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閱讀

麒麟

作者:桔子樹
麒麟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0%
第三部 快意人生 第二十二章 你是我的奇迹(3)

第三部 快意人生

第二十二章 你是我的奇迹(3)

「有鱷魚的地方沒沼澤,有沼澤的地方沒鱷魚,所以這是兩個故事。」
深夜,但浦江的游輪仍然在穿行來去,兩岸的霓虹依舊閃爍。
夏明朗心頭一陣發顫,忽然意識到陸臻同志正在無意中踩著自己的死穴,當下決定死撐,用一種家長對著無賴小孩的口氣說道:「隨便,你當心城管來抓你。」
「哎……哎……注意點影響。」夏明朗偏著頭躲避。
「嗯!」
陸臻找到了切入點,接下來文思如泉湧,夏明朗啊夏明朗,煽情這種事雖然噁心,我也不能總讓你一人專美於前吧!
為什麼,竟覺得惶恐?
「那我呢?」夏明朗很認真地看著陸臻的眼睛,卻問了一句很奇怪的話。
軍銜?
「我信你,認真地。」陸臻的眼睛在星空之下光彩煥然。
「你就不怕被人看見。」夏明朗抵著陸臻額頭,喘息聲低而急促。
夏明朗仍然記得剛才酒席上的談笑,陸臻的同學們正在過著怎樣的生活,在下雨的日子里出門叫不到車,已經是很要命的經歷。他們在討論著第一輛車應該買馬六還是帕薩特,在期待四十歲之前可以開上奧迪的A6或者寶馬7字頭;他們討論股票與基金,資本的升值與跌落,風險投資,金融危機;他們討論春節假期應該到哪裡去度過,拉薩的海拔會不會太高,哈爾濱的冰燈會不會太冷了點。
「是啊!每次有同學過來,一定會帶他們來濱江花園,然後他們好歹會承認,上海這破地方雖然荒得什麼都沒有,好歹還有一片外灘。」
夏明朗一腳往後踹,陸臻料敵機先,成功地避過,身子一晃,又纏了上去。
「你,還是很留戀這裏吧?」
「我不想和你去對抗這世界,陸臻,我們的未來或許會很難,可能我們會一直輸,沒有成功也沒有希望,但我會和你一起活在這個世界里,和別的所有人一起,明白嗎?我們不用跟任何人爭鬥,我們不必想著去戰勝誰,我們活我們自己的,我不會放開手,我們也不會墜落,我們會很好。」
「其實也還好,」夏明朗的眼底褪不盡張狂的本色,聲音卻變得低沉了許多:「這不算是最難的,只要想著,撐,反正撐不下去了就拉信號彈,就會有人來救我。任何事只要還有希望還能放棄就不算太難,最可怕是明明自己都絕望沒信心了,卻不能放棄。」
「不能!」夏明朗神色凝重:「在那個地方,門口有一排旗杆,每天早上把自己的國旗升上去,直到所有的本國學員都被淘汰掉,就再也沒有人升旗。我比較倒霉,那一屆的中國只有我一個學員,睡在我上鋪的是個義大利人,他在實彈對抗里故意挨了一槍,他們人比較多,撐不住的還可以逃。我到那時才明白,原來在這之前我都不是一個很好的兵。陸臻,我那時候像你這麼聰明,像徐知著那樣急於求成,我有很好的技術,知道怎樣規避風險,怎樣組織一個團隊的作業,我其實從來沒有面對過什麼叫真正的絕境。我一直以為自己很強,戰無不勝,其實不是的。我太想贏,沒有勝利就沒有希望,於是我在一開始就被打懵了,只是拚命維持不死不活的一口氣罷了,我差不多是那一屆沒被淘汰的學員里最差的一個。有時候一些所謂優秀的人,在瞬間被打垮的時候總會崩潰得更嚴重。現在回想起來,如果當時不是在訓練,我應該已經死過好幾回了。」
「好,我保證說實話,都告訴你。」
陸臻的笑容輕爽淡然,有時候夏明朗和_圖_書覺得那笑容就像一個篩子,紛繁雜亂的世事被那笑容篩過一遍就變得齊整而明白了,一些無謂的浮華,無謂的光彩,都在這笑容中失了顏色,露出最本質的面目來,然後陸臻就這樣坦然地笑著,做出選擇。
陸臻抱了一會兒,忽然笑道:「今天你說的那個兵,又是你吧?」
「哦……」陸臻失望地應了一聲,那聲音,甚至是有點委屈的。
夏明朗嘆氣,對於陸臻的超頻AMD大腦橫生出來的那些奇思怪想,他要理解起來總是有點困難,好在這小小的缺憾還不影響他們的相處。
「但是,」陸臻固執的分辯:「如果我們有兩個人就已經是完整的世界。」
「當時覺得,別人都被抓了,就他能逃脫,這人肯定特別陰險。」
他在剝別人心頭厚繭的時候,自己心上一直有鮮血淋漓。
那麼,還剩下些什麼?
