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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女士煙，是男士煙。」華伯濤笑了笑，說道。

偽軍口中的簽證，是日本關卡分發給路人的憑條。

「煙……」看到香煙，趙勇德眼珠子都瞪出來了，不斷的搓著手，他現在還對華伯濤兜里那半截煙，耿耿於懷呢。

「這樣，獨眼龍，你去把剛才我揀剩下的衣服撕掉，拼成幾片布條，纏在各自的武器上。這樣大家背上，不會太招人非議。而且老趙扮演的是富紳，這個兵荒馬亂的年代，一個富紳，招幾個家丁，買幾把土槍護衛，是在正常不過的事情了。」楊開急中生智的說道。

其餘兩名偽軍也是緊張的抓著步槍，警惕的端詳著一行人。

說完，他指著趙勇德說道：「我來介紹下，這位就是東北馬界的富紳，趙大財主。旁邊的那位是華管家，我是家族裡負責採購的，算是個清閑差事。」

「再說，我抽你幾鞭子。」趙勇德哈哈大笑起來。

「這我還真沒研究過……」華伯濤推了推眼鏡，一時語噎：「或許有也說不定，總之這個島國，這個大和民族，是很神奇的。看到別人好的東西，都會照搬照用，直接學習，甚至據為己有。因此，戰國時期后，日本才能迅速崛起，並且慢慢融匯西方科技，領先於我們泱泱大國。」

「我也不知道呀！」九筒苦著臉說道。

「呵呵，華教授，這玩意是用來做戲的，到時候你就明白了。」楊開神秘的笑了笑。

「你忘記我們現在新的身份了嗎？」楊開指了指九筒的衣服，提醒道。

「原來如此，還是華教授懂得多。」趙勇德點點頭，說道：「只是日本人也沒趣味，這種煙酒，是沒有男人喜歡喝的。喝酒是為什麼，一醉方休啊！抽煙是為什麼，吸的痛快的呀！」

「穿軍服的，都是憲兵隊的，看棉布襖子，和伐木工廠的偽軍差不多。」楊開端著望遠鏡說道：「至於那個便裝的，像是漢奸。」

偽軍再雜牌，也有眼尖的角色。到時候怕是一瞧見大家的武器，就知道個三七二十一了。

「九筒，你他娘的鬥雞眼吧？怎麼摸了盒女士煙。」趙勇德將煙頭丟在了地上，用腳狠狠地碾碎了說道。

「漬漬，還是老趙滑頭，什麼衣服不選，偏偏穿了那件最體面地，這下好了，成趙大財主了。出鎮子之前，也不知得占咱多少便宜。」九筒不和圖書忿道。

說著話，聽著歷史。眾人就走到了祥瑞鎮的城門下。

「為什麼？」

「那拉屎，蹲茅坑呢，難道還有屎道不成？」九筒怪音怪調的說道：「難不成，要是蹲茅坑的方法不對，不符合規矩，還不給拉屎了？」

「好了，別鬧了。」楊開忍俊不禁的打斷了兩個人的鬥嘴，這樣一直鬧下去，進了祥瑞鎮可就露出破綻了。

「怎麼樣，感覺如何？」眾人聚在旁邊，翹首而盼，等著楊開的下文。

而現在，他的視線是停在地圖的右下方，轉眼間，就到終點了。想想這五天來的遭遇，還真像是一場夢境。以至於看到祥瑞鎮的圖標時，他的那張老臉就格外的興奮。

「有什麼不敢的。」趙勇德捋了捋袖子：「別忘了，我現在是趙大財主，你是我的家丁，財主抽家丁鞭子，那是理所當然。」

冰湖很廣闊，但也有個盡頭。在黎明將曙的時候，眾人終於走到了對岸。藉著隱隱的黎明光線，楊開能看見，四周已經有了些鬱鬱蔥蔥的樹木和草地，還有些腐朽的渡口上，停泊著被凍在冰里的漁船。這應該是祥瑞鎮的漁民夏季捕魚時留下的，因為蘇不拉湖只有在炎炎夏季，才會解凍，而那時候，潛伏在湖底的大量魚類和浮游生物都會群體湧上。漁民一網撒下去，就會有個好收成。

