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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冰的缺口中，那隻肥胖的鰉魚依舊在優哉游哉的喘息著，根本不知道危險的悄悄逼近。

「如果害怕有用，我一定會害怕。但很可惜，害怕是沒用的，只會讓自己更加手忙腳亂。所以還不如坦然面對，用最鎮定的大腦，來思考著接下來的對策。」楊開淡淡的說道。

「陳老闆……」趙勇德脖子上青筋畢露，短短的三個字竟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九筒，石頭，你們倆拿著破冰鎬，就跟在我後頭。」陳天頂說道：「等拖魚的時候，你們一鼓作氣，給我把缺口附近的冰塊全部鑿通，這樣方便趙勇德把魚拽出來。」

「你沒覺得冰川下，水流的速度比剛才快了許多嗎？」華伯濤一字一句的說道。

「好！」陳天頂點點頭，將登山繩拋到了趙勇德的手裡：「待會要是我的弩箭射中了鰉魚，它一定會發狠似的往水底扎。你要做的，就是緊緊地抓住繩子，無論如何都不要鬆手，要是力氣夠用，就把這條魚給我從江水裡拽出來。」

「好的。」楊開說道。

「噓，聲音小點，江水下有一隻大鰉魚。」陳天頂食指豎在雙唇之間，指著薄冰的一角說道。

在進退無果后，鰉魚終於嘶吼一聲，一頭鑽進了深深地江水裡。在場諸人，除了華伯濤這個古生物學專家，陳天頂這個走南闖北的摸金校尉之外，其餘人根本就沒聽過來自於大型兇猛食肉魚類的吼叫。

「這一切只有一個可能。」華伯濤的臉上布滿了烏雲：「在黑龍江的盡頭，不知何時已經被秘密建成了一座水壩。」

「華教授，你害怕嗎？」他決定換個人問問。

「陳老闆……」楊開的聲音壓得很低：「我看這魚個頭不小，您有把握嗎？別沒把魚拽上來，您自己掉水裡去了。」

「對，對！」被點醒的陳天頂豁然開朗。

此刻，受到刺|激的驚嚇的鰉魚就像是沒頭hetubook.com.com的蒼蠅一般，四處亂竄，強健的尾巴來回扑打，濺了陳天頂一臉的江水。

「嘩啦啦……」急速流動的江水如交響樂般沖刷著他的耳道，聽了大約十秒鐘，陳天頂終於發現，華伯濤說的是真的，冰川下水流的速度，的確比先前快了三倍以上。

「嗯，綿延不絕的黑龍江要到盡頭了。」陳天頂表情嚴肅的說道：「盡頭之後，就是傳聞中的北緯三十七度區。」

「九筒，石頭就是現在，給我破冰！」陳天頂一隻手摸到腰間，一邊給機械弩裝填新的箭矢，一邊說道。

「著！」陳天頂大喝一聲，扣下了扳機。與此同時，一枚高速射出的弩箭穿過缺口，閃電般的扎進了水裡，濺出了一大片星星點點的水花。

「之所以我們現在看到河水超速逆流，只是因為水壩的定期泄洪而已。」華伯濤說道：「能夠在黑龍江腹地做出如此浩大工程的，非日本人莫屬。」

「怎麼了，神神秘秘的。」陳天頂不解的說道。

「嗯！」華伯濤說完，拉起了衣領，腳步瞞珊的走到了陳天頂的身旁。將破冰鎬擱在一邊，然後眼耳並用，專註的觀察著冰塊下的江水。

「水流的速度？」陳天頂一愣，隨即收起了笑意。然後脫離隊伍，走到了冰川旁邊蹲下身子，歪著腦袋，將耳朵貼了下去。

一說到大馬哈魚，楊開就忍不住捏鼻子，沒辦法，祥瑞鎮的那種腥臭的罐頭真的太難吃了，要不是為了給饑寒交迫的身體提供能量，楊開保證連聞都不會去聞那種噁心的魚湯。

「那事情就麻煩了。」楊開皺了皺眉：「這樣吧，天色已經轉暗了。我們今天的趕路到此為止，原地紮營休息吧，一切都到明天再說。」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所有人都在等著陳天頂射出這雷霆一箭。

