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麒麟

作者:桔子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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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sugarland 第十二章

番外 sugarland

第十二章

「好的。」陸臻聽到裡間有響動,知道是夏明朗已經好了:「那麼,我就等著您來徵招我了。」
就是這樣,「傳說中的」!陸臻發現他真是愛死這個形容詞。「傳說中」……代表著無盡的可能與無窮的力量,每一個傳誦它的人都為它付出心血,用最美麗的詞藻修飾它,把自己心中最壯麗的情懷投射給它,那才叫傳說!
熊孩子左右看了看,小心翼翼地問道:「可以嗎?」
「你想好了?」
這一車的人看起來都不像善類,機警的眼神透出刀尖舔血的過往,彼此點頭問好,沒有更多交流。夏明朗樂得清靜,一路上都靠在陸臻肩上閉目休息,一幅重傷未愈的樣子。陸臻自自然然地伸出手臂圈住他,偶爾的幾次毒癮發作也就這樣不著痕迹地硬挺了過去。
大約是聶卓的任期將盡,大使館里人來人往,大清早都十分繁忙。聶卓剛剛上班,第一批就接待了陸臻他們,幾乎沒有什麼等待的,陸臻與夏明朗就被聶卓的副官引到了門外。
聶卓沒說話,直接把人推了進去。
「陸班長……」小兵受寵若驚:「您這是剛剛跟夏隊執行任務回來嗎?啊……不不不,您不用跟我說,我就是隨便問問,哈哈哈……」
「這,很難說。」陸臻遲疑:「要看戰爭規模與戰略目的。」
日本的軍事擴張建立在一系列下克上的戰例上,德國人的自信建立在征服歐洲的野心上,所以他們不會停下,也無法停下,他們只會不停地吃下去,就像沒有大腦的金魚,直到脹破肚腹,腸穿肚爛而死。
喀蘇尼亞這地兒的風沙大得邪乎,戴上眼鏡風吹一臉土,居然連人種的差異都能抹平。眼下這小哥把眼鏡拿開,露出一雙標準的蒙古眼,再配上他那口正字腔圓的普通話,不用猜也知道這是個中國人。
「我們在南海的利益第一是航路、第二是石油、第三是漁業,只要這三條不失,南海就等於是我們的,而只要這三條腿斷了一條,尤其是第一條,那麼,即使在全世界的地圖上,南海都被划為中國領土,我們也算是失敗了。」陸臻一說到戰略就習慣畫圖,從印表機邊上抽了張白紙,匆匆草就一張南海地圖,攤到聶卓面前,聶卓點點頭,示意繼續。
門內陽光燦爛,聶卓正站在窗邊喝茶,看到他們進門,馬上迎上來握手,十分熱情。陸臻不自覺地想起當年第一次見這位將軍,當時屋子裡黑漆漆的,窗帘拉得死緊,聶卓腰桿筆挺地端坐在辦公桌後面,面容肅穆。
「喂?有車嗎?」陸臻站在晨光里沖熊孩子挑了挑下巴。
陸臻腦海里顯出一句囧話:剛剛和領導談完心,就上了領導的床。當然,這種玩笑他也不敢真正說出口,只是在心裏默默樂了一下。
「這樣。」陸臻極為誠懇地說道:「等這事兒消停了,回去以後,我們兩邊想想辦法,看能不能上你們那兒去選一輪人!」
「唉。」聶卓嘆氣,起身推開側邊的一扇小門:「到我床上歇會兒。」
然而,在這樣的寒意麵前,他居然無比鎮定,沒有半分想要逃避的衝動,也沒有任何反感。就像是你站在雪域峰頂,你哆哆嗦嗦地抱住自己,但不會想要逃避,也不會咒罵老天;因為你知道無從逃避,你知道這是無可改變的存在。
「別叫我首長。」陸臻下意識地回絕,他一直不喜歡這種分明的等級,見士兵露出錯愕的神情,連忙笑道:「叫我班長。」
夏明朗玲瓏剔透,自然不難聽出這層意思,早就知道聶老闆表面莊重,實則行事詭譎,於是心中默默遺憾:早知道領導這麼沒下限,他其實應該玩得更黑一些的。
陸臻心懷竅喜,幾乎是有些飄飄然地走進了大使館。
陸臻點頭,馬上又補充一句:「但我也不怕戰。」
「可是,您為什麼會被調職呢?」陸臻驀然有點緊張,終於問到這裏了。
陸臻早年呆在東海,對這些問題還見識不深,最近牢騷聽多了,不想懂也懂了。
副官敲門進來,送上兩杯清茶,聶卓看著他點了點頭,說道:「幫我關門。」這句話代表著:別讓任何人進來。副官乾脆地應了一聲,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
「真的啊!」陸臻一陣驚喜,本來最擔心人走茶涼,聶卓曾經做出的承諾換一個主官就不作數。
回程時不需要醫療專機m•hetubook.com.com,夏明朗與陸臻利用一紙假身份乘國際航班從巴哈馬回到埃及,在埃及接機的是一個小子的中東男人。眼神淡漠沉默寡言,在一家醫院里接上幾個人以後帶著他們從陸路入境喀蘇尼亞。
陸臻轉頭一望,恍悟,夏明朗這個狀態最近真是太常見了:毒癮發作!
