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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川茶舍1

作者:簡小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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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卷 忘川·覃衣 第叄章

第十六卷 忘川·覃衣

第叄章

覃衣從後門出來,月寧已等在外面,將斗篷給她披上才問:「姐姐方才唱得真好,竟不輸似水當年風姿,如此唱腔身段,真是姐姐無師自通嗎?」
惡霸當即不滿,跳上台便要擒她,她後退兩步,一片藍衣從眼前拂過,衣角掃過她下頜似春風拂過。
若是往常,她定然羞憤地轉身逃跑,此時卻露出溫柔笑意:「我沒有學她。唱戲不是學她,喜歡你,也不是學她。」
他打了個酒嗝,瞧了四周一眼,突然笑出聲:「怎麼?還怕別人知道你就是那個唱青衣的覃衣?也對,書香門第的小姐竟然做此營生,傳出去……」
她深愛他三年,卻是第一次將愛意表現得如此明顯。薛夜沒想到她是這個反應,愣了一下收回手,轉身走了。
台下人跟著起鬨,礙於臉面陳公子只得悻悻離開。他回身看她:「沒事吧?」
她退台後老闆出來應付賓客才說,這齣戲便是出自唱戲女子之手,她只唱自己寫的戲。戲詞婉轉,戲劇精彩,自似水死後,桐城再沒有出過如此多才多藝的青衣。
話沒說完,她突然踮起腳一把將他抱住。這個驚世駭俗的舉動連薛夜都驚住,他像是突然酒醒,河風吹得他有些冷。
他走近她,嗓音聽不出喜怒:「你叫和_圖_書什麼名字?」
她在後台換了衣裙,尚未卸妝,薛夜便挑起門帘走進來。她透過銅鏡看著他,水彩濃重的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只是那雙桃花眼溫柔得要淌出水來。
即將謝幕時,在桐城素有惡霸之名的公子跳出來,大吼道:「本少爺要聽《西廂記》!你給本少爺來一段!」
台上女子腰肢纖柔,一顰一笑皆是戲,一步一舞透靈巧,唱腔更是清秀靈敏。淡煙綠竹的簾幕緩緩落下,她青衣玉立,緋色眼妝艷麗得幾乎要滴下血來,襯得一雙桃花眼似妖似幻。
薛夜從二樓躍下,擋在她面前:「陳公子,聽戲圖個樂子,又何必強人所難。你若是嚇著青衣姑娘,她往後不再寫戲登台,那可是大家的損失了。」
吟春樓新來了一位青衣,初次登台唱的便是世人從未聽過的曲目。唱的是那某朝某年,閨中女子受盡親人欺辱,嘗遍人情冷暖,後代妹出嫁於世人眼中的惡魔,孰料婚後夫君親和,夫妻舉案齊眉,羡煞旁人。娘家後悔不已,竟聯手陷害女子,最後女子被休,帶著恨意自盡於家門之前。
「不認便不認,斷了清凈。」
夜雨敲窗,他看著她,半晌,唇角露出莫名笑意:「許覃衣,我認得你的眼睛和_圖_書。」
她眼中閃過錯愕,沒想到這麼輕易便被他認出,一時有些無措,他卻猛地伸手捏住她的下巴,他湊近她,語氣一如既往明朗,卻帶著幽幽冷意。
「不要妄圖學她,許覃衣,你不是她。」
精彩絕倫的表演令眾人心服口服,那些想為似水打抱不平的人也偃了旗鼓。
她沒有回答,渾身透出一股子清冷之意,月寧跟在身後,突然覺得她這模樣像極了戲中那心性涼薄的女子。
覃衣在五日後的大雨天再次登台,唱的依舊是新編曲目。夫君征戰沙場,女子望斷秋水,春去秋來卻收到夫君戰死沙場的消息,肝腸寸斷後重拾信心,踏遍黃沙千里尋夫,最終在大漠中尋到一具纏著夫妻信物的白骨,一番痛哭后懷抱白骨自刎而死,生死相隨。
覃衣再次登台已是十日之後,眾人可謂是望眼欲穿總算將她盼來了,吟春樓再次爆滿。暮色煙霧中,她將眼角微抬,薛夜依舊在二樓老位置,手心一把摺扇微微打著拍子。對上她的眼神,有些不自在的別開視線。
