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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夜

作者:貓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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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多事之秋 第二十四章 未來的,我們的

第三卷 多事之秋

第二十四章 未來的,我們的

冼植朗走到窗畔,看著寧缺走下戰船,看著他沿著湖岸向另一艘戰船走去的身影,眉頭微挑,眼睛里流露出很複雜的情緒。
寧缺忽然問道:「你相信冥界入侵嗎?」
冼植朗說道:「哪怕是數千年的時光,也是從現在這一刻開始的。」
寧缺微微蹙眉,想著這兩年來在荒原上的連綿戰事,不解說道:「左帳王庭被荒人犁了一遍,又被神殿聯軍和夏侯藉機削弱了一番,如今根本沒有力量從荒人手中搶回那些草場……我想不出來,大唐和南晉這些國家還有什麼理由要替左帳王庭出手,就讓荒人在荒原上平靜生活豈不是很好?」
如果不牽涉西陵神殿與魔宗之間的那些久遠故事,他的這段話其實沒有任何問題,正所謂死道友不死貧道,左帳王庭的日子過得再如何凄慘,只要荒人不繼續南下,影響中原諸國,誰會願意麵對那個強大的敵人?
桑桑早已不是當年老筆齋里那個不起眼的小侍女,長安城裡的人們就算不知道她是光明神座的繼承人,也知道她與公主殿下關係最親近,更知道她便是文淵閣大學士曾靜失散的孤女,當然最讓桑桑聞名於世的身份,還是她與寧缺的關係。
寧缺承認這句話很有說服力,不過依然不打算改變自己的看法。他曾經去過荒原,知道那片看似荒蕪實際上頗為富饒的原野,足以養活很多人,先前冼植朗提到了千年之前,大唐與荒人之間的血腥戰爭,事實上,那場戰爭也不是因為www•hetubook.com•com雙方需要爭奪生活空間,而是大陸需要重新確立一個霸主,所以在他看來,除非發生什麼異變,那麼荒人沒有理由繼續南下。
這是大唐軍人的標準答案,寧缺毫不意外,但他是世上寥寥可數的幾人,聽夫子親口說過黑夜自北方來,所以想得必然要多一些。
「對於西陵神殿來說,他們不願意看到荒人部落擁有豐美的草場,就此繁衍生息,因為那極有可能意味著魔宗的復生,而對於中原諸國來說,我們畏懼的也是荒人的繁衍,沒有極北寒域的天時控制,荒人會大量地生孩子,他們的孩子還會生孩子,於是他們將需要越來越多的草場,他們會把左帳王庭的牧民們趕到南方,接著甚至可能與金帳王庭發生戰爭,那麼最終呢?就像千年之前那般,重新強大起來的荒人,還是要與我大唐帝國一戰。」
冼植朗說道:「小時候我喂馬的那些冬天更冷。」
冼植朗神情微凜,旋即自嘲一笑,說道:「自然是不信的。」
桑桑心想雖說訂了親,但和以前的日子也沒什麼區別啊,這幾年裡叫少爺也叫熟了,再改回去叫名字,還真有些不習慣。
小草看著她惱火說道:「你得明白你現在的身份,老這般少爺少爺叫著,當心那個傢伙還真把你當侍女使喚著。」
「陛下不可能不知道你曾經替仁孝皇后牽過馬,我也不相信朝堂上的那些流言,所以我想知道,陛下要你去爛www.hetubook.com.com柯寺究竟所為何事。」
艙室內一片安靜,只隱隱能夠聽到湖水拍打船舷的聲音。
冼植朗明顯想與他進行一番長談,但寧缺現在的心情有些問題,而且因為莫名的警惕,很直接地表示了拒絕,向船艙外走去。
艙內的姑娘們,此時終於確認了心中的猜想,確認了桑桑的身份,也猜到了小草口中說的那個傢伙是誰,震驚之餘,也難以自抑地興奮起來。
他說道:「這可能是數十年甚至數百年之後的事情。」
從情感上來說,寧缺沒有任何理由敵視荒人,因為他唯一的師侄女便是荒人,已經入魔的他更不可能像道門那樣警惕魔宗。
她們聽說過紅袖招的那些傳奇故事,卻沒有親眼見過,直到此時看到小草和那個微黑的小姑娘如此親熱,才震驚地確認那些傳聞都是真的。
桑桑看著他手中的信,認真說道:「這是我們的。」
艙室里的姑娘們猜到了他的身份,連忙站起身來,款款行禮,一時間花裾微揚,暗香浮動,想著這個年輕人的身份地位,尤其是大書家的名聲,美人眸子里的秋水漸亂,情思漸熱,頗有躍躍欲試之意。
小草哼了一聲,不想理他,只是把桑桑的手緊緊抓著。
小草看著寧缺,無奈說道:「你都是有老婆的人了,能不能低調一點?」
「那個傢伙?哪個傢伙?」
「所以麻煩你不要老拉著我老婆的手。」
