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麒麟

作者:桔子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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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快意人生 第三章 80分的正義(3)

第三部 快意人生

第三章 80分的正義(3)

夏明朗覺得挺好玩,伸手揉揉那隻通紅的小耳朵。
「是啊!」夏明朗盤腿坐到路邊的草叢裡:「當年一個室友。」
「可是,你怎麼知道門後有炸彈呢?」
「可是,如果你沒有辦法接受自己繼續這樣的生活,那麼,你還會不會能接受這樣的我呢?」
「我一直在勸你留下來!」夏明朗驚訝。
這世上,不知道世界黑暗就貿然前行的人,是單純的。
「知道暗殺任務的三項原則吧?」夏明朗提醒他,刻意控制過的聲音是平靜的,與他的眼神一樣的平和,靜水流深。
陸臻微笑著,彷彿陽光初霽,掃開一切陰霾。
陸臻愣了好一會兒,終於笑了:「你把我搞亂了,其實這兩天我想了很多事,我有很多話想對你說,所以請不要打斷我。」
「還有你不敢的事?」夏明朗挑眉毛。
「我會努力的。」陸臻輕聲道:「努力地活著。」
陸臻鄭重點頭:「你不會覺得自己活不到七十吧?」
夏明朗微笑,輪廓分明的唇線在星光下揚起一個角度,眼睛很亮,映著天上的每一顆星。
「我是指,想點辦法,逼得更緊一點,」陸臻看著夏明朗眼底的星輝:「其實,你對我有很大的影響力,你知道的。」
陸臻沒有抬頭,視線落在地面上,看著夏明朗的靴尖。
陸臻愣住,慢慢反應過來笑道:「是啊!」
陸臻低頭看著他:「那不是你的錯,是我太矯情,自作聰明,繞過了你對我的幫助。」
陸臻退了幾步坐在主席台的邊沿,夏明朗站在一旁抽煙,等著他開口,過了一會兒,陸臻忽然揚起臉來笑道:「有煙嗎?」
「所以你要求每一個跟著你上戰場的人,都能保護自己。」
陸臻目光一錯,粘在夏明朗臉上,眸光顫動,濃烈的情感不可言傳。
「但我還是跟你們不一樣。在你們看來國家是母親,無論對錯,你都要誓死與她共存亡;可是在我看來國家就像一個房子……」
黃昏時分,當夕陽融化了所有的色彩,整個基地都安靜了下來,遠處的人們都列著隊往食堂去,操場邊的主席台上有兩個人。
或者對於戰士來說,最大的深情就是活下去,活著,才會有未來,才能有歡笑。
夏明朗錯愕,氣氛忽然間,變得尷尬起來。
於是,當我開始學會如何忍受殘缺的命運,我將會繼續學習接受一個殘缺的信仰。
「你當然是!」夏明朗打斷他。
「不過,你剛剛有句話給了我靈感,讓我發現那一大堆的理論真他媽啰嗦,其實還有一個最短的通路。」陸臻看著夏明朗的眼睛,微笑著,真切誠懇:「有一個事實連我自己都沒發現,我難過我糾結,但其實我從來沒有想過要離開你。你開槍我覺得那樣的你真可怕,可是更多的感覺是可憐,我同情你,因為我知道你一定不喜歡這樣,你只是不得不為。於是,我想想看如果我現在就這麼走了,我就成什麼人了?聽說過印度賤民嗎?」
那麼,應該要如何?
