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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悟了。

當她看到那盞燈依舊亮著，才鬆口氣，再仔細一看，燈上不再是她寫的那個人名，而是：阮曼君，一九八二年七月四日。

住持接著說：「這一層的名字，這些燈一會兒就要換了。」

一個小沙彌說：「這是我們廟裡的住持。」

她回復：我自傾杯，君且隨意。

也包括他的名字在內。

握著手機放在心口，很快就等到他下一條簡訊。

回程的路上，林璐雲問：「這次有沒有什麼收穫？」

他持著中立的態度。這中立態度其中的原因，來自於他心愛的女子也信佛。

他問她晚上去了哪裡，她沒有說自己去了寺廟，只是反問他：你要調查我的私生活嗎？

她想起來了，那時還是去巴黎旅行之前，他們互說著最想見到對方另一種的模樣，打賭誰先做到的話，就可以讓另一方無條件答應一件事。她說她想看他在南極和企鵝一起跳扭扭舞，他則說想看她像非洲女性那樣背著一籮筐孩子，然後互相想像對方的樣子就笑倒在沙發上。

他看見一座燈塔，塔上一尊尊佛像，每尊佛像都有一盞燈亮著，上面寫著人的名字和生辰八字。他有些不解，便問身邊的一位僧人：「師父，這個燈塔是做什麼的？」

她輾轉想了個辦法，託人在車管所查了一下黑色轎車的hetuｂoｏｋ.coｍ.ｃｏｍ車牌號，車主的名字果然是他。他居然每天早上特意天沒亮就起來到這裏給她占車位。他每次停好車后，就坐在車上等她的車來，一等就是兩三個小時。她每天早上能睡懶覺，都是他的功勞。

他擺擺手，用極小的聲音說：「封建迷信。」

不到三秒鐘，她手機屏幕上快速閃出五個字：

她可以接受，便回：那好，注意安全，早去早回。

她一下就想到了一件事，那輛黑色轎車的神秘開車人，會不會就是他？可是，車牌號不是「TH」開頭，印象中他名下也沒有這樣的車，不過看得出來是輛新車。

言外之意，就是願意和他一起出去。

她發簡訊給他：一周的時間有些長，黎回黎聲這麼久見不到你，怎麼行呢，肯定會哭鬧。

她幾乎不回簡訊，可是發信息的是他啊，就算一直回復下去，也是件甜蜜的事。她窩在床上，看他說黎回黎聲這兩天又學會了什麼新本領，還發來兄妹兩個頭靠在一起擁抱的照片。僅僅是這一雙可愛聰慧的兒女，就要讓多少女人羡慕。

一天他匆匆趕來，見她一面，說自己有事要出國一周，這一周都不能來看她了。她卻裝作不在意地說：「幹嗎和我說，你去就是，都來不及了，還跑來這裏，可別和_圖_書誤了飛機。」

無論如何，都說明她始終牽挂著他。

而他打不通她的電話，去她住的地方也沒找到她，最後只有沮喪回到家中，像個小孩子一樣撒嬌著給她發信息：今天沒有聽到你對我說生日快樂，我覺得這一年都過得太不幸了。

是他剛勁有力的字跡。

晚上她抱著一袋爆米花，坐在沙發上，在電視機前看到有關他的採訪。

對此毫不知情的曼君，直到下班也沒等到他的電話，失落之餘，心想著他生日，一定是在佟家與家人歡度的吧，她還有什麼好期盼的。索性關掉手機，開車匆匆趕去寺廟，她想的那件必須做的重要事，就是去續那盞長明燈。她生怕會被別人點去。

他有些肅然起敬，在企業里，董事長是最大，在寺廟裡，住持就是最大吧。

開門，我到了。

和他一起消失的，還有那輛黑色轎車，連續五天，都沒有見那輛車。失去那輛黑色轎車讓出來的停車位，她每天都再也搶不到車位了，只好將車停在地下停車場，最讓她震驚的是，他居然豪氣到從停車場內到外，每隔幾米，就停了一輛佟氏集團的車。因為車牌很明顯，開頭字母都是：TH。這是他以前的規定，「佟先生」和「小漫畫」，他說是「佟畫」（童話）組合，簡稱：THｈｔtps://wｗw•ｈeｔｕｂｏｏk.cｏm.coｍ。

