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心系君兮君奈何
六、情濃
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中年的劉秀……五十知天命，六十花甲子，老年的劉秀……
他將我的手拿開，攥著我的手腕牽引著帶到他的衣襟系帶下，我怔怔的沒反應，只是哽咽抽泣，腦子裡木訥的還沒怎麼反應過來他的用意。
寂聽風唳，坐待天明。
有雙大手流連的在我臉上拂拭，指繭的粗糙刮疼了我的肌膚，我不滿的想用手去推，可是胳膊卻怎麼也抬不起來。
雙手攏在袖內，十指掐進掌心，怎樣的疼痛都及不上我那顆已經碎裂的心。
服下藥不到十分鐘，我便開始覺得渾身燥熱，像是有把火在我的肚腹中燃燒起來，汗濕鬢髮，豆大的汗水順著臉頰滑入衣襟。
「姑娘……」
「你真要這麼決定？」驀然，劉秀開口。
東方漸白，閃耀的晨曦之光刺得我的眼睛劇痛，尉遲峻悄然無聲的杵在門口，我抬手揉著發疼發脹的額角，虛軟的問：「都準備好了？」
眼瞼猛地睜開，我滴溜溜的瞪大了眼睛。
辰時初刻，那盌黑得能倒映出我發腫雙眼的葯汁終於遞到了我的手裡，我一仰頭想也不想的喝了下去。
過得片刻，我面上慢半拍的爆紅，燙得耳根子都要燒起來了。正當發糗之際，半敞的酥胸一燙，劉秀居然湊上腦袋，把唇印滾燙的印上了我的心口。
瘋狂！痴迷！沉淪……
我鼻子一酸，險些又要落淚，忙咬著唇，輕笑：「其實……吐血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那是……」
他的唇已然滑至我的胸口，衣襟半敞，酥胸未露。劉秀抬起頭來，琉璃色的眸瞳變得異常晦澀難懂，他盯著我看了許久，終於吁了口氣，不答反問：「你為何吐血？」
我僵硬的點了點頭，停頓片刻，眼淚簌簌直落，我咬著唇用力再次點頭……點頭。
輕輕扳開他的手，我哽聲輕笑：「你自己何嘗不是？」
口渴到嗓子痛，我剛想開口招呼尉遲峻去倒水，誰曾想剛提了口氣，一股熱辣辣的氣流便從胸口直躥上來，喉嚨口湧起一股腥https://www.hetubook.com.com甜。
我心裏一顫，閉了閉眼：「知道了，你先出去，我換上女裙更方便出城……」
我張嘴，喊聲卻啞在喉嚨里。劉秀行完禮后，轉身離去，留下最後一道卓然的背影。
他不說話，我更是無從說起，想跟他說幾句真心話，卻又怕自己狠不下心，最後心痛反悔。所以我只能默默低著頭，兩眼發直的看著自己的影子，隨著日落的瞬息一點點的移動，最後終於……踩到了他的腳下。
他靜靜的看著我，眼裡有驚、有怒、有憐、有痛……最後，這抹讓我一輩子難忘的複雜表情終於盡數收斂去，他悵然的輕笑兩聲：「既如此……秀謝過夫人的一片賢德之心！」說著，竟朝著我深深一揖。
早春，稀疏的陽光透過窗牖照進房內，飛舞的塵埃在金色的光芒中跳躍，像是充滿生命力的飛蟲。
「已是寅末。」
「子山，你這就去把葯熬上，我服了葯再走。」或許藥效驚人，等這第三副葯喝下去，我的雙腿便能立刻康復，下地行走。
我先還對鏡梳妝，到後來手中所持梳篦啪地落地，全身上下不可抑制的顫抖起來。我雙手俯撐鏡籢，卻仍是無法強迫自己安靜下來，鏡籢被我晃得咯咯亂抖，震得鏡籢上的銅鏡移了位。
那張文雅白皙的臉孔就在我的眼前，劍眉彎眼，溫婉的笑容中透著滿滿的憐惜與心疼。我眨了眨眼，小心翼翼的伸手去觸摸，食指指尖點上他的鼻尖，指尖的感覺是木鈍的，我再次不確定的將手移到邊上，輕輕摩挲他的臉頰，掌心的溫暖濕潤讓我一顫——這樣的感覺真真切切，絕非幻覺。
「諾。」
我神魂劇顫，胳膊環住他的脖子，褻衣被最後褪去的瞬間，全身因緊張而泛起一層細密的小疙瘩。
唇上一緊，他用發顫的手緊緊捂住我的嘴：「你總以為自己很強，為什麼不肯承認自己其實也很軟弱呢？」