既然楊開不說，華伯濤也就沒多問了，只是彎下腰清理著東西。

不行，一定得想個解決的辦法。

瞧見偽軍這幅德行，楊開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停住了腳步。

「明白了，那我就叫你楊哥。」九筒說道。

「楊開，咱們不是有武器嗎？拿這個做甚。」華伯濤看到這一幕，說道。

「不說祥瑞鎮，我先解釋下祥瑞的含義。」華伯濤清了清嗓子，娓娓道來：「祥瑞又稱『福瑞』，被儒學認為是表達天意的、對人有益的自然現象。如出現彩雲，風調雨順，禾生雙穗，地出甘泉，奇禽異獸出現等等。據說周武王進攻商朝時，有白魚跳到了船里，有火焰降到了武王的房頂，然後化為一隻鳥。這些祥瑞，被認為是上帝任命武王為天子的象徵。漢朝開國皇帝劉邦，據說他做皇帝時，五大行星曾一字排列出現於天上，此外還有其他許多祥瑞。此後，幾乎每一個皇帝即位，都有一些祥瑞出現。以和_圖_書儒者為主體的臣子們，也把發現祥瑞作為自己政績的表現，向皇帝彙報。因此出現了許多弄虛作假的情況，甚至越是朝政敗壞的時代，祥瑞越多。」

「我想起來了，簽證在過湖的時候，掉了。還掉了許多行李。」陳天頂的手伸到半途，又抽了回來，拍了拍腦袋，哀嘆著說道。

「嗯，再走一段路，我們就要進城了，大家做好準備。」陳天頂掏出地圖，端詳了一下，說道。

一輪明月懸挂當空，萬籟俱寂。

「而我們中國，則是恰恰相反。四大發明震鑠古今，但自明朝以來，就漸漸不濟了，又是海禁，又是閉關鎖國，別人在發展，你在倒退，終於被許多國家遠遠甩在了後面，連一個小小的日本，都能欺負到咱們頭上。」華伯濤嘆了口氣。

「九筒，剛才你叫我，是不是有事？」楊開問道。

「站住，都給我站住！」一個偽軍將手裡的漢陽造攔在了楊開身前，槍管下鑲嵌的刺刀，在陽光的映射下，散發出陣陣冷意。

木材加工廠的苦工，白天工作了一天，到了夜裡，一個個都睡的很死，連起夜的都沒有。楊開帶著一行人，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就走了出去，暴風雨的肆虐還沒有停止，眾人只得扒下死屍上的雨衣，披在身上，艱難的迎著瓢潑大雨行走著。

「老趙，華教授，陳老闆，看你們的了！」楊開深吸了一口氣，用來緩釋緊張的心情。華伯濤是個斯文像，陳天頂左右逢源，八面來風。唯一讓他擔心的是趙勇德，趙勇德粗獷慣了，緊要關頭，不一定能鎮定下來。

「我說楊開，如此比喻，似乎不太恰當吧？」華伯濤愣一下，彎起了眉眼。

「大家注意。」將望遠鏡塞進行李包里，楊開說道。

「探親？」偽軍的眉頭一橫：「探的哪門子親？」

「呵呵！」華伯濤笑了笑：「日本雖然野蠻禽獸，但因為受到我國的唐文化熏陶，一直標榜自己是優雅的民族，他的喝茶，有茶道。飲酒，有酒道。就連插花，都有花道，每做一件事，都有自己的一個完整的體系，繁文縟節很多的。」

