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水古棺案
第二十六章 自作自受
李漫本來就是商人出身，身手不比唐泛好到哪裡去，否則也不至於先前拿個斧頭劈人，力道也沒掌握好，不過他那兩個手下卻比他厲害得多，面對錦衣衛的圍攻，還掙扎了好一會兒，才不得不束手就擒。
刀口令怪物柔軟的口腔染血，它狂怒地咬住刀鋒，狠狠一甩，頓時將隋州撞飛在牆壁上。
下一刻，他的臉上被重重地摑了一把掌，半邊臉頰頓時腫成豬頭，就跟前不久他對唐泛做的那樣。
被這一聲提醒，許多人才想起他們還有火銃傍身，帶著火銃的錦衣衛連忙往裡頭填充上火藥，萬分緊張地瞄準石門處，只等著這道石門一旦撐不住倒塌……
一隻尖利如同鳥爪，卻比普通鳥爪還要大上好幾倍的黑色爪子從門縫裡探了進來。
此時遠處傳來轟然巨響，連帶著他們腳下的地面都跟著戰慄搖晃起來，震得所有人幾乎站不住腳。
伴隨著石門徹底作毀，一陣腥風撲面而來，熏得眾人差點就吐了出來！
在這個時代，有了火器在手，基本上就等於所向披靡，連蒙古人的騎兵都不在話下。
千鈞一髮之際，隋州趕了過來，生生以一臂之力，用手中的綉春刀擋住怪物的來勢！
先前他們聽到李漫說折損了二十多個人的時候還心存輕慢，現在看來對方的說法卻是絲毫不誇張的。
然而在所有人期待的目光下，那怪物卻僅僅只是發出更為尖利的叫聲，越發被激怒了一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其中一個手持火銃的錦衣衛探了過來，張開腥臭的嘴巴。
那兩頭鎮墓獸似乎也發現了他們的意圖，挾帶著凌厲腥風，朝他們撲了過來，尤以那頭受了傷的越顯瘋狂，攻擊力比之前還要強上幾分，龐齊等人漸漸有些抵擋不住了，又有一個錦衣衛躲閃不及，被直接咬中咽喉。
只怕李漫早就料到了這一幕，正等著他們所有人都死在這裏呢！
兩者的力量根本不在同一個級別，即使己方人多勢眾，形勢也相當危險。
然而壞事似乎總是想什麼就來什麼，還沒等他們準備好，那石門就已經承受不住這巨大的衝撞力，轟得一聲碎成兩塊，往後倒塌下來，有些人躲閃不及，當時就被壓住。
龐齊搶過旁邊一名手下的火銃，對著他吼道：「填葯！」
「問罷，我知無不言。」李漫倒也乾脆，在發現自己沒有辦法反抗之後就變得很痛快，錦衣衛在旁邊虎視眈眈，他一點也不想嘗試他們的手段。
這些事情，都是李漫沒有想到的。
「啊——！」那錦衣衛的慘叫聲戛然而止，他的一隻手臂連帶半邊肩膀全部被撕咬下來，鮮血霎時間狂噴出來，濺了旁邊猝不及防的同伴一頭一臉。
隋州沉聲道：「火銃準備！」
錢三兒在前面背著隋州走，唐泛則在後面幫忙照應。
錢三兒戒備不減，但眼神已經漸漸動心：「你先說出路是什麼？」
眾人認不出這到底是什麼怪物。
是隋州！
如果唐泛等人再晚兩天過來，李漫等人就可以順利將財物轉移順便逃走，唐泛他們下來之後，就只能遇到兇殘的鎮墓獸了。
於是就有了先前的一幕。
每當洛河水位下降時，石門開啟，鎮墓獸從墓穴回到洛河，石門關閉。
「於是我便暗中留了心，翻閱縣誌之後，發現此地乃先前鞏國舊址，屬於周天子王畿之地，周室卿采邑國，這樣一個小國，一切規制肯定是模仿周王室而來的，連墓穴也不會例外。」
要知道他的口技在黃河幫也是一絕，否則也不會被師父帶過來幫忙望風，雖說大忙幫不上，但關鍵時刻也不是不能派上用場的，這不，李漫他們就被騙了。
尹元化正靠著牆邊發抖，冷不防那怪物的爪子掃了過來，他臉色煞白，眼睜睜地瞧著，連反應都忘記了。
唐泛在壓著出口的東西上細細摸索，又輕輕的敲了一下，將手放近鼻子下面聞了聞。
李漫正覺得這人質真是好用之極，還沒來得及將手掐在唐泛脖子上，冷不防自己後背就傳來一陣劇痛，他禁不住慘叫一聲，身前被他拿來當作擋箭牌的人已經不見了，自己手腕則被重重一擊，登時酸麻得不由自主鬆開手中匕首。
雖然怪物有鱗片相助，不懼火器，但是這股衝擊力依舊使得它龐大的身軀搖晃了一下。
雖然他們來到這裏，本來就是為了消滅怪物，為此隋州還特地帶上火銃。
那尾巴上面不僅有鱗片，還很扎手，力道又大，被掃一下真不是玩。
