殺的，英珞最氣憤不過的正是這件事。

咣當——一隻搪瓷大花瓶砸在一個倒霉的蒙面人頭上，頓時頭破血流，倒在地上。

他笑容滿面，揶揄地回道：「那待會兒，我脫褲子來晾時，你可不許跑！」

嘟——又一聲長哨。英珞嗤之以鼻：

「不——疼！」慘白著一張小臉，素素咬緊牙，搖頭。

水霄忍不住又看了眼這個奇特的少女，她明明在害怕，而且是怕得要死，但是，在她身上卻仍可感覺到她無比的勇氣。

「你巴不得我受傷啊？」

英珞本來有滿腔的怒氣，可一看到他傷重的實在可憐，就把他又扔到地上。

「看出是些什麼人了嗎？」

那蒙面人一怔，沒回答。水霄救人心切，決定擒賊先擒王，先逮住他再說。今天，如果他們讓英珞少了一根頭髮，他決不會善罷甘休。

輕手輕腳地躡步走近那些被捆綁著的女子。

一時間，無數柄明晃晃的長劍向她刺過來，她仗著輕功了得，身法絕妙，倒也沒有處於下風。以一敵十四，當真威猛。

「我……」

的確，這宅子里有人，至少有女人！

他一愣，然後……身子顫了顫，斗大的汗珠子從額頭滾落，惶恐之色比起剛才更甚。他心裏比所有人都清楚，失敗意味著什麼。他甚至有些羡慕那些被英珞一招擊斃的手下，至少他們不會像他現在這樣痛苦害怕，在生與死的邊緣苦苦掙扎。

「好功夫！」那蒙面人聲音低沉沙啞，顯然年紀已老，可功夫卻是頗為高深。

「不！」她一口回絕，語氣堅決強硬，「也許她們是被困在洪水中孤兒寡母，我們既然發現了，又怎能見死不救？」

「啊——」

黑衣人焦黃的面上一紅：「這不是我們做的，是『人』字部的金綉使者做的……他們專替主上尋找美女……」

水霄與他對了幾掌，突然說道：「看來閣下應該是他們的首領了！」

「等一下！」水霄突然跳起來，「剛才和我動手的那個……對，他們的首領……他會講話！」

「你怎麼會在這兒？」英珞掏出她嘴裏的巾帕，跟著解那麻繩。

水霄心中哀嘆叫苦，他哪料https://m.hetubook.com.com到英珞會完全不按江湖規矩行事，說打就打，全憑自己高興。剛才那個黑衣蒙面人之所以會在一招之內就被她打得吐血，想來也是吃了這個虧。

「那些惡人實在太可恨了……」含在眼裡的淚水終於忍不住落下。

「他在那裡！」素素虛弱地伸手指向角落。那個黑衣蒙面人正癱躺在地。

「你做什麼——放手啊，我快被你悶死啦！」她悶叫，薄嗔的從他懷裡掙脫，大口大口吸氣。

她倒吸一口冷氣。

素素乖巧地點點頭。

「他……啊——」黑衣人一聲慘叫，水霄箭似的從窗口追了出去，卻沒看見半個人影。

那黑衣蒙面人一愣，肚子上就重重地挨了一拳，吐了兩口血，眼一翻昏死過去。其他蒙面人見了，紛紛大喝聲，拔劍相向。

「哈——你真好！」她快樂地大叫，笑靨醉人，「我就知道，你不會那麼狠心丟下我們不管的！」

「死的人是你！」其中一個開口道。

「素素？是你，怎麼會是你？」英珞突然又驚又喜地瞪著滾到自己腳下的那名女子。

水霄號稱「無影劍」，善用的當然也是劍，卻偏偏從沒有將劍帶在身上的習慣。危急中，身子一錯，腳下踩「卦」位，用上了輕功絕學「天山踏雪」。

「可是……這血……」他攤開手掌，一手的鮮血。

「英姐姐……」素素滿心的委屈，強忍住在眼眶裡打轉的淚水，身子因過度的激憤而顫抖，「我、我是被他們擄來的……」

「哼！」她娥眉一挑，纖指撥動，一條細長的透明絲線從那蒙面人喉嚨「刺溜」抽動，像活物般有靈性地縮回到她平攤的手掌中。

水霄對懷裡的人兒笑了笑，手臂柔勁一托，將她悄無聲息地送上了二樓小閣。

水霄走了過來，他語氣平和：「你受了傷，我們不會再為難你，你不說也沒關係……」

那人長劍一抖，挽出朵耀眼的劍花，一招「千變萬化」，化作繁星點點，罩住水霄全身。其餘二人隨即跟上，封住水霄所有退路。

有的黑衣人面色發青紫色，顯然是在失敗后就服毒自盡了。

「唔——唔——唔……」其他無名女子也紛紛激動地掙扎開了。

英珞身體靈巧地貼在閣沿上，眯眼往窗縫裡瞧——不愧是千金小姐的閨房呢，房間的擺設雅緻不俗。她快速地溜了一轉，敏銳地發現縮在牆角里抽泣的女子。

嘟——一聲長哨尖銳地在長空劃過，窗口人影一晃，水霄伏在窗外焦急地低喊：

水霄挽過英珞，領著六位救獲的少女，走向樓梯口。

「英珞……」他走近她，試圖撫平她眼底強烈的戾氣。

果然……砰地聲巨響，房間四周的窗戶砸了個稀巴爛，從窗口湧進大批黑衣蒙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