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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你的！你說我沒女人味是吧？」

林知書憂心忡忡的點頭，「話雖然這樣說，可我……」

在這剎那。

姐姐卻垂下頭去。

原來，在不知不覺間，她竟將右腿搭到了沈崇身上！

「你能穿上衣服再開門嗎？意思你要就穿條內褲在外面瞎晃悠？想勾引誰呢？」

沈崇攤手，「沒有呀。」

欣欣揉著自己的肚子，很是委屈。

和上午一樣，剛開始她還覺著新鮮，到後來卻真是累得滿頭大汗，有氣無力。

沈崇搖頭，「我都看著呢，其實你有沒有發現，欣欣比我們想象中更堅強。說真的，我一開始沒指望她能堅持到現在，早就準備給她打完收工了，但欣欣雖然很累，卻沒再抱怨了。」

林知書右手捏拳按住胸口，感覺自己快要活活被氣死過去。

她既有蔣玉這個兼職的工作與生活雙重照料的助理，公司里秘書辦中更有七八人圍著她打轉。

欣欣急了，「那等我們回家，阿姨和姐姐妹妹，還有婆婆會餓肚子啊！爸爸，我們給他們錢好不好？」

欣欣回頭有點不好意思的看了眼遠處的宅子，「因為不用比，我也知道，還有好多好多的小朋友穿得沒有我好看，她們也都不扎辮子，但她們還是很努力的在讀書。」

「錯了錯了！」

「那你現在應該怎麼做？」

但他們並不會意識到奢靡的錯誤，反而一而再再而三的因為攀比，向父母一次又一次的苛求。

她受不了寡淡的稀飯，更受不了略顯發硬的饅頭，放下筷子回頭委屈的看著沈崇和林知書。

她不禁略感後悔，覺得這次的決定恐怕有點太倉促冒失了。

沈崇卻堅定搖頭，「這可不行，姐姐六歲多就每天一個人走這條路上學，每天走兩次，欣欣你也快六歲了。怎麼不能堅持呢？」

欣欣微微張嘴，又回頭看著身邊的兩個同齡女孩，直截了當地問道：「姐姐你們每天都吃的這些？」

這些孩子的家庭或許可以支撐，又或許只能算勉強小康。

但走出去約莫兩三里路之後，欣欣早上吃得不夠飽，腳下有點發軟了，精神也跟著下滑。

欣欣把早餐迷迷糊糊吃到一半，開始抗和_圖_書議了。

林知書平時在課程方面管束欣欣極嚴，但在這種事情上反而格外心軟。

五味俱全的滋味。

轉眼過去便是翌日清晨，林知書雖然沒怎麼睡好，但腦子裡卻刻進了六點半這個時間，準點醒轉，然後微微睜眼。

她回頭和沈崇說自己不想走了。

早晨六點半。

林知書摸摸她的臉蛋，「所以呢，媽媽和爸爸才要努力工作。因為我們的公司可以給很多人提供工作崗位，他們可以在爸爸媽媽這裏領工資。但我們不能給每一個吃不起飯的人都送錢，我們更應該做的，是用自己的雙手，為別人創造工作的崗位，然後別人可以在崗位上工作，就可以拿到養活自己和家人的工資。」