「好的。」夏明朗按住他肩膀,很輕微的一點力量,只是在證明一種存在。
「那你跟我有什麼分別?」
「可是除了我,還有誰敢讓你開這槍?」夏明朗道。
「那你不應該留在這裏。」
m.hetubook.com.com聲音很平和,可是夏明朗猝然心驚。
「對,所以……」夏明朗眼中閃過一絲傷痛。
「絕望的感覺,你說過的滋味,我終於嘗到了。」
「然後,我開始思考我應該怎麼辦,假如我質疑的是政權本身,那離開麒麟顯然是不夠的,我甚至應該出國。可是,乾淨的政權這本身就是一個笑話,我想我大概得在加勒比海找個不到一百個人的小國家獃著。」
「那要看怎麼比了,比當隊長,那是現在厲害,可是比單兵,已經不如當年了。可,就算是那樣也沒有用,陸臻,你要永遠記住,在戰場沒有萬無一失。」
子啊,你今天晚上實在出現了太多次了,所以作為一個文盲,請把我帶走吧!夏明朗發出了一個文盲的悲嘆。
「我決定留下來,隊長!」
「也沒有,卡是卡了一下的,當然沒你這麼嚴重。當時嚴隊跟我說:『你就把自己當武器。就這樣,我們只是武器,國之利刃,別的什麼都不用想。』」
夏明朗翻著口袋拿出煙盒,打開看了一下,苦笑著捏成了一團。
「什麼?」陸臻好奇。
「什麼東西?」夏明朗懷疑地眯起眼睛。
「你愛國嗎?」陸臻問。
「對,所以我現在覺得,幸好是你。」陸臻的耳尖上發紅,眼神飄忽閃爍:「那一槍打碎了我很多東西,我曾經的信仰現在要重新建立,所以我很高興是你握著我的手開了那一槍。雖然很痛,但是,幸好是你。雖然特荒唐,沒什麼可比性,可我還是忍不住會想到一個別的詞。」
雖然夏明朗仍舊聽得暈乎乎沒覺得這比剛才簡潔了多少,但是他強忍著把陸臻那AMD大腦拆出來看看CPU頻號的衝動,馬上誠懇地點頭贊同道:「對,太他媽有理了。」
讓我加入你,夏明朗!
夏明朗終於心痛得再也受不了,轉過身去看向天邊的落日。
陸臻嘴角浮起一絲笑,幾乎是有點頑皮的,他搖了搖頭:「很顯然,沒這回事。所以這個邏輯不通,我還需要繼續。然後,你的說法啟發了我,你說我們是槍,是武器,是行刑者。於是我開始設想自己是一個法警,我的任務是擊斃那些被判了死刑的人,我忽然發現這樣子,我就可以接受了。」
夏明朗愣了一下。
「我不能讓這種事再來一次,我受不了,明知道有隱患而不去清除。如果三天前不是這麼低烈度的任務,你當時那種狀態,能自保嗎?你死了讓我怎麼辦?我的失誤,又一次。」
「我脾氣不太好。」陸臻誠懇地說道。
陸臻的臉上紅透,眼睛眨巴了半天,終於還是泄氣:「算了,我說不出口。」
「你連這都不相信。」
夏明朗愣了一下,猛地把他揉進懷裡,差點把陸臻勒斷了氣。
「我不敢。」陸臻馬上退縮。
夏明朗覺得有點胸悶,他不得不承認陸臻那AMD大腦果然能想,如此曲折的邏輯推理簡直讓人瞠目結舌,而他現在都不知道要怎麼回他才好,於是,他只能短促地問道:「然後?」
陸臻從主席台上跳下來,站到夏明朗面前,夏明朗還在回味他剛剛說出的那一大段話,心懷忐忑,不敢做出任何結論。
「什麼啊?」夏明https://www.hetubook.com.com朗莫名其妙。
「我覺得你現在更厲害。」陸臻忍不住插嘴。
陸臻尷尬地用熱血給自己煮著耳朵,夏明朗瞧著那小圓耳朵越燒越是通紅透明,異常困惑于剛剛出了什麼事。
當你忽然發現,原來我們一直信任的東西,其實並不是那麼純白無瑕,它是灰的,深深淺淺的灰,而你的使命並不是那麼的崇高,卻又不得不為。
「知道,三組以上的調查人員,三年以上的觀察周期,三人以上的將軍或者部長級簽名。」
「我怕你會後悔,在一些特別的時刻,絕望崩潰,你想得太多。」夏明朗道。
知道了世界黑暗而黯然止步的人,是現實的。
「看來,已經發生過了。」
