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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戰兢兢，但眼角里，卻流露出了一絲怨恨的目光，敢怒不敢言。

當嗥叫聲戛然而止的時候，山魈王終於閉上了四隻流血的眼睛。空氣中瀰漫著皮肉被燒焦的臭味。

於是，山魈王嗥叫一聲，聲音響徹雪谷，帶著無窮的憤怒，沖向了楊開等人。

「不！」楊開搖了搖頭，斷然否定：「你一定要押，而且要壓我們全軍覆沒才對。」

「轟……」又是一陣巨大的轟鳴聲，九筒的散彈槍響了。到處亂竄的子彈將兩隻面目猙獰的山魈逼的連連後退，被彈丸掃中的地方，鮮血迸流。

這個聰明的首領，怕是已經看出這群人類窮弩之末了吧？

等待著一箇舊王朝的落幕，一個新王朝的崛起。

「別過來，都他媽別過來，誰過來，你九爺爺讓誰好看！」九筒舉著槍，對著正前方的幾隻山魈，帶著哭腔罵道。

是因為給這個可憐的小傢伙找食物，才會飢不擇食的對付我們的嗎？直至現在下不了台？

「咔……」九筒拉下了滑膛，一聲清脆的子彈撞擊聲從人群中響起，隨即，散彈槍的槍管中爆出一團黑煙。無數顆高速旋轉的彈丸如錐子般扎進了山魈王的皮毛里，血肉模糊。

山魈王只是頓了一下，然後瞪著四隻巨大的眼睛，繼續在冰天雪地的世界里，執著于自己的信念。

「不介意多一個幫手吧？」張鶴生出人意料的露出了一絲和藹的笑意，這笑，在平時是從未有過的。

「相信我，這是唯一的辦法。」華伯濤目光炯炯，不容置疑。

它在嗅我的腿！楊開感覺到一股股溫和的氣息從小山魈的鼻孔里噴出來，弄得自己的腿痒痒的。他俯下身摸摸幼獸的頭顱，那幼獸毫不畏懼的看著他。

「趙勇德，你怎麼樣了？」獨眼龍抓起槍，衝到了他的身邊。

「噠噠噠……」楊開猶豫了一下，扣動了扳機。達姆彈準確的在山魈王的後背上綻放出一朵朵血紅色的花朵，裂開的鉛芯甚至將它的一塊皮膚炸脫，落出了一節森森白骨。

「楊開，我們繼續趕路吧！」不知何時，老教授華伯濤已經走到了楊開的身邊。

但楊開知道，煙霧彈的有效期只有五分鐘，這五分鐘之後，大家該怎麼辦？

「為什麼？」

血紅色的指甲，刨和*圖*書動著雪塊。它那聳起的後背脊骨，緊隨著奔跑的動作時起時伏，宛若大海上的波浪。

「蓬……」被子彈擊中的山魈宛若脫軌的列車般腦袋一栽，重重的砸在了雪地上，身體因為慣性而繼續向前滑行，將皚皚白雪劃出了一道深深的溝壑。

「張道長，你？」楊開有些驚訝。

正如華伯濤所說，一路上，山魈們再沒發起進攻。

聽了他的話，楊開點點頭，拍拍九筒的肩膀：「走吧，夥計！」

「你這隻魯莽的小東西，倒真像你的父親！」楊開對著旁邊的人說道，他忽然想起自己不久前還在同它的父輩們生死相搏，一股矛盾的情緒在他的內心衝撞。

「所以，我們只要解決了它們的首領，這道命令就會自動撤銷，而山魈內部，也會立刻大亂，相互爭奪起首領來，到時候，自然就無暇顧及我們了。」

「楊開……」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咆哮的山風中響起了華伯濤的聲音，儘管他那挺立在寒風中的身體，顯得是那麼的瘦弱。

