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紙玫瑰2

作者:林笛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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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二萬裏海底的冷暖 第十四節

第五章 二萬裏海底的冷暖

第十四節

木瓜養顏、美白,康劍看著白慕梅保養適宜的面容,心想她真是善待自己。
「我爸媽還好,部隊給了撫恤金,是以最高規格給的,哥哥追認為烈士,他們說會給爸媽養老送終。」
「真是老天不長眼呀,那麼好的個孩子,怎麼說沒就沒了。」一個頭髮灰白的婦女邊抹淚邊往這邊走來。
「做事圖個心情,我並不在意多幾個錢少幾個錢。」白慕梅優雅地接過送來的木瓜汁,淺抿了一口,「再說你已和白雁離婚了,我沒必要賣你人情。」
「大嬸,那家出什麼事了?」康劍迎上去問。
「是,龍鳳胎,一個叫明天,一個叫明星。我瞧著你面生,你是?」
柳晶是在白雁暈倒時趕到手術室的。不一會,白雁就清醒了,然後就痴痴傻傻地對著手裡面的紅紙發獃,有人走近,她就渾身緊繃地,像頭小獸似的衝過來。小臉上猙獰的神情令人心疼又痛楚。
兩個人默默地吃完飯,白慕梅就起身離開,臨走前,她把單買好了。
這弦外之音真濃了,康劍訝異地直眨眼,「不是,白雁考慮到你春節時活動多,不和_圖_書想打擾你!」
「我約你見面,其實還有一件事想和你說一下,我準備和白雁復婚。」
白慕梅有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生活中曾經與她密切相關的一切都變得陌生而又淡漠起來。樓下盛開的一片黃燦燦的迎春花,衚衕口焦香酥翠的小點心,櫥窗里精美的時裝、飾品、香水以及手袋,還有小販們那悠揚婉轉如同山曲兒一樣的叫賣聲,街上走過的對她行注目禮的英俊男子,彷彿在剎那間,它們都華麗轉身,沒有任何商量餘地背她而去,把她扔在路邊,孤寂、絕望,卻又無可奈何。
康劍在飯館里抽了根煙,想起白雁提到過小時居住的文化大院,他信步往那裡跑去。
多麼可笑,從醫院出來后,她沒有想到曾豐富了她人生的一個個男人,她一再想到的就是那個已經和她斷絕母女關係,怎麼也捂不暖的女兒。也許,她是自己身上掉下的骨肉,才是最真切的。
「正常的工作調動。」康劍沒有多提別的,問她要喝紅酒還是白酒。
她的臉上沒有一絲淚痕,只是蒼白得可怕,嘴角m.hetubook.com.com耷拉著,像個在賭氣的孩子。
夜色如墨,春寒料峭。
「可你不是在省城越劇團擔任顧問么,你的禮儀公司在雲縣,何必要兩處奔波,培訓中心的報酬不會比你擔顧問的少。」
白慕梅抬起眼,看了他好一會,慢條斯理地哦了聲,問道:「你爸媽同意了?」
康劍真是有點吃驚了,她這話的口氣,好像氣憤他和白雁離婚,可能嗎?
「白雁說剪得斷的是臍帶,剪不斷的是血源,對於她來講,你永遠是她媽媽。」
冷鋒點頭,兩人一前一後出了病房,康劍細心地把燈關了。柳晶和簡單站在走廊上,商明星驚恐地倚在一個角落中。
「我?」白慕梅細長的鳳目一挑,「我像個當官的料嗎?你找別人吧,我要演出,還有自己的禮儀公司打理,不想操這個心。」
康劍揮了揮手,轉身就往外跑。出了文化大院,他就給簡單打電話,「快,給我準備車,我要回濱江。」