這是一面能幫助她完成夙願的銅鏡。
他皺眉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將她扯到後台,語氣不善:「在家好好當你的名門小姐不好嗎?你知不知道被外人知曉你身份是什和-圖-書麼後果!」
月寧嚇了一跳,驚疑不定地打量她:「姐,你怎會說出如此涼薄之言。」
他從未見過哪個女子如她大胆,如她愛得這般熱烈,如她能將情話講得這般溫柔。
在月寧掩護下她回到家,褪下風華妝容,銅鏡倒映出白皙清麗的面容。她手指緩緩拂過這面莫名出現的銅鏡,原本光滑的鏡面竟像湖水一樣蕩漾開來,出現了一幅幅畫面。
六月的天落下大雨,打在青石路上濺起大朵晶瑩雨花。雨幕中青衣女子撐一把六十四骨淡色竹傘,疏麗妝容像素白天地間一朵艷色牡丹,是開到極致的美。
薛夜就坐在二樓最醒目的位置,她挑眼看去,他俊朗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那雙如寒潭清泉的眼睛直直看著她,似要將她看穿。
她將絲帕遞過去,他胡亂抹了兩下扔進河裡,抬頭醉眼朦朧:「許覃衣,你又跟著我做什麼。回去唱你的戲,你不是喜歡唱戲嗎?」
桐城都在議論那晚如曇花驚艷一現的青衣,也有人認為是有心之人想踩著已逝的似水乘虛而入,眾說紛紜的結果便是覃衣再次登台時吟春樓爆滿。
她搖搖頭,目光沒有上次熾熱,透著坦然和淡淡冷冽,和方才戲中人的眼神一模一樣:「多謝薛公子出手相救。和圖書
畫面演繹著一名女子的平生過往,她聽見咿咿呀呀的嗓音,唱著鏡中女子的一生,待看完女子生平,她長袖一揮,踏著舞步低唱起來,唱得竟是鏡中人的故事。
而她似乎比他更冷,整個身子,整個嗓音,都在發抖。
自覃衣登吟春樓,薛夜沒有再買醉,她每次見他離座,總會以最快速度換衣卸妝,跟著他回家才放心離開。他其實發現了她,只是假裝沒看見,偶爾回頭看見月光拉長她單薄身影,執著而孤單,心中有莫名情緒。
月寧東瞧西看,有些擔憂:「這件事可千萬不能傳出去,讓爹知道定不認你的。」
「我不管別人說什麼,你喜歡聽,我便唱給你聽。你喜歡青衣,我便扮給你看。薛夜,你想要的,我都願意做。」
她微微攢起一個笑:「青衣。」
她取下鬢間珠花,語氣淡然:「我知道,但我不在乎。如果我唱青衣能讓你忘記似水,不再因她而心傷,不會再說出世上再無人能唱青衣的話。」她回過頭,一雙桃花眼如剪秋水,靜靜看著他,「薛夜,我願意唱一輩子。」
她很快成為吟春樓第一名伶。今夜她唱了一出不顧世俗樊籠追求心愛之人的名門閨秀,薛夜仍舊坐在老位置,仰頭灌下一壺酒,搖搖晃晃起身離和-圖-書座。她換裝追出去,看見他腳步踉蹌,正扶著橋墩吐得厲害。
她腳下一頓,月色將窈窕影子投在路邊簇簇花菱草中,眼角的水彩胭脂還未褪盡,生出幾分冷艷味道。
她方才剛唱完一段不屈權貴性格冷冽的烈女子,如今戲完,戲中那股烈性仍未褪去,冷笑道:「公子想聽《西廂記》,找別的姑娘去。青衣只唱自己寫的戲。」
我喜歡你,不懼怕任何東西。就像戲中女子,為愛踏上生死路,艱難險阻無需顧。
她看著夜幕銀盤似的月亮,語氣淡淡:「渴望一件事久了,連老天都會幫你。」
他曾認為再也不會遇到如似水般溫柔的女子,沒想到不僅遇到了,她還對他情根深種。他看著那雙眼睛,再也如法忽視裏面的深情愛意。
有過路人往這邊看,她面露緊張扯了扯他的衣角:「你……小聲點……」
他想起他從山賊手中救下她時她瑟瑟發抖的樣子,遇到他時會羞澀低下頭不敢說話的樣子,他醉酒後會默默送他回家的樣子,那樣持久而溫柔的愛,他從未感受過。
她踩著柔曼舞步,將戲中女子柔弱卻韌如蒲葦的性格表現得淋漓盡致,特別是最後殉情那一幕,雙眼中透出對愛情的執著和夫君的貞烈,幾乎讓人覺得那把劍是真的要割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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