因為他從來都是一個古板而迂腐的人。

也只有成為一個整體，這支小組才能展現出其真正的實力，一種無堅不摧，勇往直前的強大實力！

「朋友，這邊，就靠你了。」

在自然界壓倒一切的，並非生死，而是競爭。不知道是因為對首領的抱怨，還是對楊開等人的畏懼，其餘幾隻山魈此刻竟然出乎意料的停在了原地，默契了選擇了旁觀，而正對著輕機槍的那些成年山魈，在聽見山魈王的吼叫后，也相繼帶著幼年山魈從兩邊的山崖和密林旁撤了出去。

這隻小山魈非常的膽大，竟然搖搖晃晃的走到了楊開的腳下。楊開看到它身上的斑紋很淡，看來是只年齡很小的幼獸。

「聽我說……」華伯濤重重的咳嗽了一聲：「山魈這種動物，雖然我不甚了解，也沒親自接觸過。但根據之前的觀察，我發現它們和猿猴有一個共性，那就是擁有自己的首領。」

石頭說完，張鶴生就已經仗著長劍，加入了楊開等人的行列。

不知為什麼，楊開忽然在山魈王的臉上，看到了某種悲壯的色彩，它自始自終，是不是都在以自己的族人生命為代價，為自己那點可憐的自尊心而https://m.hetubook.com.com戰？

它們似乎都在等待。

它要復讎！

巨大的爆炸衝擊波，將山魈王附近的兩隻成年山魈炸斷了肢體，幾灘血紅色的黏液頓時潑灑在了雪地里，散發出絲絲熱氣。

破綻，亦或是弱點。

「吼……」山魈的眼中布滿了紅色的血絲，前肢一挺，怪異的擋在了肚子的位置上。

偉大的父愛，楊開默然無語，思索著前前後後，一陣鬱悶積壓在它的心頭。

「華教授說的沒錯，在它們的身上，我已經看不到敵意了。」楊開放下了自己的槍口，說道。

「媽巴羔子，沒事。就是吃了一大口雪。」趙勇德罵道，就在這時，他哎呦了一聲，看那架勢，估計是脫臼了。

「在猴群中，首領就是至高無上的權威，首領一旦認定了一個敵人，所有猴群都必須前赴後繼的去攻擊，直到徹底殺死獵物，這之中，不管蒙受的損失有多大，首領都不可以撤銷命令，如果這樣，它就失去了做首領的資格。這就是從開始到現在，那些山魈雖然死傷慘重，但還是拼了命的和我們糾纏的原因。」

華伯濤的一席話，絕對如甘霖一般，將眾人由絕望帶到了希望。

緊接著他從后腰摸出一顆手雷，扯掉拉環，狠狠的丟了過去。

「走！」九筒跨上了散彈槍，小跑著去幫石頭他們收拾零散的彈藥和行李箱去了。接二連三的戰鬥，已經讓大家帶來的彈藥損失了大半，後面的路上，不節省是不行的了，畢竟，補給還在大興安嶺之後的祥瑞鎮。不過有弊也有利，大幅度的消耗，使得行李箱的重量減輕了許多，這也意味著，行動速度將會比原來快得多。

二人說話之際，楊開和九筒已經全部退了過來，各自拿著槍，神色警惕。為了防止山魈王在這個節骨眼上搞襲擊，楊開將僅有的兩枚罐裝煙霧彈全部投擲了出去。煙霧彈落地的剎那，滾滾白煙頓時遮蔽了好大一片地域，視野里伸手不見五指，什麼都看不見。惹得不明就裡的山魈們，連連嚎叫，暫時停止了進攻。