眾人一拍即合，當下紛紛收拾起來，片刻，三條槍就被從外到內用布條包的嚴嚴實實，不仔細看，還真看不出個因為所以然來。

果然，這廝彎腰駝背，尖嘴猴腮，右邊的臉上還貼和圖書著一張狗皮膏藥，典型的賊賤胚子，不過楊開發現，他的眼神和動作都很是精明幹練，應該是個深諳此道的老漢奸。

「打火機哪來的？」楊開的記憶里，九筒應該沒有打火機才對。

城門上有弔橋，城頭很窄，僅能容得下十來個人站崗。左邊插著清一色的日本國旗，右邊豎著清一色的滿清黃龍旗。弔橋兩邊，還站著三個偽軍和一個帶著禮帽，穿著黑色絲褂的中年男人，檢查著進出城的鄉民。

「你小子……」楊開搖了搖頭：「什麼東西，說出來聽聽。」

「而祥瑞鎮也是名出於此，黑龍江在宋朝時，是后金國的地盤，野史記載，后金國國主御駕親征，和宋軍交戰，不敵，逃到了這個鎮子，眼見得就要被活捉，突然天空異變，下起了冰雹，雲層中似乎有無窮無盡的白馬涌動。宋軍因此被阻礙，不能前進，只得退回了邊境。而後金國主也因此得救。事後，他深信是天現祥瑞，便大筆一揮，將這個名不見傳的小鎮命名為祥瑞鎮。」華伯濤說道：「不過嚴格意義上來說，祥瑞鎮的地理位置，在當時宋金交戰中，還是頗具幾分重量的。或許是后金國主認為，如此命名，就能得到上天眷顧，得到意想不到的好運也未嘗不是種說法。」

「指戰員……」走著走著，九筒叫了隊伍前頭的楊開一聲。

「而在那片無人區里，究竟隱藏著什麼，至今，還是個謎。」華伯濤唏噓道。

「從現在起，趙勇德就是趙大財主，華教授是華管家，陳老闆還是陳老闆，至於你們，還有其他人，都是趙大財主的家丁，明白嗎？」

「原來是這樣……」那名偽軍端詳了一下眾人的衣服，狐疑的點點頭：「既然是馬界來的，千里迢迢，有簽證嗎？」

「哦，兩位官爺，我們是來貴鎮探親的。」陳天頂一見不妙，立馬雙手揣進袖筒，笑嘻嘻的湊到了偽軍身邊，點頭哈腰的說道。

「槍？」楊開皺了皺眉，的確，手槍可以夾在腰間，趙勇德的湯姆遜衝鋒槍可以塞到行李里。但自己的卡賓槍，九筒的散彈槍，還有獨眼龍的狙擊步槍，可都是很顯眼的呀。

「簽證，有的有的。」陳天頂坦然的把手伸進了口袋。看到這一幕，楊開卻是愣了，他們是秘密空降到大興安嶺的，連日本人的面都沒見到，到哪和_圖_書裡會有什麼簽證？莫非這陳天頂還會變戲法不成？

「我這有。」九筒竊笑著磨動砂輪，給楊開點上。

「我曾在一位旅日的朋友家做過客，日本的煙酒，都是這樣。他們的酒，度數只有我們這裏茅台的五分之一，只是水中稍帶了些酒味，便叫清酒。而他們的煙，則和清酒差不多，被稱之為淡煙。」華伯濤解釋說。

說到這，他將望遠鏡的焦點對準了那個禮貌男人。

「哦，對，我叫慣口了。」九筒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陳老闆，祥瑞鎮快到了吧？」楊開瞥了眼漁船，說道。

「簽證沒了？」幾名偽軍同時對視一眼，懷疑之色愈發濃厚。而那個戴著禮帽的漢奸此刻也瞧見了這邊的動靜，大搖大擺的走了過來，用一雙狡猾的眼神，一點點的從每個人的臉上掠過，似乎想看清楊開的廬山真面目。

「官爺莫急，聽我慢慢說。」陳天頂一邊打著哈哈，一邊琢磨著對策，數秒之後他眼睛一亮：「事情是這樣，我們的趙大財主，娶了門小妾，對小妾很疼愛，決定下個月補辦婚事，而這小妾的父親，就在祥瑞鎮住，所以……嘿嘿，趙大財主就帶著咱們來找老丈人來了。」

