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小蜥？」江辰重複了一次，也笑了起來。
「啊？」我收回停留在小蠻腰上的眼神，回過頭看他。
他領著我繞過LV，進了一條巷子，來到一家服裝店門口，我抬頭一看，這店名太實在了——買不起LV。
他順著我的視線看去，「你以為我要帶你進LV？」
「啊？那怎麼辦？」我一緊張就有點顛三倒四，「怎麼會胃痛呢？你沒吃東西嗎？有沒有葯啊？我們去醫院吧……」
雖然歲月久遠，可一回想起來我額角還是突突地跳著，耳邊彷彿又縈繞滿了高低起伏抑揚頓挫的哭聲。
他抬頭看了一眼，「諷刺你吧。」
蘇銳露出被侮辱了模樣：「小蜥是女孩子。」
「怎麼會沒事呢？你知道胃痛有可能是胃出血、胃潰瘍、胃穿孔、胃癌……」
蘇弟弟耳朵特好使地加入了我們的對話：「我叫蘇銳，我姐待會可能會過來。」
基本上我的腳小得畸形，被問鞋碼對我來說是一個恥辱……
蘇銳千辛萬苦搜出了一雙34碼嫩黃色高跟鞋，加了個半墊之後我勉強能穿穩。
我在行駛的車中艱難地化著妝，幸好路況還不錯，基本上化完之後五官還正常。
「不是嗎？」
我對他突如其來的好心情深感不解以及困擾，只是一再確認他的胃不會破掉這件事，他也一再對我保證已經沒事了，最終十分無奈地表示若是他的胃有個三長兩短，手術由我操刀。
趁著店主在挑衣服，我問江辰：「你跟他認識啊？」
他看著我笑https://www.hetubook.com.com：「還有什麼？」
我嚇了一跳，結巴道：「還是不要吧，好貴的，況且裏面好像賣的都是包包，我都沒看到禮服。」
我愣頭愣腦地回答了他一聲后才反應過來，相當義憤填膺：「它也叫小希？」
我換了好幾套衣服，最終蘇銳替我選了一套淺綠色紗質禮服，穿在身上輕飄飄，讓我有一種沒有穿衣服的恐慌。
那時高三，我們沒日沒夜地跟高考廝殺，在遙遠的地方有幾個同樣與高考廝殺著的同仁不堪壓力結束了自己的生命，這消息從在各大部門之間輾轉，輾轉了許久才流落到我們這個遙遠小鎮里的學校，校長緊急召開了會議，然後在高考前一個月，老師們決定替我們這群水深火熱的孩子舉行一場晚會，晚會的名字叫「走向明天」。我個人覺得這個名字很沒意義，除非死掉，不然誰都得走向明天。節目都是由高一高二的學生準備的，朗誦、合唱什麼的，總之讓人看了一點也不想活到明天的一些節目。
江辰拉開躲在他胸前的我：「去換衣服。」
江辰點頭：「他是蘇醫生的弟弟。」
綠生物在地上滾了一圈，翻出顏色稍淺的肚皮，四腳在空中亂蹬。
他忽然伸手過來推一推我的腦袋，笑著說：「你是醫生還是我是醫生？」
「到了。」江辰說，車緩緩地靠邊停下。
小夥子眼睛把我從頭到腳掃了一遍，說：「行，美女這氣質跟我店的衣服特配，我立馬和*圖*書搭幾套讓你選。」
「沒事了。」他說。
他似乎深吸了一口氣，緩緩放開方向盤，轉過頭來對著我笑，也許我不該稱之為笑，他只是把嘴唇抿成一條線，左頰擠出深深的酒窩。他說：「沒有，胃痛。」
蘇小蜥幾次試圖接近我，都被我用一種「你敢過來我就用高跟鞋碾死你」的眼神嚇走了。
蘇銳直起身走過來，笑眯眯地拎起綠生物，擺在手臂上，對我說：「別怕別怕，這是我養的蜥蜴。」
……
江辰把我往前一推，說：「幫她搭配一套可以參加宴會的衣服。」
有一個好名字的我緩緩舉手：「我，陳小希……」
他用一種看瘋子的眼神看著我：「你又不是我老婆，我幹嘛給你買LV！」
蘇銳嚷嚷著：「算了算了，太有緣分了，就算小蜥給小希的見面禮。一共八百，裙子五百，鞋子三百。」
我從江辰背後探出頭來：「它有沒有毒，會不會咬人？」
「太有緣分了！」蘇銳繞到江辰身後停在我面前，摸著蜥蜴的頭說：「蘇小蜥，姐姐跟你名字一樣呢，你們太有緣分了，跟姐姐打個招呼，來親姐姐一個。」
我白他一眼，我知道他在笑什麼。
「好了沒有？」他從沙發上站起來。
我指著招牌對江辰說：「你看，它諷刺你。」
江辰的車停在了LV旗艦店前，我嚇了一跳，基本上這個牌子我只在某知名作家的書里見過，現實生活中我還是對AV比較熟。
蘇銳哈哈大笑：「小蜥不要嚇姐姐，她剛和圖書剛不是故意踢你的。」
蘇銳撓一撓頭對我說：「我得找找看有沒有34碼的鞋，你先進去換衣服吧。」