看到這一幕，華伯濤欣賞的目光稍縱即逝，雙手抱胸，饒有深意的點了點頭。

「當然不介意！」楊開端起了槍，做了個深呼吸。

時間一分一秒ｍ.ｈeｔｕbook.ｃoｍ.cｏｍ地過去，相持的人和山魈們都沉默無語。

「哈哈……」楊開說完，眾人紛紛笑了出來，連握槍的手都覺得力量倍增。

「嗚……」幼獸在楊開的手上蹭蹭，隨後搖搖晃晃的走回到母親的身後。

槍聲剛落，張鶴生就挺著一口長劍揉身攻了上去，此時，頭部的創傷已經使得山魈王的意識產生了模糊，連帶著動作也緩慢至極，但一隻爪子仍然死死的護著腹部，就像那裡藏著什麼脆弱的東西一樣。另一隻爪子胡亂的揮舞著，雖帶有千斤之力，但卻輕輕巧巧的被張鶴生一一躲過，很快，那條宛如毒蛇的長劍就削斷了山魈王的半截手掌。看到這一幕，楊開等人對視一眼，紛紛背上槍，拔出匕首，將鋒利的刃口對向了這個可憐的王者。

「嘿嘿，賭博，好事兒，該怎麼賭，壓大壓小，一賠三還是一賠十？」九筒這廝聞言，立馬來了精神：「我押咱們穩贏。」

「可它們……」九筒的手緊握著散彈槍，自己都能感到槍在微微發抖。

「為什麼？」聽了楊開的話，眾人紛紛表示不解，就連九筒這個當事人，也是雲里霧裡，楊開這麼說，不是平白折損了大家的士氣嗎？

但是現在變了。就在剛才，他從華伯濤，楊開，和每一個人的身上，發現了一種異樣的感覺。那種感覺很另類，也很久違，就像十年前，大帥張作霖拍著自己的肩膀，爽朗一笑那樣。

敵視，憤怒，還有那麼一絲稍稍的自得。

「砰……！」一道血霧貫穿了山魈的半個腦袋，這隻原本獰笑著的山魈愕然的轉過頭來。

「砰……！」又是一槍，山魈的身子踉蹌了一下，隨即渾身癱軟的倒在地上，濺起了高高的雪花。

這個冷靜，沉著，幽默的男人，是這支小組的一根繡花針。有了楊開，桀驁不馴的眾人才會心甘情願的被一一串聯，成為一個整體。

「情況不容樂觀呀！」楊開嘆了口氣。

難怪剛才山魈王對自己的肚子遮遮掩掩，甚至於到死得那一刻都是如此，原來身上還藏著它。

正當楊開將四棱刺塞回褲管時，山魈王的屍體一陣顫動，一隻乳白色的小山魈從山魈王肚子上的肉袋裡爬了出來。

他本來就是個膽小的人。從小到大，不管和_圖_書是上街被人揍，還是老婆被人調戲，他都不敢吱一聲，村裡的老人說，這小子是個軟蛋，事情一到節骨眼上，就像塊豆腐，硬不了。

不過，未等大家去問，楊開就用實際行動解釋了自己的言行，只見他笑吟吟的指著九筒的鼻子，一個字一個字的蹦了出來：「知道為什麼嗎？因為你逢賭必輸！」

「嗚……」開始那隻揮舞爪子的雌性山魈低頭舔一舔自己的孩子，隨後昂著頭望著它的敵人們。

看著自己這些不爭氣的屬下，山魈王有一種極度的挫敗感。

「鏘！」張鶴生面無表情地拔出了腰上的長劍，一泓秋水頓時流瀉在其腳下。他緩緩地站起身，拍了拍石頭的肩膀。

它的動作停滯，頓時給獨眼龍創造了契機。砰，狙擊步槍響起，子彈從山魈王的眉心進，後腦勺出，帶出了一團腦組織，紛紛揚揚的紅白相間物撒了一地。

什麼叫一定要押，還要押全軍覆沒？

「教授，人命關天的事，你有幾成把握？」楊開雖然感覺華伯濤說的有理，但也不敢輕易下決定，萬一眾人拚死殺掉了山魈王，引的其他山魈惱羞成怒，就真是挖個坑把自己埋進去了。

