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琵琶與鸚鵡螺
第九節
甄愛回頭，只見一個帶帽子的男子匆匆離開，很快就是言溯追過去的身影。
言溯臉上沒有一絲尷尬，只是極輕地抿了一下唇，道：「我並不贊同。」
甄愛心顫顫的：「你看什麼？」摸摸臉，「我臉上有東西？」
與此同時，言溯看向甄愛身後：「你等一下。」
言溯快步走下石階，也不看她，眯眼望著大學里紛繁熱鬧的文化節，淡淡問：「剛才你鼓掌了嗎？」
甄愛沉迷其中，意猶未盡，聽到這話稍稍一訝，沒料到他這樣傲慢又不可一世的天之驕子，會把女性放在這麼高的地位。不是說男人或多或少都有大男子主義么？
言溯西裝筆挺立在講台前，幻燈片光影飛旋，上面有兩個五角星，一正一倒。此刻整好講到女性生殖器崇拜。
幾百人的階梯教室里鴉雀無聲。
甄愛伸手在他面前晃一下：「不是看我，你看鬼啊！」
「教室hetubook.com.com里幾百人呢，門就那麼一小點，你讓我爬窗戶？」
有人給他送小禮物，他皺著眉，但也接下，禮貌道謝。
他喜歡的人，一定像他一樣，內心強大，靈魂獨立。和他互相吸引，卻不會迎合屈從對方。這樣自由獨立的愛情，將會是多麼的震撼！
此刻他立在光亮之中，看著她這個方向。她不知道他是不是在看她，可她莫名感到心裏一股承受不了的重量，終究低下了頭。
演講結束后，聽眾全體起立鼓掌，經久不息。
甄愛去到休息室，見他東西都收好，整裝待發。
甄愛莫名其妙。
而片刻前，言溯在人群中接到那個禮物的第一秒，就感覺到了異樣。
言溯臉灰了，目光近乎抱怨，一聲不吭就繞過她出門去。
周圍的女學生和白領們竊竊私語：「太男人了！」
而事實是，她的確沒鼓掌。hetubook.com.com
言溯不滿：「回到休息室，你也沒有表揚我。」
從走廊出教學樓，他走得飛快，甄愛一路小跑：「你怎麼了？」
守不住自己靈魂的女人，他必定看不上。
甄愛：「……」
「我當然不是在看你。」語氣里有那麼點兒不滿。
言溯已繼續：「男性的生殖器象徵隨處可見。黑色項鏈繩上的小牛角，狼牙，希臘神話里的神杖，火箭手槍跑車……」
「由一正一倒兩個三角形組成，上面的正三角呈尖銳狀，象徵男性生殖器；下方的倒三角成杯狀，象徵女性生殖器。表示男女性合一，同時也暗示女性承受並儲藏的能力多於男性。六芒星最開始是印度教的女性崇拜標誌，後來成為猶太人的象徵圖形，在猶太教中代表大衛王，也叫大衛之星。」
言溯不說話了，目光灼灼看著她。
她早該想到，他這樣高傲而孤寂的靈魂和-圖-書，怎可能屈從或是迎合別人。在他的愛情里，他不會改變自己，也不會讓對方為他改變。
甄愛愣住。
「正五角星象徵渴望與精神；倒五角星則代表魔鬼。連環殺人犯理查德·拉米雷茲在殺死男人強|暴女性和小孩肢解屍體后，會在現場留下倒轉的五角星。但從自然崇拜的角度，五角星起初代表女性，陰柔神秘，萬物之源。」
教室里窸窸窣窣起了笑聲。
甄愛坐在昏暗的階梯大教室里，一瞬不眨望著黑暗裡惟一的一束光——講台上的男人，英俊冷清，氣宇軒昂。
甄愛愣了足足三秒，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演講。
甄愛無事，望周圍的風景。學校道路兩旁是各種文化展台，要是過會兒拉言溯一起去看看就好了，不知道他有沒有這份閑心。
幻燈片上出現了六芒星的標誌。
人群有人散開，有人進來，一度混亂，甄愛差點被擠倒，忽然感覺有誰
和圖書扯了自己一下。言溯的目光看過來了，甄愛驀然身子一僵。他淡淡的，波瀾不驚：「當男女互相吸引，肉體的慾望無可厚非，但精神的合一更在於彼此對自己，對對方，對世界，相似的認同。這種認同，與其說是互相說服，更不如說是發現另一個自己。人的精神是獨立的，不需要去迎合。真正的合一，是相似的靈魂之間，天然的吸引。」
她幹嘛那麼好心表揚他？就該彆扭死他！
那女生還不放過：「為什麼？」
雖然演講很精彩，但言教授明顯不愛交流，所以忽然有人打岔，大家都很歡樂。甄愛也是其中之一。她很好奇言溯的回答，更好奇面對這種問題，他會不會難堪。
甄愛頓覺怪怪的。淡淡的吃醋，又淡淡的驕傲。但轉念一想，以她現在的位置，好像兩種情感都不該出現。
她早該想到，他們的境遇就像此刻，他永遠光明，而她永遠黑暗。猶豫和_圖_書要不要換身份時，她心裏那一絲莫名其妙的希冀與不舍，其實是不應該的。
見了甄愛，他微微皺眉：「怎麼這麼慢，去了趟火星？」
甄愛正暗自開心，石階上圍來了學生和聽眾繼續向他提問，他也配合，絕不敷衍。
甄愛張了張口，見他看上去真挺受傷的，趕緊小聲說：「我太震撼了，你講的那些內容，我還沒完全消化。」
甄愛摸著後腦勺，隱隱有種不祥的預感，剛才，那人扯了她幾根頭髮。
這下，他的步速明顯緩了緩，自言自語中帶著點兒懊惱，似乎後悔剛才的小心眼：「噢，我忘了考慮你的反應速度。」
這時，甄愛身邊一個女生搶著發言：「言教授，有人說六芒星可以看做是緊緊相擁的男女，在無盡的性行為中達到精神的合一。這個說法你贊同嗎？」
不過他從來不在乎別人的看法，今天怎麼……
隔那麼老遠，他怎麼看到的？
「下一個符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