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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東勸阻：「颱風來襲，你隻身一人去漁村太危險了。」

「我在火車上，綠皮火車。」他望著窗外的田園風景，陶醉其中，就當是給自己放一個假吧，這些天，沒有一天放鬆過，神經綳得緊緊的，現在，總算可以懷著鬆懈的心去看生活。

小漁村仍是過去的面貌，這裏的人生活得安定祥和。海面風平浪靜的時候，男人出海捕魚，女人在家帶孩子、縫補漁網；遇上了壞天氣，男人就在家休息，陪陪孩子。因為颱風的緣故，海面上沒有了漁船，岸邊的漁船也都牢牢固定著，海灘上見不到一個人。

季東的電話打破了這份寧靜。

「有重要人物要見嗎？我下午去公司怎麼沒聽說。」林璐雲追根究底地問。

他和任臨樹也漸漸成為了既是知己，又是敵人的關係。

在一起的那幾年，最想要的時光，是一起看四季更替，晴雨霜雪。

當他打開院門，看見庭院里一片衰敗之景，他的心蒼涼到了極點。原是把小樓委託給曼君舅媽看管打和圖書掃，也定期支付了一筆不小的費用，結果，看看這院子，就知道已經很久沒有人來過了。

「卓堯，你對我的愛有這片海這麼寬廣，這麼深厚嗎？」

「季東，我明天要回一趟漁村，當天估計回不來，你先幫我訂好去的機票。」卓堯見季東進來送文件，吩咐道。

他挽起襯衫袖子，將屋內衛生打掃乾淨，擦地板、擦傢具、換燈泡，用了兩個小時將整個室內打掃得煥然一新。他想著該要修葺一下屋頂，否則颱風來了，會掀掉瓦礫，難保會漏雨。於是便徒步走很遠，買好了木料、新瓦，從雜物房裡搬來長梯，順著梯子爬到了屋頂上，將破損的瓦片換掉，用釘子釘牢。一個下午，總算換好了所有的瓦。

院中原先他和她一起種植的梔樹、玉蘭樹，本該在這盛夏季節開得芬芳，卻都枯死了。這些都是她最喜歡的樹木。地上厚厚一層樹葉、沙子，還有風吹來的一些塑料袋，看起來像一個露天垃圾場。鞦韆架不知怎麼也斷了，只剩下一邊還掛著，在風中孤零零飄蕩著。

「綠皮火車？！真無法想象那個樣子。」季東笑道。

你說你要努力成為更出色的律師，我成全你。不打擾，和*圖*書是我最難給卻必須給的溫柔。哪怕你是為了更好地離開我、帶走黎回黎聲。沒關係，只要你快樂。

小漫畫，在我醉倒飯局、疲於商戰、想你想到心疼時，我多想抱住你。

「佟少，沒辦法，受颱風的影響，航班取消。」

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詩人在詩中如此安慰分離之人。

他沒有理會。這種母子關係，他很反感，母親干涉的過多，而他們有太多的認知都是背道而馳的，在母親對曼君的態度上，他是非常厭恨的。可她終歸是生他養他的母親，他不能奈她如何。

「你不會擔心我這身材也會被颱風卷海里去吧？沒事，我就是去看看，公司的事，保持聯絡，你趕緊去訂票。」他故作輕鬆地說。

他走在沙灘上，鬆軟的沙子很快就鑽進了他的皮鞋，他一步一步行走，在沙灘上留下一串長長的腳印。遠看著那棟小樓，他的眼睛發酸，往昔在這棟樓里的回憶撲面而來——

一天早上剛走進公司大廈，聽到前台的兩個女職員正在議論颱風要來了的事。他走過去，用手背敲了敲桌子，嚇得兩個女孩趕緊捂住了嘴，他一言不發，徑直離開。

立夏。

你可曾想我。

Y樓有條不紊www•ｈetuｂook•coｍ.cｏm地建造著，每天清晨，卓堯都會站在一堆沙石間和工人們交流，對這棟樓，他灌注了太多的心血。內心深處，他早已為Y樓取了一個名字。