「你是他的孩子嗎？」楊開微笑著看著這隻小傢伙，又瞥了眼死去的山魈王，自言自語。

「沒事兒，你去幫楊開他們吧，我還能拿得動槍！」趙勇德臉都綠了，看來傷的不輕，這會兒顯然是怕獨眼龍擔心，所以在硬撐著。

楊開眯著眼，側過了腦袋，他感覺這個老教授，看出點什麼了。

眾人懷著複雜的情緒最後看了眼山魈母子一眼，說了聲再見，隨後順著山坳，艱難的踏著積雪向遠處走去。

「吼……」陰謀得逞的山魈貪婪的注視著這個倒地不起的人類，十隻血紅色的指甲躍躍欲試。眼見得趙勇德這邊不行了，獨眼龍只得改變計劃，迅速倒轉槍口，將撲向趙勇德的這隻山魈拉進了瞄準鏡，然後扣下了扳機。

「好！這一次就算我輸了，我也輸的甘心。」九筒不好意思的摸摸腦袋。

趙勇德的首次攻擊，成功擊殺了一隻山魈，但第二隻山魈卻是如影隨形，以至於趙勇德還沒看清楚，就被一爪子掃的倒飛了過去，摔在雪地里，不斷的呻|吟。

它的整個胸口已經布滿了碗口大的創傷ｗww•ｈｅｔuｂoｏｋ•coｍ.cｏm，強烈的痛覺，使得它不停地翻弄著前肢，滾來滾去。

「嗯……」石頭遲疑的點了點頭。

「要不要我先把你拖回去？」獨眼龍填上了一顆子彈。

「如果你不相信我，抱歉，一成把握都沒。但如果你相信我，告訴你，十成把握！」

「九筒，左；張道長，右；獨眼龍，狙擊；目標，山魈王！」楊開的卡賓槍與肩膀平齊：「預備，衝鋒！」

連番的失敗，已經讓它感覺到自己威信的動搖，如果不能消滅眼前的這幾個獵物，那它就再也不是高高在上的存在了。

「動物的世界就是這樣，每時每刻，都在上演著同類的競爭和殘殺。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支山魈的族群里，只有少數幾隻雌性，只有首領才可以擁有雌性。現在山魈王死了，這隻可憐的雌性也淪為了其他雄性山魈競爭的目標，它們必將進行一場血腥的內戰，從新定奪下一任的王。現在，在它們的眼裡，我們已經無足輕重了。只要我們不先開槍，它們是不會再和我們為敵的。」華伯濤解釋道。

戴笠沒有看錯人，他也沒有看錯人。

但這卻讓楊開想起了一個詞：那就是困獸猶鬥。

看到受傷不起的同伴，幾隻山魈頓時露出了貪婪的目光，爭先恐後的要去撕咬，然後大塊大塊的吃肉，可走到一半，卻被山魈王的一聲吼叫給嚇得退了回去。

對面的一隻成年山魈看到這一幕，揮舞著自己的爪子，不知如何是好。

那是，張鶴生腳步收起，似有所悟，信任的感覺！

「噠噠噠……」三枚子彈從楊開的槍口中射出，破壞力極大的達姆彈片刻就在一隻山魈的身上留下了永久性的標記。

地面上，橫七豎八的躺著三具山魈的屍體，其餘的山魈則在山魈王的帶領下，退出了煙霧彈的範圍內，雖然隔得較遠，但楊開還是能看得到那四隻虎視眈眈的眼睛。

也正因為如此，九筒的人生一向是命運多舛。到最後，自己的營生一塌糊塗，老婆也跟先前調戲她的野漢子跑到山神廟鬼混去了，九筒一怒之下，直接參了軍。說老實話，此時此刻，對於他來說，能發揮成這樣，已經是極限了。

「好！」楊開點了點頭，瞥了眼遠處的山魈，端起了卡賓槍：「兄弟們，都聽見了嗎？無論如何，賭一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