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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淵

作者:尤四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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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第四節

第五章

第四節

蓮燈卻還木訥著,想起卧床不起的曇奴,張嘴欲求他,可是一看他的臉色,嚇得把話又咽了回去。
蓮燈心裏很安定,剛才的事過去便不放在心上了。想起蕭朝都來,替她掖了掖被角道:「前兩天在街市上遇見了那個雲麾將軍,他同我問起你。」
去北衙,找神第軍。本來曇奴的情況還算不錯,不知怎麼一下就垮了,蓮燈沒什麼閑心管其他的了,找到蕭朝都,只求他帶她到太史局去。
蕭朝都這裏正忙於處理張不疑的案子,她來時忙得分身乏術。但聽說曇奴不妙,略沉吟了下,喚副將來頂替他,自己扔下手頭的事便將她送到了太史局。
「我替國師辦事吧!」她舔唇道,「國師有用得著我的地方儘管吩咐,蓮燈為國師上刀山下油鍋,在所不辭。」
他猛然回過身來,臉色不佳,「你說什麼?」
他聞言一哂,「本座徒眾甚多,揮揮衣袖四方皆動,有什麼事缺了你辦不成?你又能為我做什麼?」
曇奴不解地望著她,「他?問我什麼?」
曇奴喘了兩口氣說好多了,「知道你出門辦事,我又沒法幫上忙,心裏很著急。殺了一個就好,剩下的慢慢處置,別急於一時,落進人家的陷阱里。」
這個詞似乎用得有點奇怪,蓮燈想了半天,覺得自己大概是讀書太少,不能理解漢文化的博大精深。她慌忙撿起書抱在胸前,結結巴巴說沒有,「國師怎麼還沒閉關?」
曇奴咧嘴一笑,「我也想呢,天天躺和-圖-書著,筋骨都不靈便了。」說著仰頭看窗上,「明天長安城內就要不太平了,你動手的時候有沒有特別留心,別叫人拿住把柄。」
她遲遲抬起眼,「為什麼要害怕?我以前也殺過人,和尋常沒什麼區別。」邊說邊到榻前看曇奴,她消瘦了很多,她跽坐下來握她的手,「你好些了么?」
哪怕視線被豁口壓縮成了窄窄的一道,她依然能品咂出國師的傲慢和憤怒。他的眉心緊蹙,一雙眼睛把她射得千瘡百孔,寒聲道:「不告而別,你打算始亂終棄?」
她說:「原本是要連同他的枕邊人一起結果的,國師曾經告誡我不要濫殺無辜,這才放過那女人。拿迷香把人迷住了進屋子,宅中仆婢也都歇了,沒人發現我。張不疑參劾了很多人,在外仇家應該不少。再說他死在兄弟的外宅,大理寺就算要追查,裏面的恩怨情仇太多,且得費一番功夫呢!」
轉轉現在有恃無恐,笑道:「你有本事就起來啊,真要有力氣打人,說明病也痊癒了。」
他拿話噎她,她也不氣餒,一本正經道:「國師麾下都是泰山巨石,然而稜角相抵,總有中空的地方。我雖然不起眼,卻未必毫無用處。國師目下想不起來哪裡能用上我,我先賒國師人情,待國師想起來了,我隨時聽候國師差遣。」
曇奴掙扎了很久沒能成功,第二天竟然人事不知了。轉轉急得大哭,蓮燈默默看了一會兒,紮起腰帶便出門了。和-圖-書
不遠處的飛檐上立了個人,星輝暈染他袍角上迴旋的銀紋,他靜靜站了很久,從她蹲守到離開一直都在。看她動作輕盈,想必事情辦得很順利。他沿她遁逃的方向眺望,夜色寂靜,連一聲狗吠都沒有激起。他牽了牽嘴角,初出茅廬行動縝密,孺子可教也。
她有些後悔,「鮫珠不在我身上,我要不治身亡了。」想了想,只殺了一個張不疑,另兩個還在逍遙著,頓時有點死不瞑目。
他不說話,上下打量她,蓮燈才想起來自己不該出現在這裏,先前是禮之賊,這回變成偷書賊了。她暗中哀嘆,既然逃不開,這件事早晚是要解決的,與其哀告求饒,不如拿出點骨氣來,便點了點頭說:「我是賊,不過罪行不算重,我覺得還有挽救的餘地。」
她重重嘆了口氣,「中原負責任的辦法無非是娶,但國師是男人,我是女人,我娶不了你啊。」
她說不是,「我讓轉轉戴著,怕她遭人毒手。」
剛才看到了什麼?她愕然站著,眼淚攢得夠多了,從眼眶裡流下來,她卻忘了哭。
「你說過要去找他的,人家等了許久也不見你上門,實在按捺不住了。」蓮燈回頭看了轉轉一眼,「我覺得蕭朝都對曇奴很上心,我說曇奴身上不好,他還打算遣郎中來替她治病,我怕曇奴的傷勢被探出來,婉言謝絕了。不過和他提了太史局,他也答應替我想辦法,讓我進去查看卷宗。我想明天去找他,正好探一探案子有和_圖_書什麼說法。」