「是啊,」陸臻道:「可法院也是會有誤判的,說不定概率還更大,可為什麼我卻不能接受我們的任務里存在一些隱患呢?於是,我發現這就是問題的關鍵。我信賴法律,當那個人站在刑場上,我就相信他應該死。即使後來發現證據鏈上出了問題,當值的法官以權謀私,那個人其實是無辜的,我雖然會覺得遺憾但並不內疚,因為法律本身是正義的,審判的過程是公開的。可當任務到來時一切都是無知,我沒有依據也沒有判斷,所以我不安。回到這一點上,我終於發現我不信任的,其實是政府,這個政權的某些無法公開的操作規則。」陸臻低下頭:「這才是我會不安的根源,只有程序正義才能得到最終正義。」
「說說吧,怎麼回事,如果你願意的話。」陸臻在夏明朗旁邊坐下。
「那你相信什麼?」夏明朗溫和的看著他。
「真的嗎?」夏明朗忽然轉身盯住他:「那給你換個好房子你會不會搬走?」
「你是不是特瞧不起我?居然拐著彎想了那麼多,跟你講這已經是我這兩天里想到最優化的一條通路,前面走死的衚衕無數,乒乒乓乓凈往南牆上撞,我那AMD大腦啊,這回徹底發熱過量了。」陸臻感慨萬千地。
「七十?」夏明朗哭笑不得。
「我已經以身相許了,你還要我怎麼樣呢?」陸臻彎起嘴角。
「得了吧,你脾氣不太好,我脾氣好……」夏明朗笑得眼睛都彎了:「這話說出去,也得有人信哪。」
最根本的矛盾解除了,緊繃的弦一下子斷開,夏明朗一瞬間覺得失重,簡直有飄忽的錯覺。
「還好,我已經做好準備把你敲暈帶走了。」
陸臻自嘲地一笑:「當然,我也可以選擇眼不見心不煩,看不到就當它不存在,或者說,非暴力不合作的方式。我覺得這個程序不正義,那麼我不參与它,以表明我的立場,我的觀點。然後我想到了一句老話,君子不立危牆之下,然後我想到了你,你是那麼強硬地站在危牆下面,於是跟你比起來,我這個君子看起來是多麼的偽善。有些事必須要有人干,如果那是必要的,在整體看來是值得的,這個政權在整體上看來是值得信賴的,那麼,我想應該要接受這樣的殘缺。」
「那是因為,逼你是沒用的。」夏明朗抓抓頭髮:「如果把你綁上,你就能心甘情願地跟著我走,你當我樂意這麼折騰,你小子抽起風來有誰拉得住你?」
和*圖*書「其實,很簡單的一個事,我跟他是一期進隊的,一個屋,關係當然好。一開始我的事比較多,折騰個不停,最後才安定下來,可是沒多久他就出了事故,演習的時候把頸椎給傷了,醫生建議他轉調。那時候我特別不想他走,四年同寢,我有兩年多一直在外面受訓,剛回來,就像他說的,咱倆還沒好好在一起打過仗呢!他自己其實也不想走,27歲正值當打啊!練得最熟的時候誰捨得走。他問我拿主意,我說留下!怕什麼啊!反正將來出去咱們兩個一組,就算有什麼萬一,但凡有口氣我也能把他背回來。我那時候剛從國外受訓回來,整個體能和意識都在巔峰,特別厲害,誰都不是我的對手。」
陸臻看著巡邏兵遠遠地走過來,跑過去出示了證件,並再三保證會在熄燈前回到宿舍里去,回去的時候看到夏明朗仰面躺著,眼睛睜得很大,殘月在他瞳孔里留下一線光斑。
即使我怎樣努力都終不能永遠正確,即使我竭力避免手裡總要沾上無辜者的血,即使我奮鬥終生最後只得八十分的正義,即使我的靈魂會被抽打,死去時仍會心懷愧疚。
陸臻沉默了很久,有些悲涼的說道:「是的,我剛剛發現,我連這個都不相信。」
好像是忽然間,那強悍的、堅不可摧的信仰體系出現了一道裂縫,他所有的自信,一切力量的根源開始動搖。
陸臻恍然大悟:「你說你害怕辜負隊友。」
「每個人怕的東西都不一樣,別人難過的坎你一下就跳過去了,老天爺是公平的,不過,怎麼說呢……」夏明朗終於放鬆下來,抬手揉亂了陸臻的頭髮:「打算怎麼報答我。」
夏明朗一愣,上下摸著口袋,意外地發現煙盒裡已經空了,他愣了愣,把自己指間剩下的半支煙遞了過去,陸臻也不介意,接過來抽了一口。
「嗯,不早了,回去嗎?」夏明朗等了半天等不到陸臻開口,只能自己動手打破僵局。
「會啊。」夏明朗毫無停頓地回答了他。