熊孩子顯然不能理解陸臻如此曲折的心思,還以為是抱怨車輛問題,連忙打開步話機叫車。
「下半年,解放軍軍事科學院的老張就要退了,我過去頂他的位置。」聶卓看起來很從容,無悲無喜,就像在說別人的事:「他們覺得我在那裡,會讓大家放心些。」
「請問,您是……」熊孩子看了看車子後座上那群傭兵,用口型問道:夏隊長嗎?
「你是最好的人選。」聶卓意味深長地看了陸臻一眼:「當然如果你沒信心,我也不會強迫你。我一直認為,像你這樣的戰士,自己明白自己能做什麼。」
可是,陸臻心裏翻湧起強烈的好奇。像聶卓這樣的人,一個這樣的聶卓,他怎麼可能被人坑?誰能對他下手?誰敢?
熊孩子叫了車送他們去大使館,士兵們期期艾艾地把夏明朗擠在中間,陸臻聽到角落裡有兩個小兵在偷偷張望,手上指指點點:看,那就是傳說中的夏明朗!
「不辛苦,為人民服務。」夏明朗舒張開眉目,看起來很輕鬆的樣子。只有陸臻明白這個表情代表他在疑惑,其實陸臻也有相似的疑惑:眼前這位笑容可掬的將軍看起來實在不像是剛剛遇上過糟心事。
陸臻心臟猛得一跳,幾乎停下一拍。聶卓說得隱晦,但意味是殘酷而直接的,也就是說,在絕大部分人眼裡,夏明朗被俘與強制吸毒都不存在。假如你因此身心受創,那是你頂不住戰場壓力;假如你將來不幸復吸,那是你自甘墮落。
聶卓的眼神猝然一利,很快又柔和下來,就像是有一團光華憑空一閃,劃破黑夜。
「不過,我就是有一個想法兒啊。」夏明朗嘿嘿笑著:「假如都不存在的話,我那……獎金和撫恤怎麼算?」
「這倒是,您一走,全世界都放心了。」陸臻沒想過這些不代表他當真不會,只是最近視野狹窄,一時忽略了。
「你如今這名頭,在這邊可是響得很啊。」聶卓曲起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面:「怎麼樣?恢復得如何?」
「噢,我知道!我知道!巴利維那個老黑鬼太他媽混帳了!」士兵瞬間怒目:「陸班長,我告訴你說,當時可把我們氣壞了,我們支隊長一直說,要不是夏隊馬上把您給救回來了,沒說的,兄弟們直接沖了他老巢……」
「具體點。」聶卓放鬆地往後一靠,陸臻沒有草率回答就已經代表了一重見識,再說下去,怎樣都不會太離譜。
陸臻懷疑當聶卓確定夏明朗被俘的情報以後,後繼一切的操作都已經握在他的掌心裏。
的確,只有這個詞才足以形容夏明朗,陸臻對此非常滿意。
陸臻感覺到冷,徹骨冰寒。
聶卓重重地拍了拍陸臻的手臂。
夏明朗聞言睜眼,慢慢搖下車窗。
夏明朗啞聲擠出幾個字:「有點不太舒服。」
另外再扯了幾句閑話,正當陸臻迷惑不解時,聶卓忽然敲了敲桌子,斂盡了笑意問道:「有一件事,我想你應該是明白的,只是,站在一個老前輩立場上,我還是要提醒你。」
「首長?」一個礙於軍銜問題擠不到夏明朗身邊(因為好位置都讓上司占走了)的小兵,興奮地捅了捅陸臻。
「不太知道。」陸臻羞愧地:「我最近消息不太靈通。」