他竟就在她公寓門外。

終於等到卓堯回國，不過這次出行，似乎引起媒體極大的關注，他整日都在接受採訪，暫時抽不出時間見曼君，但她能從他傳來的簡訊里看出他的思念。

她在廟裡吃了頓齋飯，又靜靜坐了會兒。她想，若是換做此時出家，她能放下塵世中的情緣嗎？一定無法放下，既然放不下，又何必要割捨。該怎樣做，才能回到從前的融洽。

他回復道：那我就去五天。你車停在地下停車場怕不怕？你別怕，我的車也停在那兒，你一下車，看見我的車，就不會害怕了。

她開心地直踢腿，再翻個身，爆米花不小心灑了一臉上，心情太好。手機響起，收到他的一條簡訊：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

「佟先生，Y樓裝修竣工之際，聽聞您前幾天去了南極，是去考察嗎？還是計劃在南極有項目？」記者問。

其實明明是她捨不得。

他就換了話題，來來往往，一會兒竟發了十多條簡訊。已經很久很久不發簡訊了，大概所有工作以後的人，都會習慣用電話來解決問題，簡訊這種婉轉而浪費時間的通訊方式，大多都是學生喜歡使用。

他遞上香火錢，在紙上寫了名字和生辰，交給住持：「佟卓堯這盞燈是給我點的，麻煩住持給換上這和-圖-書個名字和生辰。」

他沒有說自己要去哪裡，做什麼，她也就沒問，他想說的話，肯定會說。

林璐雲邊磕頭邊示意他過來一同跪拜。

後來回憶起那天的話，她想他們都無法為彼此不顧一切做到那樣。

住持一臉慈祥和安然，耐心地說：「這是長明燈，每日有法師在此誦經，每盞燈上都有一個施主的姓名和生辰八字，可保佑其平安，這燈一點就是半年，時間一到，再換給別人來點，除非點燈人再來續點。」

地點是他的辦公室，他泰然自若地回復著記者陷阱式的提問。鏡頭晃過他的辦公桌，上面立著個相框，相框里照片是他站在雪地里，身旁有一大群企鵝。

這就足夠了。

他驚住了，會有誰，在佛前給他添一盞燈？母親？斷然不是，若要是，早就要說了，再看這紅紙上清秀的字體很熟悉。算算時間，是半年前，她應該在英國進修，怎會來這裏給他點平安燈？

他默默做的這一切，勝過千言萬語。

臨走時，住持送她到寺廟門口，送她佛經中的一句話：「人生在世如身處荊棘之中，心不動，人不妄動，不動則不傷；如心動則人妄動，傷其身痛其骨，於是體會到世間諸般痛苦。」

這心動，人動，傷身，痛骨。

可沒想到，他竟真去了南極，還和企鵝合影。

他的微笑止住，和-圖-書正經道：「這是個秘密，只需要一個人知曉，這是我答應她要做的事。」

不敢高聲語，恐驚天上人。

在佛教徒集中的地方，要是大聲這樣說，難免會觸犯眾怒。

她回到家，開機后看到他的簡訊，笑了，回復著：生日快樂，黎回黎聲的超人爸爸，最美好的祝願都給你。

等他走後，她的離別之情才顯露出來。是啊，他們又不是住一起，他去哪裡，有什麼區別。可一想到他要去遙遠的地方，就又覺得她離自己好遠，好像之前他們距離很近似的。她想了想，一周的時間會不會太長了。

他們的關係，在潛移默化中往好的方向發展著。他只要不是特別忙，都會抽空來文略，說是來辦公，實際就是來看望她，他改變了策略，不再急於求和，而是重新培養感情。

「收穫頗多，不虛此行。」他心情好極了。

他竟然來過這裏，還發現了這盞燈。住持見她獨自在燈塔前流淚，便走上前，詢問何事。曼君將心中的鬱結說了出來，住持只是傾聽，並沒有做評論。

他從上到下，目光一層層掃著，像是想找找看有沒有認識的人，來打發無聊的時間。只是，不經意的一瞥，赫然看見有一盞燈上寫著：佟卓堯，一九八零年十一月九日。

她摸著那盞燈，輕微啜泣。

他笑：「怕你會擔心，回來再和你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