「有打火機沒？」

「但味道？」

「嗯，知道了。」獨眼龍等人紛紛點了點頭。

楊開淡淡一笑，隨即猛吸了一口煙。

「這層面紗，就由我們來揭開吧！畢竟媳婦再丑，還是要見公婆的。」楊開頓了頓說道。

「可以。」楊開點了點頭。

「祥瑞鎮是日本人和偽軍的邊防據點之一，同時也是我們此行的最後一個補給點，能不能聯繫到那位戴先生口中的接頭人，可是事關成敗呀！因為出了鎮，就是黑龍江的上游腹地了，那裡，將是名符其實的無人區。」

「待會提防那個戴禮帽的漢奸，別被他瞧出來了。人為財死，鳥為食亡，要是刁難的太狠，就多給些銀元。」

陳天頂所言不虛，一刻鐘的功夫，楊開就看見了遠處的天邊，有了一個粗略的輪廓，還是清朝時期的城門模樣。

「恰當不恰當，也就那回事，反正我就這個意思。」楊開無所謂的說道：「對了，華教授，這個小鎮，為什麼要叫祥瑞鎮？莫非有什麼歷史不成？」

「既然要順，不就是順全套的么，有了煙，當然要連打火機一起拿。」九筒沒好氣的說道。

和_圖_書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那是一種，到家的感覺。

而楊開沉吟了片刻，將馬寶山兜里的那把日本佐官專用的南部十四式手槍掏了出來，揣在了懷裡。

眼下，東北九省被日本人收入囊中。為了穩妥的管理這麼大塊地方，關東軍的戒備還是比較森嚴的。再加上共軍的游擊隊不斷滲透，但凡走遠路的，都要細細盤查，給了憑條才能過去。

「你……你敢……」

「指……楊哥，也沒別的事，就是在碉堡里順了樣東西，不知道你要不要分點嘗嘗？」九筒擠眉弄眼的說道。

在剛來的那會，他的視線是停在地圖的左下方。

「太淡了，就跟女士香煙一樣。」楊開搖了搖頭。

「好東西，不管是中國煙還是日本煙，只要是煙，就能解解癮來著。不過說實話，日本香煙滋味如何，我還真沒試過。」楊開接過來聞了聞，說道。

「啊？」聽了楊開的話，九筒趕忙抽出幾根來，跟眾人分了，一番吞雲吐霧，還真覺得這煙味不眨地，抽完了都不盡興。

雷陣雨屬於大興安嶺外圍的氣候帶範圍內，所以並未影響到蘇不拉湖的上空，這在沒經歷過世面的人看來，也算是奇景了，頗有點東邊日出西邊雨的意思。

聽了九筒的話，楊開像是意識到了什麼，趕忙皺了皺眉：「九筒，在出祥瑞鎮之前，不要再叫我指戰員了。」

回過頭，碉堡的輪廓已經漸行漸遠，此刻的楊開等人，已經踏在了蘇不拉湖的堅冰上。

「日本煙。」九筒說完，從兜里摸出一個皺巴巴的紙盒，楊開定睛一看，上面寫的的確是扭曲的日文，還畫了一個半裸體的日本貴婦人。

「你們是什麼人？來祥瑞鎮做啥的，我瞅瞅，咦，眼生呀！根本都沒見過你們。」偽軍勾出腦袋，自言自語說道。

「出息，少不了你的。」楊開白了他一眼，然後小心翼翼的從紙盒裡抽出一根來，含在嘴裏。

「嗯，我們就偽裝成老趙的下人，這樣問題不會太大。」華伯濤肯首。

嗅進鼻子里的氣味很淡，就像失效的煙草似的，還帶著一股幽香，混沒有哈德門的味道那麼沖，那麼帶勁。

等眾人走的近了，弔橋邊的幾個偽軍立刻被吸引住了視線，畢竟，祥瑞鎮可不是個大地方，每天日出到日落，也進出不到頭十個人，楊開一行人可謂浩浩蕩蕩，容不得他們不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