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再然後，不對了，哎，你還記不記得隊長已經跑了幾圈了？
例如學會承受失戀。
苗苑下死勁踹他。
人總需要勇敢生存，我還是重新許願。
音樂下，纏綿而熟悉的曲調，陶迪看到片頭馬上靠了一聲，罵道，哪個豬頭這麼沒眼色點這種歌……他剛剛下指要切，苗苑大喝了一聲，停！
苗苑站在自家樓下，仰頭看著陶迪說：「哥，我真的難受，特別特別難受。」
她夢到陳默握起她的手，夢到陳默親吻她的嘴唇，他的擁抱有如捆綁，讓人無力只想依靠，她夢到……
這是匪夷所思的事，於是陳默告訴自己一定要冷靜，因為他已經快氣瘋了，他花了一點時間去回憶自己曾經幾時有這樣生氣過，試圖找到一點解決之道，但是最後他頹然了，因為沒有，他這輩子絕對沒有被人這麼整過！
米陸走過來在櫃檯之下握住了沫沫一隻手：「苗苗留了一封信給你。」
陳默，你將來會愛上誰？誰會再愛上你，要對她好點，別讓她再跑了……
在有生的瞬間能遇到你，竟花光所有運氣。
陶迪拚命鼓掌，跳起來鬆鬆筋骨說道：「就算是你請客付錢的，麥霸也是要坐牢的……」
明年今日別要再失眠，別再傷心，別再哭泣，別再……我總要學會勇敢生存，重新期待。苗苑抱著話筒唱得用力而專註，醫生在副歌時激|情的高音讓她生生又飈高半度，反反覆復，明年今日，明年今日……
陳默想不通，什麼時候過生日重要嗎？為什麼連這都要說謊？
陳默略一垂眸，眼睛旋即又抬起來一掃，米陸馬上拉著沫沫往後退了一步，大聲喊道：「你要幹嘛？」
故事也許就該停在那一刻，停在我心潮起伏的悸動，停在你蒙昧未知的曖昧，再完滿也不過。
我們兩個在一起不合適。
「好像是的。」
回去的時候計程車只能停在小區門口，陶迪架著她走進去，苗苑腳下發軟，卻固執地要求在馬路牙子上走，醉鬼發瘋折騰勁兒十足，陶迪拿她沒辦法，只能扶著她走。苗苑一邊拽著他的手，一邊嘀嘀咕咕口齒不清地在說陳默。
成輝到了駐地直奔操場，陳默不屈不撓地還在跑，估計那數已經快破百了，成輝站在操場https://m.hetubook.com.com旁邊大喝了一聲，陳默轉過臉看看他，豎起三個手指，成輝一頭霧水，陳默啞聲道：「等我一下。」
「她沒跟我慪氣，她直接甩我。」陳默發現昨天夜裡走得急，杯子里的茶葉都沒倒，他也懶得再收拾，接了一大杯涼水直接灌下去，冰涼的茶水衝進胃裡，帶著隔夜茶的苦澀味道，一下子撲滅了身體內部的火。
成輝被三排長打電話催到隊里的時候一腦門子的汗，三排長在電話里大呼小叫，說不好了，隊長出事了，他已經在操場上跑了八十多圈了，我想過去拉他，他就瞪我，那眼神跟要殺人似的，您快點過來看看吧！
「什麼？」成輝不敢相信。
苗苑拿瓜子砸他：「你去死，女穿男是我的天雷！」
明年今日！
苗苑坐回沙發里跟初中死黨搶爆米花，陶迪站在屏幕前面向大家鞠躬示意：「下面為大家帶來一首經典老歌，」陶迪手裡握了兩個話筒做搖擺狀：「嘻唰唰……嘻唰唰……嘻唰唰……嘻唰唰……嗚嗚……」
何隊把苗苑家的地址抄給陳默，千叮萬囑鄭重交待，千萬要冷靜，千萬別動手，千萬，千萬！就算是退一萬步，人家真的耍你，她一個黃花大閨女陪你半年多，沒騙財沒騙物，那也是你賺了，你沒吃虧。
陳默覺得他一定要把事情搞清楚，無論如何，他總要把事實搞清楚，就算死去不能再回生，他也得死個瞑目。
苗苑用力拍著自己心口：「可我真的特別特別難受。」
陳默心想，還不到十天，十天前你打電話給我，哭哭啼啼地說想見我，十天後，你就留給我一張紙三句話，捲鋪蓋走得一乾二淨。這太過分了，再任性也沒有任性成這樣的，陳默覺得他一定一定不能姑息這麼過分的行為。他一定要把苗苑拎出來好好教訓一下，讓她明白感情這種事是不能這麼開玩笑的。陳默怒氣衝天無可排解，實在找不到出口的情況下，他只能去操場上跑圈。
千里之外的江南，春風又綠，苗苑抱著被子睡得很沉，她夢到太陽落到陳默的肩上，金黃與深綠融合在一起，是最美的顏色，她夢到冬天的摩天輪，皚皚的白雪，天地一片htｔｐs://ｍ•ｈｅｔｕboｏｋ.cｏm•coｍ純凈，她夢到透明的陽光，冰涼而溫暖的，像陳默的呼吸。