她嚇了一跳,忙轉圜道:「不是的,國師千萬不要誤會,我沒有半點要褻瀆你的意思。我是說……中原約定俗成的辦法,一娶了之,不都是這樣嘛!國師當然和那些女郎不同,國師是一國之柱,斷不肯委屈下嫁我的。我是沙漠里來的人,沒宅沒地……」她突然發現越說越糟糕了,心慌意亂地頓下看他。他果然生氣了,那張臉白得發涼。蓮燈心有戚戚焉,搓著手道,「國師……我除了為你賣命,別的當真無能為力啊……」
她啊字剛出口,見他彈指一揮,不知什麼筆直飛進她喉嚨,她還沒來得及反應,咕地一聲就咽下去了。
有熟人總歸好辦事,蕭朝都的朋友任著作郎,專掌史任,撰寫名臣傳,同典籍庫也沾得上邊。但外人進庫終究不合法度,想了個辦法讓她換身行頭,冒充局裡的雜役,以打掃的名義混了進去。
她點點頭,笑道:「還有兩個。」
轉轉看她臉上神情,似乎有些不認識她了,睜著一雙大眼睛恐怖地望著她,「蓮燈,你害怕嗎?」
她以前覺得洞窟里的藏書夠多了,但和這裏比起來簡直少得可憐。幸好民間異文有它專門的收納處,但是幾十部檔案排列在一個架子上,一頁頁翻找恐怕要花上好幾天。
他的臉色愈發難看了,「這麼難得的東西,你竟然弄丟了?」
她心想這下大概死定了,絕望地捂住了脖子,「帶話給阿菩,就說我今生報不了他的大恩了……」
https://m.hetubook.com.com這一下頭皮發麻,她目瞪口呆看著對面,手裡的書啪地一聲落在了地上。
她的手沒有從書上移開,想了想,還是把那本集子取了下來。
她心裏焦急,不能挨著順序來,靠直覺抽取,但願運氣夠好,能讓她一下找到那部分記錄。可是連著翻了五六本,都是近百年內發現的祥瑞和異象,根本沒有關於生辰八字的記載。她腦子裡渾渾噩噩,想起曇奴的樣子,擰得眼睛里蓄滿淚。咬著唇抽出一本來,不是的。再抽一本,依然沒有。她匆匆跑到架子那頭,眾多典籍的排列很緊實,從中挑了本線裝集。書取下來的一瞬間看到對面光景,幾乎不作其他考慮,很快把書又塞了回去。
她笑了笑,把刀鑲回刀鞘。出來的時候不忘掩好門,重新躍上房頂,幾個起落便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曇奴聽了暢快地一拍褥子,「地方選得好,出師大捷,可喜可賀。」
他挑了挑眉,眼波一轉別開臉,驕矜但又似乎願意聽一聽她的方案。其實她離開太上神宮就認為已經逃出生天了,完全沒有給他交代的打算。現在他來了,她總要有點誠意,萬一他心情好,願意救曇奴呢。
是不是眼花了?為什麼她看到國師的臉?
她嗯了聲,「我知道,無論如何年前是不會再動手了,下次定在上元,你快點好起來,給我出謀劃策。」
所以別人贈與的東西在沒有知會一聲的情況下轉贈他人,這是她表示感激的方式?他冷冷抿上唇不再說話和圖書,只是緩慢點頭,每點一下,應該會讓她的恐懼更深一分。
蓮燈回到雲頭觀,怕自己身上沾帶血腥,在院子里洗漱過後才進卧房。轉轉坐在燈下守著曇奴,見她回來忙起身,上下左右都查看了一遍,壓著聲道:「兩天不見蹤影,多叫人著急!怎麼樣?辦成了么?」
曇奴躺在那裡叫囂,「你再胡說試試,別以為我不敢打你。」
他皺眉看著她,她穿著灰褐的缺胯袍,歪戴著帽子,縱然面孔再漂亮,那副垂死掙扎的樣子也實在不敢恭維。以為他下毒要毒死她么?真想要她的命,用得著這樣麻煩?他拂了拂衣袖,「閉上嘴,吵死了!你有鮫珠,可以抵禦百毒,還怕什麼?」
他緩步繞過架子到她面前來,負手道:「閉關的時間由本座決定,本座想閉就閉,不想閉,便可滿城抓賊。」
床上的女人睡得無知無覺,張不疑蹬了幾下腿就完了。明天他的死訊傳開,因為案發地很有議論性,死後會名聲掃地,想來也是滿解恨的。
蓮燈咳嗽了一聲,訕訕笑道:「這裏沒有賊。」
蓮燈愣著兩眼看他,那他究竟想怎麼樣?這不行那不行,她也無計可施了。
他轉過身,華美的衣角撩起個驚艷的圓弧,寒聲道:「這種賬是你想賒就能賒的么?你連夜潛逃,毫無誠意,叫本座如何相信你?況且我這裏也不缺小石子,你對本座來說毫無用處。」
轉轉斜起眼睛看曇奴,嘖嘖道:「真是個假正經,還說我心思活絡,自己不聲不響就搭上郎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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