下午，她又和兩個小女孩一起跟著女主人下了地，穿上長褲長袖，戴上手套，沿著田間拔除雜草。

哪怕她進山區跑到個鳥不生蛋的地方，秘書辦里的人也能給她倒騰出個睡感不輸商務大床的大帳篷來。

欣欣想了想，「姐姐和妹妹的衣服不好看，摸著也不舒服。她們也好瘦。」

沈崇打著哈哈，「我……我被你壓得喘不過氣來了。」

「你贏了！」

林知書看得心軟，悄然把手伸進挎包，卻給沈崇按住了。

欣欣說道，「爸爸你去買嘛。」

這位主不是一般人！

沈崇給欣欣比了個大拇指，又回頭沖林知書挑挑眉。

沈崇這次卻沒有給她答案，而是向女主人和兩個小孩子投去歉意的表情。

沒理由啊！

欣欣陷入沉吟，卻沒再多問。

「哇，天上有鳥飛過去哎。」

九秒鐘后，林知書突然又閉上了眼，然後重新將身子壓回沈崇身上，試圖裝作剛才只是自己尚未睡醒的夢遊。

她吃飯的速度也比平時在家中快了許多，都不用別人催。

欣欣滿臉不高興，「為什麼不能啊？是爸爸和媽媽你們的錢不夠多嗎？」

沈崇笑著搖頭，「欣欣你還記得來的路上我怎麼和你說的嗎？」

她某些不能言說的部位，正被這貨右臂狠狠擠壓著。

欣欣又問，「那他們為什麼會沒有錢呢？是因為阿姨不努力工作嗎？」

但她這一課並未結束。和_圖_書

「這是什麼草草，葉子好多呀。」

沈崇道：「路上我們可說好了，姐姐妹妹還有阿姨吃什麼，我們就吃什麼。你不是答應我了嗎？」

欣欣從沈崇懷裡跳下來，「努力學習！努力吃飯！我不要再每天都和別人比誰的衣服漂亮，誰的玩具多！我應該和別人比誰更聰明！我要像爸爸和媽媽一樣聰明！」

欣欣問道。

欣欣將來的人生選擇，很可能會牽連到千千萬萬個普通家庭。

「因為……他們沒有錢？」

沈崇這一覺睡得不怎麼好，因為他心裏裝著有事，不敢太過放鬆。

沈崇見縫插針的問。

沈崇搖頭，「阿姨已經沒有辦法努力工作了，你看阿姨走路都一瘸一拐的，沒有辦法呀。這個世界上啊，有很多人，想努力工作都沒有辦法。還有，你知道嗎，今天我們吃掉的糧食和蔬菜，其實是他們一周的份量。」

桌上，林知書看沈崇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全方位多角度的想掐死他。

無論是升林集團還是沈崇自己現在的企業，錢都太多了。

這姿勢恰似樹懶上樹。

他心想，沃日……

她輕輕的深吸口氣，強自鎮定，試圖趁沈崇未醒悄悄挪開。

良久之後，她有些失落的耷拉下腦袋，「不行，那要太多太多錢了。那我們該怎麼辦呀？」

欣欣難以置信，「那為什麼不去買啊！」

欣欣一開始還興沖沖的問東問西。

她里也不是，外也不是，極其難受，偏生還覺得這床太硬，睡得有點磕骨頭，怎麼換姿勢都不舒坦。

嘶！

我怎麼搞的，我睡姿有這麼不雅嗎？

欣欣滿臉絕望，只好回頭繼續往前走。

七點過點，洗漱完畢，沈崇這一家三口與女主人和兩個小女孩一起圍坐到了桌旁。

見鬼！

得，教育工作好像打偏了方向？

雙目對望。

那三人微微低下頭去，卻是無比心酸。

那小表情彷彿在說，看吧，我這一天的課，管你幾年！

林知書看得心肝亂跳，拽過沈崇說道：「這會不會太狠了點？欣欣不會累出病吧？」

「可是我沒有吃飽嘛。」

沈崇心頭一樂，機會來了。

她狠狠倒吸涼氣，渾m•heｔubooｋ.coｍ.coｍ身僵直，像被施了定身術。

沈崇敲了敲被蟲蛀得滿是小洞的桌子，搖頭說道：「錯了，平時阿姨和姐姐的稀飯，比今天我們這個還要稀得多，並且只有饅頭，沒有榨菜。」

「那你知道他們為什麼沒有漂亮的衣服嗎？」

欣欣嘟起嘴，「我不想吃這個，我要喝牛奶，吃麵包，還要在麵包上加芝士，我還要吃蔬菜沙拉，還要吃爸爸你做的美味營養粥。」

老人沒辦法下地，得等這邊吃完之後再給老人端過去。

沈崇沖她搖搖頭，又對欣欣說道：「但姐姐早上和你吃的可是一樣多的呢，平時姐姐還沒吃這麼多。」

這一天，欣欣先是和九歲姐姐一起去了學校，然後又在中午時咬著牙扛著走回家。

看著近在咫尺的陽剛側顏，林知書臉驀然紅了。

然而她的右腿剛抬起不超過兩毫米，沈崇的眼睛突然睜開，以一種極度警覺的目光死死盯著她。

沈崇臉巨紅，「裝……裝不下去，我好緊張。」

在這些孩子長大成人的過程中，會因為小時候的疏於導引而鬧出和欣欣那「何不食肉糜」一樣的笑話來。

等吃過飯，沈崇三人與女主人打個招呼，再又牽著欣欣迎著夕陽，真是要踏青了。

「因為她記得自己曾經答應過我們，一定不能臨陣退縮。看著吧，這是很重要的一課，我們必須讓她明白，不是每個人一生下來就什麼都有。無論是錢，又或者是別的什麼東西，都必須靠自己去爭取，去創造。咱們倆可以把她養大成人，但總不能讓她一輩子活在象牙塔里，對吧？」

