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我是這麼想的，坦蕩蕩是唯一能夠掩飾心虛的良方。
我怕他繼續冰我，連忙搖頭說不疼。
「你以為我怕你啊，你來啊。」
江辰轉頭看了我一眼，我回了他一個苦笑。
江辰臉很臭，鬆了我的手往外走，「繼續沖，我馬上回來。」
江辰淡淡地說：「不然今晚留在這裏。」
「那個媽媽的好朋友有一個兒子啊，就跟你在同一個城市，一表人才，事業有成……」
重複了十數遍，江辰突然搶過電話，劈頭就說：「阿姨你好，我是小江。」
「小希呀，你聲音怎麼聽起來要死要死的？」
果然《世上只好媽媽好》這首歌不是沒有道理的。
我看他並不是很相信我的樣子，又追著解釋：「真的，我在醫院都跟你一起睡過了，就算我有什麼歪念頭也早就實行了，所以我真的不稀罕和你一起睡。」
江辰把手機丟給我，「解決了。」
「我被手被燙到了。」
我放射性地啊了一聲說：「兩個房間啊……」
我接通電話，可憐兮兮的說：「喂，媽……」
「你不要以為我不敢，我打斷你的腿，讓他上醫院探病去。」
江辰比我還坦蕩，他打量了我一下，說：「你這麼矮，我給你一件T恤就可以遮住全部了。」
……
然後他就出去了，我呼出一大口氣，不甘不願地放過了我的小腹。
「我馬上去買車票，就打斷你的腿。」
水嘩啦啦地沖在我手上，我覺得火辣
和圖書辣地疼，為了轉移注意力，我說：「我確定過了，你的水應該是開了。」
「嗯，對，我和小希現在一起，好的，不是不是，是我不對，我沒有注意到，我一定去拜訪你們，是的，好，我知道了……」
我媽彪悍起來：「那現在是怎樣？去還是不去？」
就在我想得入神時，時鐘噹噹地敲了十下，我意識到有一件更迫在眉睫的事情需要解決，就是——我是否應該提出要回家了呢？
所以江辰進來的時候我是很緊張的，為了讓這個擁抱達到最好的狀態，我特地用力地深呼吸，把小腹縮了進來。
而經過我多年來的實踐和研究，這個時間點最完美的時刻應該是——我也不知道，所以隨便，既然鍾敲了十點，也算緣分，就十點吧。
「你再說一遍？」
我說：「這位太太，不瞞你說，我的媽就是你，還有，能不能麻煩你沒事就拖拖地搓搓麻將，不要再上天涯了！」
我甩著手上的水走向客廳的時候，橫躺在沙發上的江辰嚷了一聲：「幫我看一下水開了沒有。」
他正端著兩杯水，「喝完這個再說？」
他笑著說：「我也開玩笑的。」
當然我沒有這樣做，這樣顯得不矜持，矜持是我的人生守則之一，所以我又提出來：「我茶喝完了，送我回家吧。」
「呃……我自己拿手去摸開水壺。」
他大概給我冰敷了十幾分鐘，才皺著眉頭問我說：「還疼不m.hetubook.com.com疼？」
他喝了一口，偏頭看著我笑：「我隨時可以把你就地正法。」
電話里沉默了好幾秒，然後幽幽傳來兩個字：「腦殘。」
我舉手投降：「是我錯了，我不該亂開玩笑，我不該用玩笑來刺探你的道德品行，我下流。」
我看見飯桌上插了個電水壺，水壺冒著熱煙，我真的不知道腦子裡運轉的齒輪哪個輪齒卡錯了位置，我念叨著水開了沒有，然後就爽快地把手往水壺上一貼，只聽滋一聲，我驚聲尖叫，但在腦海中卻是先閃過鐵板牛排，然後再閃過痛。
他點頭表示同意，依然鍥而不捨地望著我笑。
他說：「你很失望？」
江辰在這個時候顯得特別的大度，他說：「我理解。」
這個偉大的國家有一句偉大的俗語，叫「越描越黑」，我現在就深受其害。
我聽到手機里傳來我媽的兩聲招牌乾笑，然後他們就互道再見了。
「檸檬冰茶。」
「媽……」我著急地說，江辰低頭凌厲地瞪了我一眼，我就蔫了。
我握著手機舉在胸前，以一付少女的祈禱模樣想了很久的對策，比如說跟我爸說江辰不能沒有我；我不能沒有江辰；我們對彼此的需要就好像魚和水，水和魚，人民和人民幣……
我那個無恥的玩笑讓我陷入了如坐針氈的境地，而江辰卻是一付好整以暇的模樣，喝著東西對我露出陰測測的笑，尤其是那個酒窩，陰險m.hetubook.com.com狡詐且深不可測得像個酒窖。