生死一線,孤立無援,甚至任務失敗都不能讓陸臻絕望,他總是有種超脫者的姿態,那種彷彿與生俱來的瀟洒。其實,一切曾經設想並研究過對策的壞境況都不能讓陸臻絕望,真正的絕望是來自內部的,一個意外,似乎只是很小的一個點,輕輕一擊,打在最脆弱的地方,於是廣廈將傾。
「對,我期待過,」陸臻笑起來,有些不好意思地舔著牙尖:「其實,我失望過,但是後來我發現這是你對我最好的地方,你陪著我,卻不逼我。你教會我很多事,讓我學到很多,你從來只是指給我看方向,卻讓我自由的選擇。」
「我一直以為自己個愛國者……」
「不,不在了?」陸臻遲疑問道。
「看來我把你給帶壞了。」夏明朗訕訕道。
知道了世界黑暗卻仍然挺進的人,是勇敢的。
「正義、公平、民主、慈善……」陸臻說到最後自己笑了起來:「我相信一些不會絕對存在的東西。」
「陸臻,」夏明朗悄悄握住陸臻的手指蹭在臉側,「我不是你,明白嗎?我不會因為自己沒錯就好過一點。死了,就沒了,你不會再笑,對著我說話……而你本來可以不用死,是我把不合格和-圖-書的人,帶進死地,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這種事。」
所以從現在開始放棄那些不切合實際的想法,忘記對與錯的執念,別再幻想自己像個正義的審判者,為替天行道這樣字眼而沾沾自喜。從現在開始對所有的生命都抱有敬畏,有一點光都要抓住,用最少的血,自己的敵人的、好人的壞人的,換更長久的安寧。
「所以,你可以再考慮一下。」
「你是不是一下就順過去了?」陸臻頓時沮喪。
「隊長,我有設想過離開這裏,可是我忽然發現我對任何別的事情都失掉了興趣,離開這塊土地,離開你,離開我的戰友和戰場,我曾經經歷過那樣激|情飛揚的日子,那種快樂和滿足。曾經跨越過大海的人是無法在溪流中游泳的,你帶著我經歷滄海,你讓我看到海闊天空,我於是覆水難收。」陸臻真誠地看著夏明朗的眼睛:「對不起,隊長,我讓你費心了。」
「當然有,我又不是你,什麼都不怕。」
「一般人是不是沒我這問題?」陸臻問道。
「不,你是!」他說,睫毛垂下去,掩去眼底心中澎湃的激|情。
夏明朗無奈地望了一會兒天,忽然把陸臻的腦袋抓過來狠狠地順了一下毛,陸臻掙扎著亂叫,從夏明朗手裡彈出來迅速地轉換話題,大叫著問道:「那個,那個什麼,你當年是怎麼過的這關?」
「因為你覺得判過刑的人都是有罪的。」夏明朗說道:「他們應該死,他們不無辜。」
夏明朗汗了一頭:「我立,我不是君子。」
剛才收隊的時候,陸臻拉了他一下:「我有話對你說。」
陸臻雙手插在褲袋裡陪著他漫步在整個基地里,操場,障礙場,靶場,城市巷戰區……等等等等,那是一早就看熟了的東西,可是此刻卻又有了一種別樣的新生的味道。
「不會!我生在這裏,長在這裏,我愛上了這房子里的人和傢具。」
夏明朗大笑:「你當我神仙?我要知道會爆炸還會讓小肖去碰它?我不讓你去,是因為你那時候人已經傻了,不能讓你再殺人了,我怕你崩潰。」
陸臻猛地抬起頭。
「當然。」夏明朗笑了:「說句不好聽的,在這兒獃著的,都他媽是一群狂熱的愛國主義衛士。你說得對,一般人沒你這問題。我們想不到你的那些問題,不去想,那樣的對錯與我們無關。至少現在無關。我們這些人在幹嘛?我們這麼拚命為了啥?為國盡忠死而後已!所以但凡有那麼一點兒疑慮的,他就沒法撐下來。」
「我當時就抽風了吧!?」再一次回憶那個黑色的任務,陸臻驚訝地發現,他已經不像當時那麼迷惘心痛。
「所以,說到底,我還是對自己沒自信,我怕犯錯,我想做完人,其實,那根本不可能。到有危險就避開走,孔老夫子就是這麼教的,可是君子不立危牆之下,誰立之?」陸臻超頻超上了癮,越說越玄。
相信自己,永遠地相信自己,可是當某一個瞬間,忽然發現原來自己也並不是那麼乾淨,那麼正確,於是……何去何從?
