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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為什麼你會喜歡我呢？」

我急急揪住他的袖子，仰起臉望著他：「等等，剛才你說，你是說，你，等了我很久，是不是？」

我終於確認這是真實的。

我茫茫然中張開嘴，大口大口喘氣。全身虛弱，像水一樣使不動力氣。下唇的逗弄越來越深入，直到後腦勺被人掌握住，重新一番的口舌糾纏，那力道溫柔霸道。

有一半的心放進肚子里，我抬起頭，認真地跟他說：「可是，你要提前知道，我還有很多的缺點啊。比如我經常犯迷糊，丟三落四的毛病很嚴重，嫉妒心可能也很強，也不如葉尋尋那種女生那麼有思想有主見，我就是一個很普通的人啊，其實我也不果敢，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我也不會想著做什麼決定。而且我也不懂得處理你們大人的事情，另外，對了，我的數學學得也不是很好，上次模擬考我數學考了年級七百八十名唔……」

在我被確診為骨癌之前的每一天，我都擁有明晰可辨的幸福。有個人他一直在你身邊陪伴，他可以輕鬆解決你的所有難題。他把你的每一個細節都妥帖安放。他總是有一點小捉弄，卻足以依賴和信任。在你面前，他始終笑容溫柔，從容沉靜。

我足以確信，直至我的生命在四個月之後終結的時候，這些記憶都仍是鮮活耀眼的。

說話間，之前被丟在不遠處htｔps://ｗｗｗ.ｈetuｂooｋ•ｃｏｍ•com桌几上的電話嗡嗡響了兩下。我放棄質問，立刻伸手去抓，被顧衍之握住手腕直接按回去，聽到他慢吞吞地說：「我覺得，有人轉移話題的功底比較差？」

「……」

他對其他人都漫不經心。他把你一人捧在心上。他是你一個人的阿拉丁神燈。

我的眼前因為窒息而淚水模糊。按照指令大口大口呼吸。有隻手在我背後輕柔順氣。面前的眉眼終於漸漸清晰。仍是我喜歡的那樣，舒展中帶著微微一些溫柔模樣。

「等，等等。」我在匆忙之間按住他的手，臉漲得通紅，「你究竟怎麼知道的！」

我看著他，完全不知道應該想什麼。不知過了多久，終於找回自己的聲音，卻彷彿遙遠飄渺，根本不能明白自己講的是什麼：「……你在做什麼？」

我慢慢閉上眼，喃喃地，聲音越來越低：「我睡著了啊。」

他笑著看我，抓住我的小手指，在掌心裏輕輕彎了兩下：「為什麼會有這麼多的為什麼？」

我渾身一震，終於有些清醒過來。

他低下眼來看著我。睫毛深長，有溫柔的意味：「綰綰，我在表白。」

他說：「吻你。」

他低下頭瞧著我，目光流連在我捂住嘴的手背上：「還想要說下去？」

我的腦海里亮光一片，像是經歷一連串巨大爆炸，滿滿的全是和-圖-書空白。

我連看著他都在想念的那個人出現在我面前，帶著微笑和溫暖，告訴我他喜歡我已經喜歡了很長時間。在那一刻，我覺得之前所有的等待和百回千折都那麼值得。

「我認為，」眼前的這個人眉眼英俊，有著我百看不厭的五官，而聲音溫柔之極，「一個男人吻他喜歡的女孩子，應該是天經地義。」

就像是一場持久未散的幻覺。因為等待的時間太久遠，真正實現的時候便不敢相信是真的：「可是，為什麼？」

從我的十一歲時初遇顧衍之，到我的十八歲時遠遠超出預計的驚喜，這七年的時間，以我二十二歲的如今往前回憶，只覺得一切事物都美好得簡直過分。我仍然牢記那一天的傍晚時光。從窗外輕輕敲扣的雨滴，到客廳中盛開的紅色海棠，以及那時我面前的人，他眼角最溫柔的笑意。

顧衍之有點好笑地看著我：「你這是什麼亂七八糟的反應？」

他說：「否則要怎樣？抱著你哄你睡覺嗎？也可以。」

我恰恰擁有這樣一個人。他給我從十一歲到二十二歲的所有喜怒哀樂。

我啞然半晌，低聲嚷：「你是怎麼知道的！」

「……為什麼？」

我緊緊地盯著他，不捨得移開半分目光。雙手無意識揪住他的衣襟，彷彿想把他拽進我的心上。我聽到有個聲音徐徐低沉：「本來想把這幾句話留到你的https://m.hetubook.com.com高考之後，覺得會影響你的高考成績。結果一時沒有忍住。但是轉念想，即使真的考不好，總歸有我在這裏。也沒有什麼值得你去害怕。如果你願意，我一直養你下去，也沒有什麼不可以。你覺得呢？」

