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麒麟

作者:桔子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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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部 戰爭之王 第三十七章 碧海藍天(3)

第五部 戰爭之王

第三十七章 碧海藍天(3)

「啊?不會啊……」夏明朗做失望狀。
夏明朗摸了摸臉頰,把手遞到陸臻眼跟前去:「瞧瞧,口水!」
「按常理,空降時會折損一半的兵力,可是當空降的兄弟們跳下去之後,你覺得應該把哪一半人抽出來,告訴他們已經死了?」曹修武的神色溫和而沉穩。
曹修武目瞪口呆:這什麼人啊,把導彈當游擊隊打?
「這就袒護上了啊!!」夏明朗指著陸臻的鼻子。
下午一時許,武裝直升機開始編隊登陸,黑鴉鴉有如烏雲壓境,浩浩蕩蕩地掠過海面,盤旋在已經被火箭彈犁得焦黑的灘涂上。兩側艙門同時開啟,狙擊槍烏黑的槍口探出一點點,尼龍繩拋出,機艙里的特種兵援繩飛掠而下。他們分批機降,就地集結,清掃所有地圖上標明的戰略要地。機槍、震撼彈、迅捷的奔跑、精確的射擊……配合空中的狙擊保護,這一切的行動看起來如此流暢,如入無人之境……或者,就是無人之境。
於是,整個下午洗衣店的小妹都在偷看那個穿著短袖迷彩T恤與鬆散作訓褲的年青軍官,獨自坐在店堂的角落裡,抱著筆記本猛敲的專註模樣。
然而那不重要,陸臻仍然光芒四射,中校軍銜配上他年輕的臉龐已經足夠讓人印象深刻,而不正常的履歷更讓人驚訝不已。夏明朗可以清晰地從在座那些人眼中看到讚賞,而他從來不知道他的陸臻……他心愛的寶貝居然有這麼的耀眼。
當他站在麒麟,而他站在……暗潮洶湧的繁華中……
「你也跳過傘,你也知道真要打起來,在空中活了死了,基本就跟中彩票差不多,就像現在這事兒,『伊爾』那一肚子兵就是個陪葬,跟他們自己的技戰術水平沒關係。我們說演習要向實戰看齊,但也不能拘死理,人既然來了,就得多練練,把一個營調過來,只練半個營的兵,太浪費了。現在也是,運輸機怎麼樣破空防,這些可以在小演習中再磨練,協調這麼多的部隊集合到一起不容易,這樣的機會不多,這麼大的成本花下去了,要儘可能的用到足,明白嗎?」
門口負責接待的小兵躊躇了良久,愣是沒敢把人攔下問。夏明朗領著人直闖進去了才感覺不對勁,他媽的,裏面這麼大,咱們到底在那桌啊??夏明朗正嘀咕著是不是派個人去門口問問,迎面看到徐知著急匆匆跑出來,看見他就跟看見親人似的。
「媽的,有人灌酒你不能擋著嗎?陳默就是太慣你,慣得你沒法沒天的。」
4.運八:大型運輸機。起飛重量61噸,運送貨物時一次能運載2輛卡車或散裝貨物20噸,運送人員時一次可乘坐全副武裝士兵96名,可空降傘兵82名。貨艙內可安裝60副擔架床,一次可轉運重傷員60名、輕傷員23名,還可隨乘3名醫護人員。
回去時已經晚了,大伙兒都睡了,夏明朗樓上樓下跑了好幾趟,可惜廚房都下班了,只能從野戰口糧里給陸臻找了點吃的。人說借酒裝瘋,陸臻到底還有三分醉意,看著四下無人就開始撒嬌,哼哼嘰嘰地蹭在夏明朗胸前,一會兒說頭疼一會兒說口渴,夏明朗氣得只想揍他,陸臻睜圓了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倍兒無辜地瞅著他,夏明朗一時無力,把那腦袋瓜子按到胸口好一陣揉搓。
陸臻有時候會感慨,這麼多年來,我們已經在不知不覺中落後了,這種落後不僅僅是裝備與訓練,而關乎于理論與觀念。中國軍隊缺少一次現代戰爭的洗禮,那種真正的現代化的,高效高速高度信息化的精確戰爭。不是50年的抗美援朝,不是62年對印反擊也不是79年的老山前線,不是那樣的。不再是用人命去填,不再只依賴於士兵的堅韌與奉獻,不僅僅是陸軍軍團單純的寸土不失……那不是陸臻心目中的中國軍隊。
而活生生被堵死在空中的空降兵們更是暴跳如雷:老子現在到底怎麼辦?這倆月白練啦??全軍覆沒?回家演習成績怎麼記??考核怎麼算?
「困了?」
在麒麟的陸臻不是這個樣子的,夏明朗不自覺地陷入回憶。在麒麟,陸臻是一台精貴的電腦,脆弱的中樞。雖然他已經很好,很不錯,可是在戰場上,人們會相信陳默,相信方進,甚至徐知著……可是沒有人會首先想到他。所有人對他的期待都是,無論如何,你保住你自己。
「要要……要給你們派車嗎?」小戰士愣在一旁。
夏明朗挑了挑眉。
夏明朗是最後一撥到的,他演習時跟著紅旗-12躲在深山老林里,要藏得好,周邊自然荒涼,結束后連撤出來都比別人慢半天。這一次,夏明朗與藍方指揮組溝通之後,使用了一種類似將導彈看成放大版的狙擊槍的理論來指揮整個導彈營,這雖然是夏明朗接到任務后的一閃靈光,可是得益於麒麟出色的山地生存能力與精確的戰場狙擊群組戰術,二炮與陸軍部隊完美合作,戰鬥力倍增。
「你騙我?」陸臻懷疑地挑起眉。
「我那時候不知道你是真的要求嚴苛還是生性暴虐。」
樓上這方角落裡的氣氛與樓下大不一樣,來來往往都是兩毛二起跳,他夏明朗一個上校站在走廊里絲毫不顯眼,放眼看過去,半開的門縫裡光影流宕,觥籌交錯,繁華得有些不真實。
陸臻手上一頓,嘿嘿笑著爬上床,跪到夏明朗的小腹上:「吃醋了??」
「就是那個……那個我就是忽然想到,雖然我們罵人吧,也總是說我操什麼的,可是就您說出來,就那麼……那麼……也就您能這麼實踐……」徐知著笑得說不下去,肚子又疼了。
曹修武一下笑出聲:「行,那等下自己叫人送你。」他上下打量了陸臻一下:「晚上換套乾淨衣服。」
參謀一愣,轉身再去查過。
「隊……長?」陸臻瞪大眼睛,水靈靈的黑眼珠像兩顆鮮活的紫葡萄。
是的,沒有什麼理由非得把她們帶上……可是,也沒什麼理由非得把她們留下來。
「嗯!謝謝師叔!」陸臻連忙點頭。
「到了啊!」阿泰歪著圓圓的大頭眼神比他更迷茫:「是你說不休整了,直接去吃飯。」