「康領導。」柳晶看著康劍,不知該怎麼安慰他。白雁為了別的男人失控成這樣,康領導心裏面一定很難受。https://m•hetubook.com•com
那是碎裂的紙玫瑰,康劍看出來了。
「來點果汁吧!」白慕梅把老服務員喊來,告訴他要一杯鮮榨的木瓜汁。
「雲縣要成立一個越劇培訓中心,你是越劇界的名角,很有號召力,能過來擔任中心主任嗎?」康劍問。
「別碰。」冷鋒在一邊憂心忡忡地說道,「誰拿,她就像歇斯底里一樣和人拚命。剛給她打了針鎮靜劑,好不容易安靜下來。」
女人如花,那就在花開盛時一次性地謝落,不要一片一片地凋零,那樣太殘酷了。
康劍並不知道,白慕梅今天收到了醫院里的化驗報告,確診了她的一側乳|房裡長了惡性腫瘤。
他跨進大門,剛繞到一個破舊的籃球場邊,眼睛瞟到有家小院中站滿了人,中間還有幾個穿著天空藍制服的軍人。康劍擰了下眉,這顏色看著眼熟。
康劍苦笑笑,擺擺手,「去吧!」這個時候,他還咽得下飯嗎?他的喉嚨已經堵得幾乎不能呼吸了。
銹漆班駁的大門虛掩著,裏面幾間平房裡透著昏黃的光束,二月的天,溫度還很低,大門外並沒有人。
「我www.hetubook.com.com……媽媽說這是哥哥留給她的東西,應該送給她。所以我就來了,沒想到她……這麼脆弱。」在康劍懾寒威儀的的目光下,商明星顫抖地把日記本和相冊遞給康劍。
醫生要她立即住院進行手術,不然癌細胞擴散,將會變得非常可怕。在此期間,不可避免地接受沒完沒了的放療和化療,像吃飯一樣大包小包地吃藥。
白慕梅擺了下手,「別說了,她是我養的,腸子彎彎扭扭,我都看得到底。她是恨我來著,我也不辯白。」
康劍摸了摸她的臉,「冷醫生,我們談談吧!」
康劍輕輕點了下頭,目光掃到了商明星。商明星也從眼帘底下怯怯地打量著他。
一個女人,頭髮脫落成一個醜陋而又可愛的光頭禿子,胸口橫著可憎的疤痕,還有什麼美麗,還有什麼自信?還怎麼能在男人面前嫵媚地脫衣解帶?她拒絕了治療。
還是來晚了。
白慕梅似笑非笑,酸溜溜地撇嘴:「我的意見不重要。她過年就給我發了條簡訊,還是轉發的別人的,下面人家的名字都沒刪掉。我老了,她翅膀硬了,不求著我,嫌我丟人,當然不需要https://www.hetubook.com.com把我放在眼裡。」
康劍怔住,今晚上的白慕梅讓他感到匪夷所思,像是另外一個人。
「簡秘書,」康劍扭過頭,「你和柳護士帶她去吃飯,安排她坐下。回到雲縣后,你找下勞動局,看有沒有合適的工作,幫她安排一個。」
康劍粗粗翻了下,問道:「你家裡現在怎樣?」
康劍突地打了個冷戰,「他……他是不是叫商明天?」
康劍站在病床前,只見白雁面無血色地躺著,雙眼合攏,頭歪向一側,不知是熟睡還是昏迷著。他的心口被一把不太鋒利的刀,一點點地切割著。他倦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腳下有點兒飄浮。他欠下身,給她掖好被角,發覺她一隻手掌攥得緊緊的。他抬起一看,依稀看得出是幾塊紅色的紙屑。
「如果可以選擇,她寧肯做孤兒,也不會要我這個媽的。」
年老的婦人抬起頭看看康劍,搖了下頭,嘆道:「商家那個當飛行員的兒子什麼演習時死了,屍體燒成了個焦碳,認都認不出來。他們剛從部隊奔喪回來。唉,可憐呀!」
「康縣長,你也沒吃飯呢!」簡單皺著眉頭,提醒道。
康劍點頭,「當然,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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