「你希望這樣?」
陸臻執拗的看著夏明朗,淚水在眼眶中凝聚,像水晶一樣剔透分明,映出晚霞的餘輝。
努力地變強,不讓你擔心,努力地更強,我要保護你,和_圖_書至少,保你一萬次生。
「能想通就好,就怕你死在南牆上。」夏明朗微笑。
「總之對你來說不是什麼壞事,我決定保守這個秘密直到老死……」陸臻敏銳地發現夏明朗舒展手指彷彿有所行動,馬上提了一個調說道:「那個,什麼,等你七十歲生日的時候我就告訴你。」
沉默了半晌,陸臻說道:「應該要恭喜你,你終於成功地打破了我,我的天真在那一槍之後變得粉碎,所以我當時特別恨你。就算我知道這一關不得不過,我還是生氣,我寧願換一個人來指給我看這一切,而不是由你握我的手來開這一槍。」
夏明朗十分接不上地點了點頭,不明白兩者到底有哪分錢的關係。
「死了。」夏明朗的言詞間有一種自虐式的豪邁:「他當時舊傷複發不能轉頭,視野被限制,我保護不了他,他就倒在我面前。他說他不想死,可我救不了他。在戰場上我們不能期待著自己去保護任何人,知道什麼叫萬一嗎?一萬次生,一次死,那就是結局,死了就沒了,什麼都沒了。」
「嗯,那我開始了,最初的時候,我從概率的角度來思考這個問題。我在想,我們接到的命令一定絕大部分是正確的,那麼,我是不是就正義了呢?可是後來我發現我不能,因為生命是沒有概率的,生命是一個全或無的狀態,要麼活著要麼死去。於是,當我殺掉100個壞人之後,我是否就有資格去殺一個好人了呢?」
夏明朗微笑著:「我們可以打電話,可以寫信,每年還有假期,如果你還在本軍區,我就有更多機會去看你,當然,你還可以去信息那邊,反正他們王隊很喜歡你,那我們其實跟現在也沒什麼分別,可是……」
夏明朗頓了一下,陸臻專註地看著他,等待著那個但是。
「來啊!」夏明朗神氣活現的:「小子,長本事了啊,給你三分顏色,染坊就開起來了嘛,怎麼,這是要爬到我頭頂上去啊。」
「我跟你說過的,一開始你就問過我,我怕什麼。」
陸臻看著天上的繁星無盡,慢慢問道:「我本來以為你會勸我留下來。」
「在印度的四大種姓之下,還有一群人叫賤民,不潔的人,因為他們的工作與污物相接觸。這樣的制度在戰國時期的日本也有過,我當時看書的時候就覺得,這TM真是天大的偽高貴,那些所謂高貴的人,享受了賤民的服務,然後為了表明自己是多麼的乾淨,於是把幫他們清理垃圾的人當成是下賤的,隔離開。所以,如果我就這麼走了,我把這裏當成是不潔的,可是又繼續生活在這個國度里,享受你們的保護,然後還要離開以表明自己多純潔,我怎麼能幹這麼噁心的事?」
什麼是絕望、崩潰的滋味,這些問題的答案不僅夏明朗想知道,陸臻自己也在不斷地尋找。
「嗯,別碰我。」陸臻馬上偏過頭,壓低了聲音惡狠狠地威脅道:「當心我再一次獸|性大發。」
「嗯。」陸臻垂著頭,兜著轉往回走。
「我難得想事才抽一支,跟你不同性質。」陸臻咬著下唇,低聲問道:「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我決定要走,你,你還會繼續愛我嗎?」
夏明朗聽得一愣,忽然道:「我,當然會有我也害怕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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