「秀……」動情的曲起雙膝，我將腿heｔubｏok.cｏm.coｍ纏繞他的腰肢，像條蟒蛇般緊纏不放。如果可以，真想一輩子，就這樣纏住他……絕不放手！
我訝然，轉念想到他可能有所誤會，那口淤血其實只是單純的服藥所致，並不曾對我的身體造成什麼傷害。
「出去！」
劉秀的呼吸逐漸加重，我半眯著眼，左手握住他的右手，半拖半拉的將它覆上了自己高聳的胸乳。
他緊緊的抱住我，赤|裸的肌膚貼合在一起，那種緊密無間的感覺令人讚歎，我忍不住探指在他背上不規矩的游移，終於惹得他霍然翻身，反將我壓在身下。
「疼么？」他低下頭吻去我的淚水。
「姑……」
他及時托住我的後背，另一手將我身上披掛的衣衫盡數褪去。
我忽然一鬆勁，頹然的趴倒在鏡籢上，臉埋在臂彎內，只覺得心如死寂。
「噗——」口中猝然噴出一口血霧，在一片鮮紅顏色中我仰天暈厥。
一切看起來都是那麼美好，窗外的花開了，草綠了，春意盎然，生機勃勃。
我輕輕笑了兩聲，遙想得出神，也遙想得心疼，我的願望只是他能好好的活著，將來能夠躺在床上得享天年，壽終正寢，而非亡命亂世，慘遭橫死，屍骨無存。
他輕輕嘆息一聲，修長的手指靈巧的解開自己的衣裳，三兩下便把上身的衣服給脫了個乾淨。我兩眼發直，袒露在我眼前的胸肌十分強健，一點都不像他外表那麼瘦弱。
「嗯。」繼續不舍的看著他，突然很心酸的想，如果能這樣看他一輩子該多好？就這樣看著他慢慢變老……
我強忍淚水，心如刀絞的凝望著他，一個「不」字險些衝口而出。
「秀兒……」無力的呻|吟，我轉動發僵的脖子，慢慢看向洞開的大門。
嘴裏又干又渴，我強忍了半個多小時，終於忍耐不住將外頭的一件襌衣脫了去，可身上仍是著了火般，一開始只是上身熱，雙腿卻是冷如冰塊，到後來氣息流轉，卻又像是整個倒了個個兒，變成上身冷，下身熱。我像www.hetubook.com.com是在冰與火中煎熬洗鍊。
劉秀自被我推倒在床，便沒發出一聲異議，哪怕衣襟被我扯得袒露大半胸膛，也未曾有絲毫反應。我停止了手中的扯動，眼淚越落越凶，那種絕望似乎團團包圍住了我，令人窒息。
淚水滑入嘴裏，帶著咸澀的滋味，我笑得卻是異常的粲爛：「秀兒！我的秀兒……」我湊上唇，主動吻住他。
以後，怕是再不需我這麼費盡心思的做鞋給他穿了。
「秀……」我無力的攀住他的肩膀，指尖下的體溫異常滾燙。
「哦……秀……兒……」他的親吻、撫觸令我神魂俱失，只得迷茫的瞪著模糊的淚眼看著他。
「出去！葯沒好你就去熬藥！在你把葯端來之前不許再踏進我的房門！出去——」幾乎是用吼的把尉遲峻轟出了房間后，我一動不動的趴在鏡籢上，眼淚卻是再次無聲的從眼角滑下。
我貪婪的把這抹影子收在眼裡，刻在心裏，轉身掩面啜泣。
「子山，不管一會兒我的神志是否清醒，午時前我們必須離開昌城！」我冷冷的把盌還給尉遲峻，「這是命令！」
「麗……華……」
「嗯……」我悶哼一聲，身子發顫，四肢軟軟的險些癱倒。
這該死的溫柔！
我抬手捧著他的臉，手指留戀不舍的從他的眉毛掃起，一點點的滑到他的眼睛、他的鼻子，他的嘴巴：「秀兒，我要你活著！能看到你活著，比什麼都好！」
「嗯，我在！」他輕哼，鼻音雖重，聲音卻是無限溫柔。
我一愣。難道他是因為我吐血才又半道折回的？我不經意的往窗外投去一瞥，卻見烏黑一片，竟已不像是在白晝。
尉遲峻走後，我開始磨磨蹭蹭的脫去武服。換上女裝后，卻是照樣不會盤髻，我握著鄧禹送的那半支玉釵，沉吟片刻，將滿頭烏髮在腦後挽了兩繞，隨隨便便的將長發打了個結，然後將玉釵隨手插入髮鬢，梳了個不倫不類的髮型。
「陰麗華——」他突然拔高聲音直呼我的名字。聞聲驚栗抬頭，婆娑的視和*圖*書線中，劉秀面色煞白的瞪著眼睛望著我，「你……真要我納妾？」
