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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拍著他的肩膀道：「天涵，你太不了解我了，我與你玩笑的。」

「這花瓶是否你換上去的？」

我在一旁欲解釋，寶兒截斷道：「小姐，這假花瓶是否你買的？」

走到庭院，竟遇見蕭子云。

范天涵道：「何事？」

范天涵見我倆一同出現在他面前時顯露出十分訝異的表情，猶如見著了貓和老鼠相親相愛。

她淡淡道：「我來找表哥的。」

眼見他們二人聽得入迷，我緩緩放沉了聲音：「像是西廂房裡常常傳出幽幽的哭聲——我死得……好冤啊……我死得……好冤啊……」

「是。」

蕭子云道：「表哥可是在懷疑我？」

他輕輕地嗯了一聲，我便吞吞吐吐道：「這個……這個我可以……解釋。」

語畢我抬腳欲走，范天涵怒斥一聲「回來。」

只見她手微提裙擺，雙腳前後小交叉，膝將曲未曲，頷首端莊地笑。

只是，有隻白鴿它說甚都不飛。

其實我也很難過，我原本的的原則是，用周尚書的琉璃馬去回送林學士，用林學士的古硯去回送趙御史，再用趙御史的夜光杯去回送周尚書……

范天涵睥她一眼，伸手揉一揉我頭殼，道：「既然寶兒替你求情，我便饒了你這次。」

於是我亦是一笑，笑得比她更盈盈，道：「子云終於來做客了啊，我這都盼了多久。」

范天涵給我使了個眼色，明顯地訴說著：你快點掰，你掰慢了就該我哭了。

蕭子云踉蹌倒退了兩步，我悄悄湊近了她，在她耳旁低聲道：「那女子的左ｍ.hetｕｂｏｏｋ.cｏm•ｃｏm眼，緩緩地流下血淚，她緩緩地往後退……那家丁望真切了，她……她……便是……便是那……」我忽地拔高聲音：「枉死的小紅！」

「那不就得了。姑爺你莫要責怪小姐，她只是怕你生氣。」

我咽一咽口水，這開門也太見山了罷？愚公都該嚇一跳的。

於是我灰溜溜轉身道：「我什麼都不知道……」

寶兒得意的笑僵在臉上。

這事是這樣的，我將那碎了的花瓶換了個贗品，兩日之後，范天涵突然問起，寶兒在一旁理直氣壯道那贗品是小姐換上去的。

我忍不住問道：「找他做什麼？」

正在我腦子飛快轉動之際，蕭子云已哭上了，只見她香肩顫顫抖，貝齒咬朱唇，淚珠顆顆滾。

後來我問寶兒寫了些甚，她言：殺人者，蕭子云。

我頓了一下，朝范天涵勾勾手指，他不明所以地湊近一些，蕭子云一雙淚眼虎視眈眈。

范天涵皺眉接過。

我與范天涵對視一眼，是被你劈死的丫鬟小紅吧。

她移開目光，對范天涵道：「表哥可還記得我那枉死的丫鬟小紅？」

封完紅包無事可做，我便去叨擾范天涵，他側頭望了我一眼，繼續看他的公文，我覺得十分無趣，便溜出房門去找師父寶兒。

她淡淡一笑：「自然是有事商量，嫂嫂若是不放心，跟著來就是了。」

他從書案前起身，不著痕迹的把公文收好，笑道：「子云來了？」

「當時我是否不願與你為伍？」

范天涵出門前撂下一句ｈtｔｐs://wｗw•heｔｕboｏk.ｃｏｍ.ｃｏm：「寶兒，扯謊可以，但下次若讓小姐一人搬重物，我饒不了你。」

於是寶兒道：「小姐，它會不會是一隻信鴿，非得往腳上綁東西才會飛？」

范天涵目瞪口呆。

年關將近，雖然將軍府平日里低調冷清得離奇，但年底還是陸陸續續地收到了不少禮，基本上都是一些珍奇古玩，我看李總管一面準備過節的事宜還要一面登記禮物和回禮，忙得他那原本長著寥寥無幾毛髮的頭殼都幾近成不毛之地了，便好心地搭手幫忙，只是忙中有亂，我打爛了周尚書送來的琉璃馬，林學士送來的古硯，趙御史送來的夜光杯……