夏明朗有時候也會唾棄自己,真他媽的越活越回去了,可是……連他自己都忘記了,就算他十六的時候,也沒有這麼幼稚過。
「你這話一聽也不像他會說的啊!這麼浮夸的話,根本就是我的風格。」
夏明朗挑起眉。
晚上的宴會自然賓主盡歡,夏明朗留意了一下,發現參与觀摩這次演習的大人物們有半數齊聚於此,而且他們多半有著共同特性:年輕化,手握重權而且擁有更為先進的技術背景。很明顯這是曹修武的私人圈子,而陸臻是這次常規聚會的一個新鮮亮點,他將在這裏被展示,被評論,被觀察……
所謂迎來送往,這戲碼都是全套的,夏明朗借口陸臻喝醉了沒人送,打發了其他人先走,自己隱在門口的陰影里看著陸臻笑容可掬地站在曹修武身後,送眾位大佬擺駕回宮。
夏明朗扶住陸臻的臉,拇指輕柔地撫摸著他的眼角:「我們一定得好好的,知道嗎?陸臻。要不然對不起他。」
來來往往就是那麼簡單的事,所謂感情,最複雜的東西就是要用最簡單的方式來進行,而陸臻顛覆了他的一切行為,在他根本沒有注意到的時候。他開始變得敏感,或者說願意為此敏感,願意留意那個人的每一個眼神每一點笑容,甚至那麼喜歡逗他。
夏明朗略略低頭,露出一點有些遲疑的,彷彿羞澀的笑容,說道:「我就是,忽然想聽聽頭兒的聲音。」
陸臻瞪大眼睛,眼神更困惑了。
「在演習的時候就有點小矛盾,默爺他有時候說話太不饒人,當然他說得都是大實話,不過……就是實話招人恨。我估計那幫臭小子都憋著呢,就等著演習結束好報復,正常事兒。那不就是趕巧了,默爺沾不得酒,一下就鬧開了嘛。」徐知著微微皺著眉,表情很是嚴肅。
大晚上的,擱大馬路上談情說愛的確不合適,夏明朗在路邊抽完一支煙,見陸臻確定不再吐了,上車發動。酒醉之後容易渴,陸臻一直抱著水瓶子小口喝水,前面一輛車違章變線,夏明朗猛然一讓,陸臻被嗆了一下,捂住嘴咳嗽了起來。
「挺好的!」曹修武拍了拍陸臻的腦袋:「挺好的,小夥子,前途無量!好好乾,干點事兒出來,真的,干點事兒出來。以後有什麼問題拿不定主意也可以找我聊聊,你還年輕,我畢竟比你還是多看了二十年。」
「是啊,剛剛抱著我當街狂啃,還大吵大鬧著說……」
「我給嚴頭打個電話。」夏明朗低頭撥號。陸臻一把按住他:「你不會想讓頭兒參与這件事兒吧!」他驚愕得要命,大眼睛瞪得溜圓:「你別犯傻啊,你,這可是害三哥。」
她們是可有可無的人,命運由別人把握,身不由已。
一場糾紛就這麼掩了過去,事後夏明朗領著人又去敬了一圈兒酒,男人嘛,畢竟爽快些,氣消了也就是消了,坐到一起又可以稱兄道弟。
曹修武按例最後一個走,臨走時關切地問陸臻怎麼樣了,今兒喝得可不少。陸臻搖頭說沒事兒,小意思。聲音清脆,字字清晰。曹修武撫掌大笑:「好小子,千杯不醉啊!」
陸臻已經很有了一些醉意,那眼神夏明朗就有點招架不住。呆了沒多久,把在座的一號領導閃耀金星們敬了一個遍,立馬拔腿跑了。見鬼了,夏明朗頗有幾分懊惱,這一分開十天半個月,沒見著的時候真沒覺得有www.hetubook.com.com什麼可想的,但是看到了就總指望著能摸上幾把,這麼大塊肥肉放在嘴邊兒上不讓舔,真他媽地熬人。
陸臻有些怔愣,不明白夏明朗為什麼忽然如此動情。
「我馬上要回司令部,你有什麼安排嗎?」
按照慣例演習后的幾天都是休假期,畢竟咱們的戰士再能吃苦也得悠著點折騰,也不能這麼沒人性。可是一周后護航編隊人員名單就得正式敲定,所以夏明朗與柳三變他們還是得加班加點趕進度出報告。
「怎麼啦?乾淨的,人家車上的……」夏明朗驀然感覺掌心一熱,轉頭看見陸臻小心翼翼地吐出舌頭,緩緩舔過他的手掌。
曹修武對此刻這亂七八糟的狀況很有些無奈,卻並不反感,在心底里,他喜歡這種搗亂。這麼干不正常,可是不正常的那麼精彩,微妙的介於違例與奇謀之間,讓人愛恨難言。
「我擋了!」方進委屈地嘀咕。
「陳默想要就給他弄了。」
徐知著偷偷瞥他,被夏明朗的視線撞上了又立馬裝淡定。夏明朗忽然笑了笑,伸手勾住徐知著的脖子,壓到他耳邊笑道:「那小子忒招人恨了,是吧?」
可就這麼幼稚著很開心啊!夏明朗厚顏無恥地想!
人都走得差不多了,而且派出去送人的車都是從軍部直接調過來,這邊停車場里全是酒店的自備車,到了晚上諾大的場地空蕩蕩的漆黑一片,只有一抹殘月的銀輝。
陸臻羞憤欲絕,又憋屈又懊惱的小樣兒讓夏明朗看得心頭大爽:「合著你自己不知道你喝醉了什麼樣啊?」
陸臻剛想趁自己還有幾分神志時報出完整地名讓他們把自己弄回去……夏明朗從暗處閃出來扶住了他。
陸臻一直在留心觀察夏明朗,畢竟這是他們第一次出席這種場合,他也有些拿不準夏明朗會怎麼辦。他是會表現生澀與不耐煩?又或者是像個老兵油子那樣談笑風生?
曹修武沒忍住,哈哈大笑,旁邊的空降師政委不覺有些尷尬,老曹連忙拍了拍他,笑道:「聽見沒有,你們可是心頭寶,頭號打擊對象,精貴著呢。」
陸臻站在路邊看著專車遠去,轉身一回頭,整個視野都花了,所有的燈光與星光交錯在一起,起步就是一個踉蹌,旁邊有士兵湊過來詢問:「你沒事兒吧?」
那麼的強勢,有如君王。
陸臻嘿嘿笑,心裏樂開了花。
陸臻坐在曹修武的身邊,於是夏明朗坐在陸臻身邊。雖然曹修武開席介紹時說遠來是客,同時極盡華麗與客套的介紹了麒麟的功績與超凡的地位。可夏明朗仍然明白他能夠坐到這個位置,主要是沾了陸臻的光。因為他是這一桌上軍銜倒數第二的人。
宴會結束之後,曹修武把陸臻留下說了些話,他仔細詢問了有關夏明朗的經歷,陸臻自然添油加醋全彩上桌。曹修武流露出難怪如此的神色,鄭重其事地告誡陸臻要好好尊重這個隊長,是個有點真本事的。
他安靜地坐著,幾乎不吃菜,也完全不喝酒,他的視線隨著席上的話題轉換一一掠過對方的眼睛,漆黑的雙眸帶著精密審視的味道,讓人無法輕易與之對視,甚至當他把視線首先移開時,會讓人生產一種空茫的慌亂,彷彿在對峙中落了下風:怎麼,為什麼他忽然不看我了,難道是我說錯了什麼。
很快的,消息傳來,這支部隊的指揮官是二炮的紅旗-12地對空導彈機動二營。曹修武似笑非笑地看向陸臻,陸臻想了想,問道:「這個營的保衛任務是誰的?」
「誰啊?哪個老相好?」陸臻極少看到夏明朗也有打手機的時候,非常好奇。
「什麼呀!」方進怪叫。
倒數第一是陸臻!
真幼稚,不是嗎?