有姑娘的地方就有熱鬧,但今天這艘船上卻是安靜無比,和*圖*書漂亮的姑娘們老老實實坐在椅中,看似眼觀鼻,鼻觀心,實際上卻是難以抑止心頭的好奇,不停用餘光瞄著正在說話的那兩個小姑娘。
寧缺看著他的眼睛說道:「最近兩年長安城變得比以前更冷。」
這條鐵律早已成為紅袖招乃至長安青樓業里的笑談逸事,姑娘們哪有不知道的道理,只不過想著此時已經出了長安,自己要與寧缺同船共度多日,在大澤上泛舟同行,哪裡捨得錯過這等機會,於是目光依舊熾熱。
寧缺沒有接這句話,因為他不知道該如何接,不過冼植朗提到朝小樹和李漁,讓他提出下面這個問題時,少了很多心理障礙。
寧缺說道:「那荒人為什麼要南遷?」
冼植朗沉默不語,很長時間后忽然笑了起來,說道:「傳說或許永遠只是傳說,即便變成事實,也應該是你們書院二層樓這些傳說中的地方需要苦惱的事情,我們身為帝國軍人,相對不需要思考太多,如果真有冥界入侵的那一天,只要陛下一聲令下,大唐的鐵騎自然會做出應有的反應。」
寧缺走進艙室,看著小草說道:「簡姨待你不錯,居然讓你做領班,但你可別仗著有她撐腰,就想爬到我的頭上。」
信很薄,裏面只有兩張紙。
桑桑在長安城裡只有三個朋友,大唐公主李漁,魔宗少女唐小棠,還有一位便是小草,說起來她的這三個朋友身份地位相差極大,但她從來沒有考慮過這些事情,對每個人都是真誠相待,這時被小草抱怨,m.hetubook.com.com她也覺得好生抱歉,無奈解釋道:「少爺喜歡清靜,我可沒有什麼法子。」
冼植朗說道:「這些年我一直在西邊。」
紅袖招歌舞行隨著大唐官方使團一道旅行,自然有很多便利,尤其是隨著寧缺表明態度,姑娘們的待遇更是不錯,被單獨安排了一艘戰船。
冼植朗看著他微笑說道:「既然遲早都會有一場戰爭,為什麼不趁著他們還弱小的時候,儘可能地把他們變得更加弱小一些?」
寧缺笑著走上前去,把桑桑的手搶過來,牽著她走出了艙室。
寧缺與桑桑訂親,毫無疑問是長安城這半年裡最轟動的一件事情,一位是書院二層樓學生,夫子的親傳弟子,還是備受陛下喜愛的大書家,一位是曾靜大學士的女兒,公主殿下的好友,還有一個神座繼任者的身份,雖然只是簡單的訂親,依然鬧出了好大的動靜。
正所謂前浪後浪,代有佳人,紅袖招的姑娘們收入頗豐,脫籍又容易,所以更新換代的速度很快,陸雪那一撥人早已經嫁人的嫁人,從商的從商,此次前往爛柯寺的姑娘們都很年輕。
皇帝陛下賜下無數金銀珠寶,無數大臣親自到場,對於某些不知內情的人們來說,當天最震驚的畫面,發生在西陵神殿專程派出高級神官道賀、並且如娘家人一般呈上無數妝匣的那一刻。
小草看著有些混亂的場間,微微蹙眉說道:「你們就別想太多了,回去問問樓子里的姐姐們,有誰能和寧缺真箇親近一番?全長安城的姑娘都不準m.hetubook.com.com接待他,這可是簡大家定的鐵律。」
書院後山的師兄師姐們自然也有禮物,只不過在寧缺看來,那些窮酸至極的東西不提也罷,他更沒有想到,夫子的手筆竟然是最寒酸的那個,連佳兒佳婦之類的詞都懶得寫一個,只送了盒甜酥點心!
一張紙上寫著簡單的幾句話,另一張則是張五十萬兩的銀票。
寧缺說道:「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小草拉著桑桑的手,嘴巴撅得極翹,翹得極高,高得就像是大澤蘆葦里覓小魚的小鴨子,委屈說道:「我第一次出長安城,你也不說陪著我,還當不當我是朋友?」
那封信是前些天在陽關城客棧里,崔湜離開之前留下的。
尤其是聯想到此次爛柯寺大會涉及到對荒人的用兵,那麼今後數年北方的荒原必然血流成河,越來越像他曾經做過的那個夢,那股繚繞著他的身體,始終無法驅散無法消解的寒意便越來越烈。
……
異變二字剛剛出現在他的腦海里,他便忽然想到了自己做過的那些夢,以及與夫子進行過的那兩次交談,忽然覺得身體有些寒冷。
冼植朗神情微凝,看著他說道:「各國齊聚爛柯,當然不是只為了盂蘭節……還是要商議明年與荒人的戰爭。」
寧缺看著桌上那封薄薄的書信,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
湖濤之聲漸驟,艙內油燈微黯復明,桌上硯中墨汁輕搖,戰船離了碼頭,緩緩向茫茫一片的大澤里駛去。
冼植朗注意到了他的異樣。
「你們都已經訂親了,哪裡還有什麼少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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