第二批去的人裡頭有縣城裡的捕快，也有洛河村的村長，那些人被引入了盜洞里，原本李漫想將他們作為鎮墓獸的食物，但又怕這些人有去無回，更加引起官府的注意，所以就特意放了一個已經瘋瘋癲癲的捕快，和洛河村老村長回去。
唐泛沉聲喊道：「龐齊，不要戀戰，且戰且退！」
李漫一口血差點吐了出來。
唐泛：「我們下來之後，發現這裏只有散落的金銀珠寶，卻沒有屍身，若說怪物連肉帶骨頭一起吞下，那還可以理解。但從錢三兒的描述里，我們可以知道，李葵他們一行人下來，又與怪物搏鬥，這中間必然經過一場惡戰，所以我們經過的地方，斷不可能收拾得如此乾淨，怪物再如何兇猛，總會留下一兩節殘肢軀幹，事有反常即為妖，這裏必然是曾經被人刻意收拾過，為的就是引我們下來。」
唐泛已經躲閃不及！
他既然怕死，在將那怪物引到這裏來之後，又豈能沒有后招？
然而外面那道力量實在是太大了，眾人費盡九牛二虎之力，也不過是堪堪將門推回去。
身處其中，趨明避暗，人很容易下意識地朝有燭火的地方去看，這樣當眼睛看向其它地方的時候，就會出現短暫的失明。
確切地說，如果此刻不是有一股意念支撐著的話，他估計早就倒下去了。
「這不可能，我們的人明明引開了你們！你們是怎麼從那邊跑到這裏來的！」
李漫：「很合理，還有呢？」
正當李漫費力使勁的時候，他的後背被人猛地往上一提，直接又撂倒在棺木旁邊。
實際上這怪物並不高，卻長得很粗壯，脖頸很長，整個身ｈttｐs://wｗｗ.ｈeｔubook.ｃoｍ.cｏm體約莫有壯年男子的三四倍大，渾身布滿黑色的鱗片，白森森的牙齒和巨大的嘴巴向眾人昭示著它的咬合力，高高仰起的腦袋上嵌著兩顆血紅的眼珠子，正緩緩轉動，怨毒地盯著殿中所有的人，彷彿已經將他們當作了盤中餐。
他又將木板掀開，果然看見下面還有一個黑漆漆的洞口。
很多人失血過度，已經開始搖搖欲墜了，更嚴重一點的，像隋州這樣昏迷不醒，只能由傷勢較輕的同伴攙扶著。
唐泛玩笑道：「因為隋鎮撫使英明神武，非爾等凡人所能揣摩！」
背上挨了那一刀，失血的感覺讓李漫眼前一陣陣發黑，說完這些話，他更是口乾舌燥，渾身乏力。
此時，隋州他們已經發現跟在後面的唐泛和尹元化不見了。
唐泛發現自己犯了一個錯誤。
「咿——！！！」如同女人嚎哭般凄厲的叫聲響起，暴怒的怪物一把將隋州甩了下來。
「死不了！」唐泛將隋州一把負于背後，往棺槨那裡跑去。
他口中的老李，便是從前李家的管家，與唐泛關係也不錯，可惜後來卻被活活燒死在了李宅里。
從唐泛救尹元化，到怪物扭頭過來，這一切的發生不過是在眨眼工夫！
這樣恐怖的攻擊力，只怕大夥全上，也不會是它的對手啊！
在眾人還沒來得及反應的時候，一個腦袋從外面橫飛進來，骨碌碌在地上滾了圈。
「到配殿里去！」唐泛喝道，一反平日里的溫文爾雅。
龐齊見狀就喊：「這妖物太厲害了，我們先撤罷，回頭尋了人馬再……」
原本大家以為出去的路就一條，但門口已經被堵死，眼看著雖然拼了全力也能殺死裏面這頭鎮墓獸，但外面還守著一頭，漸漸都有些絕望起來。
一行人也不知道走了多久，錢三兒的腳步忽然停了下來：「大人，前面好像就是出口了。」
趁著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一直在怪物身上努力穩固身形的隋州躍至怪物身上，綉春刀高高舉起，一把插入它其中一隻眼珠子里！
先前唐泛他們早就知道，為了弄清哭聲的來源，洛河村一共出動了兩批人，第一批六個人有去無回，大家都以為是河神作怪，但實際上他們卻是因為發現了李漫等人的動靜，進而被殺人滅口的。
不過幸好在那之前，隋州已經命人點了四五個火摺子分別丟在各個角落，所以此時此刻，一道黑影伴隨著腥風撲了進來，他們也終於得以看見李漫口中這隻鎮墓獸的這面目。
白蓮教對這裏想來是下了大工夫的，這條甬道挖得比先前錢三兒他們那一條要高闊得多，走起來也不是很困難，想來他們早在一年前就已經對這座鞏侯墓虎視眈眈，從而開始下手，只是礙於要事先轉移那些財物，然後才能炸毀墓穴，所以才一直拖到現在。
李漫對他道：「你先前也知道了，白蓮教河南分壇的壇主正是我，你只要跟著我出去，從今往後就不必再偷偷摸摸了，更不用被這幫朝廷鷹犬指使踐踏，快，解開我的繩索！」
這裏確實已經是盡頭了，唯一的出口就在上面。