方進再一次抱住腦袋默默垂頭。
「現在啊……」陸臻笑眯眯地:「現在你是我的。」
陸臻試圖在那些一瞥驚鴻的畫面中尋找陳默,後來發現那的確是種妄想。那麼多的直升機,那麼多的人,太相似,相似的群體模糊了個體的差異讓他們看起來分不出彼此。陸臻忽然想,說不定陳默現在已經『陣亡』了,這樣念頭讓他著實有些不舒服,他搖了搖腦袋放棄這種猜度。可是一個莫名其妙的念頭隨之的閃現,讓他生生地疼痛了一下:可能夏明朗也已經『陣亡』了,可你也一樣不會知道。
參与這次演習的各級領導人數眾多、來源複雜,他們分別住在不同的招待所里,而且大人物嘛,總是排場不一樣,等到散場時,軍車差點堵了半條街。
「我都喝醉了,我怎麼知道怎麼樣了啊!!」陸臻惱羞成怒地爬上車,『砰』的一聲關上了車門。
耶!陸臻在心中默默比V,剛好,回頭請夏明朗吃兩碗抱羅粉。
夏明朗蹲下去撫他的背,把水遞上去,陸臻一把奪過來猛漱口,把最後那小半瓶全倒在了自己腦袋上。
陸臻慢慢露出極為瞭然的溫柔的笑意。
夏明朗自覺招呼得差不多了,樂呵呵地回到自己席上,剛剛坐定,就在方進腦袋上狠狠地鑿了個暴栗:「你他媽故意的是吧?」
「就算陳默發飈了,方進也能按住他。」
小戰士目瞪口呆地看著夏明朗的背影迅速地消失在夜色里,從此,一個未盡驗證的傳聞在南海艦隊的後勤部漸漸擴散,說是某部有個上校力大無比,看著不起眼,單手提溜一大活人走道,連氣都不帶喘的。
陸臻很想笑,他用手捂住嘴不讓自己笑出聲來,夏明朗看了他一眼,把手放到他的脖子後面,安撫似的撥弄著他的發尾。
陸臻愣愣的點了點頭,等老曹走遠了才想到:老子就這麼一套常服啊!換個毛??
「你是最好的。」陸臻探過去含住夏明朗的嘴唇,小夏隊長終於滿意了,心滿意足的結束一個纏綿的晚安吻,踏實的睡著。
徐知著意識到夏明朗現在不是在開玩笑,他慢慢止住笑,眼神溫柔起來:「因為他真的很好啊!」
「倒也是啊!我瞧著參謀長應該動心思了。」
夏明朗有時候覺得很奇怪,他這輩子談過不少戀愛,從最初的生澀莽撞到最後的理智謹慎,他一向都是霸道而驕傲的那個。即使追求都有一種摧枯拉朽的豪邁氣概,就算被甩也一樣瀟洒從容。
主包房的確是要比樓下氣派,不過桌上的菜碼倒是一色的。只是部隊請客,有時候吃什麼不重要,喝什麼才是頭等大事,夏明朗遠遠地打照面看見陸臻,就見他臉色發白,眼睛清潤得幾乎能滴下水來,心裏馬上『咯噔』一聲:喝多了。
「但是,機動導彈也應該在轟炸目標里啊!」曹修武還是有點回不過神。
「我早看過了,跟你那一桌的就沒45歲以下的。」夏明朗揮揮手表示沒有壓力。
熱!躁熱,夏明朗不自覺咽了一口唾沫,喉嚨幹得像沙漠。
「從頭開始,怎麼回事?」
夏明朗撓了撓頭髮說:「沒辦法,我這人上輩子五行缺賤,這麼多天沒聽他罵我,挺不舒服的。」
「你是不是也這麼覺得。」夏明朗挑眉看過去。
「到嘍!!」馮啟泰興高采烈地拽著他要往車下沖。
夏明朗頓時嚇得魂飛魄散。
這一下把所有人都說愣了,一個個目瞪口呆地,看看夏明朗,又轉頭看看地上的陳默,迷茫而驚恐,這他媽什麼人吶!!
「把我們的人打成這樣還有理了!!」
「那也得六十了!」夏明朗嫌棄地撇撇嘴:「就那麼個老頭兒,都能當我爹了,臉上褶子比我還多,我至於把這號的編排給你嘛?我就算給你拉小三兒也得給你整個帥的不是?」
「看上你了啊!」夏明朗感慨地,心頭驀然漫過一絲苦澀,他的寶貝,終究還是太耀眼。
陸臻本來就是滿臉的笑,一看到夏明朗更是笑得像花兒似的,忙不迭地跑過來,扯著他去主桌敬酒,一聲『我的隊長』喊得整屋人回頭看。夏明朗失笑,百練鋼成纏指柔,眼角眉稍里全是柔情,可偏偏不敢動作,硬生生地繃著,僵硬出一臉詭譎的笑意。看得曹修武心存警惕疑竇從生,果然啊……就是得這麼個邪行的眼神,才像是打那種邪行仗的人。
陸臻眨著水亮亮的大眼睛:「沒沒沒……沒讓人看見吧?」
夏明朗,你總是有辦法讓我看見你……
說話間,又有兩發對空導彈上天,另外兩架伊-76也被標了紅。機上的空降兵營長暴跳如雷:他奶奶的這怎麼回事,傘還沒開呢,他媽的老子就陣亡啦??
3.伊爾-76:伊爾76運輸機是前蘇聯伊柳申設計局研製的一種大型運輸機。最大起飛重量170000公斤,載運量40000公斤或150名士兵。
李旅長批評了柳三變的冒失,肯定了她們的成績,可是護航?
夏明朗還想再罵,冷不丁看到徐知著站在桌邊拚命使眼色,憤憤地甩下一句話:「好好照顧陳默!」,方才起身離席。
「放心,都滅口了!」夏明朗淡定的。
陸臻嘿嘿笑:「您現在工作起來也倍兒精神。」
這一次消息來得非常全面,負責保衛任務的是軍區第三甲種師的一個機械化營,負責偵察協助的是來自麒麟的一支小隊。麒麟派去支援藍軍的總共只有9人,剛好,也只夠一個小隊。
夏明朗一直認為自己很寬容,足夠的大度,他可以看著他的愛人飛黃騰達甚至蓋過他,可是,事實證明那只是存在於遙遠未來的想象。並且更為關鍵的差異不在地位上,而是,他與他的國度。
徐知著在角落裡扯嚴炎的衣角,輕聲俯耳過去:「陳默真砍過隊長??」
「這話不是他說和*圖*書的,我編著唬那幫小子們的。」夏明朗正色道:「但是陸臻你要明白,辜不辜負這種話不是一個人隨便就可以說說的,那得有資格,當然很多有資格的人他們不說,亂吵吵的那些人,他們沒那資格。只有頭兒,他有資格,他不說,但他做得地道。他已經好幾年沒摸槍了,他坐在辦公室里,可是他頂著麒麟的天,所以我樂意讓他罵一輩子。」
陸臻心想那是,我們是住在旅部招待所的,您得回軍區大院兒去,能順路才怪了。
陸臻微微閉眼,等待最後一隻大鳥被標紅的時刻,然而情況急轉,一架伴隨護衛的『殲十』絕望地衝上去截住了導彈,瞬間標紅,黯然離場,運八奇迹般的逃脫迅速爬升高度。
陸臻,他從來……都只是麒麟的養子。
聞者多半不信:吹牛的吧,一上校能自個走道不帶喘就挺好了。
「不……不是真的?」陸臻大驚。
陸臻忍不住還是看了曹修武一眼,沒想到人家正等著他,不等他開口就先問了:「你覺得這樣不好?」
「你擋了?你擋了現在怎麼你還站著他倒了?」夏明朗瞪眼。
「真的假的!」陸臻張大嘴,表情驚恐。
「反正隊長你可千萬別亂想,」徐知著見夏明朗沒反應,一下急了:「陸臻不是那種人,你知道的,他不是那種一門心思就想往上爬的人,他跟他們不一樣的。哎……反反正……你可不能對不起他。」
夏明朗拉著他悄悄離開。
「我操!他敢?治不死丫的。」夏明朗做橫眉立目狀。
「你住哪兒?」
夏明朗抬腳踢了踢徐知著,輕聲道:「你說,我們為什麼總是覺得他很好?」
氣溫隨著光線的烈度上升,細密的汗珠像微塵一樣黏附在皮膚上,讓人煩躁而沉悶。
……
導演部的氣氛很熱烈,而陸臻倒並不覺得如何激動,看多了就習慣了,都是常規訓練科目,平時也練得不少,只不過在麒麟時他們一次飛三架直升機,而現在一個批次有30架。
陸臻既然喝掛了,那就自然管不著別人怎麼抱他。夏明朗一路調整,最後看看四下無人,狼心頓起,終於抱了他一直有賊心沒賊膽最最激動人心的那一種。陸臻醉得極為徹底,四肢綿軟沒有半點力道,歪著臉窩在夏明朗胸口,看起來又乖巧又無辜,讓小夏隊長那一顆YD的老心DY不已。
「這沒辦法的,綜合素質太牛了,學歷好,後台硬,水平也有。最要緊的,長得帥,會說話,千杯不醉,萬杯不倒……出門不帶這種人帶誰去啊,我要是領導我也樂意帶這種的,多漂亮?」
夏明朗漸漸笑開,說:「他曾經,被我逼著,很不情願地祝福過我們的。」
「怎麼著……也得也得……」夏明朗腦海中閃電般閃出氣宇軒昂高大英俊的藍田一枚,他微微一眯眼,把腦補中的藍田一槍爆頭,輕描淡寫地說道:「也得有柳三那模樣吧!」
嚴炎馬上插嘴:「隊長,這事兒可跟咱們默爺沒關係,都是……」
「老了,不像你們。工作起來倍兒精神,要睡的時候站著都能睡著。」
夏明朗一直抽著煙,淡淡的煙霧在陽光中幾乎不可見,只有潮濕的好像被蒸熟了一樣的煙味瀰漫在空氣里。他忽然伸出手去摸口袋,在上上下下翻過一遍發現沒有后,向陸臻攤開手掌說:「手機借來用一下,被我扔房間了。」
徐知著當然不至於笑死,倒是團巴團巴笑得更歡了。
很明顯秦月和吳筱桐還是被刷了下來,雖然她們成功的執行了蛙人小分隊的任務,在十幾米深的海面之下,從潛艇的魚雷管里被彈射出去,然後浮上水面滲入敵方的陣地。她們幹得很成功,但也僅僅是成功而已,與她們一樣成功的男隊員也有很多,足夠的多。
「陳默沾酒就發飈你不知道啊?你他媽就是故意的,你是不是看他們不爽,你自己說!」
「也不許叫我……」
來自空降師的政委擠過來與曹修武討論著接下來應該怎麼辦,理論上這不屬於空降兵的失誤,就這麼退出演習未免太冤。
夏明朗無奈地呼了口氣,靠邊停下車給去後備箱給陸臻找水喝。剛剛拿了一瓶礦泉水出來,就看到前門一開,那小子跌跌撞撞地衝出來,撲到路邊的綠化帶里吐了個天昏地暗。
可能對於某些局外人來說,實打實的演習似乎從現在才開始,然而對於陸臻來說,真正的演習已然結束。
拼氣場!