陸臻努力讓自己的笑容看起來更加誠懇動人,然而夏明朗卻一直在沉默,只是那樣一眨不眨地盯著他,純黑色的眼睛,盯得讓人喘不過氣,終於,在陸臻幾乎有點失色的時候,他輕輕點一下頭,說道:「哦,明白了。」
「你真的想知道?」夏明朗略偏了一下頭,黑亮亮的眼睛斜斜地看了陸臻一眼,陸臻自然點頭:「當然,不過這次要說實話!」
夏明朗大笑,傲然而張狂。
整個口腔里都是溫熱的,攪進了江風的清寒,融合彼此的氣息,等到分開時,兩個人的臉在發紅。
陸臻有點鬱悶。
「那不一樣。」陸臻傾身過去抱住夏明朗的肩,聲音悠長深遠,幾乎像嘆息一樣:「我會永遠相信你,就像基督徒信仰上帝。」
「製造絕境是那裡最拿手的本事,他們幾乎讓我相信全世界都在與我為敵,只有我一個人在堅持著,只是不要死掉這麼基本的要求。第一次,手裡沒有信號彈,沒有退路,沒有隊員掩護,就只有我一個人。」
「對,每個人手上十張罰分條,罰光算數。」
「你這是想把我們兩個跟別人隔絕開嗎?可是我覺得這樣不好,太孤獨,眼睛里只看到自己,外面的世界就全變成了敵人,可是一個人對抗整個世界那得有多難?」夏明朗偏過頭去看他,眼神很柔和。
萬國建築,陸家嘴,東方明珠,金貿大廈……很多東西,白天與黑夜看時都是兩種不同風情,燈光是很重要的,極重要的道具。
四天四夜,僵硬著繃緊的身體,一秒種都不敢放鬆的神經,一寸寸下沉的恐懼,漫長的煎熬,有時候什麼都不能做,遠比必須要做點什麼來得讓人崩潰。
「你……當然既不是魚也不是熊掌。」面對難得居然在耍點小性子討要心中地位的夏明朗,陸臻簡直不知所措,幾乎有點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蜜語甜言來抓住這千載難逢的機會好好哄他,以表衷腸:「你……你是廚師。」
「難道不能放棄嗎?」
「你?」陸臻愣了一陣才反應過來,夏明朗是在問:魚、熊掌,那我呢?你把我放在哪裡?
