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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川茶舍1

作者:簡小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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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卷 忘川·玲瓏 第叄章

第十三卷 忘川·玲瓏

第叄章

她覺得好笑,就真的笑出聲來。纖細手指攀上他的肩膀,幾乎是親密擁抱的姿勢,她看著他那雙深入寒泉的眼睛,笑似新月:「我信。玉山門是刀,我是刀柄。若失去刀柄,刀刃便會割傷你握刀的手。」
垂影斟酌道:「夫人,讓奴婢給你梳梳妝吧,你臉色不太好。」
他在衣角搓了搓染滿污垢的手,顫抖著指尖在她掌心一筆一劃寫下自己的名字。她咯咯得笑,像飛花散在風裡:「夫子總說我識字不多,果然沒錯,你卻很厲害,不如你教我識字吧?」
她人雖小,氣勢卻十足,挺直了腰桿道:「他是我朋友,方才是在同我玩笑。」
她難得彎出一絲笑,試探著踩上水中冒出的石板,打算再采幾朵蓮子回去做甜羹。
她彎著腰咳出幾口水,言瑨一把將她拽起來,是多日未見的熟悉面容,眼中卻有熊熊怒火,咬牙切齒道:「你想做什麼?投湖自盡?」
濕漉漉的長發貼在臉頰,順著下頜滴落水露,她瑟瑟發抖,嗓音卻帶著笑意:https://www.hetubook.com.com「不過是想采幾顆蓮子罷了,你這麼緊張做什麼?」
他微微俯身,嘴唇貼在她的耳畔,冰冷的嗓音:「你死了,整個玉山門都會給你陪葬,你信不信?」
她甩開他的手,將長發挽在臂間擰了擰水,頷首欲走,卻被他從身後拽住手腕,她觸不及防撞進他的懷裡,他僵著身子,卻沒有將她推開。
她笑了笑,轉身離開,單薄的身影消失在轉角大片蒼蘭花影間。
手指凝風,喜燭應聲而滅,一陣窸窣之後,他手臂橫過她的雙肩將她壓倒在床上,卻沒有進一步動作。
她笑了笑:「在這個地方,又有誰會在意我臉色好不好,髮髻梳的漂不漂亮。」她踏出院門,又對垂影吩咐道,「把我昨日看的那本《八荒遊記》帶上。」
是她親自將他帶回了玉山,是她親手將玉山推向了滅亡。
幔帳映出床榻上比肩而靠的人影,屋外落下夜雨,輕輕打在窗欞上,滴答,滴答。他突然伸手扳過她的和*圖*書雙肩,一陣環佩叮咚。
她漫不經心拍了拍他的肩頭,拂去滴落的水滴,後退兩步,微微偏著頭,是曾經天真的模樣:「我會好好活著。言瑨,你放心,活著才可以恨你。」
十三煞的少主,十年隱於玉山門。十年之後,玉山門一朝落敗,期間這位少主做了什麼,她不難猜到。
「在想什麼?」
自從嫁過來,她不曾踏出折月苑一步,今日看著琉璃天色間重重浮雲,倒突然起了性子,攬了攬隨意披散的長發:「走吧。」
垂影進屋去翻找書卷,她已獨自離開。折月苑偏於最僻靜的角落,似乎是言瑨刻意安排,是被遺忘的存在。她沿著開滿蒼蘭的青石路緩步而行,盡頭便是湖心亭。
垂影從外面回來,端著冰鎮的葡萄:「夫人,湖心亭的蓮花開了,奴婢陪你去賞花吧?」
他的確是因實在太餓才不得已行偷竊之事,母親自小教導他聖人之禮,為人風骨,被抓住后本羞愧無比,沒想這個小姑娘卻如此善良,不僅為他解圍,還和圖書買了糖葫蘆給他吃。雖然這東西根本不能緩解飢餓。
多年以後,三月揚州笑似飛花的姑娘,他仍不能忘。
作為玉山門的大小姐,她自小衣食無憂,總以為全天下的小孩都同她一樣,沒有貧窮和飢餓之難。她和大哥一起去揚州的鑄劍山莊參加三年一度的擂台賽,正是柳絮飛花的季節。
如墨化開的黑暗中,她眼睛睜得大大的。她身邊躺著的這個人,是她至死深愛的人,前一日她還在為再也不能見到他難過,如今他就睡在她身邊,成了她的夫君,她卻沒有半分歡喜。
侍衛無奈將他放下來,他抬腿要跑,她卻先他一步握住他髒兮兮的手指,叫住一旁經過的小販:「我要兩串糖葫蘆。」
「你在做什麼!」
如今玲瓏在十三煞手上,玉山更加不會輕舉妄動,這一步棋于雙方都是步好棋,只是無人在意棋子的感受。
「這偷兒衝撞了大小姐,要送交官府……」
他終於抬頭,目光從她雲羅錦裙掃過,落在她如春風遠山的眼裡,黛眉淺眸像一www.hetubook.com•com朵含羞待放的花苞,令他驀然紅了臉。
她時常會望著天際掠過的雙雁走神,在庭中天井旁一坐便是一天。她什麼都不能做,哪怕有一點異動,都會給玉山門帶去危險。這樣絕望又無可奈何的日子。
眼角滑落一滴淚,隱入凌散雲鬢間,窗外夜雨泠泠,她輕聲開口:「我恨你。」
侍衛一把將打算逃走的小偷提起來,他垂著頭掙扎,沾滿污垢的手指握著玲瓏的繡花錢袋。她頭一次遇到這樣的孩子,愣了片刻,脆生生吩咐侍衛:「把他放下來。」
玉山門同其他被十三煞吞併的小門派不一樣。在十三煞崛起之前,玉山門在江東一代無人可撼其地位,將這座百年傳承的名門世家收入囊中比將其滅門好處太多。
她緩緩抬眼,無神面容攢出一絲隱隱笑意:「我在想,言少主真是好手段。隱瞞身份進入玉山,十年韜光養晦,實在令人佩服。」
他面無表情看著她,袖下手指卻握成拳。
她分了一根給他,笑眯眯問:「你是不是餓了?吃這個呀。」hetubook.com.com
玲瓏同言瑨的第一次相遇,在三月拂柳的揚州。
他翻了個身,似沒聽見。
他冷冷看著她,再無曾經半分遷就:「你累了,睡吧。」
婚後言瑨很少來這折月苑,她雖是名義上的少夫人,可所有人都知道,她不過是十三煞握在手中的把柄,以便更好地掌控玉山門罷了。
身後突然一陣怒聲,她受驚腳下一滑,嘩啦一聲掉入塘中。池水沒上頭頂,耳邊又是一陣水聲,下墜的身子被一雙有力的手托住,不過瞬間便浮上岸。
如水墨畫暈染的揚州城人來人往,多是些錦繡衣段的富貴人家,因此從幽巷鑽出來偷錢的男孩便格外顯眼。
她睜大眼,有些茫然:「是哪個言,哪個瑨?」
她咬下一顆糖葫蘆,彎起的唇角沾上紅糖汁,透著甜味:「你叫什麼名字?」
滿池青蓮旖旎鋪開,池水間躍出幾條紅鯉,又轉瞬沒入深不見底的碧水之下。亭邊的蓮心結的碩大,她俯身摘了一朵,剝出蓮子放進嘴裏,一絲苦味竄到舌尖,回味間又有清香。
他有些結巴:「言……言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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