李漫還在笑：「這裏的秘密永遠都會被掩蓋，你們全都跑不出去的！」
但就在此時，錢三兒的話又給了他們生的希望。
說時遲，那時快，凜冽殺意漫天捲來，卻又生生收住，只聽得前方一聲沉悶的撞擊聲，估計是對方被迫中途收勢，導致反噬到自己身上了。
事情其實很簡單，李漫設計將隋州一行人引開，準備逐個下手，先殺了唐泛和尹元化。沒想到隋州他們早有準備，將計就計，通過那個想要引開他們的白蓮教徒，反而摸清了這裏的機關設置。
他沒想到朝廷派來的欽差正是「老熟人」唐泛。
李漫：「……」
火光衝天，又是一聲悶響！
可惜等他想明白這一點，已經太晚了。
他的後腦勺被龐齊重重地抽了一下：「你自己還不是要死在這裏，說什麼風涼話，快想辦法！」
尹元化記恨他們剛剛將自己五花大綁的事情，聞言冷笑道：「你們意圖謀反，禍亂天下，沒有誅九族就不錯了，還想保命，若是不說，今日就等著喪命於此罷！」
因為以李漫自私的個性，那批財物肯定是要放在他自己眼皮底下，他才會放心，所以他是不可能放任同夥帶著財物先跑。
鎮墓獸沒有辦法一次咬下兩個人，它的目標首先是尹元化。
往前走的過程中，唐泛不時會探一探隋州的脈搏，發現指下還有跳動，才稍稍放心。
而洛河水位上漲時，石門又會再開啟一次，此時鎮墓獸就會從河裡回到墓中。
方才他們所感受到的怪物將近的威脅，彷彿只是幻覺。
李漫道：「有辦法，不過你要先解開我的繩索！」
火銃不可連發，每次將火藥發射之後，都要再次填充，頗費時間，那怪物身形敏捷，很難瞄準，一不小心就會傷到人。
他的話還沒說完，門外就傳來一聲凄厲的慘叫。
就衝著這一點，唐泛也不敢完全相信他的話。
這時候還是旁邊唐泛伸出一隻手一把將他拽了過去。
隋州喝道：「上去按住門！」
唐泛頷首：「不錯，但我畢竟只是照貓畫虎，每一座墓穴都不可能一模一樣，就算知道大致的布局，其間肯定也會有差錯，譬如這墓穴中的那些機關，我們就不可能事先知道。但這個時候，你們幫了我們一個忙。」
後者重重地摔下來，又吐了一大口血。
是尹元化！
唐泛唔了一聲：「錢三兒。」
所以反倒便宜了李漫。
「你笑什麼！」尹元化被他笑得膽寒，還想再踹一腳，卻被隋州攔住了。
唐泛也不想問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諸如此類的廢話，那些都可以留待以後再說，現在最要緊的問題是——
唐泛先將隋州送了下去，對龐齊喝道：「還不快走！」
所有人的心頭頓時都升起一絲陰影。
正如唐泛了解隋州，隋州也同樣了解唐泛，他知道唐泛肯定會想盡辦法拖延時間等待他們前去救援，唯一的問題就是他們要如何相遇。
「至於那怪物，」他看了唐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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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身後，伴隨著轟隆隆的巨響，大殿的石壁被炸開而倒塌，連帶頭頂的石塊一起砸落下來，重重壓在棺槨上，將鎮墓獸恐怖的叫聲徹底隔絕。
「……師父，我總算給你報仇了！」錢三兒喃喃道。
但沒有人會覺得不會武功的唐泛是個累贅，因為如果不是他的提前謀划，現在能夠在這裏走的人只會更少。
其實也不需要他說，許多人早已撲上去，用身體將那石門死死堵住。
李漫哂笑：「可惜你猜錯了，這裏不是白蓮教的大本營，充其量只是分壇罷了，想藉此來升官發財，恐怕你要失望了！」
怪物的尾巴一掃，一名錦衣衛瞬間被卷飛，又重重落地，生死不知。
他太小看李漫了，因為上次對方栽在自己手裡，就真把對方當成一般人物，殊不知對方看似示弱的「坦承」背後，根本就隱瞞了許多事情。
若白蓮教的實力當真只有那麼弱的話，朝廷又怎會為了徹底剿滅他們而頭疼？
從布置上來看，他們所在的這個大廳，實際上就是鞏侯墓的中心位置，中間那個棺槨，正是安放鞏侯屍身的地方，棺槨上面的花紋證明了唐泛之前的猜想，這確實是一個先秦君侯的墓穴。
許多人還貼在門上，當場就被震得四肢發麻，沒了力氣。