一本書上有句話說：總有一天，你會明白，遇見過，總好過不知世上有他。

晚上，他常常陪著黎回黎聲睡熟后，再開車返回公司工作，換做以前，他是寧可多抽些時間在家待著。聽季東說，員工在背後講他是最勤奮的老闆。

可是沒有我，你會快樂嗎？

回到辦公室，他立刻打開電腦查詢氣象，看到強級颱風在兩天後的夜晚將登陸沿海地區，他眉頭緊蹙，想到了小漁村。那是他們度過了溫存歲月的小樓，一直都是委託曼君舅媽看管，這麼長時間沒有修葺，他有些擔心強風暴會掀翻小樓的屋頂。

「佟少，你在哪兒，我聽不到你說話，你那邊怎麼那麼吵？」季東在電話中問。

他在手機里始終保存著兩個城市的天氣，上海、倫敦。在忽冷忽熱的天氣里，會擔心她有沒有及時增減衣服，她的夜盲症好些了嗎？還會不會獨自待在電梯里就不安害怕？他夢見她微笑著走到他面前，然後一陣風吹過，她便不見了，他泣不成聲從夢中醒來。

打開和*圖*書客廳的門，好在室內完好如初，傢具都用白色罩布套了起來，輕輕一吹，灰塵揚起。空氣中有海風的潮氣，還有些霉味。走在客廳沙發中央，記得那時她摟著他在這跳過一支舞。餐廳、廚房、樓梯、卧室、閣樓，到處都是回憶。

「只有天比海寬廣，比海深厚。」

「那訂火車票。」他執意要去。

「有急事。」他不想作多餘解釋。

海風吹著，周圍除了海浪拍打的聲音，再無它響。他牽著她的手在沙灘上撿貝殼，給她做一串漂亮的貝殼手鏈。黃昏時，他們並肩坐在沙灘上看日落月出。

「嗯？怎麼突然想要去漁村？」季東吃驚地問。

安排妥善之後，他簡單收拾了兩件衣服，在衣櫃里，發現了一條曼君的絲巾，他捧在手裡，抓緊，也許是她系過一兩次放進來的，所以絲巾上還有她的氣息。

她曾經獨自坐上這趟火車，他只是想看看她途經過的風景。她一個人落荒而逃時，大約和他一樣的痛心。

他坐在高高的屋頂上，眺望遠處的海，一望無際，無邊無野——

還是很孤獨，害怕醒來發現她不在身邊的感覺。

他修好了鞦韆，坐在鞦韆上盪了盪。想起她盪鞦韆，他在後面推，盪得太高，她發出一聲聲尖叫和圖書求饒。

「你不是說，我是你的天嗎？」

他想，再在一起的話，天塌下來也不要分離。

晚上回到家，他吃完飯就徑直上樓，林璐雲在樓下埋怨：「就吃這麼點兒啊？陪媽多吃會兒，你看你讓何小姐搬走，我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倪管家也招呼園丁把院子里的樹枝修剪，防止被風吹折砸到了人。

「我害怕，你慢點兒……」她的聲音彷彿就在耳邊。

在去漁村之前，他對荷姐交代了幾句——颱風來了，內陸雖不像沿海地區會有颱風，但是狂風暴雨一番是避免不了的，你要看住黎回黎聲，不要帶他們出門，院子里也不要去。

卓堯倒是怡然自得：「風景很美，我很滿意。」

「我明天要去外地一趟。」他站在二樓樓梯處，淡淡地說。

這個春天、夏天，都是一個人在孤軍奮戰。

真想牽著她的手，站在Y樓下，向她證明，她心愛的男人，初心未改。

他還是第一次坐著綠皮火車去遠方，著裝與綠皮火車上的人格格不入，他就像是從偶像劇中走出來的人一樣，引得一群小姑娘趴在椅背上圍觀。

夜裡，他睡在床上，她的枕頭還擺放在一邊。他雙手擺在身體兩側，靜靜聽颱風呼嘯而來。

「比海寬廣，比海深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