他低低笑一聲，拿我當麵糰一樣上下揉搓了兩下，慢條斯理地開口：「你說的這些難道不都是我該操心的事，你有什麼好煩惱的？」說完兩根手指伸過來，挑起我的下巴，輕微地前後晃了兩晃，又說，「至於現在，你該做的，難道不是向我老實交代，為什麼要撒謊李相南是你男朋友這回事么？」

他說：「我覺得，你應該也是喜歡我的？」

我沒有體驗過這種感覺。完全陌生，就像是滔天巨浪一樣的不可置信。

「本來還有點不確定，你這樣一嚷，不就確定了。」他的手在我後背逡巡，摸到腰后的一點地方，在那裡拿小手指勾了一下，我渾身一僵，整個人無聲無息像水一樣軟下去。聽到他不緊不慢地開口，還存著一點好笑的意味，「這裏這麼敏感？那這裏呢？」

我緩慢地一個字一個字開口，怕驚動夢境一樣小心翼翼，甚至能同時聽到心跳的劇烈咚咚聲：「你……真的，喜歡我嗎？」

他看著我，聲音輕柔低緩到不可思議的地步：「我有個自己帶大的小姑娘。從小就乖巧懂事，聰明漂亮。又勇https://m.hetubook.com.com往直前，果敢善良。除此之外，她還喜歡我喜歡得那麼可愛。我等了這麼久，終於把她等到了成年的時候。我有什麼理由可能不喜歡她？」

「……你怎麼，怎麼能這麼，」我嗡嗡地說，「你簡直令人髮指！」

我的指尖都被親得發軟，鼻子里只能哼出一點微弱呻|吟。不知過了多久覺得眼前一片空白，口中的唇舌勉強退開，一個比方才更溫柔的聲音響起來，帶著一點無奈：「綰綰乖，深呼吸。」

大腦在瞬間陷入癱瘓狀態，我連天旋地轉都沒有察覺。過了很久才發覺自己已經被壓進沙發里，手腕被人捏住，在那裡輕輕摩挲。直到我覺得喘不上氣，口中的糾纏才稍稍離開，很快下唇又被淺淺叼住，很快退開，又吮上來，如此溫柔逗弄。一個聲音含糊中帶著低低誘哄：「綰綰，呼吸。」

我一隻手緊緊抓住他的袖子，不肯鬆手。

我看了他一會兒。然後誠懇說：「我忽然覺得我好像有點困……」「……」

我突然有點想哭。

我微微張了張嘴，又張了張嘴。瞪著眼看他良久，仍然覺得不可置信。

「……」

我彷彿在剎那之間墮入一個巨大奢幻的夢中。

瞪大了雙眼望著他，像是在看一個不可能實現卻達成的願望。過了不知多久，仍然覺得這不是真實的，結結巴巴地開口：「剛，剛才，你說，你說你喜歡……」

我不可以否和*圖*書認，即使是罹患骨癌的如今，我仍然覺得心腔中滿滿當當。假如我的這一生一定要以這樣的病痛結束，若是以我自己來說，其實也未嘗不可。

喋喋不休因為一個沒有預兆的唇齒糾纏的吻而中斷。再分開的時候，我捂住胸口喘息不能，聽到他閑閑地問：「再來一次？」

口腔中有舌尖長驅直入，繼而掃蕩搜刮，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道。我不得不揚起下巴，手腳像是戰慄，又很快完全不由自主地軟下來。

我立刻緊緊捂住嘴。瞪視著他不敢眨眼，憤怒的聲音嗡嗡地從手掌後面傳出來：「你，你怎麼能這樣！」

窗外有雨點敲打房檐，眼前的這個人他懷抱溫暖。我的手指被他握在手掌心，有細膩溫和的觸感。我的嘴唇上還彷彿留有他方才親吻過的柔軟感覺。我眨了眨眼睛，聽到他輕聲喚我的名字：「綰綰？」

就像是已經在一個漆黑的山洞中踽踽獨行了那麼久。久到覺得這應該就是一種習慣了，並且毫無辦法，只有繼續習慣下去。卻突然眼前光芒大亮。

他的眼角眉梢都滲著幾分溫柔。眉眼間微微一挑，是再好看不過的一個小動作：「是這樣。」

正如葉尋尋所說，時間擁有一種魔力，在你覺得幸福的時候，它能把以前的東西都變得浪漫無比。

我眼前不受控制，還是變得有些模糊，抹了一把眼淚，卻忽然捕捉到他這段話里的不著痕迹之處，突然啊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