的確,來自中方談判團的軍事觀察員被巴利維秘密扣留,再由傳說中的夏明朗把人救走,這樣的故事從各個角度來看都要合理得多。否則,傳說中的夏明朗被關押在牢里,而由那位看起來斯斯文文的幾乎個像半文職的傢伙來組織營救,這個故事就很讓人困惑了。
話題繼續往下引,夏明朗提起白水的那個醫療事故計劃,果然不出所料,聶卓欣然同意,並保證會向潘醫生打招呼。這一番談話簡直賓主盡歡,陽光敞亮,毫無陰影。陸臻幾乎要懷疑他來之前的那些疑慮是不是杞人憂天,難道聶老闆真的是HAPPY的高陞了,風光正好,前途無量?
巴利維一定不敢貿然殺掉一個貼著中和_圖_書國標籤的中國軍人。
陸臻隱隱感覺到自己做錯了什麼,只是答案寫在一團迷霧中,他一時還看不清。
啊,「傳說中的」!
當然,夏明朗沒有簽名更不能合影,不過,紀律所限,大家都是軍人,隨便解釋幾句都能體諒。可是夏明朗雖然沒留下什麼,卻貨真價實地帶走了什麼,離別時一本正經地看著眾人說:把你的名字告訴我,我保證我會永遠記住!
陸臻曾經聽林珩抱怨過:往前一步是國,退後一步是軍。國法警告你不可妄動,軍紀告訴你,敢丟寸土,提頭來見。
「歷史不容假設,但,我感覺這對中國不是什麼好事。」陸臻老老實實承認:「如果希特勒不入侵蘇聯會怎麼樣……等等。我覺得這些事都無法假設,他們就是這樣的,他們不會停下。」
……
他們用中文聊了太久,終於引起了圍觀人士的注意,接應人兼司機頻頻回頭,車後座的傭兵們也投來了好奇的目光。陸臻略一思忖,索性跟接應人交待了幾句,直接拉夏明朗下車,既然聶卓希望他們突然出現在勒多,那麼這個出現方式也挺突然的。
那是超越生死,永無止境的奇迹!
夏明朗抱著毯子面向牆壁側卧,陸臻直起腰發現聶卓正站在床邊,連忙說道:「我們先出去吧,他不喜歡讓人看著。之前在島上也是這樣,直接讓我滾。」
聶卓說得有趣,看似不著調,其實意思全到:無論你們兩個之間有什麼恩怨,相信你小子也不會讓自己吃虧,就算是你拿了錢,佔過什麼大便宜,做過什麼承諾,沒關係,組織上支持你賴帳。總之,你夏明朗是個寶,我們是不會放的。
可是這麼一想,陸臻反而輕鬆了,聶老闆的人情債一筆勾消,估計還能倒欠一點。而眼前這個局勢對於夏明朗來說,還真是禍福相依,要麼就是好里的最好,要麼就是壞中最壞,全憑自己把握。
夏明朗把我給救回來了?陸臻微微有些詫異。然而,很快的,小戰士的話題又轉向了他們武警編製的士兵不能親臨前線戰鬥,成天介的在後方巡邏警戒的種種苦逼。陸臻只好打起精神安撫,把革命只有分工不同,沒有高低貴賤之類的老生常談搬出來擺。
聶卓愣了一愣,轉而頗有興味地眨了眨眼睛問道:「你說,如果九一八事變之後,石原莞爾和坂垣征四郎被送到東京大學去教文學,現在的世界會是什麼樣子?」
「那是自然的。」夏明朗笑道。
「呃,你你……你是……」
「為什麼?」
陸臻上前一步,傾身越過長桌伸手握住:「我相信。」
「我想……您應該也是這樣認為的。」陸臻說道。
窗外,一個查看證件的戰士「噫」了一聲,推開防風鏡,雙手撐在車頂上問道:「請問您是?」
你是最好的人選!