夏明朗的眼中永遠有一種慈悲的瞭然和強勢的決絕,陸臻以前一直都想不通為什麼一個人可以把這兩種迥然不同的氣質融合得如此完美。現在卻可以明白了,夏明朗,是一個懂得的人,他因為懂得而慈悲,也因為懂得而強硬。
是的,未來或者會很難,但仍然會很好,就讓我們誠懇地說謊,倔強地愛戀。
「別啊……別算了……」陸臻偏著頭,在夏明朗耳邊輕聲道:「我相信,你說什麼我都信。」和-圖-書
陸臻踉蹌了幾步才反應過來,大怒:「哎,我今天穿的不是作訓服哎!」
就這樣?啊……就這樣……
夏明朗在旁邊看著就只能笑,覺得無奈又可愛,笑到眼睛里含滿了閃光的笑意,竟溢出來。
「嗯!以為自己快要死了,卻不能輸!陸臻,我們常常說的這回要拚命了,其實人這一輩子,有多少次真的拿命在拼?很少!很多人在生死關頭會放棄掙扎,隨波逐流;也有些人會發瘋,狀似無畏其實在自殺,那都不是拚命,真正能拚命的人,會在最絕望的時刻也不放棄,盡最後一分力,做最後一點事,即使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能成功,卻堅守到最後。陸臻,你聽說過獵人學校嗎?」
「有時候我像個天生的軍人,在這條路上我一直都走得很順。當兵的時候在集團軍里拿名次,念軍校,沒什麼人比我成績好,我順理成章地進麒麟,參加愛爾納突擊,戲弄對手,矇混過關。有段時間我就以為我是最強的,都快不知道自己是誰,然後,在獵人學校,被人打散了重新來過。」
陸臻有點疑惑,因為夏明朗忽然而生的鄭重表情。
夏明朗愣住,半晌,說道:「別這樣,我不需要,我也是會犯錯的。」
陸臻說著說著,看到夏明朗臉上頗有得色,一時梗住,試探性地驚呼:「不會吧……」
「陸臻,你看著這江水,這世界……」夏明朗把手從口袋裡拿出來,悄悄握緊了陸臻的。
「奇怪,為什麼我會對這屆特別有印象呢?」陸臻埋頭苦思:「啊對了,那個……你們那屆有個隊員,從頭到尾就沒有被抓住罰過一分,據說當時假想敵幾乎不相信這個人真的存在,可是他拿著滿分單出現在終點上,人稱『鬼魂』……」
而與此同時,與他們相同出身,才智上比他們優秀得多的陸臻,正在中國西南山區的某個地圖上也找不到的地方,日復一日地進行著一些駭人聽聞的訓練,烈日下汗水從身上流下來,在腳邊積成一灘,又或者,手上端著95式突擊步槍,一步一步潛行在危機四伏的叢林里,不知道下一顆子彈會在什麼時候,從什麼方向而來。
「01年,01……我記得那一屆……那一屆,好像還是罰分制。」
然而天寒似水,外灘的行人寥寥。陸臻趴在江岸的扶欄上,讓江風吹散奔跑後身上的熱氣。
夏明朗雙手插在衣袋裡,轉首間已經看盡了十里洋場的繁華,有時候不得不承認,上海畢竟是上海,即使喧鬧、焦躁、匆忙、怪異,上海仍然是上海,這個魔幻的都市有她獨特的魅力。一如這城市中的人,充滿了缺點,但有時候卻不得不承認,他們活得很有激|情。
午夜,江風打著旋吹得衣袖微微顫動,衣袖的盡頭處交匯成男人十指交握的兩隻手,皮膚有些粗糙的,手背上有浮起的青色血管。
陸臻很尷尬,有時候就是這樣,不算機密的事,反而沒人提及。
基地,的確算是一個很誘人的地方,但至少,對於陸臻來說,還不夠那麼誘人,至少不足以讓夏明朗坦然地把這一隻鷹長久地留在這片領空里。曾經,他說要在他的肩上加一點沉重的東西,那麼加完之後呢?是否應該放手讓他翱翔?
