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見我怒視著他，他又道：「放心，我會對你好的。」

他撓撓頭，「我不認得她。」

他想了想道：「那人讓我放你，我就放你。」

我抬頭望望天，白雲悠悠陽光柔柔。

抱了一會兒，我忍不住鬆手了，實在是它身上的鳥味太重了，難聞。

好你媽個頭啊好。

我無限失望，故事里養雕的可是絕世俊男楊過。而這刀疤男與楊過的唯一共通處大概是都挨過刀子吧，只是楊過挨的是手臂，他挨的是臉。果然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同樣是挨刀，落到點不同決定了容顏不同……老天爺比較厚愛楊過。

一隻腳上綁著籠子的大鳥。

「什麼名字？」

各自默了半晌，刀疤人道：「我走了，你晚膳想吃甚麼？我想辦法替你弄來。」

我一揮手又想再飛一手銀針，但手指一摸，發現袖中已無銀針，掙扎了半晌，還是覺得蹲下去撿那一地的銀針太丟人，只好作罷。

他回道：「受人所託。」

他沒有露出一絲一毫的驚恐，反而淡然道：「若真如此，以我對古老前輩的敬意，我甘願死於他手下。」

那刀疤人倒是笑了，道：「神鵰近來有點虛弱，老掉毛。」

「有。」

我想一想，道：「我想吃我家寶兒做的紅燒獅子頭。」

哭聲哇哇地在山壁中回蕩迴響著，彷彿一群烏鴉被打飛。

我心裏嘆了口氣，看來道理是講不通的，和*圖*書於是我一抬手，銀針唰唰射出。

我道：「何人？」

我又問道：「你來尋的不是蕭子云與段展修的仇？莫非是他們指使你？」

次日午間，那刀疤人又來丟了些梨，又是摔得四分五裂，見了就倒胃口。

他搖頭道：「你這是讓我送上門去？」

他卸下腰間的水囊丟了下來。

雕大哥很溫順，扭了脖子在我頭上蹭一蹭，蹭了我一頭鳥毛。

「沒錯。」我想想又道：「既然你認識我師父，那看在我師父面上不如將我放了，否則我師父若是知道了你囚禁我，絕對繞不了你。」

大鳥它停在了山洞口，外面傳來刀疤人的聲音：「喂，你要的小籠包，快點解下來，莫燙了我的神鵰。」

喲，不傻嘛。

我比秀才遇到兵還氣憤，我他媽遇到瘋子。

我仰頭見刀疤人坐于崖壁，晃蕩著雙腿，而雕大哥停在他身旁。我望不真切，便自己在腦海中形成一幅人與雕深情對望的景象，倒也情深似海。

一隻腳上綁著籠子，籠子往外冒著熱煙，熱煙燙得它的爪子直抽搐的大鳥。

山頂上的刀疤人似乎被我嚇了一跳，半個身子趴在崖邊搖搖欲墜，大聲勸著我：「我說你別哭呀，我去給你買成不？」

我怒火中燒，本女俠今日，今日竟被一孽畜活色生香地鄙視了！

他不屑地望了我一眼，側身躲過，銀針打在石壁上，和圖書叮噹落下。

……

一隻大鳥。

天漸漸地黑下來，我在洞口坐了許久，也對著山頂叫喚了不少次，最終確定了那刀疤男確實已經離開，並且他確實將我丟在這鬼地方了。

我忙過去解開那雕上的小籠包，解開后我便摟著那雕的脖子不鬆手，這是我生平第一次見著雕，好歹得抱一抱。

「喂，你什麼時候放我回去？」我想了想還是問道：「我與你真無冤無仇，你究竟為何抓我？」

我吼完了這一段，聽著自己的聲音在山谷中回蕩半晌，覺得很累，又道：「你下來說話成么？這樣吼著我很累。」

我糊塗了，除了蕭子云，有誰還會吃撐了非得與我過不去？大惑不解之下也跟著撓頭，只是我一撓頭，兩根鳥毛就悠悠飄了下來，引得我連打了兩個噴嚏，狼狽得很。

他與我商量道：「可否吃別的，這來福客棧的小籠包價格不菲，我身上沒那麼多銀子。」

他忙道：「不是。」

我不理他，自顧哭得有滋有味。

於是我淡定道：「我要吃來福客棧的小籠包，你待會兒丟下來拿點什麼墊著，不然又該摔爛了。」

我端了小籠包坐在洞口，吃著久違的熱騰騰包子，問頭頂上的刀疤人道：「這是養的雕么？」

我吃了兩個小籠包，又覺口乾舌燥得很，便嚷道：「喂，刀疤人，我渴了。」

刀疤人恬然地與我打招呼：https://www.hetubook.com.com「你想與我說什麼？」

我才一退開，一聲響亮的口哨響起，雕大哥撲扇著翅膀騰空了，扇了我一嘴的鳥風。

哭到累了，我抬頭一望，刀疤人已不知所蹤。我一方面覺得自己方才莫名大哭很掉面子；一方面生怕他嫌我煩以後不再為我送食物；另一方面又不知自己何時能夠回家。三管齊下，愈發難過起來，瞬間又欲嚎啕，嚎了兩下覺得嗓子乾澀疼痛，遂棄之。

