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當然，八相門背地裡還與警察署勾結，開設民辦煙館，而且都是以醫館的形勢，你要牙疼了，那簡單，給你一桿煙槍，進去抽鴉片去，保證分分鐘就不痛了。

賀晨雪一笑：「那你要的什麼？以身相許？我許過了，我做過你的女人了。」

唐千林冷笑道：「你接下來是不是想說，我們互不相欠了？」

易陌塵冷笑道：「樂土？被侵略被佔領的地方，會變成樂土嗎？不，對日本人來說，這的確是樂土，走吧。」

易陌塵嘲諷道：「賀會長這是有錢沒地兒花了，撒著玩呀？」

唐千林只得點點頭，與此同時，那個人已經被門徒活活打死，屍體就直接仍在角落中，緊接著過來兩個清潔工模樣的人，面無表情將他的屍身抬走。

門重新關上后，賀晨雪合上賬本，起身走到窗口，站在那看著樓下那輛車頂已經落滿積雪的汽車。

賀晨雪低下頭繼續查看賬本：「易老闆，慢走不送。」

唐千林皺眉道：「我要的不是這種報答。」

易陌塵欲走之時，賀晨雪問：「易老闆，你什麼意思？」

賀晨雪又轉身到保險柜跟前，拿了另外一疊鈔票：「這一份是你的，辛苦你照顧他們了。」

易陌塵故作疑惑：「奇怪，老唐不承認你是他老婆，你也不承認他是你男人，可你們卻有個兒子，這算什麼呀？」

易陌塵打開門離開，屋內就剩下唐千林、唐子程和賀晨雪三人。

唐千林默默點頭。

易陌塵看著她，故作一臉無辜：「我不明白你是什麼意思。」

九一八之後，日本和扶持的偽滿搞出了各種名目繁多的彩票，有針對勞工的「勞工裕民彩票」，賽馬會所發的「搖彩票」，還有打著滅鼠旗幟的「鼠票」等等，如果遇到重大節日和特殊事件ｈetuｂｏok•ｃｏｍ•ｃom發生，也發行彩票，以示紀念。

買香煙零嘴的小販穿梭在其中，不時向賭客們兜售著自己的貨物。

走出辦公室大門，唐千林也沒有搭理迎上前的易陌塵，而是直接朝著樓下走去。

「我從不往腦子裡裝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賀晨雪搖頭道，「我連自己的生日都記不住，更何況是他的年齡。」

賀晨雪卻笑了：「好吧，那等下咱們詳聊。」

唐千林道：「子程，告訴你娘，你今年多大了。」

保鏢將門關上的時候，賀晨雪終於抬起頭來，在看到唐千林和唐子程的那一刻，她明顯有些吃驚，但很快又恢復了平靜，掛著平日內招待客戶的微笑對易陌塵打招呼：「易老闆，稀客，有何貴幹？」

賀晨雪還是避而不談關鍵問題：「當年，你借我十塊大洋的時候，我就告訴過你，遲早有一天，我會報答你的。」

賀晨雪轉身回到辦公桌后，落座問：「為什麼那孩子只剩下五天的命了？」

說完，易陌塵徑直走進辦公室，反手關上門，看著賀晨雪正蹲在地上撿著那些散落的鈔票。

易陌塵遲疑了下，抬手接過：「好。」

賀晨雪緩緩搖頭：「唐千林，我們根本就不是一路人，我知道過去你對我很好，那種好是別人給不了我的，但並不是說你對我好，我就得一直跟著你過一輩子，我不喜歡你那種東奔西走的生活。」

上樓的時候，唐千林問：「這種事常發生嗎？」

「嵍捕千林，這四個字在江湖上赫赫有名，你會因我離開江湖嗎？不會。」賀晨雪微笑道，「歸根結底，就三個字，不適合。」

賀晨雪起身走到保險柜前，打開后從裏面拿出一疊錢，走到唐千林跟前：「這些是撫養費，不夠你找https://www.hetubook.com.com我要，麻煩你把他撫養成人。」