「其實,我還是最喜歡外灘……」陸臻感慨著,一轉身,雙手張開:「上海最拿得出手的東西全在這裏了。」
這個名叫陸臻的傢伙,他甚至不好戰,雖然他也爭強好勝,但他卻是真的不好戰。他不像陳默那樣看到新式的www.hetubook.com.com槍械會兩眼放光,不像方進那樣單純地相信著士兵的榮耀與殺伐,他甚至不像徐知著那樣固執地想贏,夏明朗把一個麒麟基地的底牌掀開洗清重排了一遍,可是那個理由,仍然不夠充分。
「不要怕,我會做你的大天使長,我會保護你。」陸臻驕傲的遙望著夜空無盡,微微地翹起嘴角。
陸臻,與方進和鄭楷不一樣,甚至與自己和徐知著也不一樣。對於他們大部分人來說,進麒麟是人生中最好的選擇,步兵的頂峰,而對於陸臻來說,那甚至是個吃虧的決定。
陸臻一挑眉毛:「你什麼意思?你不留戀伊寧?」
江風很涼,而陸臻的呼吸很熱,平穩而和緩地拂過臉頰,帶來一種酥麻麻的癢。
陸臻張口結舌,過了好一陣,忽然狠狠地把眼睛閉上,憤慨地低吼:「你他媽的以後要說這種話的時候可不可以先通知我一聲!還有,別拿這種眼神看著我,被你這樣看著,簡直讓我……讓我覺得,老子這輩子要是敢對不起你,就得被拉出去天打五雷轟!靠!什麼意思?」
「為什麼不會?」夏明朗微笑:「鬼魂中尉,已經很久沒有人這樣叫我了。」
「你錯了還有我,我會幫你。」陸臻的語氣無比堅定。
「你是指……回家?做個白領?像他們那樣?還是,去軍委,或者總後勤?」陸臻笑了:「其實,我不討厭這樣的生活,我從小在這裏長大,我可以適應。老實說每一次野外拉練,又熱又累的時候我都無比地懷念那些坐在家裡的沙發上吃八喜冰激淋的日子,可是,有得就必有失嘛!」
夏明朗笑眯眯的:「你的意思是,穿了作訓服就可以隨便踢是吧?」
「不至於吧……」
「那是個什麼選拔?」
陸臻看看左右近前似乎無人,猛地撲上去,狠狠咬住夏明朗的嘴唇,舌頭霸道而有力地撬開牙關,長驅直入,掃過口腔中每一寸濕熱的粘膜。夏明朗先是一愣,卻后發而制人,舌尖勾纏吮吸,輾轉著溫柔地親吻。
作為秘密部隊,麒麟基地大部分的嘉獎都不能在全軍通報。
「你經歷過?」陸臻悚然動容。
磨練?
有時候他像一個妖怪那樣地洞悉人心,而那並不完全源於他天生的才智,而更多的是得益於後天的經歷。因為如今他們在經歷著的,他曾經都經歷過,種種的掙扎與迷茫,希望與絕望,恐懼與痛苦,動搖與堅定……他都一一嘗盡,所以他才能一針見血。
「哈,哈哈……」陸臻大笑三聲,故意笑得很響。
「切,這話說得真漂亮,誰信哪!你是誰?你是陸臻!你信過誰?」夏明朗不屑地揮揮手。
「哎,你當年是不是特別崇拜我?」
「很漂亮。」夏明朗輕輕點頭。
25歲,名校出身,雙學士,碩士,青年才俊。
「呃……」陸臻低呼一聲,有點不大相信。
榮譽?
