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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門吹雪笑了，他因為很少露出笑容，所以真正笑起來的時候，似乎有說不盡的譏嘲。

西門吹雪道：「但你卻知道我來了。」

李志常道：「我知道莊主正是因為不信，才來找我。」

如今萬梅山莊一片冰天雪地，萬物蕭索，西門吹雪看著陸小鳳的屍身，屍身完好，只有胸口的劍傷還在，歷歷在目，西門吹雪甚至能從劍傷中看到出手人的影子，那個跟他同樣長身直立、白衣如雪的寂寞劍客。

李志常轉過軟椅，他坐下的軟椅乃是天下第一能工巧匠朱停的發明，這張椅子下面有四個輪子，同時裝了機括，可以自由轉動方向，同樣朱停也是陸小鳳的朋友。

西門吹雪道：「那就出劍。」

李志常道：「只因為莊主帶著殺意而來。」

西門吹雪神色有所觸動，在李志常的感知里，西門吹雪的殺意漸漸有些回落。

而『無常劍』李志常見到陸小鳳屍身後ｈeｔuｂｏｏk.ｃom.com，懾服那些想動陸小鳳屍體的江湖人士，一夜間青衣樓的人跨越千里，來到了萬梅山莊，同時也將陸小鳳的屍體用最上等的棺木載到了萬梅山莊。

李志常微笑道：「如今才見到這世上最有風採的劍客之一，當真是讓我心中歡喜不已。」

如今青衣樓內部勢同水火，按理說即便是霍天青也絕不是霍休的對手，可是霍天青身邊有一個幫手，正是百年前最為神秘的一把劍『無常劍』的主人。

西門吹雪知道陸小鳳就算死在葉孤城手上，也不應該像現在這樣——被一擊斃命，可是陸小鳳並沒有多做抵擋，而是讓葉孤城的劍氣用最為濃烈的方式，透入他的體內。

李志常道：「我自問參透了天外飛仙的本質，卻沒想到，當葉孤城真正施展天外飛仙時，卻又如此令人絕望。如果劍法有止境，也許這招劍法和_圖_書就是止境。」

西門吹雪道：「你能聽見我的腳步聲。」他對自己的輕功和劍法同樣自負，李志常背對著他，居然能發現他，自然讓他好奇。

李志常道：「是西門莊主么？」

一陣陣比春風還輕柔的笛聲，彷彿很近，又彷彿很遠，卻看不見吹笛的人。

有一種人，已接近神的境界。因為他已無情。

西門吹雪冷冷道：「好個殺意。」

西門吹雪默然，殺意是無形無質的，可卻又真的存在，尋常普通人被人懷著惡意的目光盯住後腦勺尚且能有所感觸，何況他是西門吹雪。

天下間若是誰還能接住葉孤城的天外飛仙，便只有陸小鳳的靈犀一指，可是陸小鳳死在葉孤城的天外飛仙手上，不是因為陸小鳳的武功在葉孤城之下，而是對方用的是劍，而陸小鳳沒有劍，當然陸小鳳縱使手中有劍，也絕不可能比葉孤城劍法更高。

這些天在陸小鳳死之前，江和_圖_書湖最大的事情便是，有人用確鑿的證據證明青衣樓的主人是霍休，可是如今青衣樓卻分裂為南北兩宗，青衣樓北宗的新總瓢把子正是大俠山西雁的師弟，天禽老人的兒子霍天青，南宗的仍舊掌控在霍休手上。

江湖中的人想起西門吹雪，馬上就會聯想到無情、冷漠、喜穿白衣、劍法高絕，就是這樣一個人，大家都認為他不會有朋友，也不會有朋友，可是他的確還有一個朋友，那就是陸小鳳。

只有葉孤城用出的天外飛仙才是真正的天外飛仙，所有人都知道葉孤城的天外飛仙是古往今來空前絕後的無敵劍法。西門吹雪的朋友並不多，最多的時候也只有兩三個，可是陸小鳳卻一直是他的朋友。

沒人知道西門是如何認識陸小鳳的，也沒有人知道陸小鳳的過去。

李志常道：「這世上只有不超出五個人能在行動間不發出任何聲響，西門莊主自然是其中之一和*圖*書，我又如何能夠聽見莊主的腳步聲。」

西門吹雪道：「無常劍。」

李志常懶洋洋的躺在一張用長青翅編成的軟椅。杯中的酒是淺碧色的，他身上雪白的衣裳輕而柔軟。

有好事者稱許這一代『無常劍』武功已經登峰造極，劍法不在武當派長老木道人、萬梅山莊莊主『西門吹雪』、南海飛仙島白雲城主葉孤城等人之下。而現在葉孤城殺了陸小鳳后，葉孤城的聲威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又比前面那些人高出了一個層次。

這一次不管天外飛仙有多麼厲害，他都要出門了，或許這一次不再是他吹別人的血，而是自己的血。

他冷冷道：「我不信。」

而如陸小鳳這樣的人，即便是死去的屍體也會讓很多人覬覦，可是沒有人敢去動，因為陸小鳳的屍體已經被青衣樓的客卿李志常帶走，準確的是新的青衣樓——青衣樓北宗！

有一種劍法，是沒有人能夠看得到的。因為曾經和圖書有幸目睹的人都已入土。

有一種寂寞，是無法描述的。因為它源自靈魂深處。

萬梅山莊裏面並沒有梅花，就如同西門吹雪吹的不是雪而是血。

李志常道：「劍出之下必有鮮血，世上總有那麼多殺不盡的背信棄義的人，世人皆道莊主出手無情，卻不知道殺生為護生斬業非斬人。」

也許陸小鳳當時想到的是，如果他的屍體能讓西門吹雪看見，那麼西門吹雪一定能從他的傷口中，獲得他那一剎那的感悟。這是他唯一能夠他這個朋友的東西了，因為他更明白這世上有了西門吹雪，又有了葉孤城，終有一天兩人會遇到。

夕陽落進小樓上，很美好。

西門吹雪道：「聽說你同樣也會天外飛仙。」

如陸小鳳這樣人的行藏是瞞不過有心人的眼睛的，葉孤城不知道從何處來，也不知道如何來，他一劍之奪去陸小鳳的性命，這一件事卻已經轟傳江湖，傳說依舊是傳說，而傳奇不再是傳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