精神高度緊張之後的徹底疲憊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不是身體疲軟,睏倦渴睡那麼簡單的,人到了那種時候,腦子裡基本上跟開全堂水陸道場已經沒什麼分別了,叮叮咣咣無數的聲音與光怪陸離的畫圖蹦來蹦去,身體發虛,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然而精神亢奮。
夏明朗感覺到自己的心臟在沉重地跳動,血液被壓向肢體的末端,連指尖都在沉悶地脹痛。他有一種很不好的感覺,雖然他從沒打算要把陸臻當成自己的所有物,可他的確感覺到了那種隱忍含吞的怒意。他的珍寶在被人窺視,那個乾淨的,在他眼中有如水晶一般的靈魂正在走向一個黑洞,而他甚至不能阻攔他。
夏明朗記得自己原來是絕對不會吃醋的,至少絕不會表露出來,醋海生波大不了把那個男人拎出來揍一頓。可是現在他那麼喜歡,甚至熱衷於對一些捕風捉影的事情表達出一絲介意,那甚至不是真正的心懷芥蒂,而是他喜歡……他喜歡做出一點點好像不高興的樣子,然後看陸臻怎樣安慰他、哄他、逗他開心、讓他滿意!
在一陣緊張的轉場調動之後,最後的陸海空三軍實彈演練在遠方的海島上拉開帷幕。戰火與硝煙剎時間充斥了整個天與地,成排的火箭彈像一柄沾了火的梳子,一寸一寸地犁過灘頭陣地,它將粉碎所有的固定與非固定工事,把守島的軍人堵死在戰壕里。天空中各式對地導彈呼嘯著沖向目標,一朵朵包裹著黑煙的火紅的蘑菇雲爭先恐後的升入天際。
1.殲十:戰鬥機。中國第一種裝備部隊的國產第三代戰機、第一種真正兼有空優/對地雙重作戰能力的國產戰機。
「呃……啊?」夏明朗神色一滯,百轉千回地悠長嘆息化作哭笑不得的一份愕然。
「沒關係,曹參謀長家裡是個兒子,梁副參謀長家裡是閨女啊!挺漂亮的……」
他坐在那裡,坐在那群所謂的高層中間淡笑風生,他自然而然地參与進話題,絲毫不讓人感覺青澀與稚嫩,神情自若,不卑不亢。好像他天生就應該在這裏,在這耀眼的水晶吊燈之下,在這種暗潮洶湧不動聲色的觀察與較量中如魚得水。
曹修武一時怔住,有些摸不著頭腦。馬上有參謀提醒他,這次的藍軍擁有機動導彈部隊,是二炮在最後關頭派過來的。曹修武連連點頭……這個,他身為總導演,在具體作戰細節方面需要迴避,他倒是的確不知道雙方指揮官會怎麼打。
徐知著眨巴眨巴眼睛,終於不好意思地笑了。
曹修武轉頭看了他一會兒,笑道:「你還真不拿自己當外人吶!」
夏明朗一怔,手指戳到陸臻臉上威脅道:「不許叫我小師妹。」
「有是有,紅軍第一批偵察兵上岸主要就是摸這個的,看前面戰報是清除了的,但是現在又冒出來了。」參謀對此似乎也有點困惑。
「哦,也是!三哥是挺帥的哈……」陸臻音調上揚做若有所思狀,眼角的餘光跟著夏明朗的眼神走,就見著夏明朗瞳孔收束目光慢慢轉利,馬上聲音疾轉直下,一錘定音:「但是!跟你比差遠了!」
「也沒那麼老吧!」
陸臻也沒搭腔,眉頭漸漸皺緊,痛苦地敲著腦袋:「真他媽難受!」
夏明朗翻箱底找到自己的常服,臟倒是不臟,就是皺得厲害,用陸臻的話來說,不知道是從哪個狗洞里拖出來的。夏明朗抿起嘴角做無奈狀:「我能不去嗎?」
「要不然怎麼辦?嗯?」陸臻翻過身把下巴支在夏明朗胸口:「還是我們那兒好啊,省心。嚴頭不喝酒,謝政委不愛開會,我一去就覺得喜歡。」
徐知著臉色一變,遲疑地:「隊長,您怎麼意思啊?」
「不清楚啊,就知道叫陸臻,好像原來是東海陸戰隊的??」
陸臻呆住。
這邊廂激烈的討論,那邊在同樣激烈的戰鬥。一時間對空導彈群好像突然從地底下冒出來的一樣,從四面八方射入天際,『殲十』機動性高還略好一些,『轟七』一下子毀了一半,剩下那架『運八』根本不敢往近處湊,只在高空中盤旋,琢磨著,老子到底是跳還是不跳。
他們兩個在這邊一打,動作大了一些,兩個正要下樓的軍官被唬得一愣,夏明朗連忙站住,彼此點頭笑了笑,相互敬了個禮,錯身而過。夏明朗實在耳尖,在如此喧雜的環境中愣是聽清了隻言片語的零星對話——
陸臻一愣。
他神色從容,緊抿的嘴角帶著剛毅的味道,手掌柔和的放在桌面上,他看起來很放鬆,一直都很有禮貌的看著這桌上的所有人,而眼神的犀利昭示出思考的意味,說明他不是在簡單的客套。
陸臻與夏明朗並肩行走在陸戰旅部基地的花園裡,時近正午,陽光越發的猛烈,像是從高空傾倒下來的厚重顏料,潑灑在油綠的樹葉上,明晃晃的跳躍著,反射出淡金色的耀眼的白光。
陸臻紅著臉:「老師就是人太好,看誰都好。」
可憐的陸臻回到招待所,一上午啥事兒沒幹,光顧上抱著常服滿大街找乾洗店,要求現場乾洗,現場燙好,馬上拿和圖書貨。這麼苛刻的要求,最後還是在陸臻與毛主席的雙重微笑下才打動了人。
「可他是陸軍啊。」
夏明朗有些悲哀地發現,可能一直以來他都犯了個錯誤。他曾經是明白的,麒麟不會是陸臻的家,那個會與陸臻骨血相融,讓他盡情揮灑的舞台不會是麒麟。可是後來,他迷惑了,或者說,他故意迷惑。他讓自己相信,陸臻像他一樣,是麒麟的嫡子。
「你一去那會兒,應該凈顧著恨我呢吧!」
「沒關係,那去我家湊合一下吧。反正你回去那邊也空著,你們麒麟得明天才能趕回來。」曹修武輕描淡寫地就幫陸臻做了主,陸臻想了想還真沒什麼可以反駁的。只是本來他上車可以睡了,現在有個長輩在還得撐著,這車太好,晃悠得很是平滑,讓陸臻困意橫生。
演習結束后,所有團以下單位就地集結,就地慶功。團上的領導與軍直、旅直單位則集中到軍部大食堂,集體慶功。
麒麟雖然經常參加演習,但卻很少參与其他部隊演習之後的事兒,最多也就是在野外和兄弟部隊就地灌回酒,連演習報告都是回家自個寫,交由大隊方面總結出具。用夏明朗的話來說,那就是提槍就上,爽完就走,非常的沒有人性。
徐知著『噗』得笑出聲:「是啊!隊長,我看他都快爬到您頭上去了!」
「隊長你放心,我不會嫉妒臻子的,他真的很好,你也要相信他,他對你真的沒治了,反正我覺得將來不管怎麼著,我相信他是不會變的。」
嚴炎撇嘴:「怎麼可能,那刀明明是當年在新疆挨的。」
陸臻哈哈大笑。
「那是那是!」陸臻大力點頭。
夏明朗嗤笑:「你從哪兒聽來的?他怎麼可能這麼說」
陸臻眨巴眨巴眼睛,好像是哦!