我聽到他願意死在我手上，也就安心了。
我捧著衣服進去換，卻在換第一套時就出了麻煩，背後的拉鏈被頭髮絞住了，卡在半腰上拉不上也拉不下，無奈之下我只好對著外面求救：「蘇銳，拉鏈卡住了，拉不動。」
我有加重語氣說：「不管啦，我們快去醫院，你有可能下一秒就會死的！」
他指一指我的腳，我低頭一看，一隻類似蜥蜴的綠色生物停在我腳邊，長長的尾巴微微搖擺著。我條件反射地用腳尖飛速地挑開它，然後高頻尖叫著躲到江辰背後。
店主是個年輕小伙，長得不錯，我瞅著總覺得眼熟，大概是我潛意識裡想跟一切帥哥混熟。
江辰偏頭看了我一眼，說：「33號半，34加一個半墊也可以。」
「也？」蘇銳很興奮，「還有誰叫小蜥？這真是個好名字。」
……
「陳小希。」江辰突然叫我。
我盛情難卻，手顫悠悠地伸過去，才到了蜥蜴跟前，它突然嘶地吐出一條肥厚分叉的舌頭，嚇得我迅速縮回手，又躲回江辰身後去了。
我不是很確定地說：「胃破掉？」
等紅燈的時候江辰突然笑起來，眼睛盛滿了促狹，說：「你的化妝技術進步了不少嘛。」
「不會不會，它很乖的。」蘇銳把手臂伸了過來，很熱情地邀請我：「摸摸看嘛。」
車在原地停了好一會兒他都沒有打開車門，我疑惑hetubook.com.com地轉過去看他，他緊皺著眉，眼睛注視著遠方，下顎繃緊，雙手握在方向盤上，指骨泛白。
車門中控叩一聲開了，江辰說：「你下去等我，我去停車。」
江辰倒是沒說什麼，付了錢說了謝謝就拉著我走了。
小夥子迎了上來：「江醫生，帶女朋友買衣服啊？」
晚會舉辦之前，老師們被一件事難倒了，學生們要上台，總得要化妝，學校里會化妝的老師就那麼幾個，一個合唱隊化下來，天都亮了。於是學校臨時決定美術班的學生來分擔化妝大任。作為美術班的頭牌，我自以為一切盡在掌握之中，沒料到人臉和畫布原來差挺多，每一個被我化過的女生在照過鏡子后都哭了，並且表示如果要她們這樣上台，她們選擇告別明天。而江辰當時正好路過那間教室。我教室里被一群師妹圍著哭得手足無措，他在教室外笑得手舞足蹈，而學妹們因為被風雲人物嘲笑而哭得更加聲嘶力竭了。
我乾笑著繞到江辰面前，探個頭揮一揮手：「你好你好，男女授受不親，不用親不用親。」
於是我說：「35。」
「走吧。」江辰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我身後。
道行比我深呀……
我瞪他，宰人啊，一樣的衣服淘寶八十就能搞定，還包郵。
帘子被掀開，進來的卻是江辰，我愣愣地看著他。他沒說話，直接繞到我背後，一手把我頭髮挽成一把握高，一手哧啦一下就把拉鏈拉上了，拉上后掉頭就走。我對他的手藝萬分佩服。
蘇銳對我的新和*圖*書打扮誇得天上人間美麗非凡，雖然我看著鏡子絲毫沒找他所說的驚艷感，但是我覺得他說得實在太對了，我真誠地要交他這個朋友。
我知道他在生氣，但我對他突如其來的怒氣卻有點摸不著頭腦，吶吶地問他：「怎麼了？」
我低頭看他，他蹲在地上挑鞋子，屁股撅得高高，低腰牛仔褲使他腰露出一大截，挺小蠻的。
蘇銳對我笑：「你別一付我是無良奸商的樣子。我這衣服可不是滿大街都有的，都是我自己設計自己做的，僅此一件。」
江辰坐在店裡沙發上，不時懶懶地打量我兩眼，當然我不敢指望他會露齣電視或小說里常出現的屏住呼吸驚為天人之類的樣子，但好歹也別一付看新聞聯播的樣子。
他搖了搖頭，說：「你乾脆說，這件和這件包起來，剩下的打包寄給紅十字會。」
我下了車待在原地等他回來，不時賊眉鼠目地透過玻璃櫥窗偷瞄LV店裡，大概是心理作用，總覺得橘紅色的燈光顯得特別的紙醉金迷。
「好了，你付錢吧。」我低頭研究衣服的領子，V字領邊緣折了很漂亮的小褶子，像綠色的麥浪。
敢情我的氣質就是一買不起LV的氣質……
蘇銳這才放下蘇小蜥，從衣架上拿了幾件衣服遞給我：「你先試試，你穿幾碼的鞋？」
我揉一揉額角，嘆了口氣抱怨道：「你以後別害我回憶一些不堪回首的事情了。」
我撇撇嘴，「等我有錢了，我去各大名牌店裡，就對著店員說，這件不要，這件不要，其它通通包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