「哈……」夏明朗失笑,不由自主地咬住自己的下嘴唇,那是一種無奈的,帶著一點點寵溺的笑容。
好在他清楚地知道夏明朗永遠也不會做這樣的要求,就像夏明朗也明白陸臻的堅韌。
「特邀學員的意思是,我應該比別人更強。」夏明朗輕笑,陸臻把手從口袋裡抽出來,從背後環過夏明朗的肩膀,把人牢牢抱緊。
「所以,你是我的奇迹。」夏明朗抬起頭,眼中映著滿江的星光倒影長河流水:「你是我從來沒有期待過,也沒有想象過的那個人,我從沒設想過我的生命中會有這樣的奇遇。你是我這輩子可以想象到的hetubook.com.com最好的以外的那個人,我不知道應該怎樣去定義你。」
「好吧!」陸臻認命地嘆口氣:「現實太殘酷了,有時候時間會讓我們明白,你曾經崇拜過的偶像,其實是個混蛋。」
「可是,要做到這些,很難熬吧?在沼澤里趴著的時候。」只要是人,總是會有私心的,陸臻想,如果夏明朗不是他的夏明朗,那麼他對這個男人所有的情感都只會指向欽佩,越多的艱難越令他欽佩。可是現在卻有些不一樣了,聽著那些故事,他在佩服之餘會覺得心疼,有時候甚至會覺得,好吧,我寧願你不是那麼強大的夏明朗,我只希望你沒有吃過那麼多苦。
夏明朗苦笑道:「我還以為這事在我們大隊已經不算是機密了。」
好吧,如果有人會被傳統革命教育洗腦,相信越是艱苦越光榮,那應該會滿足於這個理由,很可惜,那不是陸臻。
「不相信,那算了。」
「全上海有兩千多萬人口,其中認識我的,打死不超過兩百個,如果這樣都會被撞破,那就叫天意,天命不可違,我認了。」陸臻貪心不足地又去蹭夏明朗的嘴唇,濕漉漉的嘴唇有迷人觸感。
「不會吧!」陸臻慘叫。
所以,他能如此坦然地操練他的士兵們,完全坦然,只因為此刻加諸到他們身上的一切考驗,他都曾經以十倍承受過。
但是……
「那我呢?魚還是熊掌!」陸臻氣不平,每次都是這樣,這傢伙隨隨便便一句話,都是深水炸彈,自己巧言令色,毛都煽不到他一根。
夏明朗忽然發力,一手鎖住陸臻的脖子,威脅道:「我要是在這裏把你給扒了,你說會不會有人來管?」
這樣的對比太過明顯,令夏明朗覺得有點信心不足。
夏明朗從不認為身為軍人,就應該無欲無求地為軍隊奉獻而不談得到,他不止一次地思考過,呆在麒麟,可以讓陸臻得到些什麼,可是一次又一次,他都覺得理由不太充分。
「老人家別這麼保守,不會有人來管的。」
「沼澤是一次選拔賽的一部分,很普通的野外生存。我這人有點背,空降,直接落到一個沼澤中間,一下去就沒了一半,好在傘繩還沒開,藉著降落傘的風勢又把自己撥拉出了些。然後,因為傘布是防水的,表面積也大,鋪在沼澤上是很大的浮力,我一直就趴在傘布上撐著。當時信號彈就扣在手上,一動也不敢動,想著,能多撐一分鐘就一分鐘,後來居然也撐完了四天。直升機來拉人的時候我已經不會動了,吊了個人下來才把我拉上去。」聽夏明朗說起曾經的磨難,總是一種平淡到極點的白描口吻。然而陸臻卻剛好是一個想象力非常豐富的人,種種夏明朗沒有提及的細節,他都能一一補足。
「那我呢?」陸臻在賭氣,雖然這樣做看起來很幼稚,但是,無所謂吧,反正他在夏明朗面前,一向都不算成熟。
「哦,」陸臻的語氣中有些輕佻的不信:「那……你詳細解釋一下。」
「不會的。」陸臻笑眯眯的:「我永遠不會爬到你頭頂上去的,我是你永遠的信徒。」
陸臻暴跳,飛起一腳踹在江邊的水泥扶欄上,似乎是踹重了點,普通的皮鞋不及作戰靴的保護性好,疼得他直噝氣。
「其實我也不算是個好教官,我還不夠狠!」夏明朗意味深長地看著他。
「委內瑞拉的獵人學校?」
「愛沙尼亞?你去過愛爾納突擊?」陸臻大驚。
「很至於!」夏明朗把人鬆開,順便在陸臻屁股上踹了一腳。
「對,當年我因為m.hetubook.com.com『愛沙尼亞的鬼魂』被特邀參加受訓,然後,在那裡渡過我人生最漫長的日子。」夏明朗慢慢閉上眼睛,回憶,有時候僅僅是回憶也令人不忍促睹。
「愛爾納,軍區挑選去愛爾納突擊的人選。」
「不會的,最多只會有賣花的小姑娘來拉我的衣服,說,哥哥給……」夏明朗忽然回頭,瞪著陸臻,陸臻若無其事地笑一下:「給叔叔買支花吧!」
「那,請夏隊長指點一下,中華大地有哪個地界,又有鱷魚還有沼澤還是個熱帶雨林?」陸臻已經開始哀悼自己剛才的心悸了,該,吃苦不記苦,不是早知道這傢伙說的話連一個標點符號都不能信嗎?
