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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話又如何？假話又如何？」戴笠發現，這個陳天頂，果然夠聰明，和聰明人說話，就是很有意思。

楊開也在此時觀察了一下戴笠的表情，對方的臉依舊古井不波。只是那隻剛要抽出第三份名單的手，鬆開了，名單也被重新塞了回去。

「過會兒，我會全盤告訴你，但不是現在。」戴笠淡淡的說道，華伯濤的反應，本身就在他的意料之內。對於一個科學狂人來說，沒有比未知事物更為吸引的了。

「假話就是，戴處長您的眼光很獨到，這裏的所有字畫古玩，都是真真正正的上品。」陳天頂笑道。

「沒這個意思」戴笠搖頭：「掛在會議廳里的字畫，還有那幾件古玩，都只是我的個人藏品。我年輕的時候，對這些頗感興趣，總愛買點回來，天長日久，也就慢慢積累一些了。」

「隨便」戴笠說道。

他這招借坡上驢，急流勇退，玩的不可謂不俊。

很顯然，戴笠也想學學這個陳天頂，玩一次揣著明白裝糊塗的遊戲。

「真話就是，戴處長您的眼光還是很獨到，這裏的所有字畫古玩，都是假的。」

「留下，留下」華伯濤心不在焉的說道：「朝聞道夕可死，現在你就算是拿把槍抵在我的太陽穴上逼我走。我也不走了。」

「可以」戴笠微笑著點頭，從文件夾底層抽了一張黑白照片，放在了華伯濤的面前，照片雖然不是很清晰，但上面那一排整齊的椎骨，兩隻前爪，兩隻后爪，尾翼，ｗｗw•hetuｂｏｏｋ.ｃoｍ.ｃoｍ還有長長的頭骨，龍角，卻是歷歷在目。

「嗯！你說的很對。」

「陳年往事，本不必提及。但是，這件陳年往事卻牽扯到了我們這次的任務，亦或者說，這起墜龍事件，是這次任務的眾多機密之一。這也是我，必須你參与行動的原因，對於古生物和鱗爪類生物的研究，放眼整個民國，恐怕沒有比您更精通的了。」戴笠說道。

「原來如此！」陳天頂理解性的點了點頭：「大胆的猜一句，戴處長只是位古玩愛好者，但似乎……」說到這，他頓了一頓：「並未花多長時間去鑽研？」

「原來張寒山是你的徒弟？」

「你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營口位於黑龍江遼河，黑龍江是江，遼河是河。而鬚鯨的生活環境是鹹水海，你覺得一個海里的東西，會跑到江河裡來嗎？」戴笠說道。

「怎麼說？」戴笠從沙發上直起身，來了興趣。

戴笠口中的張寒山，就是當年將那具骨架定性為『蛟龍』的營口水產專家。

「什麼？！！！」所有人，愕然的抬起頭，齊齊站了起來。

「那我就不客氣了。」說完，陳天頂走到書櫃，拿起了第一個格子上的兩個藍釉碗，上下掃了一眼后，嘴角蓄起了一分笑意。

不笑不打緊，這一笑，把他那張原本就不上鏡的臉，映襯的更丑了。

「陳老闆果真是性情中人！」戴笠翹起了大拇指：「那不妨看看，我這幾件https://www.hetubook.com.com小玩意，有幾件真，幾件假。」

「但是，你為什麼突然提及這件陳年往事，既然都滅口了，對你們來說，不是機密嗎？」華伯濤大惑不解。

「我是要你去找真正的龍，活著的龍！」戴笠眼神一凜。

尤其是耍賴時的肢體動作，更是令人產生了他就是個市儈小人的錯覺。這裏的人，個個都不簡單呀！一旁的楊開皺了皺眉，若不是曾養甫先前在病房裡和自己介紹過這個人，他恐怕輕而易舉的就會被騙過。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但我聽出，你似乎是說，這次墜龍事件根本就不是個鬧劇？擱淺的，其實是一條真正的龍，而不是幼年鬚鯨？」華伯濤的眉頭擰成了疙瘩。

「我說過，要你們一個個心甘情願的答應，才算數。」戴笠毫不在意的說道：「你知道一九三五年的營口墜龍事件嗎？」

「知道。」華伯濤說道。

「我們幹這一行的，都是這習慣。遇見古董，不管是遠看還是近觀，不分清真假，年代，價值。這心坎里呀，就始終有塊疙瘩解不開。」陳天頂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此刻，華伯濤的一張臉，已經因為激動而漲成了醬黑色，但見他顫抖著身子，抓住了戴笠的胳膊：「你是說，這個世界上，真的，真的有中國龍？」

「您是要聽真話，還是要聽假話？」

「哪裡的話兒，跟我那點小家業比起來，當然是軍統的事兒重要，國家的事兒重要。不過……和*圖*書」說到這，陳天頂的眼中閃出一絲狡黠：「我姓陳的有自知之明。和先前那兩位朋友相比，文不能之乎則也，武不能興國安邦。說到底，就是一個倒賣古董的小商販，要是哪位大官兒需要古玩，我倒是能幫忙物色幾樣中意的。但對於你們這個什麼任務，我這樣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商販，又能起多大的用處呢？」