趁著怪物被戳瞎一隻眼睛的機會，剩餘的錦衣衛併肩子上，將手中的兵器紛紛往怪物的腹部招呼，但這樣做也很不容易，轉眼間又有不少人被掃飛出去。
李漫獰笑：「聖教對我恩重如山，沒有它，就沒有家財萬貫的李漫，現在我報恩的時候終於到了，能有你們這麼多人陪葬，我也死得不虧了！」
他將隋州放了下來，走過去，伸手往上摸了摸，回頭小聲道：「好像是被什麼東西壓住了。」
所以李漫無論如何也要利用眼下這個機會，先跑了再說，留下唐泛他們去跟鎮墓獸去廝殺。
李漫明顯沒有將他們的死活放在心上，他正一心一意地用上半身去推那棺蓋，只恨不得能更快一點，可惜身體被綁成了肉粽，還要不時注意周圍的狀況，防止那怪物突然竄到自己眼前，登時急得他滿頭大汗。
大殿中已經一片混亂。
隋州面如金紙，雙目緊閉，只怕已經傷了內腑，一時連說話的力氣也沒有。
「外面還有一隻！」龐齊厲聲喝道。
逝者已矣，生者卻還要繼續努力活下去。
眼看他的肩膀就要如同之前那個錦衣衛一般被怪物咬下來，唐泛眼前刀光一閃，怪物的牙齒卻正好咬在一把綉春刀上！
李漫暗自冷笑一聲，真誠道：「告訴你也無妨，那棺槨早就被挖空，從那下面有一條路可以直接通往洛河，到時候自然有人接應我們！」
是啊，李漫只說有鎮墓獸，壓根就沒說有幾隻！
那聲音石室之中來回貫穿，令人耳膜嗡嗡作響，毛骨悚然。
一下！
「攻擊它的腹部！」隋州喝道。
隋州他們正是利用了這一點，事先藏匿在配殿之中，屏住呼吸，趁著李漫防備鬆懈的時候，一擊得中。
不過因為這個正殿空間比較大，左右還有模仿墓主人生前居住的配殿，而李漫他們又只點了一根燭火，以至於這裏除了燭火周圍的一小圈區域，其它地方都很暗。
外頭籠罩著濃厚黑暗的甬道里，似乎也埋藏著未知的危險。
身處石室里的人們原本以為他們雖然暫時出不去，但外面的鎮墓獸也進不來，只要耐心等待些時間，它失去耐心后就會自動離開，然而當他們看見外面的石門從外面被緩緩推開的時候，不由都有些心驚膽戰了。
此時尹元化見那怪物已經離開門口的位置，不由大喜，忙不迭朝門外跑去。
別看他剛才在唐泛面前裝得大義凜然，說什麼為聖教生，為聖教死，螻蟻尚且貪生，像李漫這樣擁有越多的人，就越是怕死，但凡有一線生機，他也不會放過。
眾人聽見這話，皆是精神一振。
他相信以鎮墓獸的兇殘，一定能將這幫人通通剿殺在這裏，到時候他們再設法將財物運送出去，從此就海闊天空了，官府的人再也別想抓到他們！
李漫：「蠢貨，誰告訴你是連著河裡了！」
他到死沒想明白，為什麼錢三兒要殺掉自己。
不過李漫說甬道通往外面，又有人接應這件事，應該是真的。
剛說完，他又被抽了一巴掌，后槽牙都被打出來了。
唐泛：「既然是有意引我們來此，那麼你們自己首先要保證自己的安全，總不能在這裏先被那些機關暗算了罷，所以我與隋州二人才會放心帶人下來。」
錢三兒：「外面還有一隻怪物，怎麼逃！」
加上原先唐泛所做的準備，他們下來前就對這裏的環境布局有所了解，只要稍微走一走，就不會再被那些障眼法的機關所迷惑。
此時的李漫趁著場面一團混亂，所有人都無暇注意他的時候，跑到了大殿里那副棺槨旁邊，企圖以上半身用力地去推上面的棺蓋。
大家忍受著窒悶的氣息，一直在待這種隨時都有倒塌危險的甬道里實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你說的話，自然不能全是假的，起碼要半假半真，而錢三兒又沒有說謊，那麼結合你二人的話，就不難得出一個結論：你們口中所謂的地宮三層，必然是另外一座王侯墓穴。」
李漫心急如焚：「這下你可以放開我了罷！」
然而鎮墓獸的凶性已然被他們喚醒，是以從一年前開始，洛河村的人總時不時能聽到那陣詭異的哭聲，那哭聲正是鎮墓獸發出來的。
受到鞏侯墓里那些火藥的影響，甬道一直在往下砸落石塊，震動的力度越來越大，也不知道李漫那幫人究竟在墓里埋了多少威力巨大的火藥，才能有這個效果。
李漫哈哈大笑起來：「我曾聽老李說你聰明過人，斷案如青天，如今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先前我栽在你手裡，也算輸得不冤枉了！」
伴隨著沉悶的巨響，四隻火銃里的火藥被點燃，火光噴射而出，悉數擊在怪物身上。