賀晨雪將收拾好的鈔票，連同金條遞給易陌塵：「幫我轉交給唐千林父子。」

唐子程嚇壞了，立即躲在了唐千林的背後。

易陌塵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只得說：「去車上等我！」

她和多年前一樣，幾乎沒有變，依然那麼漂亮，髮髻上那根火紅色的鳳凰發簪十分奪目，面部的皮膚根本看不出來她已經是三十多歲的女人。

賀晨雪搖頭：「如果非要說有錯的話，那就錯在老天爺安排了我們相識。」

易陌塵接著將前因後果講了一遍。

唐千林冷笑了一聲：「父親？虧你說得出口。」

剛走進馬會，唐千林就差點熏一跟頭，裏面說是烏煙瘴氣都是客氣的，所有人都三五成群坐在那抽煙聊天，討論著這一期彩票到底會開出個什麼來。

唐子程遲疑了一會兒，終於把那個「娘」字去掉，回答道：「我今年十歲了。」

唐千林發現周圍的人根本沒有把視線放過去，依然有說有笑。

易陌塵抬手攀在唐千林的肩頭：「沒特別的事，就是我的一位新朋友想見見您。」

唐千林點頭：「我明白了，你別誤會，我來找你，並不是為了錢，更不是想和你爭執什麼，只是想告訴你，子程只有五天的活頭了。」

來到會長辦公室前的時候，易陌塵對門口的保鏢說：「我是易陌塵，我來見賀會長，約好的。」

「易老闆，不要胡說八道，我男人叫柳謀正，是八相門的掌門，這裏誰都知道。」賀晨雪冷冷道，「唐千林和我沒有任何關係。」

一切妥當后，保鏢將大門打開，門開的那瞬間，唐千林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辦公桌前，正在查閱著賬本的賀晨雪。

唐千林的聲音低了下去和圖書：「我到底做錯了什麼？」

賀晨雪的穿著打扮洋氣了許多，一看就知道是大戶人家的太太，但依然散發著那種無法讓人輕易靠近的冷漠。

賀晨雪終於有了些許的笑容，就像在看一個朋友的孩子：「十歲了，大小伙兒了，該懂事了，看樣子不調皮，識字嗎？你有沒有教過他功夫？」

易陌塵掏出煙來：「賀會長，我出去抽支煙，你們慢慢聊。」

唐千林皺眉：「那又怎樣？」

賀晨雪聞言，臉色卻絲毫未變：「是嗎？我只能說人各有命。」

八相門的生意除了賽馬之外，最大的買賣就是彩票。

唐千林道：「我問你，當初為什麼要走？」

賀晨雪笑道：「我一直以為易老闆是個很懂人情世故的人，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

賀晨雪聽完后，只是說了句：「你可以走了。」

賀晨雪坐直，緩緩道：「看樣子，當初我把孩子留給你是正確的，你把他撫養得很好，他現在多大了？」

唐千林道：「在關內的時候，我聽很多人說，滿洲國歌舞昇平，是一片樂土。」

唐千林忍不住要上前，被易陌塵攔住：「進來前，我跟你說什麼了？」

唐千林聽到這句話，心裏像是被刀割了一下，他看著唐子程道：「爹只是想讓你和娘團聚。」

來到二樓走廊的時候，易陌塵又對唐千林說：「我不知道你是什麼樣的人，我也不知道你本事到底有多大，但為了救你的兒子，你現在要做的就是一個字，忍。」

賀晨雪的目光終於投向面無表情的唐千林，卻沒說什麼。

易陌塵也笑道：「這是威脅嗎？」

角落中，一個衣衫襤褸的人正在被幾個八相門的門徒狂毆，那人一邊挨打一邊還罵著：「你們就是騙子，我明明中了頭獎！」

唐千林道：「我和*圖*書當初為了你，已經安定下來了，你應該很清楚。」

易陌塵展手道：「那你現在就殺了我解解氣，趕緊的，等我走出這間辦公室，你要想殺我，那可就難了。」

唐千林並未回答賀晨雪的問題，只是道：「我的職責盡到了，我還有其他的事要辦，孩子就交給你了。」

賀晨雪不回答，只是轉身去保險柜中又拿了幾根金條：「你別誤會，我不是在施捨你，我知道，你如果想要錢，只需要動動腦子就行了，這些錢，是我欠你的，我現在連本帶利還你。」