我安靜地欣賞他抓狂的樣子，由衷地覺得他面容實在姣好，脾氣實在暴躁，一切實在挺好。
「哎呀怎麼會？沒事了吧？嚴重不嚴重？」我媽大呼小叫起來。
我仰起寧死不屈的頭：「不去！」
私以為，向男朋友提出要回家的時間點很重要，將影響兩人關係的融洽程度。時間點不能太早，因為他會懷疑你覺得和他在一起的時間度日如年，你想早早逃開；時間點又不能太晚，因為他會覺得你不夠矜持，粘人粘得太緊……
我訕訕地走過去，剛坐下就聽到手機在包包里響，我掏出來一看，我老娘。
江辰冷冷地瞧著，說：「你是燙到手還是燙到腳？」
江辰衝過來抓著我的手往廚房裡拖，他拖的方式有點粗魯，像是拖死狗，但我原諒他只是太著急。
我媽提高音量說：「你不要以為你腦殘就覺得自己還是蘿莉！你他媽的是剩女剩女。」
江辰也有點不自在的樣子，他咳了一聲解釋道：「我是說省得明天得再去接你過來，反正我這邊有兩個房間。」
我嚇一跳，下意識要跳起來去搶電話，江辰單手抓住我兩手的手腕扣緊，然後一付什麼事都沒發生的樣子繼續跟我媽聊天：「是的，就是對面的小江，江辰。」
於是我跟江辰說：「時間也不早了，我要回家了。」
我無奈地嘆氣：「媽，講重點。」
「我不管，你不去也得去和-圖-書！」
我媽突然軟著聲音說：「對了，媽媽有事跟你說哦。」
吃完飯我乖乖去洗碗，洗碗時江辰進廚房倒了一次水，我當時腦子裡正在幻想著那最俗氣的畫面——我在洗碗，江辰從背後環抱住我的腰。
我咽了咽口水，一時不知道怎麼回答，只好憋著氣，想憋出一個臉紅來表示我十分之害羞。
「什麼東西？」我伸長了頭看。
這個時候我已經不好去追究他到底理解的是什麼了，所以我強裝坦蕩地說：「那你給我找一套睡衣吧，我想洗洗睡了。」
「不去！」
但是江辰只是在我身後停了兩秒，說了句：「你放太多洗潔精了。」
我安撫她：「沒事了，沒事了，已經處理好了。」
我愣了一愣，被自己母親用這麼精闢的兩個字評價，真是一個奇妙的經驗。
她說：「怎麼燙到的？」
他對我語氣的判斷很準確，但我怕他因此而驕傲，我們的教育從小就告訴我們，驕傲使人落後。為了不讓他落後，我只好拚命否認，我說：「哪有，你胡說，我那個……是因為我沒有帶換洗衣物。」
我握了一會兒覺得冰得發麻，才鬆開手，江辰又握了一把冰按在我掌心。
我忍不住心底一個激靈，每次當我媽慈祥地自稱「媽媽」時，總會有一些對我不祥的事情發生……
我捏著手機欲哭無淚，接下來我該如何面對我那個仇富的爸……
「哦哦。」我接過來，隨口開了個玩笑，「你不會下了和_圖_書葯吧？」
「我說不去就不去，有種你把我打死了拖去！」
他拉了我的手到眼前仔細地觀察了一會，才放下說：「不錯，三分熟。」
我乾笑：「呵呵，我開玩笑的。」
正激動著，手心突然一涼，低頭見江辰正在往我手心塗藥。
他拿了冰盒回來，拗出了一把冰塊塞在我手心，說：「握著。」
我捏一捏鼻樑：「你們現在講相親都講得這麼婉轉的嗎？」
最後江辰說：「阿姨，那小希能不去相親么？」
「你來啊，我等你。」「你等著，我就來。」
我很少能夠遭遇江辰的幽默，所以顯得受寵若驚，為了表示我徹底領會了他的幽默，我說：「報告，下次爭取五分熟。」
他的臉沉了下來，開始對我進行一段長達十分鐘的炮轟，內容不外乎「你以為你的手是溫度計啊？」「你怎麼不幹脆把頭也伸進去煮開？」等友好評語和建議。
曾經我是多麼喜歡他的笑容，而現在我恨不得撕掉他的笑容，或者……撕了我自己的衣服躺下說來吧，早死早超生……
……
他發了一會兒飆，然後發現我很理直氣壯，就氣呼呼地跑去客廳沙發上坐著。可憐我一個燙傷的人，拖著蹣跚的步伐向著客廳走去，為了引發他的同情心，我還上演了一場三步一踉蹌的虛弱。
「重點就是，她兒子聽說你也在一個城市，想跟你認識一下喲，分享一下人在他鄉的孤寂。」
「你來啊，我等你。」「你等著，我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