錢三兒將匕首從李漫胸口狠狠抽出來，對方的心頭血濺上他的臉，被他和_圖_書連著眼淚一起抹掉。
龐齊殺紅了眼，但他別無辦法，雙方的戰鬥力根本就不在一個水平線上。
又以老村長的兒子威脅他，讓他裝瘋賣傻來告訴世人，那河裡有河神的存在，藉以轉移世人的注意力，使他們不會去注意到盜洞下面，這樣李漫等人就有更多的時間來轉移財物。
隋州沒有搭理他，反而先望向唐泛。
唐泛不知道自己又多了一個崇拜者，他將隋州扶了起來，為他調整了一個舒適的位置，方便他靠在自己懷裡，然後對其他人道：「外頭應該是白蓮教的又一處據點，方才在走的時候，我就仔細留意了一下，按照這個距離和方向，屋子應該是位於郊外。但不能確定的是，外頭到底還有沒有白蓮教的人馬，如果有，又有多少。」
唐泛見四下的火摺子將要熄滅，還抽空又點了幾個丟過去。
那怪物竟然如此狡猾，一隻在裏面掃蕩，另外一隻守在外面，將他們死死困在這裏，無路可逃。
「上面是一口箱子，裏面應該是裝衣裳的。」他道。
雖然大家被鎮墓獸折騰得人仰馬翻，損失慘重，但是這裏頭卻有極其豐富的陪葬品，拋去那些他們認為沒有價值的青銅器不說，光是金銀珠寶，集合起來能整整堆滿一個耳室！
不過既然知道了弱點，接下來的總算有了希望。
殿中唯一的蠟燭也隨之徹底熄滅。
再看龐齊他們，顯然早就習慣了唐大人這種觀察入微，能人所不能的智慧。
後面的事情就順理成章了，李漫等人用同樣的手法殺了盜墓賊們，卻忘了外頭還有錢三兒那個漏網之魚，結果唐泛等人又從錢三兒身上挖出不少線索，親自下墓來殺鎮墓獸。
尹元化一個踉蹌，險險躲過那隻爪子，銳利的爪峰劃過牆壁，留下三道深深的划痕。
重到他根本無法承受失去對方的事實。
貴族下葬，為了防止盜墓，不說不能留下任何傳世的資料，有時候還會殺掉幫忙修建陵墓的工匠，甚至像曹操，還會弄出什麼七十二疑冢來，為的就是起到迷惑後人，徹底防盜的作用。
錢三兒當先下了那個洞口，又回身過來接應唐泛。
不過托場面混亂，大家都在集中精力對付怪物所賜，幾乎沒人有空顧得上搭理他。
二十多個人進來，如今在這甬道里的卻只剩下十七八個了。
大殿正中安放著一副棺槨，那原本應該是鞏侯墓主人的安息之處，那上面的棺蓋極沉，平日里用雙手推也未必推得開，現在李漫雙手使不上勁，用身體去推，當然紋絲不動。
龐齊抽空回頭，竭力吼道：「大人，大哥如何了！」
自己的前半生，父母早逝，長姐遠嫁，他自以為孑然一身，無牽無掛，瀟洒不羈，自以為即使不做官，頂多也就是掛冠離去，這輩子興許也不會有什麼事情能夠讓他無法放下。
棺槨位於正中，原本是很容易被波及的，不過由於那上面的燭火先前被掃滅了，現在光亮主要集中在丟棄四周的火摺子上，為了能夠更清楚地看準怪物的弱點，大家也有意無意地將怪物往那裡引。
唐泛搖搖頭：「被你誇讚，本官一點也不覺得榮幸。」
面對李漫一臉「我有文化你少騙我」的表情，唐泛耐心地給他解釋：「我為官之前，曾遊學天下，到過陝西一帶，那裡有不少墓坑，據說是從前周王室的陵墓，裏面的東西早就被當地人盜挖一空，但葬坑與遺址仍舊在，我觀察之下，發現那些葬坑的規制皆是大同小異。」
爆炸聲彷彿離得很遠，但地下甬道也受到了影響，震顫感不斷，頭頂還不停有碎石掉落下來，有些稍微大一點的，能砸得人頭破血流。
錢三兒揪起他的衣襟：「你別騙我，如果洛河跟墓穴相連，那水早就灌進來了，我又不會鳧水！」
它的身體死死堵在門口，只消動動腦袋和尾巴，便已經將所有人攪和得不得安寧。
而李漫呢？
龐齊忍不住道：「大人，衝出去罷，興許還有一條活路！」
李漫他們一行人本想盜墓發財，卻無意間在這裏發現了這座鞏國墓穴。
不巧他們又碰上錢三兒和唐泛先後兩撥人，最後害人不成反被害，連李漫自己也葬身在裡頭。正所謂機關算計太聰明，反誤了自己的性命，不外如是。
他總算知道這小子從頭到尾都在耍自己了，沒準他就是為了套話，壓根就沒有釋放自己的意思！
他騰地站起身，對著唐泛他們大喊：「唐大人，李漫說棺槨里有一條通往洛河的出口，不用往外跑！」
不過人算不如天算，李漫就算再算無遺策，也不可能面面俱到，一些細節上的疏忽，成為今日失敗的誘因。
他選擇一邊拽過唐泛，一邊朝他身後躲去，準備將唐泛當作擋箭牌，先緩住怪物的來勢，然後再圖謀離開。