「將軍,容我冒昧地問一個問題。」陸臻微微抬頭,看向聶卓的眼睛:「您曾經說過,願意讓我追隨您,您現在改主意了嗎?」
陸臻忍不住轉頭看,夏明朗神色如常,從容而鬆弛,沒有一絲怨懟,好像聶卓只是想要提醒他這麼一件事,反而讓他更放心了似的。
夏明朗愣了好幾秒,好不容易從回憶的垃圾堆里把這熊孩子給抖落了出來。
聶卓微微一笑:「你不覺得這樣才合理嗎?」
「沒什麼可想的。」陸臻一脈坦然:「士為知已者死,難得您這麼看重我。而且,既然大勢所趨,我又何必逆潮流而動,不如順勢而為。」
「我是最好的人選?」陸臻試探著問了一句。
「不,我們去治病的,你們夏隊受了傷。」陸臻微笑。
陸臻心裏突地一跳,刻意鎮定地問道:「說起來,當時如果我沒有主動請纓,您會把這個任務派給我嗎?」
夏明朗一愣,倒覺得有些不太好收場,眼珠子一轉有些似笑非笑的:「怎麼,上次回去後悔了?」
「不過……」聶卓忽然笑:「他們會把心思動到你頭上也是正常的,我要是有地兒能讓你使,我也想把你要過來。不過那小子倒也乖巧,試探不成還知道進退。海景套房什麼的,你們住就住了,也別覺得不好意思。占點便宜怕什麼?別人給你根牛繩,難道就要讓他把牛牽走?」
「我一直在等你問這個問題。不過,你看,我現在換行當了。我也就不知道,在我身邊還有沒有你https://m.hetubook.com.com想要的位置。」聶卓苦笑:「我打算再過個一兩年,等我這邊穩定了,再考慮你。」
「苦了他了。」聶卓嘆氣,自門外看進去,自然有些動容的。
這這……夏明朗頓時囧了,碰上個這麼單純質樸善良的,連欺負人都沒地兒下手啊!
聶卓點點頭,隨陸臻退出來:「要多久?」
陸臻無奈地樂了一下,話是這麼說沒錯,也好歹先給對個台詞嘛,回頭露餡了怎麼辦。不過,既然領導認定你聰明靈透全懂,一切盡在不言,也就乖乖閉嘴,別再強調啥了。
「夏明朗吸毒,夏明朗被俘和夏明朗刺殺雷特,這是前後絞鎖在一起的,不可分割的整體,而我會把這一切都封存到檔案袋裡。從今往後,任何人在任何時候向你問及這段時間的經歷,你都可以用四個字回答他們:國家機密。但是……」聶卓凝重的神色間流露出一絲慈悲:「這也就意味著,無論這些經歷對你造成了什麼樣的影響,都成了你的個人問題……」
存在沒有對錯之分,就像天然的寒冷,沒有善惡之別。
聶卓露出一絲捉摸不定地笑意:「你倒是不好戰。」
聰明人對話總是說半句藏十句,大家在一個頻帶上,彼此太容易理解。陸臻來時帶了很多疑問,但聶卓三兩句話一點拔,一切豁然開朗。
陸臻一定不會忘記自己最大的優勢。
「呵呵,他們也不能太虧待我。」聶卓終於露出一絲古怪的疲憊。
聶卓一邊聽一邊點頭:「他們那些人做事沒規矩,你別放在心上。我也想把你交給自己人,可人多手雜,經手的人多了,就容易走漏風聲。而且我們的人辦事,你是知道的,太過刻板,生怕犯什麼錯誤影響了自己的前程。不像他們,天馬行空怎麼都成,最擅長拿人錢財替人消災,一點痕迹都不會漏,將來就算是有人要查都查不下去。」
雷特是鐵了心要跟中國對著干到底的,他自然全無顧忌,像陸臻這樣的人萬一落在他手上,只會死得更慘,傷得更徹底。而巴利維不一樣,巴利維是一隻腳踩在門內的人,投鼠忌器,陸臻這張全世界都知道與中國有關的臉,反而成了護身符。