「陳老闆，你好！」

「你是說，叫我去尋找那具真正的龍骨？」華伯濤眼睛一亮，他甚至感覺到自己的腎上腺素正在飛快的催化，心跳加劇，手心出汗。

「這個消息，太令人亢奮了，太令人亢奮了，什麼石油，什麼勘探，見鬼去吧，都見鬼去吧！」華伯濤激動的在會議廳里自言自語，未幾，他語帶哀求的看著戴笠：「如果可以的話，能不能把那具真正龍骨的照片，給我看看？就……就看一眼！」

「好！」陳天頂點點頭：「但是我需要觸碰你的這些古玩，一一指給你看，就是不知道放不方便。」

拿到照片的瞬間，華伯濤這個老教授就痴了傻了，兩隻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著照片，仿若成了一尊不動的雕塑。

「有什麼看法？」戴笠冷笑一聲。

「那具龍的骨架，是真實存在的。只不過被張寒山施了偷天換日的法子，換成了鬚鯨的骨骸罷了，他是搞水產的，這些小材料還是有的。」戴笠解釋道：「他之所以這麼做，完全是國民政府的授意，也是他的明哲保身之舉。因為這起事件的影響和https://www.hetubook.com.com所牽扯到的內容太大，所以我們必須採取措施，迅速闢謠。他沒有和你說，也是出於對你的保護，因為所有該事件的第一接觸人，除了張寒山外，都被滅口了。」

「華老，現在您同意留下來了嗎？」看到這一幕，戴笠饒有興趣的問道。

「呦，戴處長，您好，您好……」沒料到戴笠會和自己打招呼，冷不丁的冒出一句來，差點把陳天頂嚇住了。於是他忙不迭的摸了摸自己碩大的鼻子，齜著嘴陪笑道。

「如果是這樣，那就能講得通了。」陳天頂喃喃自語。

戴笠的動作很快印證了他的想法，只見戴笠緩緩起身，用手指了指書柜上的物品閣：「剛進來的時候，我似乎發現陳老闆對我這裏的幾件小玩意兒，很上心？」

「一個被自己徒弟欺騙了整整兩年的人，不是老糊塗嗎？」戴笠反問。

看得出，這位老教授已完全沉浸在了照片的世界中。於是，戴笠也就沒再打擾了，只是轉過頭來，將目光聚焦在了陳天頂的身上。

「啊？」戴笠驚訝的叫出聲來，他本以為自己眼光雖差，但憑著敏銳的觀察力，還是能分的清真真假假的，所以一直以來，對自己的這些寶貝皆是關愛有加，生怕磕著碰著，可此時，陳天頂的這句話，卻將他從頭到腳澆了一記涼水。

但很可惜，現在的陳天頂就算是裝的再像，底兒也早漏了。要知道，他這隻老鼠就算是獨角戲唱的再好，都還是老鼠。而這隻老鼠，永遠鬥不過軍統這隻貓。hetubook.com.com

「能詳細講講嗎？」戴笠不甘心的問道。

「不是尋找龍骨」戴笠搖頭：「龍骨，我們只保留了照片，其實質部分，已經由美國人帶回去研究了。」

「那真話呢？」

「張寒山他又怎麼欺騙我了？」華伯濤不解道。

「是我的徒弟。」華伯濤說道。

「我承認你技高一籌，但你覺得，你這樣做了，我就會乖乖地聽你擺布吧？」不管如何，華伯濤始終有著自己的文人傲骨。

「你真是個老糊塗！」戴笠搖了搖頭。

「戴處長這是在考我？」陳天頂眉頭一挑。

準備來說，不是涼水，而是冰水。

「我，我又怎麼了？」華伯濤幸虧沒有心臟病，不然今天一天，要死上幾回了。

「哦……」聽了他的話，華伯濤沮喪的低下了頭，剛剛提起來的興緻，瞬間被澆滅，這種感覺並不好受。

「對於那件事，我不做評論，這隻是一場美麗的錯誤而已。」華伯濤說道：「我詳細看了照片后，才知道，所謂的龍骨，只是一條小鬚鯨的骨架罷了。所謂龍角，其實是鬚鯨的下頜骨，只不過被人有意無意的插到了頭頂，看起來象角。為了驗證這個觀點，我還特意去實驗室，拿出鬚鯨的骨骼標本擺了一下，擺出來的東西和照片上幾乎一樣。為此，我還打電話將我那個不成器的徒弟罵了一頓，什麼工作態度，在沒有充足的證據下，竟然輕易將一具隨意拼湊的骨架定性為『蛟龍』，真是太不成體統了。」

「耽誤了你做生意，真是有些不好意思。」戴笠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