李漫雙手被綁，冷不防被踹倒在地，他也不怒，只是喘著粗氣道：「如果我說了，你們能放過我的性命嗎？」
但下一刻，危險再一次降臨。
以這怪物在外面的力道，被這樣一隻爪子抓下來，估計腦袋當場就得開花。
「怎麼知道是裝衣裳的箱子？」錢三兒一愣。
現在聽唐泛一說，卻有種恍然大悟的感覺。
如果他還在那裡，那麼此刻那裡就要多了一具開膛剖肚的屍體了。
隋州已經倒下了，昏迷不醒，指揮權自然而然就轉移到龐齊身上。
李漫道：「我們本來有三十幾個人，不過在偶然發現這裏之後，也在與那怪物的較量中損失大半，如今只餘五人，三人在這裏，還有兩個在外面，正是他們方才將你們引走的。」
錢三兒簡直佩服得五體投地，他剛才也摸了半天，卻什麼也沒摸出來。
尹元化的面色依舊蒼白，但他這一次的反應似乎比上次要快些。
這座墓穴位於永厚陵底下，知道的人都寥寥無幾，更別說事先知道它的布局了。
之前他因為隋州的庇護，沒有受到太嚴重的傷，但零零碎碎的小傷是少不了的，加上體力嚴重透支，臉色也沒比其他人好到哪裡去。
但對比李漫他們的慘狀，似乎這還已經算是好的了。
「你們怎麼會在這裏！」雙手被粗暴地縛在身後htｔps://ｍ•heｔubｏｏk•cｏｍ.coｍ，李漫瞪著眼前的人，不可置通道。
一名錦衣衛走過去，將石門緩緩推開。
他說不可能，自然是有理由的。
懷裡溫熱的軀體靠得如此近，但那一瞬間，唐泛卻有種即將失去他的驚恐和彷徨。
不過幾乎沒人搭理，不等於完全沒人搭理。
「走！」唐泛一聲令下，所有人逐漸開始往大殿中央靠攏。
外面又是一撞！
在這一片混亂之中，像唐泛和尹元化這等毫無功夫傍身的人只能四處躲避，盡量不給隋州他們添亂，否則若是自己也身陷險境的話，連累的人就更多了。
錢三兒半信半疑：「那怪物不也是從河裡游進來的么，我進來之前就看到洛河河水又要上漲了，到時候那怪物逃出去追上我們怎麼辦？」
當然，鎮墓獸本來就不是鎮墓獸，估計是從黃河游入洛河的一種水中猛獸，只不過被兩千年前的古人利用作為鎮守此墓，防止盜墓的鎮墓獸罷了。
石門重又合上。
狹長的甬道里，所有人的喘息聲此起彼伏，幾乎充斥著耳邊。
那鎮墓獸似乎注意到這裏還有兩個更好對付的人，腦袋一轉，大嘴一張，森森白牙近在咫尺。
錢三兒已經將李漫臨死前說的話告訴唐泛，鑒於李漫這個人說話真真假假，成天跟他玩心眼，臨死前還隱瞞了在鞏侯墓里埋藏火藥的事情，想要趁機坑他們一把，把他們和鎮墓獸一起炸死。
李漫笑不可抑，連眼淚花都冒出來了，對著尹元化露出一個陰森森的笑容：「笑你太蠢！我說這麼多，也不過是為了拖延時間，好讓我活得更久一點，這樣你們的死期就到了！」
龐齊還想趁著怪物受傷將它殺死，但在另外一隻也進來之後，他就發現這根本是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只得恨恨放棄，一路退到棺槨附近。
「上火銃！」隋州厲聲一喊，喊醒還在怔愣的人們。
他也沒想到有前面那一大堆死人，唐泛等人還會甘願冒險下墓，悍不畏死。
只見那怪物睜著剩下一隻比之前還要充血猙獰的眼珠，在殿中瘋狂地咆哮，揮舞著尾巴和爪子，像鐮刀一樣收割著所到之處的生靈。
他更沒想到唐泛他們早就做足了準備，下來之前就連墓穴的布局摸得七七八八了。
電光火石之間，誰也沒有料到他會這樣做！
那兩頭鎮墓獸原本是要攻擊眾人的，受了驚嚇之後反倒稍稍停了一下。
一行人趁著鎮墓獸受驚的機會陸續往棺槨里的洞口轉移。
還沒等他們鬆一口氣，石門又是被狠狠一撞！
那兩頭鎮墓獸受了驚開始四處亂竄，眼看著唐泛他們一個個撤離，不由凄厲地嘶叫一聲，也想追上來，斷後的龐齊直接一把綉春刀擲了過去，稍稍阻住它們的來勢，然後捂著肩膀往棺槨里鑽。
錢三兒被叫到名字，忙不迭從黑暗中走出來，狗腿地朝唐泛討好一笑，然後將手放在嘴邊。
跟著李漫一起進來的那兩個手下已經死在這裏了。
逃開已經來不及了，怪物的身形比他們大得多，早就將他們的退路都擋住。
唐泛示意眾人噤聲，讓錢三兒過來照顧隋州，他則走到錢三兒方才所站的位置，四下摸索。
說話間，石門又被重重地撞了一下！
錢三兒瞪大眼睛：「你他娘的還敢罵我！」
錢三兒挺起胸膛，頗有幾分得意洋洋：「不才區區也不是只會偷雞摸狗！」