陸臻一定會主動請戰。
「嗯嗯,戰友們都說我了,這麼好機會都沒抓住。」熊孩子拚命點頭。
不一會兒,一輛輕型裝甲車停到空蕩蕩的道路中央,門開處又湧出一小隊士兵,一個個眼神狂熱,略帶羞澀,躲躲閃閃地瞅著夏明朗,活脫脫的腦殘粉巧遇心中偶像。要不是PLA軍紀嚴明,陸臻真擔心這幫熱情的騷年會撲上來尖叫吶喊,類似:夏明朗我永遠支持你!……神馬神馬的。
「您說。」夏明朗精神一凜。
「這個命令下來,我接了很多電話,或明或暗地,他們都在問,我怨不怨,我悔不悔。我說沒有,沒多少人相信。」聶卓起身伸出手。
「真的嗎!您可不能騙我啊,班長!」小戰士一聲驚叫,引來夏明朗意味深長的一記注視。
夏明朗一愣。
「難得你也這麼高興。」聶卓微微挑眉:「我還以為有錢人是不會在乎這一筆的,隨手一拋就是六十多萬。」
「其實科學院是個好地方。」陸臻只能這樣說道。
既然國家在近期之內無心開戰,不想賭國運,那麼,最堅硬的金屬就不能放在爪牙上,否則傷人傷已,也會引起不必要的驚慌與戒備;倒不如打面護心鏡貼在胸口,有百利卻無一害。而且,和平年代軍功最不易,聶卓撈准了這一票,賺得顯赫功勛。自然有人要學樣子,從各種地方找出機會來。聶卓的存在就像一個榜樣一種誘惑,所以他只能走,離開風口浪尖之地。
陸臻畢竟要比夏明朗的精神好些,旅途無聊時也聽幾耳朵閑聊,估計都是征戰在喀蘇尼亞的佣軍們,沒準兒還是海默的同伴。陸臻現在一想到海妞那個白開水老公就頭大,自然沒有半點搭訕的慾望。
「難說,有時長有時短,現在好多了,一開始最嚇人,不眠不休的一次發作好幾天。那邊醫生用十幾條繩子把他綳在屋子裡,樓面都在抖。」陸臻趁機添油加醋。
讓國內國外都明白:喀蘇尼亞只是被逼無奈的一時之策,不代表整體戰略方向的轉移。
「是啊。」陸臻恍然大悟,是巴利維不是雷特。
門后是一個小小的隔間,單人床邊立和圖書著一個衣帽架,乾淨整潔,想必是聶卓平時休息的地方。夏明朗倚在陸臻肩上,有些遲疑地:「這不太好吧!」
陸臻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算是默認。
「那當然,我知道您是為了我好。」
夏明朗相信情況一定有人向聶卓報告過了,但是領導既然問起來,就是關心,就是體恤,自然還是要細細地回答一番。只是白水的形象讓他毀得夠嗆,聽到最後陸臻都有點小不忍。雖然那位白面小哥深不可測,肚子黑得很,但畢竟對他們還是不錯的,並沒有幹什麼真正的壞事兒。
小戰士一邊沮喪,一邊感動,眼神真摯得讓人邪念橫生,感覺不欺負兩把真是虧本。陸臻瞥了夏明朗一眼,發現他身邊那群士兵的情況更是嚴重,那叫一個痛悔交織的狂喜。用一個不恰當的例子形容就是:悔不相逢未嫁時!
陸臻有些想笑:生活真是黑色幽默。
「辛苦了!」聶卓笑道,伸手引他們入座。
陸臻心中不忿,故意解釋道:「正常人戒毒得兩三個月的。」
「是啊,你這樣倒是最好。」聶卓坐正身子:「回到最初的問題,最近南海不太平,而我們的戰士們……很浮躁!」
為什麼鬧出這麼大的動靜,惹了這麼多麻煩,聶卓卻從沒有斥責過他們?
