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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便是由於兩人都是修道中人，而且到了一種極為高深的地步，縱然無意，也會讓普通人隱隱有些敬畏，不敢上前攪擾。

方夜羽心中暗恨，這老鬼向來不受他的約束，以前為了大計倒是可以和他虛以委蛇，但是今天都欺負到他頭上了，若是再忍下去對他威望大是不利。

他不知道將來他要走什麼路，雖然他的一生已經算得上漫長了。

李志常正色道：「這便是我想回答夢瑤的問題，若是想要超凡脫俗，又何必有入世出世。若這人能夠看破世情，又何必定要破出家門。夢瑤所以也不必擔心，我修為愈高，離眾生越遠。也不必擔心我為了求道，有一天絕情絕性。」

秦夢瑤見李志常沒有追問，而是說要講故事，略微有些好奇，不知道李志常此刻想到了什麼故事，眨著美目，油然問道：「什麼故事呢？」

無論是為了秦夢瑤還是建立威望，方夜羽都在思量計謀，準備叫年憐丹栽個大跟頭。

流水潺潺的聲音縈繞在兩人耳邊，遠處似有若無的琴音點綴著漫天風雪。秦夢瑤和李志常皆是風採過人之輩，但現在出門賞玩雪景的遊客卻沒有一個上前來搭訕。

這時候一個異族華語飄然而至道：「秦姑娘當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有緣有緣！」

秦夢瑤對著這個中年男子微笑道：「石兄劍法高妙，上次一別未曾領略足夠，今趟還請讓小女子一堵風采。」

年憐丹譏笑ｍ•heｔｕｂook•ｃｏｍ•coｍ道：「小魔師以為本人不知道白芳華是鬼王虛若無的義女，不過就算如此，我也不怕他，秦夢瑤我要了，白芳華老夫也很喜歡，若是你不滿意，大可跟老夫比劃比劃。」

「國手算不上，不過對於天人化生，萬物滋長的要道，有些研究而已。」李志常淡淡說道。

兩女一人吹奏著胡笳，一人把戴在兩邊手腕的銅環相互敲擊，發出高低不同，輕重無定的清亮脆響，充滿了音樂的感覺，也有種使人心蕩神搖的味兒。

李志常暗自打量年憐丹，不過年憐丹卻不注意他，他是色中餓鬼，一見到秦夢瑤已然色與魂授，哪裡管得到其他。

秦夢瑤抱著李志常胳膊撒嬌道：「好了，你也不要一天給我說那麼多大道理。」

李志常繼續道：「那位天子有天到了一處山僻幽靜的地方，溪水流淌，一人靠在溪邊一塊石頭上，將一個瓢在水中打轉。他有些好奇，出言問道：『公為何將此瓢在水中轉？』，這人笑著回答：『吾看破世情，卻了名利，去了家私，棄了妻子，離愛欲是非之門，拋紅塵之徑，避處深林，虀鹽蔬食，怡樂林泉，以終天年，平生之願足矣。』」

豈不知石中天天生劍痴，若論眼力未必就比年憐丹高明，但是秦夢瑤功力真氣雖能含而不露，但是那一縷劍氣怎麼都隱藏不住，自然被他察覺。心有所感下，當即一問。

htｔps://m.ｈｅtubook•ｃｏｍ•ｃｏm李志常沒有追根究底，而是好笑道：「夢瑤什麼也沒想，難道是因為站在這裏很無聊，我現在突然想到一個故事，講給你聽一聽可好？」

石中天目光定住在李志常身上，神光閃爍道：「難道閣下竟然是一位大國手？」

秦夢瑤臉上一熱，心知李志常到底看出來她的擔憂，同時心中也放下一塊石頭。

這人便是劍魔石中天，劍法蓋世，當日秦夢瑤只和他交了一劍，便知是個勁敵。

李志常卻不插話，一臉瞧戲的樣子。秦夢瑤傷勢恢復后，武功更進一步，對付這域外三大宗師之一，就算不能大獲全勝，要擊敗他也未必不可能。

到現在他已經不想刻意給自己追求目標，每一個生命都截然不同，為什麼一定要給自己找一個活下去的理由。

秦夢瑤嫣然一笑道：「那人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他身旁兩女都是宮髻堆鴉，長裙曳地，配上婷婷玉立的身材，風姿曼妙動人，可惜臉上都用一塊紗布遮住了口鼻，使人難窺全豹，不過只是露出的眉眼，已教人感到她們必是非常美麗。

秦夢瑤暗自一凜，這劍魔果然眼力非凡。

幸好他有些天分，也有些運道，想做的事也做成功了，甚至還多了一個妻子。

方夜羽心中好奇，能治好秦夢瑤那般重的內傷，醫術肯定神乎其神，對於他的大業能有莫大幫助，他已經在思考能不能將李志常拉攏過來https://m.hetubook.com.com。