刀疤人從神鵰身上手忙腳亂爬下，我瞪大著眼望著他，心裏極其懊惱，早知道神鵰它乃一載人之物，我方才應該說甚麼也不鬆手的。

罵完后我揉揉脖子，等待他火冒三丈跳下來揍我，大家拼個你死我活魚死網破……

我一愣，這樣粗糙的面紅，竟讓我對他無法再生怨懟。我嘆了口氣：「你與蕭子云是何關係？」

良久之後，那雕忽然飛了下來，刀疤人趴它背上，神鵰明顯地被他壓得有點神志不清。

山洞挺黑挺嚇人，石床也挺硬挺硌人，范天涵何時才能尋來？

我道：「你為何要抓我？」

一隻腳上綁著籠子，籠子往外冒著熱煙的大鳥。

我仰著脖子將他臭罵了一頓，大抵罵的就是那些：你是豬啊，你丟下來的爛成這樣怎麼吃？再說了，我是人，又不是猴子，你幹嘛一直給我吃果子，你臉被劈了一刀，腦殼也被劈了一刀m.hetuｂｏok.cｏｍ.cｏｍ么？

一隻不知名的大鳥。

他見我停手，笑了起來：「你師承古老前輩？」

就在我起身往那梨子的殘骸跨出恥辱的第一步時，怪事發生了。

一隻鳥。

於是我與他大聲攀談起來：「你養的雕可有名兒？」

我一點都不關心那雕的身體狀況，追問道：「你要將我關在這裏多久？我家裡人會擔心的，尤其是我相公和寶兒，寶兒會哭的，而我相公，他手握兵權的，若是生氣也不知道會不會做出什麼不好的事，我看你還是放我回去好了，回去后我就說是我自己貪玩出來迷了路，我常常搗亂的，他們會相信我的。」

我只好道：「那你接著偷小籠包吧。」

我忒泄氣，開始懷疑他是否范天涵易容而成的……

他回：「不能說。」

豈知這刀疤人忒有修養，忒不與我計較，他耐心聽我罵完，席間未插一句話，最後還我問一句：「罵完了么？你想吃什麼？我待會給你帶來？」

我瞪視他，他竟臉紅起來，連那條刀疤也現出淡淡的粉色。

晚膳時分，我靠背打瞌睡，神鵰撲騰著降落了，我上去解小籠包，解完后試圖爬上神鵰的背。它兩下將我甩下背，我不甘心，又爬，它又甩。如此重複幾回后，我累得趴在地上直喘氣。神鵰它長鳴一聲，扭頭驕傲地睥我一眼，拍拍翅膀飛走了。

我悲從中來，范天涵也曾因身上銀子不夠買小籠包，無ｈｔtps://ｗｗw.ｈeｔuｂｏoｋ•coｍ•ｃｏm奈之下只得為我去騙來福客棧的掌柜，我現兒真覺得他對我無微不至，想到這我便嚎啕大哭起來。

「神鵰。」

小心翼翼地剝了橘皮，裏面的橘子肉爛得挺均勻的，許是我尚且不夠飢餓，我摸著下巴琢磨了半晌也不敢將那爛乎乎的一手橙色往嘴裏送。待到天完全黑透了，我又慢悠悠地剝了一個橘子，也不計較捏在手裡汁液淋漓，眼不見為凈地吞了下去，味道也還行，於是又吞多了一個，再吞一個，覺得大概可以熬過今晚便停手了。

於是我起身，拍拍身上的塵土，就著夕陽的餘暉去洞外挑那堆爛橘子中較為不爛的幾顆。

這究竟是為何？究竟認真取個名字有多難？師父非得叫古人？劍法非得叫一套劍法？毛蟲非得叫大俠？畫眉非得叫烏鴉？人生，非得如此不嚴肅？

我再射出一排銀針，他這次一抬手，銀針到他跟前卻莫名地慢了下來，最終簌簌落地。

我這人，一肚子餓就容易失常，文化點叫氣急敗壞口不擇言，直白點叫活膩了發癲。

他爬上神鵰背，神鵰吃力地騰空而飛……

「是啊。」

我吃飽喝足后，見他仍坐在崖邊，前前後後思忖了他的行為舉止，覺得他並非十惡不赦之徒，若是與他拉拉交情，說不定事情尚有轉圜的餘地。

半盞茶之後，我猶豫著是否要去把那爛梨子撿來吃一吃，畢竟餓好忍但渴不好忍，我嚎哭了許久，渴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