柳三變感覺到深深的悲哀,那種說不出來的傷感,或者說,人為風雨,我為微塵的無力。
陸臻連忙諾諾連聲,有空有空當然有空……廢話!沒空也得整出空來不是??他慢慢地擱回話筒,兩眼直勾勾盯著自己搭在椅背上的陸軍常服,猛然一拍床板跳起來:我靠,還得再去被敲詐一回!!
「頭兒是挺好的!」陸臻抿著嘴角笑,陽光都收盡在他眼底。
自然,一位將軍總不可能是吃一把米長大的,或者……一位將軍的秘書也不可能是吃一把米長大的。所以無論是他們之中的誰想起了夏明朗,總而言之,夏明朗也接到了今晚的邀請。畢竟軍隊是一個講等級的地方,越過頂頭上司直接去關照某個人,那樣太明顯,太過赤|裸裸,那不是在幫忙,那是害人。
讓人相信他將會找到解決一切問題的辦法,如果沒有,那就創造一個。
陸臻咂摸過味兒來,自己也樂了:「你別這麼說人家,人對我挺好的!」
大家一陣鬨笑,氣氛又一次熱烈起來。
制海、制空、制電磁權,這才是現代戰爭的三匹駿馬,而陸權只是拴在馬後的那輛車。只有當三匹駿馬齊頭並進時車才能馳騁向前,否則,不過是困獸。
「別介啊,別跟我裝,其實老子也挺羡慕嫉妒恨的……」夏明朗惆悵地望著天花板,「他升中校的時候比我都小。」
「什麼事兒?」夏明朗已經醒了。
夏明朗摸石頭過河,越打越覺得這法子可行,就急火燒地想找到陸臻好好討論,怎樣把這個戰術理論化。他一路上都在琢磨這個事兒,怎麼向陸臻解釋,怎麼形容戰況,電腦里堆著大把的資料圖,演習時情況緊急都是隨手存的,夏明朗埋頭整理,都沒注意到車已經停了。
「回去把我的衣服也拿過來,我的也得洗了!」夏明朗笑了。
「絕不配合演習,絕不按正常作戰,決絕死磕到底,誓要砸碎對方的心頭寶。」
而這樣的陸臻與他而言,其實,是有些陌生的。
半晌,他在走道邊的柜子里翻出兩個空酒杯,又隨便扯出一臉笑,沖門口那桌人招呼了幾句,在列席軍官們面面相覷小聲詢問這傢伙到底誰認識的竊竊私語中,順走半瓶白酒,拉著徐知著上樓去。
行啊,臭小子,夏明朗忍不住笑,挑朋友的眼光一流,我的確不用替你擔心的。
「是的,我的人!」陸臻沒有笑,可是明亮的驕傲而又滿足的光芒從他眼底煥發出來,燦爛無比。
「好啥呀!」夏明朗撇嘴。
柳三變啞口無言。
徐知著看著他愣了愣,忽然暴笑,捂著肚子差點沒癱到地上去,夏明朗一時怔了:「什麼毛病?」
導演部的小夥子們正開心的靠在一起擊掌示意,一個個兩眼通紅、臉色慘白,像一群興奮的兔子。軍銜更高一些的老傢伙們則彼此拍著肩膀,小聲談笑。
「那現在呢?」
方進把陳默抱起來,賊兮兮地眨眼笑:「睡了。」
「媽的,都不讓人省心!」夏明朗笑罵,飛身踹過去一腳。其實這麼點小事兒,他還真沒怎麼往心裏放,只是方進這小子骨頭輕,不發點火嚇唬嚇唬他,尾巴一翹起來不知道天高地厚。
「可能侯爺他也覺得……也覺得……也覺得,借酒裝瘋,給他們點顏色看看也挺好的吧!」
一直在空中盤旋的戰鬥機群像是忽然找到了自己奮鬥的方向,浩浩蕩蕩的分出一隊編組,奔著導彈發出的方向直撲過去。可是轉眼間又一枚地對空導彈殺到,最後一架『運八』在半空中笨拙地轉向,飛行員滿頭大汗地怒罵……
空降政委鬆了口氣,滿意地離開了。
「怎麼啦?」夏明朗心想這見鬼催的,才多大個排場啊,就怯了,忒小家子氣。
一切有條不紊,雖然不斷的有小意外傳到導演部,然而一切無傷大雅。曹修武含著笑,幾乎有點輕鬆地看著戰局推演。忽然有參謀報告:一架伊爾-76被藍方對空導彈擊中,機上有一個連的空降兵,一個都沒跳下去,問現在怎麼辦?
可偏偏這回情況特殊,演習結束一周之後他們就要上艦適應,兩周后護航編隊正式揚帆出海,奔向萬惡的索馬里,就這麼點工夫總不見得還能回趟老家,於是就只能在艦隊基地獃著。
一條刺目的閃電犀利地劈開墨色黑幕,夏明朗的瞳孔急劇地收縮。
「明白了!」陸臻盯著曹修武的眼睛,誠懇地點頭,他知道曹修武說這麼多不是為了教訓他,也不是為了要說服他。這是可貴的經驗:某種演習與演戲,演習與實戰之間的微妙平衡,或者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真正好的演習要高於實戰。
「不一定啊,瞧著這樣子得往中央送。可惜了,咱們參謀長家是個兒子,要是個閨女這小子沒跑,鐵定招了。」
陸臻微微有些緊張地扯著夏明朗的衣角,猶豫不決地看向他:我們……要不要……進去?