李志常敲敲秦夢瑤光潔的額頭，一本正經道：「夢瑤少來笑話我。」

李志常含笑說道：「我不是在講道理，而是在說故事，要不要我繼續把故事說完？」

石中天哈哈大笑道：「秦姑娘的通明劍心的確非凡，更能從那麼重的傷勢恢復過來，實教人難以置信，難道是毒醫烈震北的傑作？」

原來李志常所講的故事脫胎于莊子《讓王》——堯以天下讓許由。

這般派頭，比之當年李志常所見的歐陽克還要勝過許多，當然論武功兩人之間也有天壤之別。

李志常緩緩張開口道：「從前有一位聖明的天子，他的兒子卻不怎麼樣，這位天子是一個有大仁心大智慧的賢君，害怕傳位給他兒子之後，將國家敗壞。因此便私下裡到民間去，尋找可以承繼他帝位的賢人。」

秦夢瑤的傷勢已經痊癒，浪翻雲在皇宮中來了又去，現在已經不知所蹤。

當日追殺秦夢瑤他也參与其中，自然知道秦夢瑤先被裡赤媚所傷，又中了紅日法王的一記不死法印，料她就算撿回一條命，一身功力也只怕十去八九，不足為懼。

說到這李志常語氣頓了頓，露出一種奇怪的神情。

這時候一個青年男子道：「年老師若想找美女，據說白芳華正在秦淮河附近，何苦為難夢瑤姑娘。」

秦夢瑤插口道：「我不喜歡這種人，不過祖師跟他倒是有些像。」

石中天奇道：「難道還另有高明，https://m.hetubook.com.com恕我孤陋寡聞。」

但是終歸說來，這些都不是他人生想要的目標。

有的人只想散漫的活著而已。

李志常目視來了又去，去了又來的秦淮河水，悠然說道：「夢瑤此刻在想什麼？」

秦夢瑤恍然驚覺，不自然道：「我什麼也沒想。」她倒是很少在李志常面前撒謊，因此心中確實有些不好意思。

「算了，什麼從前有位天子，我又不是沒在書上讀過許由洗耳的故事。」秦夢瑤露出一臉鄙夷。

說話的正是小魔師方夜羽，他見到秦夢瑤清麗不減，一時間有些心情錯雜。這也是因為他對秦夢瑤一見鍾情，當初雖然傾力追殺她，心中亦是痛苦。此刻見到秦夢瑤被年憐丹盯上，縱然年憐丹是他盟友，也有些氣憤。

秦夢瑤對於年憐丹的眼神十分厭惡，微嗔道：「年宗主你也是一代宗師，這樣打量小女子，恐怕有失身份罷。」

有的人有信念支撐，所以變得強大。

話音一落，一個頭頂儒冠的怪異中年人落入李志常和秦夢瑤的眼中。這人正是花間派這代宗主年憐丹，當日在武昌城中追殺秦夢瑤的高手之一。

這時候一個低沉的聲音道：「方老弟、年兄不必置氣了，我看你們兩人鬥起來，平白讓秦姑娘撿了個便宜。」說話之人是個中年男子，眉濃鼻高，臉頰瘦削，眼內藏神，背負長劍，自有一股懾人的氣勢和威嚴，教人不由生出警惕之心。

雖然魔師宮是域外聯盟的主體，但是年憐丹自wwｗ•hｅtｕbooｋ.coｍ.cｏm仗神功，可不把氣候未成的方夜羽放在眼裡，魔師宮除卻龐斑和里赤媚，其餘人中也確實沒有他的對手。

秦夢瑤知道李志常曾為帝王的經歷，似笑非笑道：「若是這位帝王是賢明的，怎麼會教不出賢明的兒子。」

今天他們一行人來到金陵，年憐丹久慕秦淮河的風情，所以心急火燎的趕來，卻不想還能偶遇秦夢瑤，實乃意外之喜。

秦夢瑤淡然一笑道：「這天下也未必烈震北的醫術便是最好。」

年憐丹搖頭晃腦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秦姑娘若是從了我，本人定然讓你有享受不盡的快樂。」

李志常以前並沒有什麼真切的目標，若說有那邊是仍舊有些虛無縹緲的長生罷了。後來他也隨波逐流給自己找了個目標，追求武道，挑戰高手，甚至走上爭霸天下的道路。

兩人彷彿在這秦淮河橋上，獨立於這一方世界。

至於李志常他下意識也只當他是秦夢瑤身邊的小白臉罷了，根本不放在眼裡。

李志常負手卓立在秦淮河的橋上，眼觀著橋下的畫舫從橋洞下來來往往。在秦夢瑤眼中，自從殺了鷹緣之後，李志常多了一層說不清道不明的氣質，若要說那邊是似人非人，隱然間視眾生如螻蟻的感覺。

李志常臉色一黑，心中想道：這孩子真是沒大沒小。

說著李志常用一種悵然的語氣道：「我沒刻意做過什麼好事，算不得好人，也沒刻意做過什麼壞事，也算不上什麼壞人。確實有時候十分恣意妄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