錢三兒喔了一聲，點點頭。
龐齊覺得這種法子實在太不爺們了，忍不住抗議：「何必如此麻煩，如今我們很多人都撐不了多久，拖得越久，勝算只會越小！」
突然，尹元化抬起腳，狠狠地將他一踹，厲聲問：「那些財物呢，都被你們藏到哪裡去了！」
石門外面傳來砰砰的聲音，似乎有什麼外力在撞擊著，起初只是試探性的力道，伴隨著對方發現石門堅固，便越發用力了起來，石門連帶著裏面這間正殿甚至被撞得微微顫動，撲簌簌地落下來許多灰。
真是因果循環，報應不爽。
唐泛臉色微變，他總算知道李漫的打算了，但當下也來不及多說，只能高聲道：「快走！這裏恐怕很快就要倒塌了！」
受了傷的怪物雖然敏捷度大不如前，力氣卻比之前更大，在它的瘋狂擺動下，龐齊他們根本無法靠近，甚至有不少人被怪物的爪子踩中或掃中，吐血斷骨。
估計這幫橫行霸道的錦衣衛打從進了北鎮撫司，就從沒遇過今天這樣狼狽的狀況。
龐齊等人提著刀縱身上前，趁怪物一隻眼睛瞎了而劇痛難耐，動作紊亂之際，將刀鋒砍向它全身上下最柔軟的腹部。
錢三兒早就摸出一把匕首，朝他心口狠狠一捅！
李漫大笑：「我早就說過，那鎮墓獸聞血而動，對血腥味最是敏感，我的血引來了他，你們知道這一切又怎樣，最後還不是要死在這裏！」
另外一邊，火銃再一次開火放炮，正好重重地擊在怪物的尾巴上。
有鱗而無角，四肢卻有爪，似蛇非蛇，也比鱷魚大了數倍有餘。
隋州親手給唐泛鬆了綁，關切道：「沒事？」
下一刻，怪物的尾巴橫掃過來，他們不得不抱著火銃側身一滾，狼狽避開。
大殿之中，鎮墓獸的身軀掃蕩之處，夾雜著它發出來的凄厲叫聲，一併帶起呼嘯的風聲。
他剛剛為了拽尹元化，也下了很大力氣，此時臉色不比對方好看多少。
「這裏究竟藏匿了多少白蓮教徒，除了你們幾個之外，其他人在何處？還有，那怪物是不是你們放進來的？」
所以隋州就讓錢三兒以口技模擬怪物的叫聲，一路將李漫他們引入大殿。
但他們千算萬算，沒有算到錢三兒師父那一夥盜墓賊會在這個時候過來挖墳，又開了另外一個入口進宋帝陵，從而發現帝陵下的鞏國墓。
李漫陰狠一笑：「你忘了外頭還有我的人嗎，那兩個人都是我的心腹，我早就布置好了，只要我們走了，他們只會全部死在這裏，管他娘的是人還是獸！鞏侯墓那一大筆財物早就被我讓人藏起來了，先前散落的那些你也看到了，真正的財物豈是那些螢囊之光可比的！你只要跟我一起走，以後榮華富貴，有你享用不盡的時候！」
錢三兒早就跑過去將棺蓋
和圖書用力推開一半，露出裏面的木板。
對方渾身有鱗甲保護，唯一的弱點不過是腹部和眼睛，而它的身形既大又不失敏捷，攻擊力還那樣強悍，他們要找一個下手的機會也很難，好不容易才廢掉它一隻眼珠子。
錢三兒狐疑地瞅著他，忽而臉色一變，拽起他就往旁邊一拖，堪堪避過鎮墓獸掃過來的尾風。
李漫雖然也想通了這一點，但他仍舊感覺到無法相信，他總自負于自己的安排，可似乎屢屢都栽在唐泛手上。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停下動作，獃獃地看著這一幕。
這裏光是一隻就夠難對付了，外面還有一隻？
李漫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睛。
想到這裏，眾人的心都是狠狠一顫。
它雖然受了傷，但其他人也有些頂不住了，外面原本準備接收成品的那頭鎮墓獸已經等得不耐煩，稍稍將身軀探進來一些，一雙血紅眼珠盯著殿內的人，露出森森獠牙。
唐泛只用一句話就堵上了所有的抗議：「廣川將你們交予我手，我要盡量讓更多的人活下來。」
卻只有在這個時候，唐泛才意識到，這個人在自己心中占的分量是多麼重。
李漫和他兩名手下睜大了眼睛。
李漫皺眉：「我記得剛才我要殺你的時候，那怪物就叫了起來。」
錢三兒將他摁在角落，又給了他一巴掌，恨恨地道：「你剛才不是挺威風么，現在怎麼萎了！要不是你，我師父他們就不會死！」
鋒利的綉春刀砍在那黑色的鱗片上，鱗片毫髮無傷，能用來砍柴的綉春刀竟然卻微微卷刃。
「廣川！」唐泛撲過去扶起他，目眥欲裂。
這一回尹元化終於有了反應。
沒等他說完，李漫就叫了起來：「不可能！」
在李漫他們的瞪視下，龐齊帶著錢三兒等人大大方方地從外面走進來。