我偷偷瞄一眼蕭子云，她已是白了一張臉。

真是只任性的鴿子……

李總管氣得直跳腳，他原本要表演怒髮衝冠的，但那他那幾根發實在勢單力薄，難成大氣。

我不曉得，但還是道：「亦是有可能的。」

經過我明察暗訪嚴刑拷打，寶兒承認了是她在師父的慫恿之下拿的,他們對半分，寶兒拿去賣小籠包，師父拿去買菜籽……

范天涵回府時我正在封紅包。

我見她風姿綽約，忍不住偷偷學著提裙交叉步法，差點飛摔出去。

於是我裁了許多紅紙和彩繩，紅紙用來包碎銀子，彩繩用來穿銅錢掛床腳。原本我昨日已讓人把銅錢在各個房內的床腳，哪知今日大家紛紛表示床腳下的銅錢不翼而飛。

寶兒此人無恥，是真無恥。

范天涵倒是鎮定：「何出此言？」

蕭子云不置可否ｈｅtuｂoｏｋ•ｃｏm•ｃom地往前走，我連忙跟上，寶兒與師父也欲跟上，被我一瞪，又縮了回去。

寶兒仰起天真的小臉蛋道：「爹，你讓他去辦什麼事了？」

幸得寶兒與師父及時手拉手出現。他們二人自從頂了個父女名，日日血濃於水的廝混在一起干斷子絕孫的壞事。

寶兒笑得特小人。

寶兒又道：「莫非它非得紙片上寫字，聞到墨香它才飛？」

坦蕩蕩的激將法，我若是中計那便枉為一代女俠了。

「是。」她嫌花瓶太重，不願出力搬。

蕭子云又道：「其實子云此趟來，尚有其他事想問表哥。」

無稽之談。

蕭子云微微欠身，道：「子云想起自從回來還沒正式來拜訪表哥表嫂，特來拜訪。」

她從袖口中掏出一張字條，「此乃那日我與段展修狩獵時不慎射中的鴿子腳下纏的紙條。」

這陣仗，自然是要虛與委蛇了。

我道：「我口乾，把你書案上的茶遞過來給我潤嗓。」

我又沉沉道：「某個夜裡，某個大胆的家丁在聽到哭聲時，偷偷在窗紙上戳了個洞，扒著窗戶往裡看……豈知那屋內的女子……她……她也正扒著窗戶往外看……他們二人他們二人隔著一張窗紙，她的左眼他的右眼，對看！」

神了，這便是江湖上傳言已久的一招制敵。

我張口欲辯解，他卻拍拍我的背道：「我出去一趟，莫要再打爛我的東西。」

我搖頭，邀功道：「李總管的紅包我少給了一部分，以李總管的為人，給多了是侮辱他，少給點方能體現我們將他視為自己www.hetubook.com.com人的態度。」

范天涵道：「記得。」

我嘆口氣，總有一日我會被寶兒送上黃泉路。

於是我笑道：「瞧你說的什麼話，有什麼好不放心的，只是恰巧我亦有事找天涵，一同去罷。」

「清淺！這究竟怎麼回事？」范天涵又斥一聲道。

我悄悄往門口移動，眼看左腳已跨出門檻，范天涵一聲呵斥：「站住！」

我哈哈一聲大笑，道：「哎呀，這個寶兒真是的。其實是這樣的，那日我聽府里的下人神神秘秘地湊在一起講著什麼事，我一過去他們又驚慌地散開了，這種異象維持了好幾日，有日我實在好奇便讓寶兒去探聽，豈知寶兒回來之後卻是一付驚魂未定的樣子……」

「你在買假花瓶時我是否勸過你？」

……

「是。」

他面無表情地望了我許久，搖頭嘆氣走開了。

范天涵僅是點頭。

師父見了蕭子云，斂起笑道：「來找修兒麽？我讓他出去辦事了。」

我瞪寶兒一眼，再瞪范天涵一眼，想把她的心，他的心，串一串，烤成羊肉串。

師父慈愛地揉揉寶兒的腦殼，道：「寶兒，爹讓他去買菜籽了。」

蕭子云望我，我回望她，讓我留你倆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做夢。

她在眾目睽睽之下撞翻范天涵心愛的花瓶，又在眾目睽睽之下嫁禍給我，實乃眾目睽睽的卑鄙下流無恥。

清晨，我們放飛一群白鴿。

「是。」但當時她是勸我買那個便宜一點的假花瓶……

我只好停住腳步，喏喏道：「我想起我廚房裡給你燉湯呢，得去瞧瞧火候，你們聊wｗｗ.ｈｅｔｕｂoｏｋ•com•ｃｏｍ你們聊。」

於是寶兒又找了筆墨寫了字條綁上去。奇迹的是，那鴿子還真飛了。

范天涵隨手掂一掂幾個我已經封好的紅包，問我道：「每個裡的銀子一樣多？」

……這父慈女愛的天倫他們演得不亦樂乎，我仔細打量了下正宗女兒蕭子云的神色，倒也無甚異常。

我點頭。

語畢兩人皆是一愣，虛情假意過頭了。

他磨著牙把茶盅遞給我，我笑眯眯啖了一口，續道：「寶兒言，近來府內巡夜的家丁總是遇見怪事，像是無風燈籠卻忽然熄滅，像是地上無不平之處卻絆腳……」

他又道：「給李總管的也一樣？」

我向李總管表達了我的難過之情，他竟收回了我管送禮回禮的工作，我氣憤不已，差點揍他，他最終妥協，讓我幫手封些碎銀子給府上老少過年壓歲。

於是我無奈，拖著飢餓的殘破身軀與她去廚房。我認真地與那些鴿子對望許久，只覺得它們生得實在是美味。但在寶兒的懇求下，我還是叼了塊糕點幫她把鴿子籠偷偷運到府後的林子里。

我久未與她單獨碰面，一時間也不知該虛與委蛇還是劍拔弩張，反倒愣在了原地，她款款向我走了，笑盈盈道：「嫂嫂。」

於是寶兒找了張紙片綁上去，它還是不飛。

那日，和風習習。我飢餓萬分，讓寶兒去廚房替我偷食物，寶兒卻是哭哭啼啼回來,他言廚子買了一籠子的鴿子，準備燉鴿子湯。我不解，鴿子湯很補很好喝，她哭甚？寶兒道那些鴿子用無辜地小眼睛望著她，使她內心烈火般煎熬，忍不住流下同情的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