「當然您有您的考慮。」陸臻道。
陸臻些不明白為什麼曹修武要這樣專門教導他,但是他提醒自己要記住這句話,那的確是他不曾想到過的。
夏明朗一直沒怎麼說話,他保持著微笑,眼神禮貌而疏離;他坐在那裡,像一個神秘的深淵。這種形象完全符合人們對一位神秘特種軍官的想象,所以幾乎沒人會去打擾他,大家都樂意維護自己心中的期待。夏明朗很慶幸,因為事實上他完全不想參与交談,他害怕自己一開口會說出不恰當的話來。
「可是……我們也不順路。」
方進抱住腦袋默默垂頭。
夏明朗連忙剎車,扯著陸臻的衣領往外拉,偏偏醉鬼裝瘋一時還按不住,臨了夏明朗狠狠心,一下卡住陸臻的頸動脈,陸臻腦部缺氧,漸漸軟下來。
雖然平時在麒麟也會鬧,也會灌酒,也有喝得神志不清,吐得翻江倒海的時候,可是……不知怎麼的,夏明朗此刻呆立在陸臻身邊,心裏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柔軟的鈍痛。柔情似水的憐愛洶湧而來,淹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只想把這個小傢伙抱進懷裡好好的揉一揉。
陸臻看到夏明朗在陽光下微笑,那種驕傲無可形容,明亮的刺眼。
他簡直就像一個上層路線的公子哥兒那樣微服私訪深入基層,他態度很好很勤奮,可惜也會力有不逮,於是大家都默認他還稚嫩柔弱,總以為他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卻沒想到,其實他只要轉過身,就可以光華凜利。
曹修武笑了:「捎你一程吧!」
至於誰他媽沒事兒會去佔個醉醺醺的大小夥子的便宜,這一茬他倒是沒顧上想。
陸臻看著他呵呵笑,像一個快活的娃娃,忽然間高聲叫嚷著撲上去,在夏明朗臉上亂啃:「我最喜歡你了!」
「嗯?」陸臻把自己的拿出來遞過去。
「三哥?」陸臻皺了皺眉頭:「三哥跟你差不多大啊!」
「隊長?」陸臻把手機拿回去,滿眼的問號,對這通沒來由的電話表示不解。
夏明朗去後備箱又給他拿了瓶水,隔窗遞進去:「自己喝這麼多。」
「那……」
「隊……隊長?」徐知著莫名其妙。
「不會吧!」陸臻捂住臉。
嚴炎的話音還沒落,四下里群情又起。
「這小子上位真快啊!」
「也不是想要就給,那合理要求……」夏明朗驀然一頓,眼眶裡湧上一陣溫熱的濕意,他舔了舔上唇,連聲音都漾出了某種溫熱的情懷,彷彿嘆息似地:「是啊,想要就給了,只要你真的想,他再難也給你,再難也幫你……」
是的,所有的人民戰爭都是軍人的恥辱,陸臻一直相信未來要有所改變,如果別人不變,那就由我親自動手。只為了,別再用無邊的血水浸泡一場災難,還不得不安慰自己「我們勝利了」。
千里之外的嚴正依然中氣十足,四下里很安靜,陸臻可以輕https://m.hetubook•com•com而易舉地聽清嚴正的嘻笑怒罵與夾雜在那些看似不可思議的要求背後的想念與關切。夏明朗用一種哭笑不得死皮賴臉的表情在跟他討價還價,他們在討論演習的問題,在討論那些「軟蛋兒」的兄弟部隊……夏明朗賭咒發誓說老子的兵出門最和諧了!嚴正一邊不屑地嘲笑他「你和諧,你和諧回頭全國的水塘都不產蝦了」,一邊傲嬌地暗示:咱是爺,咱是爺,咱是爺爺爺爺!
陸臻是慣於疲勞的人,他在麒麟經歷過極為嚴酷的訓練來對抗一切肉體上的折磨,所以他目前感覺一切正常,除去思維略微有些遲鈍之外,完全沒什麼異樣的感覺。可是對於這屋子裡的其他人來說,情況可就完全不一樣了。
吐乾淨了夜風一吹,神志到底回來了一些,陸臻扶著夏明朗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我喝醉了是吧?」
「哦……」
「可是人家急著見組長嘛,都十幾天沒見了,你怎麼都一點都不想他呢?」
「晚上還得喝!」陸臻忙著找袋子裝衣服。
可是,陸臻一直不能理解,那種用100比1的戰損比得到的勝利有什麼值得誇耀?現在還自得於「小米加步槍」式的勝利,那是對後勤裝備部門的無恥縱容。所謂的「我們的戰士能吃苦」那是只是對士兵的讚美,卻是對指揮官最大的侮辱。
這些年來,總有無數人幸災樂禍地指給他看:美國在阿富汗的遭遇,美國在伊拉克的遭遇,甚至美國在索馬里的遭遇……他們說你看吧,人民是無法戰勝的,我們的戰士能吃苦,小米加步槍也一樣能打倒帝國主義。
「是啊,你的『老』相好。」
夏明朗點著頭,跟徐知著並排蹲下。
結果第二天一早,曹修武的秘書就把電話打到了陸臻的床邊:晚上有一個小規模的聚會,參謀長問您有沒有空,有空的話,最好(重音)參加一下……秘書先生的聲音溫潤,聽著像茶,不徐不疾,入耳順服。
夏明朗一愣,臉也白了。
過了好一會兒,陸臻說道:「我其實一開始和頭兒不熟的時候覺得他有點陰,不像你那麼真實親切。可是後來我記得有一年貴州冰雪,我們去那邊,然後你回來,嚴頭對你說,他說:『我不知道共和國會不會辜負他的戰士,但是我嚴正決不會辜負自己的兵。』就是從那時候起我覺得,行,那是個值得我為他賣命的人。」
「!#¥%#%……—*……」徐知著驚得跳起來,整張臉紅成一張布。
「是啊是啊!」徐知著忙不迭地點頭,眼角的笑紋都勾出來了。
陽光明媚,南中國海的陽光純粹而銳利,樹葉綠得嚇人,連空氣中都蓬勃滋長著那種旺盛的生命力,那是一種明亮的綠色的火焰……
夏明朗一陣莫名其妙:「怎麼了?」
是的,他一直知道他很好,但是不知道有那麼好。
「得得得!」夏明朗揮揮手示意大家安靜:「你也就是你們,也是他現在年紀大了,穩重了。要不然……」夏明朗嘿嘿冷笑,解開作訓服的扣子亮出胸口的刀傷:「早當年這小子剛入隊的時候乾的。沒經驗吶,當時我跟你們一樣,起鬨唄,一杯下去再一杯!好嘛,上來就給我一拳,老子還想揍回去,好嘛轉身就是一刀。」
曹修武愣了一下,方才恍悟似的笑了:「會有人安排的。」他想了想,站起身擊掌,示意大家安靜下來:「都休息吧,去吃點東西,好好睡一覺,明天晚上,我老曹擺酒請大家,不醉不歸!」
「那小子什麼來路啊?」
陸臻跟著夏明朗一大早收拾收拾出門,繼續把衣服往乾洗店裡送。乾洗店小妹剛剛開門做生意,冷不丁又看到昨天的小哥迎面而來,忍不住笑得春風拂面。陸臻估摸著這加急歸加急,可再怎麼著也是回頭客了,人說一回生二回熟,第二次你怎麼也得給我降降價吧?陸臻是上海人,雞賊的個性潛伏在骨子裡,這會兒翻騰上來怎麼也不甘心放棄,狠狠地沖人家小姑娘放了幾回電拋了幾朵燦笑,直忽悠得小女生嬌羞加無奈,鬼使神差地就給他饒了15塊錢。
夏明朗知道是玩笑,可止不住的心花仍然怒放了。
在海上,艦炮齊射。
「說要愛我一萬年!」夏明朗鎮定自若地把話補全。
呃……陸臻一愣。
陸臻退酒一向很快,過了半個多小時,慢慢有些醒了,眼神迷迷瞪瞪地睜著,慢慢地轉著脖子往四下看。夏明朗見他滿頭大汗,擔心他著涼,隨手拿了毛巾給他擦,被陸臻抬手扣住了手腕……
夏明朗踹了踹方進,問道:「怎麼樣了?」
曹修武耐著性子聽完紅方指揮組與空降師的強烈不滿,沉吟道:「讓小夥子們跳吧,帳先記著,然後演習照舊。」
「哈哈哈,你真的吃醋了?」陸臻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