但所有人都沒有想到，即使是火銃，在這隻怪物面前也完全行不通。
唐泛卻搖搖頭：「不，你用綉春刀沿著洞口的輪廓把箱子劃開，那裡面若都是衣裳，掉下來也不會有動靜，到時候可以略作掩護，稍加觀察之後再行事。」
造化弄人，他剛剛才讓唐泛嘗過的滋味，轉眼就用在自己身上了。
財帛動人心，更何況白蓮教沒了南城幫那個財源之後，正需要大筆金錢補充，李漫等人立功心切，在折損了那麼多人馬之後，他們總算摸清了鎮墓獸的出現規律，又設法將那些寶物聚集到一起，準備偷偷運走。
隋州趁著那怪物在應付其他人的時候，縱身一躍跳上它的背部，怪物彷彿被激怒了一般，張嘴發出凄厲的叫聲，卻不是獸吼，而是唐泛他們聽過無數次的鬼哭聲。
李漫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頓時哈哈大笑起來，傷口上的疼痛使得他的笑容越發扭曲。
「沒事。」唐泛搖搖頭，便四下張望起來。
這道門原本是依靠巧勁才能打開的，對人來說並不是難事，但對猛獸來說，石門就是橫在眼前的障礙，不過外面那頭鎮墓獸明顯是有些智慧的，在發現連續撞擊沒有用之後，它就逐漸停下攻勢，轉而進行其它的各種嘗試。
像是為了呼應李漫，他剛說完這句話，從石門外面，就遙遙傳來一個詭異的哭聲。
唐泛：「失望倒未必，來而不往非禮也，方才我已經將來龍去脈向你坦承，現在該輪到你了罷？」
一個被李漫當成擋箭牌，另一個被怪物的爪子勾入胸膛，當場就掛了。
「永厚陵只有上下兩層地宮，這是前人明明白白寫著的，宋英宗下葬倉促，也不可能再弄出什麼暗道來。你雖然不是真正的劉大牛，但為了引我們下來這裏，可謂煞費苦心。」
此時整間墓室的震顫越來越厲害，連帶著牆壁和地面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出現裂縫，巨響一聲接著一聲，遠遠近近，幾乎連耳膜都要被震碎。
唐泛：「那木頭是梨木，一般不會有人用這樣的木頭來裝雜物，所以只會是一口箱子。如果裏面的東西太重的話，李漫他們就很難出去，而且剛才我也聞過了，那上面殘留著樟木脂膏的味道，必然是用來安放容易被蟲子蛀咬的東西，所以裝的只能是衣裳。」
李漫聲音沙啞：「什麼忙？」
一個令人不寒而慄的聲音響起，正是方才他們聽見的鬼哭聲！
李漫接上他的話：「所以你便將自己在陝西看見的那些周朝墓穴的布局照搬過來。」
現在唐泛忙著查看隋州傷勢，無暇顧及這邊，李漫跟他打過幾次交道，清楚對方乃是一等一的聰明人，先前不過是當局者迷，才一時大意著了道，等唐泛反應過來，肯定就會戳破自己的小伎倆，到時候自己才真是死無葬身之地。
雖然這樣做不一定有效果，但反正從古至今大家就是這麼乾的，小心謹慎一點總是沒錯的。
李漫大怒，待看清了對方的面孔之後，隨即轉怒為喜，口齒不清道：「小兄弟，別打！別打！你也不想死罷，對不對！我有辦法可以逃，你別聲張！」
錢三兒：「螢囊是什麼意思？」
「你想作甚！」
錢三兒大喜，回首朝唐泛他們喊道：「唐大人，這裏可以下去，李漫沒有騙我們！」
李漫被抽得頭暈腦脹，換了平日，他早就破口大罵了，但此刻他卻強捺下怒火，扯出一抹扭曲的笑容：「你師父他們已經死了，你還活著，你也想和他們一樣死在這裏嗎？」
尹元化怔怔地靠在牆壁上喘氣，似乎不敢置信自己剛剛逃過一劫。
從李漫的講述中，唐泛他們才知道，這座墓穴與洛河之間果然是有通道相連的，中間一道石門，以機關開啟或關閉。
再一下！
正是死不瞑目的尹元化。
隋州眼中露出一絲好笑，但當他再轉向李漫時，臉上已經恢復了冰冷無波的神情：「這座墓穴的布局，我們在下來之前，就已經差不多知道了……」
他忍氣吞聲道：「小兄弟，我沒騙你，另外一頭是連著洛河河邊，離這裡有些遠，但是保證安全。」
頃刻之間，情勢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所有人臉色微變。
「快，再晚了這裏說不定也要坍塌！」唐泛催促著眾人再走快一點。
錢三兒是個偷兒，不是官府的人，李漫誘惑起他來，自覺完全是手到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