沒想到，他真的來了。賀晨雪心裏想，當初把孩子留給他，看樣子是做對了。

賀晨雪坐回了辦公桌前，就那麼直視著唐千林，但目光從未落在唐子程的身上，就像這個孩子根本沒有出現在這間辦公室一樣。

把車停在馬會大門口，易陌塵下車替唐千林打開車門，同時叮囑道：「雖然這個季節，賽馬場沒開，但裏面依然有不少博彩的人，你肯定會看到很多不喜歡的人和事。」

賀晨雪卻不動怒：「就是因為我懷胎十月生下了他，所以我知道撫養孩子很辛苦，而且我不適合教育孩子，你也看到外面那環境了，所以，比起我來，你更適合撫養他。」

唐千林冷冷道：「你連自己兒子多大都不記得了？」

保鏢拿出手中的記錄本翻看了下，又示意周圍的人上前搜身，搜身的過程中就連唐子程都沒有放過。

唐千林抬手就將賀晨雪手中的那疊錢打飛，鈔票飄向空中，又散落滿地。

易陌塵點頭，伸手抓著門把手的時候，又側身道：「賀會長，那到底是你親兒子嗎？」

易陌塵奇怪地問：「你男人沒告訴你？」

賀晨雪道：「你可以當作是。」

許久，唐千林終於打破了沉默，蹲下來對唐子程說：和圖書「子程，你不是說一直想見你娘嗎？她就是你娘。」

易陌塵笑道：「行，我告訴你，我這個人怕死惜命，唉呀，這個弱點什麼時候才能改掉呢？」

易陌塵只是笑了笑，開門離開。

唐千林稍微握緊了唐子程的手：「你不喜歡我做什麼，我可以不做，你不喜歡我什麼，我可以改。」

易陌塵轉身看著他：「你什麼意思？」

唐千林追問：「為什麼？」

唐千林咬牙道：「你沒感情嗎？你是冷血嗎？這是你親兒子！你懷胎十月生下來的！」

賀晨雪道：「我不喜歡孩子，也不知道如何照顧，還是你帶著吧，你畢竟是他父親。」

唐千林什麼也不說，只是牽著唐子程跟著易陌塵走進了馬會。

易陌塵抬手拒絕：「我不缺錢，既然是我朋友，那吃我的住我的，理所應當。」

賀晨雪從抽屜中摸出一把槍，直接扔在桌面上：「易老闆，這事和你沒關係，你回答我的問題便是了，否則，我真的有可能殺了你。」

賀晨雪臉色沉了下去：「我以前給你說過吧？我特別討厭你這副模樣，這種卑躬屈膝的態度，一點兒都不像個男人。」

唐千林很想抬手給賀晨雪一耳光，但他做不到，因為他現在很無力，也很無奈，他只得牽著唐子程的手轉身離開了辦公室。

唐千林又問：「我不是指馬會，而是指在整個東北。」

唐千林剛說完，唐子程直接抓住了他的手腕：「爹，你不要我了？」

易陌塵笑道：「不怎樣，提醒你一下，不要衝動，不要被正義感沖昏了頭腦。」

唐子程看了一眼賀晨雪，又看向唐千林，搖了搖頭。

易陌塵平靜地說：「天天有。」

唐子程聞言很詫異，扭頭看著冷漠的賀晨雪，他從這個女人身上沒有看出半點母親的模樣，與他想象中的相差太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