「哈哈，陳老闆，俺老趙來給你和_圖_書幫忙。」趙勇德一聽有好東西吃，雙手立馬有使不完的勁兒。沒來過黑龍江，他也並不知道鰉魚是一種什麼魚類，他只知道，陳天頂是個嘴刁的人，陳天頂覺得有吃頭的東西，肯定就好吃。

「咚咚咚……」無數碎冰落在水裡，轉眼間就被奔騰的江水沖刷而去。

看到這一幕，陳天頂頓時明白，不好，趙勇德撐不住了。當下趕緊大聲吆喝幾名老兵一擁而上。

「華教授……」陳天頂又喊了一句，他發現這個老頭子最近木訥了許多，說話時間少了，而沉思的時間則多了。在陳天頂看來，這可不是個好現象，很可能是老年痴呆症的前兆。他可不想還沒走到北緯三十七度區，對方就傻得連自己是誰都不認識了。

「啪！」受不了劇烈疼痛的鰉魚本能的一頭撞向了冰面，將眾人腳下的冰面都撞的抖動了一下。看到這一幕，趙勇德這才知道陳天頂所言不虛，魚在水中的力量，還真不容小窺，想到這，他握住繩子的手不禁緊上了三分。

「不過，華教授。你確定在前面有一處日本人的水壩？」

「按照我們現在的速度，怕是明早就看不見內河了。」陳天頂翻看著手中的地圖說道。

可事情又怎能件件順心？

「除此之外，就沒有別的新發現了。」說到這，陳天頂搖了搖頭。

「說是這麼說……」陳天頂眨了眨眼：「不過，這個問題。我好像真的是問錯人了。」

「大概有九成的把握。」華伯濤想了想，說道。

第二支箭似乎命中了鰉魚的臟器或者要害，因為剛一刺入，就從傷口附近湧出了大量的血紅色泡沫，這些咸腥味的血液，瞬間就將一小片江水染的通紅。

「但令我想不通的是，日本人為何會將一個水壩的落腳點選在百無一用的水源盡頭。水壩的作用應該是把江水攔腰截斷，控制水位，調節水壓。可眼前https://www.hetubook.com.com的這個水壩，卻是這三點之中的任意一點都做不到。倒真是不符合常理。」

弩箭和弓箭不同。相比之弓箭，弩箭沉重，而且箭身和羽簇都很短，因此在短距離的範圍內，擁有一種弓箭無法比擬的慣性。也正因為這種慣性，讓陳天頂射出的弩箭可以突破水的浮力，噗嗤一聲，深深地刺入了鰉魚的背部。

「陳老闆，怎麼說？」楊開沒聽懂陳天頂話中的意思。

這一聲如牛蛙般沉悶的吼叫，還真讓大家小小的吃驚了一下。這一放鬆，頓時讓鰉魚有了可乘之機，缺口附近的血水越來越多，但原本浮在水面的鰉魚也不見了，只有趙勇德手腕上的登山繩越勒越緊，而趙勇德本人更是臉面漲的通紅，牙齒咬的咯咯作響。

「好！」九筒和石頭應了一聲，摘下手套，在手心吐了口唾沫，然後將破冰鎬穩穩的綽在了手中。

還沒等陳天頂過來援手，趙勇德五指一松，繩子就嗖的一下滑了出去，趙勇德也連帶著摔在了地上，砸的冰面轟的一聲響。

夕陽西沉的時候，是黑龍江腹地風勢最小的時候，所以楊開決定加快腳程，爭取將沿途所耗費的時間彌補過來。

「相信我，這之中肯定有蹊蹺。」華伯濤深深地看了楊開一眼，這個眼神，讓楊開毫無抗拒之力的選擇了點頭。

「呸，呸，呸，你這是埋汰我呀！」陳天頂氣惱的說道：「我是那麼笨手笨腳的人嗎？再說，不就是條大鰉魚嗎？活了半輩子，又不是沒見過。」

說完，他回過頭來，對著冰川上的趙勇德等人說道：「來，想吃俄羅斯燒烤派的都過來幫忙。不幫忙的，今晚我特殊照顧，單獨給他煮一份大馬哈魚罐頭湯，讓他端著碗湯，眼淚汪汪的看著咱吃肉。」

楊開需要一個解釋。

「華教授？」楊開詫異的轉過身來。剛才華伯濤和陳天頂的一番對和圖書話他也聽到了，不過楊開心想，水流的速度加快又有什麼大不了的，大家又不是划著船過去。但令他萬萬未料到的是，兩人會因為這個原因，將趕路的小組叫停。