沒有人在與聶卓作對,為難他的是大勢。
這句評價不算違心,畢竟那也是個上將級的崗位,只是不太符合聶卓對人生的期待。而且同為上將,總參謀長與科學院院長畢竟是不一樣的。如果沒有喀蘇尼亞這一攤子事,聶卓將來未必不能爬到總參老大那個寶座上,可現在,就因為他幹得太好太牛B了,他反而永遠沒這機會了。
陸臻不爽地咬了咬下唇,真他媽的不紅了,本來以為這小子是認出了沒顧上,沒想到居然真是到現在才認出,再怎麼說,老子這張臉也比夏明朗好認得多吧。
最高明的計劃是把適當的人放在適當的位置上,明了他們的慾望與能力。他是棋手,你是棋子,然而即使你看透了這身為棋子的命運,你仍然會耗盡自己一切的心力去完成這路棋步,因為你的願望與棋手是重合的。
非洲路破,開進喀蘇尼亞以後更是顛簸,哐哐噹噹開進勒多時已是拂曉,天邊凝著一團灰濛濛的土黃色,令人生厭。陸臻一邊舒展手臂一邊感慨,這人吶,就是過不得好日子,在喀蘇尼亞呆了這麼久都沒敢煩過,去巴哈馬的清風朗月下還沒住上半個月……回來就受不了。
「因為軍人骨子裡都好戰,因為是人都想有戰功。」聶卓最終苦笑:「因為他們看到我們成功了。」
「您不認識我了嗎?您見過我的,我之前在大使館門口站崗,還跟您打過招呼。」熊孩子有些羞澀不安,然而眼神充滿了期待。
陸臻忽然發現他曾經深信不疑問的邏輯鏈條碎裂了一大塊,所有的事件像雪片一樣飛旋在半空中,重新組裝,重新拼接,一環環斷開,一片片拼合。
陸臻不自覺挺起胸膛,爽得每一個毛孔都張開,無比的舒服妥貼。
「是巴利維,不是雷特。」聶卓輕輕敲了敲桌子,眼神溫和,帶著幾分長輩的慈愛。
陸臻心念疾轉,還是有些懊惱,他真的視野太小了,又或者是關心則亂,當夏明朗出事時,天地都不及這個人大,所以考慮一切問題的出發點都鎖定到夏明朗身上;卻忘記了像聶卓這樣的大人物,又怎麼可能專門為了一個上校費盡心機呢?他考慮的自然是全局的利益,軍國的利益。
陸臻眨巴了一下眼睛,很是唾棄自己居然會覺得夏明朗的辭典里有「不好意思」這四個字!?
夏明朗痛苦地捂住臉,陸臻挑了挑眉毛,心想就你丫這臉皮難道還會不好意思?湊近一點,聽到夏明朗抱怨:「媽的,為啥食品廠跟咱不是一個編製的?真他娘的浪費!」
只是……陸臻確定他真的是錯了,全錯了,他畢竟太嫩了,身在局中,太關心自我。
「除了這個你還有什麼別的借口的嗎?」聶卓坐回到辦公桌後面,伸手示意陸臻坐下。
「偶然遇上了,想想也不礙事,就搭了個便車。」夏明朗笑著回應。
「我應該從哪裡說起呢……」聶卓慢慢喝了一口茶:「最近南海不太平,你知道吧?」
「哦。」這倒是有可能的,不過,這倒底是哪家的熊孩子,這麼不禁嚇,一個瞪眼什麼和*圖*書都招了……
夏明朗眯起眼,刻意放出一星半點殺氣:「你是?」
推門而入時,陸臻忽然有些感慨,曾經他們也是這樣,帶著忐忑與茫然走進這扇門裡,走向烈火與硝煙。現在回想起來,似乎已經是很遙遠的事了,又好像就發生在昨天。這一路走來,流過很多血,受過很多傷,身邊消失了太多人。
「我聽說,是特警學院那幫小鬼把你們送過來的?」聶卓笑呵呵地坐下,一派閑話家常的模樣。陸臻倒是心裏一跳,暗自感慨聶老闆的消息也太靈通了點兒,不愧是情報頭子出身。
烈日攀升,乾躁與酷熱再一次禁錮這座城市,陸臻卻不再感覺厭煩。這場勒多街頭的偶遇雖然突然,卻如光風霽月,剎時間揮開了最近籠罩在他們心頭的陰影。
陸臻知道話不能說盡,聶卓是聰明人,說多了反而不磊落。陸臻眼珠子一轉把話題引走,笑著問道:「說起來,特警兄弟們怎麼說是夏明朗把我救了?