三天兩夜的演習環環相扣,基層作戰人員可以找機會休息,身為總導演的曹修武不能,而因為他的堅守,所有本著觀摩學習的目的站在導演部的人都堅持了下來。陸臻看到曹將軍在宣布演習勝利完成之後疲倦的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精光四射的眼睛黯淡下來,血絲布滿了整個眼白,眼眶下熬出一抹青黑的影子。他慢慢地坐回去,嘴角的肌肉鬆馳下來,帶某種溫暖歡喜卻又脆弱的味道……微笑著。
「所以,今兒桌上可沒看到梁副參謀長啊!」
陸臻聽得直翻白眼,這流氓會武術,真是誰也擋不住。
「喲,現在知道難受啦!您沒瞧您剛才那排場!哇塞,往那兒一站,活生生華山派首徒的范兒啊!」夏明朗嘿嘿笑。
「不用,老子有車。」夏明朗輕而易舉地把陸臻扛起來,邁大步走向停車場。
「隊長,你快點,出事兒了!!」
陸臻忽然樂了,止也止不住,眼角眉梢都露出笑意,曹修武有些詫異地看著他,陸臻只能綳起臉正色道:「我覺得這很像我們那兒人的風格。」
夏明朗一愣,不自覺眯起眼,阿泰條件反射的退了退,感覺背後陰風陣陣。夏明朗收拾好東西隨大部隊下車,眼前燈火通明,輝煌燦爛,軍區的酒店雖然不如五星級度假村來得奢華,但是那點氣派總是在的。進進出出都是穿著正裝常服的軍人,一個個氣宇軒昂,夏明朗這一行人都是昨晚上在野外臨時找條小河洗了個澡,作訓服也沒能洗得多乾淨,陳年舊漬沾著不少,猛一眼看過去,活生生一個鄉下人進城。
陸地,特種部隊從武裝直升機機降搶點,兩棲作戰車水面火力掩護,登陸艦隨之靠岸,船頭方而闊的大艙門在隆隆炮火中砸到沙灘上,船艙里等待多時的海軍陸戰隊員奔涌而出……
……
夏明朗臉上乍黑乍紅,身為一個老流氓,他當然聽懂了。他訕訕地點了一支煙,咕嘟著:「笑笑笑,笑死你。」
「我要……回去拿電腦。」陸臻看著曹修武困惑的眼神:「做演習總結。」
「田兄,別來無恙否!」陸臻抱拳。
四下里都吵雜,好不容易才在樓道找到個相對安靜的地方。徐知著連忙解釋:「這事兒還真不是侯爺的錯。」
「是是是……」夏明朗忙著存檔:「上輩子沒吃過飯啊?餓死鬼投胎。」
夏明朗不屑地:「這麼寬個路,你還怕我把車開溝里去?」
陸臻壓低了聲音湊近曹修武:「我去讓食堂做點麵條吧,大家吃完趕緊休息。」
注:
一場演習,三個月籌畫,一個月準備,三天拚命,三天拼酒……這是慣例。這種慣例不知道是從何時形成的,但大江南北基本放之而准,而且,拼酒的熱烈程度會與拚命成正比。
「之前師兄說到你,說你這孩子人特好,透著親切,辦事細心又周道,在路子上。他說開始總以為你在圖點什麼,後來發現是自己想多了,還覺得很對不住你。」
陸臻用力睜大眼睛:「您精神真好。」
夏明朗醒過神來:「陸臻呢?」
夏明朗心裏鬆一口氣,很寵愛似地幫陳默擦擦臉,轉頭笑道:「事後呢,我們大隊長就笑我,這做人誰還沒點怪癖呢?這孩子又沒自己討酒喝,硬要灌他,灌出事兒來了吧!」
「怎麼可能,那不成倒賣軍火了?是建設集團要進一批樣槍,咱頭兒去租借了一把,借來之後交給陳默做彈道參數,不白用人家的。」夏明朗得意的揚了揚眉毛,巴雷特全套配件連兩年的子彈,不下二十萬,顯然夏明朗也很佩服自家老大做無本生意的能力。
「隊長,」阿泰小聲說:「我們其實應該先回去換常服的。」
「您快點兒吧,陳默喝醉了!!」徐知著拉著他轉身就跑。
陸臻曾經真心的相信過,在1993年的索馬里,美軍有過一次慘敗,而索馬里人也享受過戰勝全球頭號軍霸的榮耀。可是後來對比過全面數據之後,他不那麼想了:讓別國的軍隊進出自己的首都,用2000多平民的犧牲,換取19具敵人的屍體,那樣的結果不叫勝利,那叫……災難。
「聽說默爺那把巴雷特M82A1是頭兒專門託人從國外買回來的??」
陸臻報了個地名,曹修武這下笑得更深了:「還真挺不順路的。」
「嗯!知道了,丈母娘大人,會對你閨女好的。」夏明朗微笑著點頭,拍拍屁股揚長而去。
不過,殲轟機群一個俯衝過後,雖然空軍傷亡慘重,但是地面的導彈發射點也被轟了個精光。可憐的『運八』看時機不錯正想開艙放人,沒成想剛剛壓下高度,斜刺里又一發導彈衝上來,送最後一個連的空降兵回家吃飯。
「怎麼話呀,一家兄弟有什麼對不對得住的。」夏明www.hetubook•com•com朗哈哈笑,大聲招呼著旁邊的司務兵們:「都愣著幹嘛,給他們收拾收拾啊!」
「你還真擔心過?」陸臻哭笑不得。
「樓上包廂里。」徐知著一說起這事兒,那興奮勁兒『噌』得一下就上來了:「隊長你那是沒看見,小臻兒在這甭提多吃香了。那個艦隊的參謀長曹修武將軍,還有他本來陸戰旅的旅長,哎呀一開始搶人搶得,差點兒沒打一架,就為了拽他坐自個身邊。」
「你這不也掛了嘛!」
夏明朗自問打從娘胎里就沒輸過!
夏明朗瞪了他一眼,背起手大搖大擺的往裡走。
「不錯,還認得人。」夏明朗失笑,手上忽然一重,陸臻整個人栽進了他懷裡。
「可能嘛……一個個比打仗還拚命。」陸臻嘆氣。
倒也是……夏明朗也無奈:「想不到你還挺能混的。」
「小生好歹挺到了戰鬥結束。」陸臻幽幽地說。
2.轟七:殲轟-7「飛豹」(對外名稱FBC-1),大型戰鬥轟炸機。
夏明朗哈哈大笑說君子一言,什麼馬都難追……他就這麼掛了電話,沒有提及那些居然還蠻好看的女兵們……目前令人傷感的遭遇。
空中,『殲十』、『轟七』……編成的機群不斷的飛掠來去,大型武裝運輸機張開它白生生的大肚皮正打算投放傘降兵團。
曹修武身為艦隊參謀長,住房面積當然小不了,陸臻直接撲到在客房的大床上睡了個天昏地暗,早上起來洗頭洗澡,把自己收拾整齊了出來,曹修武已經準備出門了。
陸臻幫著曹修武的秘書跑前跑后,四下協調,等人都散得差不多,已經是月過中天。曹修武是最後一撥走的,他是畢竟是主人家,迎來送往的這點禮貌要做到家。陸臻揮揮手想告別,被曹修武一把拉進了車裡,陸臻有些意外:「那邊有車可以送我。」
夏明朗笑了笑,眼神狡黠:「陪爺敬酒去!」
情況有些失控,在夏明朗心裏一些灰色的煙霧被吹散,一些美好而溫馨的幻想被打碎,然後在廢墟之上,新的觀念再度建立。沒有人知道,在這個富麗堂皇的包廂里,在這些昂貴的美酒與珍餚旁邊,有一個人,在默默的崩潰與重建。
陸臻站在窗外,站在那叢綠葉燃燒的中心往裡看,辦公室里光線幽暗,柳三變大幅度的身體動作像是被打了一層陰影,潮濕的濃黑從他輪廓的邊緣滲進去,讓他的身影像浸透了海水那樣沉重。
「看起來嫩點兒。」
「哎,你不怕人把我給拐啦?」
「我這不也奇怪嘛,但肯定跟東海有關係,你看他們陸戰隊的祁旅長……」
那種脆弱感從戰場、訓練場甚至一直延伸到了生活中,大家總是不自覺的保護他,甚至有些寵愛他,好像他真的,真的是用玻璃做的,好像他真的會被敲碎。即使他可以熟練自如的操作那些精密的儀器,可是仍然得不到戰友們那種發自內心的鐵血殺伐式的依賴感。大家總是習慣於對他說,行了,你就呆在這裏。陸臻即使會有憤怒與不平,可他仍然懂事的不會給任何人添麻煩。
一石激起千層浪,正因為熬夜反著勁兒的人猛然驚醒:怎麼……藍軍的對空導彈群不是應該在第一批空軍爭奪制空權的時候就已經被消滅了嗎?