「哼，日本人又干出過什麼符合常理的事情？」楊開走到兩人身邊說道。

「我想不必了！」那一邊，陳天頂搓著雙手，眼神貪婪的盯著薄冰下的滾滾江水，說道。

「這是怎麼回事？」陳天頂自言自語。

「瞧身量，這鰉魚還是幼年期，但也有百來斤重了，百來斤重的大魚在水裡發起飆來，可不是尋常人可以駕馭的了的。趙勇德，你得當心。」陳天頂端平了機械弩說道。

「我就奇了怪了，楊開。馬上就要見到731部隊的廬山真面目了，你就不害怕？」瞧見楊開笑臉相迎，陳天頂撇了撇嘴說道。

楊開定睛一看，那個地方果然有一團圓圓的黃色陰影，慢慢的吐出氣泡，頭部兩邊的魚鰓一舒一張，很有規律。

「獨眼龍，石頭，還是你們倆負責把帳篷給撐起來。九筒你來生火，趙勇德警戒，陳老闆你就再給大夥做一頓那個大馬哈魚罐頭吧……」

「陳老闆，你的觀察很仔細。」華伯濤微微一笑，說道：「但是你卻忽略了至關重要的一點。」

「再走一段路，就是黑龍江的盡頭。按地質學推算，這片地方的河水應該流量緩慢，依照烏蘇里江的水源供應，方向箭頭從外向內才對。又怎麼會從內向外？」

緊接著站起身來，左手托住弩身，右手扣住扳機，躡手躡腳的靠了過去。

陳天頂畢竟是這方面的老手，雖然初次捕撈鰉魚，但觀察了一下，就知道此中的技巧了。

「趙勇德，千萬不要鬆手！」陳天頂大聲的喊道：「九筒，石頭，所有人，能過來的全部幫他拉住繩子，這隻鰉魚要拚命了。」

「瞅見了沒，冰面上破了個洞，能連通到外面的空氣，所以它浮上來呼吸hｅtubook•ｃoｍ•ｃｏm了。」陳天頂說著，取下了背上的機械弩，小心翼翼的搭上了一根烏黑逞亮的箭矢。然後一屁股坐下來，拿掉了搭在肩膀上的登山繩，將指頭粗細的繩頭捏了捏，然後穿在了箭矢尾部的鐵環上，打了個活結。

說實話，陳天頂自己都捏了把汗。

吃痛的鰉魚掙扎的更賣力了，它在做垂死掙扎。

「還真他媽厲害！」陳天頂砸了咂嘴，抬起袖子抹掉了臉上的水漬，然後咬咬牙嗖的一聲又射出了第二箭。

「什麼？」陳天頂愕然的抬起了頭。

「全部都不要走了！」隊伍中，華伯濤大聲的喊道。他一張嘴，夾雜著碎雪的風便強灌進了他的喉嚨，讓華伯濤情不自禁的咳嗽了好幾聲。

「嗯，我已經準備好了。」趙勇德將登山繩在手腕上繞了兩圈，堅定地點了點頭。

「看不見內河？」楊開問道。

「如你所言，水流的速度的確很迅疾，這個不需要測試，僅憑肉眼就能看出來。而且我還發現了一件事，那就是此刻江水流動的方向，和我們行進的方向，恰恰是相反的，但是在數個小時前，方向卻是相同的。」陳天頂說道，顯然，他先前的一連串動作並非無用功。

陳天頂這句話剛說完，收到命令的九筒和石頭便紛紛揮動了雙臂，破冰鎬的鎬頭尖銳，第一下將薄冰砸出了許多蜘蛛網般的裂紋，沒能砸開。第二次但聽的『轟隆』一聲，缺口附近的冰層終於因承受不了連番的打擊而土崩瓦解。

雖然他跟楊開誇下了海口，但實則，鰉魚這東西他只是聽聞，偶然在一位東北鄉親家吃過而已。真正要去說捉，此刻還是大姑娘上轎——頭一次。

「只要齊心協力挨過去，它就再也沒勁可使了。」

「別吭聲！」後面的華伯濤蹙了蹙眉，然後停下了腳步，豎起耳朵，像是在聆聽著來自異界的天籟。

「那說明，我們此前的努力沒有白費。」楊開笑了笑，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