陸臻一邊感慨著您抽得真是時候,一邊扶著夏明朗站起來。聶卓遲疑了幾秒也回過神來,略略皺起眉頭說道:「怎麼還沒好啊!」
「是這樣,最近局勢不太平,喀方邀請我們協助巡邏。」小哥不自然地瑟縮了一下。
最好的人選!
浪高水急,離得又遠,周邊小國的軍隊雖然戰鬥力不夠看,騷擾航運的本事總還是有的。索馬里幾個漁民都能鬧得全世界不可開交,更何況一國海軍?南海問題錯綜複雜,最大的難點也就在於此,老鼠不難打,但傳家之寶就在旁邊,怎麼敢莽撞?
聶卓一愣,轉而哈哈大笑:「放心,我一定想辦法補給你。」聶卓說到里,忽然頓了一頓,又笑道:「你們人在海外大概還不知道,第一批戰時津貼已經發下去了,有空去查個帳,看兜里多了多少錢。」
一線官兵夾在這兩道高牆之間,十分難做。
陸臻是一點就透的人,而且心思活躍,一瞬間舉一反三,一通萬通。他沉默了一會兒,也笑了,三分苦澀七分無奈:「下克上?」
因為一切都是他預料得到的。
「如果戰爭發生在南海,判斷勝負的依據也是這三條。簡單舉個例子,如果有一天南海航路受影響,戰爭之後,航路暢通,完全由我們自己控制,那麼就是贏了。如果一仗打下來,表面上交換比很好看,但是衝突綿延不斷,甚至海盜化,南海航路長時候被影響,那麼,就是慘敗了。」陸臻隨手畫出幾條主要的南海航道。
「哦……」夏明朗露出一個意味深長地笑容:「要簽名嗎?」
從而完美地向外界解釋了:夏明朗為什麼會出現在那裡,陸臻為什麼會出現在那裡,為什麼他們如此高調地闖入,劫殺,然後退走。
「反正就是鬧騰,你知道那種鬧法。對了,問個問題,如果在南海開戰,你覺得我們會贏嗎?」聶卓忽然轉移話題,問了個菜市場問題。這類討論如今泛濫成災,從國防部到小賣部,人人都能爭上幾句。
這才是他熟悉的夏明朗,所有的人仰望與依靠,無論用多麼熾烈的目光去追逐他,他都安之若素,好像他生來就應該讓人這麼看著。他受得起你所有的期待與仰慕,因為他無所畏懼的勇氣與無與倫比的自信。
那些年少的士兵,那樣純粹的熱血,如此專註的熱情……一股腦兒地湧向到夏明朗身上,讓他單薄的病體奇迹般的煥發出光彩,眼神流動間的犀利與狡黠讓陸臻的心臟砰砰直跳。
此言一出,剎時間驚起淚光一片。陸臻目瞪口呆,表情扭曲。第一個反應是:你他媽果然老流氓;第二個反應是:還好你不是GAY;第三個反應是:不是GAY又怎麼樣,有這手腕泡妞也是一等一的;第四個反應終於正常了:這妖孽是我的人!
即使洪水滔天,他坐地為王。
凌晨時分,勒多城內的宵禁還未解除,一小隊憲兵站在路邊查車。陸臻抖擻精神挺直地坐起,感覺到身體細微地化學變化,那是看到槍,聞到硝煙,臨近前線時自然而生的……戰士的直覺。
於是,陸臻笑了笑說道:「您還真是厲害,我當時也就是隨口一扯,居然被您用得這麼徹底。」
聶卓看了他一會兒,忽然大笑:「你是不是一進門就想問了?」
陸臻當即僵硬,不知道應該給哪邊使眼色,正在惶惑間,忽然聽到聶卓提聲問道:「你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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