「心情怎麼了？怎麼不好了？昨晚上不是還高高興興地要去找弟妹的嗎？她跟你慪氣了？還不肯原諒你？哎，陳默，不是哥哥我說你，你有時候也要服服軟，說點好聽的哄哄……」
「不知道，嚇死我了，跟死過一次似的，上帝保佑。」米陸在胸前划十字。
這叫什麼事？
我是沒吃虧，我就是難受，就是這樣，我不甘心。
他就是不相信，曾經那麼甜蜜的女孩，永遠對著他微笑，興緻勃勃，讓他感覺到那樣的快樂與滿足的一個人，為什麼，會這樣，在忽然之間就變了？為什麼，他需要一個解釋！苗苑欠他一個理由！
「要不要打個電話通知一下那死丫頭，真見鬼，虧得我還幫他說好話，呼……以前沒覺得那傢伙這麼嚇人啊。」沫沫深呼吸：「把老苗老家的電話找給我，還好那死丫頭一上火車就讓人扒了手機，因禍得福了，現在那傢伙徹底找不到她。」
房間的門響了一下，何月笛快速地刷著牙，苗苑慢慢地走到她面前，微笑著說道：「媽，我好了。」
陳默苦笑，大概吧，明明被甩的人是他，失戀的人也是他，可不知道為什麼，黨和人民都覺得是他愧對階級戰友呢？
哭也哭過了，傷心也傷心過了，要說折騰也折騰過了，剛剛稱了一下順帶都減肥了。然後苗苑覺得可以了，她要開始啟動災后重建工程了。於是苗苑在家裡打電話呼朋喚友，只要是有口氣的還能走的，都給我出來，晚飯我請，KTV我請，陪姑娘我去HAPPY。
原來，不是這樣的。
哇！果然不愧是隊長，明明是休息日還堅持鍛煉。
事到如今，陳默倒也慶幸他最憤怒的時候苗苑不在他面前，否則一定會嚇壞她吧，那個嬌柔得像花朵一般的姑娘，偶爾無意中給她一個略冷的眼神，都能看到她流露瑟縮的神情。苗苑家鄉的地址，他託了刑警大隊的何隊長幫他去查，關於這一點當然也遭到了廣大人民群眾的鄙視。
何月笛早上起來準備上班，她最近心情不太好，女兒在外面工作得好好的忽然哭哭啼啼地回來說她失戀了，要在家裡https://www.hetubook.com.com住幾天，然後成天發獃，以淚洗面，任誰要是遇上了這種事心情都不會好。
又過了三圈，陳默在他身邊停下來，慢慢踱著走路。
人總要開始勇敢生存……學會承受失戀，別要再失眠……
我想我們還是分手比較好……
查地址的時候還出了點小插曲，陳默提供了苗苑的家鄉和她的生日，但是以這樣的範圍去查，無論如何都找不到那個人，後來何隊說，你大概是把人家生日記錯了，陳默心想不可能啊，可是偏偏，真的就不是那個生日。
沫沫感覺到自己在發抖，春天不是已經來了嗎？暖氣沒關啊，為什麼她忽然覺得這麼冷？沫沫用盡全身力氣看著陳默的眼睛，咬牙開口：「意思就是，苗苑走了，離開西安了，她要跟你分手。」
苗苑忽然覺得恍惚，彷彿昨夜星辰如夢，只是持續了太久，讓她恍然間當了真。他們相遇、相戀、分手，戀愛的滋味，苦澀而甜蜜，可是睜開眼睛就知道那不過是太真實的幻覺，自己仍然是那個傻乎乎的躲藏在櫃檯後面偷偷凝望的女孩，陳默注意到她的視線，轉頭詢問，她驚慌失措地伸出手，指著他碟中的蛋糕。
陶迪把苗苑抱在懷裡，笑道：「我知道，肯定比你上初中學生物了知道你這輩子不能嫁給我更難受。」
「太可怕了，苗苗怎麼會跟這種人談戀愛的？」沫沫拍著自己胸口。
KTV量販五色流彩的包廂里，苗苑抱著話筒踩上茶几：「我現在鄭重宣布，我失戀了，我很痛苦！！」
何月笛把牙刷咬在嘴裏，愣了半天，說：「啊？」
陶迪躺在沙發上幫她吼：「苗苑，你夠爺們就給哥哥我挺住！」
明年今日，未見你一年……誰捨得改變……
苗苑瑩亮的大眼睛里映著電視屏幕上孤單的男女，她一本正經地說我要唱，第一天就是要唱這種苦情歌，唱得我吐出來唱麻木掉，那就不會苦了。陶迪愣了一會兒，愛憐地揉揉她的頭髮，揚揚手，去吧去唱。
苗苑把話筒砸過去，陶迪撈住了笑道：「砸東西更是要坐牢的！」
陶迪點頭說：「我知道，沒事兒的傻丫頭，失戀事小失格事大，失戀嘛，那也是完成你一個人生體驗。」
陳默握著杯子愣愣地出神：