「你得了吧,成天爬在我頭上耀武揚威的。」
「你將來的成就會比我更大。」夏明朗的聲音放緩,帶著一絲寵溺的味道。
溫柔鄉果然是英雄冢,陸臻苦笑,難怪夏明朗不許他用哀傷心碎的眼神來看著他,是的,試想如果有一天,夏明朗用這樣脆弱的眼神來看他,那麼,無論那人想要求什麼事,他應該都會答應的,即使那是自己最嚮往的,最渴望的事,應該也會放棄,即使明知道放棄之後的餘生都會因此而遺憾,可是在那一瞬間,一定不忍心拒絕。
「很早以前的事了,是01年那屆,那時候我剛到麒麟不久,還是個中尉。」夏明朗倒沒有嘲笑陸臻的寡聞。
夏明朗神色更加得意:「來,說說吧,你當時具體怎麼崇拜來著?可惜了,我們那一屆後來全轉了實戰保密部門,軍報上連個真名都沒有。」
他不惡俗,也不清高,君子如竹,爭風逐露,卻心中有節。
「雖然沒有你,我也會選擇熊掌,但是清蒸還是紅燒,我完全沒把握,很可能煮得一團亂,也還是得吃下去。但是我遇到你,因為你,這盤熊掌現在味道好得不得了,讓我完全慶幸最初的選擇。」
「你當然既不是魚也不是熊掌。」夏明朗垂下眼眸,像是在認真地思考著:「其實我不像你,有魚和熊掌的選擇,或者說在很早之前,我就已經做完了這道選擇題,我選熊掌,好不好吃都要一路啃下去。我只想做最好的,最好的那一個,我沒什麼退路,沒什麼選擇,我……已經在這條路上付出了太多,離開它,我什麼都不是。所以你既不是魚也不是熊掌,甚至不是一個廚師,有沒有你,我都會好好在這條路上走下去,做現在的夏明朗,一切都不會有什麼改變。」
夏明朗沉默了很久,緩緩道:「你這樣會讓我壓力很大。」
陸臻伸手指著那一江的霓虹:「這是魚……而麒麟,是熊掌,魚與熊掌不可兼得,舍魚而取熊掌則已。你是知道的,我這人腦子太靈活想得太多,一個人太專註於思考,就會不肯行動,而麒麟是個指令明確不斷行動的地方,呆在這裏,我不會因為太多的思考而變得懶惰,最初我選擇軍隊,也是這個理由。」
陸臻不搭他這話茬,繼續死皮賴臉地湊過去,從背後抱住夏明朗,兩隻手插到他大衣口袋裡,下巴擱在他肩膀上,話說得又輕又軟:「那抱抱總可以吧,啊?我就抱著!」
「那不一樣,伊寧和上海不一樣,伊寧是家鄉,上海是一片戰場,而你,在這裏也可以贏得很好。」
少校到中校,只是一步之遙……這一步,憑陸臻的實力,在哪裡都會很快地走過。
「呃!?」
這地方,是熱熱鬧鬧的一鍋湯,沸騰得激烈,任何人都像是一滴水那樣,在這巨大城市的海洋里失去蹤影,卻又不自覺地隨著這潮汐起伏洶湧。
  • 字號
    A+
    A-
  • 間距
     
     
     
  • 模式
    白天
    夜間
    護眼
  • 背景
     
     
     
     
     
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