「我我……吃誰的醋……」饒是夏明朗如此妖孽橫生的人物,眼珠子還是轉了三圈才回過神來:「曹修武??那老頭兒?」夏明朗大為不滿:「哎我說陸臻你怎麼能這麼看我?我就這眼光?那人都七老八十了……」
華山論劍么簡直,夏明朗默默腹誹,這場面,簡直就像岳不群後面跟了個令狐沖。
在麒麟,陸臻是被照顧的,沒有人會對他有更高的要求,雖然大家都沒有惡意,而他自己也並不情願。
夏明朗聽著點了點頭,若有所思地眯起眼。
這種怒意,讓夏明朗全身上下都外放出一種強烈的肅殺,而他強行控制了那份肅殺背後的攻擊意味,讓這種氣場變得極具存在感,卻又讓人捉摸不透。
陸臻皺起眉,一腦門子的問號。
而此時此刻,陸臻正在與總參謀部的一個高級軍官聊天,後者正含笑地鼓勵他:不錯,小夥子,年輕時吃點苦,把這段逆境熬過去,後面的路才會順。
夏明朗看見那位秘書意味深長地笑了笑,他的眼睛頓時有種被刺痛的感覺。
是的,他的麒麟,他迎風奔跑的戰場,他這一生最暢快淋漓的順境,其實是……陸臻最大的逆途,他的短板,他人生的泥沼地,他不得不收起自己的翅膀,用雙腳艱難跋涉。他在麒麟看起來光芒黯淡,那或者是因為他只有30%的能量可以耗在這裏。
真的……真的不忍心看到你這樣!
接下來的演習沒有太多驚喜,然而沒有意外的演習就已經是相當不錯的演習了,上上下下都很滿意。夏明朗參與制造的煙火成為這盤演習大菜中唯一的調料,然而就是這一點嗆口的辛辣,調和出更為驚艷豐美的滋味。
那隻神出鬼沒的地對空導彈營消耗了紅軍大量的飛機與士氣,令紅方指揮組措手不及,憤怒異常:他們的任務本應該是第一階段的防空演練,怎麼可以憋著一口氣撐到現在來搗亂,這簡直就是違反演習章程的。
不過……得勒,誰家的老婆誰心疼。夏明朗摸了摸陸臻溫潤的臉頰,幫他扣了好安全帶。喝醉酒的人需要通風,也怕折騰,夏明朗生怕開快了顛著他,把四面窗搖下慢悠悠地開在這城市的車河裡。
夏明朗單手扶著陸臻開車門,把人抱上『勇士』的副駕駛座,月光只照出他下半張臉的輪廓,唇色水亮誘人。夏明朗到底忍不住,湊上去吻了吻,陸臻沒有半點反應,夏明朗頓時心頭火起:他奶奶的,喝成這樣,被人佔了便宜都不知道!
夏明朗站在離開他們不遠處等著,而更遠的地方是曹修武的秘書與司機,他們仗著環境吵雜小聲討論著,自以為不會被人聽見,夏明朗漫不經心的看過去……
「那也不是我想的啊!」陸臻委屈地揉搓著太陽穴:「個個都來灌,個個都來灌,成雙成對的車輪戰,你不先放倒幾個,鎮住他們,神仙也挺不住啊!」
一回頭才發現,噫?人沒了……陸臻找出門看到夏明朗在門外打電話,看見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最後應了幾聲掛斷,似笑非笑地瞅著他。
好像都有可能,對於夏明朗來說,一切都有可能。可是無論如何陸臻都沒想到會是現在這樣的——他,一個上校,在一群少將、中將與大校中比拼氣度。
「沒,當然不是。」夏明朗把電話撥通,放到自己耳邊。
他喜歡這樣:我喜歡你,你要不要做我女朋友,我保證會對你好。你不要?行,不要你就走!
我靠!!軍牌!軍車!兩個穿軍裝的校官當街熱吻!這要是讓人拍著了,明天大江南北的報上頭條都得是這一出。
徐知著急著解釋:「您不在,陸臻也不在,桌上就陳默最大,四面八方都來灌,話趕話的堵人,您是沒聽見,那話最後說得太難聽了。陳默沒辦法,說就喝一杯。沒想到一杯喝完了還有人灌,陳默就……」
「怎麼沒關係,怎麼說話的??」
夏明朗收回手,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嗯,這個聽起來不錯,我喜歡!」
曹修武吩咐了參謀下去查這支導彈部隊的指揮員,隨口問道:「你們那兒什麼風格。」
「有沒有一點,羡慕嫉妒恨……」
「我是令狐沖那你是什麼?」陸臻嘿嘿直樂,彎眉笑眼的,別提多賊了。
嘿?我看不出來為什麼非得把她們帶上。
「以後別喝那麼多了!」夏明朗心疼的。
夏明朗有些無奈,探身過去撫他的胸口,陸臻抬手擋了:「沒事沒事,你專心開車。」
所謂領袖,如果能讓像夏明朗這樣的人都為之驕傲的,那麼……陸臻想,嚴頭兒心裏應該也是滿足的。
對面管事兒的軍官啞口無言,半晌,失笑,走過來拍著夏明朗的肩膀說:「對不住,真是對不住……」
他們就這麼聊了十幾分鐘,天上地下,從正事兒到八卦,夏明朗甚至抽空向嚴正描述了一下陸戰女兵們的長相問題,說挺神的啊,居然有幾個還長得蠻好看的。嚴正鄙夷地嘲笑說:那這有啥,眼皮子淺,回頭去體育大學給你招倆姑娘,從身段到長相到武藝360度滅了她們。
跑過去一看,才發現戰鬥已經結束,陳默被方進按在地上,對面幾個也讓自己人給攔住了,只剩下吵吵嚷嚷地叫罵不休。現場麒麟那桌還好,一桌子菜整體平移出好幾米,周圍的兄弟可就慘了,那個杯盤狼藉。夏明朗冷眼一掃,發現圍觀群眾都是一副看熱鬧的架勢,知道危機沒有升級,心頭大定。
柳三變在辦公室里發火,這一次規模小了很多,在場的不過只有萬勝梅而已,夏明朗通過唇語看清了他在說什麼,那種苦澀無力的滋味又一次瀰漫開來。
「麒麟!嗯!」曹修武笑著點了點頭:「你們那兒的人!」
陸臻驀然感覺有些心疼,很想為他做點什麼。不可否認的,他總是會對出色的男人有更多的關心與愛護,當然……在這麼群情激昂熱血沸騰的時刻,陸臻撓了撓腦袋,為自己這麼點上不得檯面的小心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陸臻忍不住提醒:「原子彈過後還能活下一大批呢!他們有軲轆能跑,消滅不幹凈也不奇怪的。」
「沒……沒什麼……」
陸臻一下吐開了就止不住,胃就像是被整個倒了過來,兜底往外倒了個乾乾淨淨,臨了還得擰成個麻花繩,擠出最後幾顆胃液膽汁,才戀戀不捨的彈回到腹腔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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