和-圖-書「成哥，她沒想敲打我，她直接走了，辭職了，回家了，我剛剛打她手機，連號碼都消了，她是真的想甩我，不想再看見我了。」陶迪鼓掌叫好，指揮另外兩個死黨抓著搖鈴搖出吵雜的聲響，苗苑轉身笑笑地把眼淚擦去，最後的兩句尾聲帶著淡淡的旋律溜過去。
「沒什麼，心情不好，跑一下。」
「分手，她把我甩了。」陳默道。
離開你六十年，但願能認得出你的子女
臨別亦聽得到你講，再見！
到這日才發現，曾呼吸過空氣！
「你這是在搞什麼？」成輝莫名其妙。
其實，一開始成輝讓他想開點，成輝說，男人的法定結婚年齡是22歲，法定當兵年齡是17歲，這說明了什麼，這就說明了女人比敵人還難對付，所以談戀愛輸在女人手上那是再正常也不過的事情了，古往今來折了多少英雄豪傑啊，要不怎麼說溫柔鄉就是英雄冢呢。
起初小戰士們看到都覺得欽佩又尊敬。
陳默說出最後那幾個字的時候心口驀地抽痛，尖銳的，像是有什麼血肉被拉斷了一樣，起初他以為是劇烈運動所造成的肌肉痙攣，可是習慣性地深呼吸了之後他發現原來不是的……
苗苑把爆米花嗆到了喉嚨里，身邊的榮胖子噴出一口啤酒。
那一天到後來沸反盈天，苗苑的苦情歌計劃完全沒有實現，一群囧人到最後開始唱閃閃的紅星，解放區的天是明朗的天……解放區的人民好喜歡……呀呼嗨嗨，一個呀嗨，呀呼嗨呼嗨，呀呼嗨嗨嗨……
前段已經過了，苗苑握著話筒在等待副歌的高 潮……
時候差不多了。
明年今日別要再失眠。
為什麼要騙我？
「她走了，不想看到你！」 沫沫在他的注視下瑟瑟發抖，太可怕了，絕對不能讓他找到苗苑，苗苗會被他殺掉的，這實在太可怕了，沫沫終於能理解為什麼苗苑要選擇偷偷摸摸地走掉。
「她人在哪？我要跟她當面說。」陳默的聲音冷刻。
一開始只是單純地想跑一下，跑了十圈覺得不夠再跑二十圈，二十圈不夠就跑到了五十圈，到最後索性想，那我就跑滿一百吧！成輝過來的時候陳默還差三圈。
苗苑感覺到清晨的陽光像金沙漫卷灑進自己的房間。
陳默把信紙捏成一團：「https://www.hetubook.com.com她人現在在哪？」
我們個性不合。
沫沫和米陸不自覺握緊對方的手，咬牙切齒地硬挺：「不知道，知道也不告訴你。」
苗苑和陶迪兩人雙聲道飈青藏高原，榮胖子在旁邊跳來跳去，做蒙古人狀，吳悠笑著罵，人那是青藏高原，你跳蒙古大戲幹什麼？榮胖子大囧，羞澀地淚奔。高音飈到後來聲帶都啞了，說話毛毛的，苗苑喝了不少的酒，啤酒搭紅酒到最後醉得厲害，整個人暈乎乎的。
明年今日未見你一年，誰捨得改變
成輝說跟人好了快半年了，都不知道人家老家的電話號碼，你這種人啊，要我也得跟你分。
陳默凝聚視線看向她，目光像鋒利的刀刃，切割血肉，像是要分辨這一切到底是真是假。
我覺得你其實並不愛我。
可是陳默仍然覺得他要把事情搞明白，要不然他不會甘心，就算是這一次木已成舟，可是他還會有下次不是嗎？他總不能這樣不明不白的就出了局，他總得知道自己是哪一塊暴露了，子彈是從哪個方向來。
苗苑說：「今兒高興，我都半年沒唱歌了，所以說嘛，失戀也是有好處的，分手也是有好處的……雖然……我還是難受……」
那封信極短，三兩句話而已，苗苑花了一個晚上寫了好幾張紙，後來一點點刪最後卻只剩下幾句話。她不過是欠他一個交待而已，說再多也沒有用，沒有意義了。兩個人為什麼要分手，翻來覆去也不過是那麼幾點理由。
大廳里有客人疑惑地抬起頭，陳默把信紙拿起來攤平疊好，放進口袋裡，最後看了沫沫和米陸一眼，轉身離開。那兩人齊齊鬆了口氣，米陸追出去看，沫沫心有餘悸：「真走了？」
「有什麼事嗎？」陳默全身都是汗，他把扔在地上的衣服披上身，去辦公室找水喝，成輝跟在他身後哭笑不得，心想這話應該要我來問你才對。
成輝笑了：「哎，陳默，你先別急著難過，我跟你說小姑娘都這樣，成天把分手掛在嘴邊上，她其實就是想敲打敲打你，讓你聽話去哄哄她，你別自個兒就當真了，你看你啊……回來費勁跑這個圈，苗苗指不定還在哪兒蹲著哭呢。女人都這樣，她說不要的時候就是想讓你求她，你以後……」
她對自己說：天該亮了。
陳默說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