「是。」頓了頓，稍有遲疑的答，「卯時二刻，大司馬會率隊出發前往真定，屆時城中諸將皆會出城相送，我們在這個時候離開最不易被人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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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種關鍵時刻，他居然還能強迫自己停下來，還能緊繃著臉，滿頭大汗的憋紅了一張充斥情慾的臉孔來問我這樣的問題。
劉秀紅著一張臉，略帶驚異的看著我，囁嚅：「對不……」
「只要我活著就可以了嗎？」
我氣惱的扒扯，把那件穿戴比平時更正式的官服扯得亂七八糟，可是即便如此我仍是解不了那惱人的衣裳，心裏不禁一陣發酸，竟是怔怔的落下淚來。
「是嗎？我倒忘了……」若是現在服藥，怕是又會出現什麼稀奇古怪的藥力反應了吧。可是程馭的這三劑葯的藥效的確有目共睹，他既然再三叮囑不能錯過服藥時間，還是遵照醫囑比較妥當。
「你……沒走？」
陽光將我的影子拉長，我靜坐在榻上，默默的看著身下的影子，從西往東慢慢移動。劉秀就站在我對面，我一動不動的坐了一下午，看著日暮、日落，天色逐漸變黑，他也一動不動的站了一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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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諾。只是……姑娘，今日又是服藥的時日。」
「啪嗒！」一滴淚濺落在自己的手背上，我縮了縮手，心裏愈發堵。
他俯下身，突然用力吻住了我的唇。柔軟的雙唇相觸，我腦子裡轟地一聲，最後那點理智終於被燃燒殆盡。
「嗯……」我嬌喘著低吟。
我們兩個可憐蟲，其實都是那種遍體鱗傷也不肯輕易說痛的人！
我在心底咒罵一句，用力勾下他的脖子，湊上紅唇緊緊吻住他。
卯時二刻，耳聽門外一陣喧嘩，距離雖遠，卻是人聲鼎沸，熱鬧非凡。
尉遲峻蹙眉：「程老先生囑咐，需文火煎熬，不可操之過急。」
「葯——好了沒？」我猛回頭，厲聲而問。
對他，愛無反顧……
床前一盞陶燈照得他面色如雪，他伸手固定住我的臉，不讓我再東張西望：「你到底要我怎麼辦？」
我猛地撲了上去，將他推翻在床上，雙手撐住他的胸口，雙腿分開跨騎在他身上。
他沒吱聲，只是慢慢的撐起上身，伸手過來輕輕替我拭乾眼淚。我感覺特別不好意思，用手背矇著落淚的眼睛，別開頭不去看他。
他是我的丈夫！是我跨越了兩千年尋的夫，我愛他！
「秀……秀兒……」我輕顫，在他的柔情下沉溺。
「秀兒……」我貪戀的凝視著那張乾淨的臉龐，「蓄了鬍鬚的秀兒又會是個什麼樣呢？」
空洞洞的漆黑房間，彷彿又回到了新婚那晚，劉秀擁著我無聲落淚……
他的唇沿著我的下頜一路滑向我的脖頸，唇瓣游移之處，如遭電亟。我忍不住發出一聲沉悶的呻|吟，伸手抱住他的頭。
舌尖滑入他的口中，唇舌交纏，苦澀的淚水中帶著一絲絲甜蜜。
腳上的鞋是雙做工粗糙的平頭麻履，那是我在信都養傷時學著做的，因為記不得他的鞋碼，結果做得有些緊腳，原讓他送給其他人穿的，他卻笑著把它硬給套在了腳上。
我渾身一顫，張了張嘴，卻是無語凝噎，隔得半晌，他不死心的又重複追問了句：「你當真要我去真定？」
我低埋著頭不去看他的臉，只覺得自己全身肌膚都在發燙，我咬咬唇，毫不遲疑的伸手去解他的衣襟。只是由於太過緊張，加上對於他身上這套衣裳的不熟悉，結果反而扯了半天連外套也沒解開。
他的手在輕輕發顫，我騰出右手主動將自己的衣襟扣帶解開，他的手突然加重力道，我嚶嚀一聲，突然將他一把推開。
劉秀飽含柔情的在我額上落在一吻，而後眼睫、鼻尖、唇角……吻一點點的落下，悱惻纏綿。
「嗯。現在……什麼時辰了？」
「姑娘……還有些時間，你……不去最後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