這種孩子長大很容易缺乏社會責任感，同時缺乏正確的自我認知，沉迷於奢靡的享受中。

欣欣搖頭，「忘記啦。」

沈崇試圖培養欣欣的認知，並非是想講欣欣教成個完全的聖人。

這種略有點冷酷的教育方式，還真就只能當爸爸的才能下狠心做。

沈崇笑了，「我們當然會給她們的錢，我們也會送她們一些衣服。但是，我們可以給一次錢，不能給一輩子。」

「那我出去咯？」

沈崇點頭，「是呢，沒錢。」

林知書睡得更不好，既怕自己往裡和圖書面翻身壓到欣欣，又怕往外翻身撞在沈崇身上。

林知書本來還以為他在裝腔作勢，但再扭頭一看他那弓腰駝背，手爪門把手的樣子，卻是信了邪。

強化自己的能力，讓自己的能力承受得起自己的消費觀，譬如敗家娘們兒現在的消費觀。

三人並躺。

林知書從旁邊打岔，「欣欣你現在知道為什麼電視里那些吃不起飯的弟弟妹妹們不吃肉了嗎？」

「這是什麼花，真漂亮。」

「好吧，這次聽你的，可萬一出點什麼事我跟你可沒完。」

吃過早飯，欣欣便和大孩子一起出門，沈崇與林知書則並肩走在後面約莫四五米。

他問，「欣欣你怎麼了呀？」

若非她心理素質過硬，恐怕已經當場慘叫出聲。

林知書終於裝不下去，十分尷尬的睜眼，「你什麼意思？」

不但主動盯著自己，在自己強行裝睡之後竟還想跑！

七上八下忐忑的心。

欣欣似懂非懂，總覺得爸爸和媽媽今天說了好多道理，小腦袋瓜一時間消化不完。

但在外人面前，她這次終究給了沈奶爸面子，沒怎麼鬧騰。

沈崇嗖的一聲跳下床，就要打開門落荒而逃，天知道此時他的心跳頻率有多高。

欣欣嘟起嘴，「那我要坐車。」

沈崇和林知書都相當無語。

欣欣臉上大紅，「知道了，他們沒有錢，買不起肉，也買不起漂亮衣服。」

「哇，你這有點像個當媽的樣子了，我也有點像個當爸的了。不然還以為咱倆角色對調了呢。」

欣欣平時在家裡雖然不完全拒絕苦瓜，但也不怎麼愛吃，今天卻實在太累，桌上又沒幾個選擇，狠狠的大口夾了好幾筷子苦瓜。

現如今，很多城裡孩子不說錦衣玉食，但對這個世界上的貧富階層缺乏正確的認識。

「放心吧，沒事，我都看著。你知道欣欣為什麼能堅持嗎？」

讓她早一步明白其中道理，在她成長的歷程中，這些道理會伴隨她個人性格養成的整個過程，會成為她的核心世界觀的一部分。

「為什麼？」

這還不算完，沈崇這貨正平躺著，她的上半身，同樣撲在這傢伙身上！

「對，欣欣真棒！」

她只是氣這貨不懂察言和圖書觀色，裝睡這麼簡單的正常人思路，他竟完全沒有。

「嗯！」

同時，作為生在巨富家的後人，出生便掌握了太多的社會資源。

四隻眼睛。

不知不覺又到傍晚，依然是極其簡單的一頓飯。

妹妹答得飛快。

沈崇這次卻是鐵了心，「坐不了，因為阿姨家沒有車。」

沈崇臉又白，低頭看去。

「你……你就不能繼續裝睡嗎？就不能給我個台階下？」

一分米。

乾飯、女主人從菜地里收的素炒絲瓜、素苦瓜、萵筍尖，別的沒了。

當然其實她也知道自己沒什麼立場，沈崇什麼都沒做，是自己在睡夢中主動撲到他身上。

沈崇今天教給她的財富觀與責任感，會成為大西洋上空扇動的蝴蝶翅膀，對整個世界帶來深遠且廣泛的影響。

沈崇戳了林知書一下，「你這個說太深了。我來問，欣欣你將來想成為怎樣的人呢？」

沈崇決定往深里說，「這不行的，其實像阿姨家這種情況，世界上還有很多很多，全世界那麼多人，爸爸媽媽能每個人都照顧得到嗎？」

普通的企業家創業，當然得上山下海吃盡苦頭，可老林卻自小生在非凡家，哪怕是創業，哪怕是帶隊出去考察項目，也極少吃苦。

「為什麼就不和別人比衣服了呢？」

吃頓飽飯之後欣欣精力恢復不少，拽著沈崇和林知書的右手與左手又蹦又跳，還時不時指揮梁仔去前面叼東西回來。

等終於走到學校，她和九歲的姐姐一起坐在石階上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沈崇這才同意林知書給了兩人一人一片小麵包。

沈崇卻鬆開了攥著的拳頭，然後默默往床邊挪，哪怕半邊身子都已經離開床沿，他卻也堅定不移。

欣欣又開始想，「我要和爸爸媽媽一樣，給別人提供工作！讓大家都能掙到錢，都能養活家裡的小朋友！」

哪怕等她進入青春期，沈崇與林知書放手讓她自己選擇人生，她也不會偏差得太厲害。

等走得差不多，沈崇找了塊石頭坐下，將欣欣摟在懷中，問道：「欣欣，今天你對阿姨和姐姐妹妹有什麼看法呢？」

這次沈崇帶她體驗生活，還真是她有生以來第一次吃這硬板床的苦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