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愛之幻想
第二十二節
甄愛豎著耳朵聽，或許殺手還在另一頭，或許厚厚的地毯吸掉了腳步聲，空曠的黑暗中死一樣的寂靜。她彎腰把蝸牛電子鬧鐘放在門口卡住，不緊不慢地踏上這條漆黑而柔軟的路途，悄無聲息。
實驗室和外邊的走廊瞬間陷入一片黑暗，只有獨立運作的銷毀程序散發出最後的微光。閃一下，驟然熄滅。
甄愛再度揉揉眼睛，悄悄深呼吸，努力平息了砰砰的心跳聲，定下心來，一步一步，極輕極緩地往黑暗中走。
甄愛高度緊張，不敢有半點疏忽。她耳朵靈，聽到對方在她身後越走越遠了，才移到邊上摸著牆壁快速而無聲地往前走。
心裏稍微跳出一點希望，要邁下一步時，耳邊傳來極淺的呼吸聲，她甚至聽見毛毯上細微的窸窣，近在咫尺。
兇手就在她對面，聽聲音，距離不過半個身位！
一秒又一秒，度日如年。她不說話，讓他緊張。和圖書
言溯心裏湧上一種不祥的預感：「怎麼了？」
她那邊又默了半晌，呼一口氣，懷念般自言自語，「天，忽然好喜歡剛認識你時這種欠扁的語氣。」
像一座黑色的墳墓。
實驗室里，甄愛看著顯示器上亮著的紅燈，放下電話。
擦身而過！
有人開了最後一道門，連助理賴安都不知道密碼的門。那道門距這裡是一條50米的走廊。來殺的人正向她一步步靠近。
她條件反射地去摸兜里的毒素針，握了一下又鬆開，不到萬不得已她不會再用；一來當初安珀哥哥的死狀太慘；二來言溯正在過來的路上，她不希望他看到她惡魔般的手段。
甄愛聲音很輕很淡：「有人來了。」默了半刻，或許是沒信心等到他來，她換掉工作時淡靜沉穩的語氣，依依地低聲喚他：「S.A……」
言溯嗓子一梗，要說什麼，甄愛那邊低和_圖_書低道：「好了。」
她不想死，她和言溯約好了一起吃晚餐。這麼一想，雙腿微微打顫起來。身體不受控制，心裏卻怪異地幸福著，幸福得眼睛酸了。以前遇到危險，她都無所顧忌。曾經有人把槍抵在她的喉嚨上，她心跳都不帶紊亂。
死循環了。走中間？沒有視覺參照，人無法走直線。
聽筒里突然傳來「滴~~~」一聲刺耳鳴叫。
他心裏落了一大口氣，語速飛快地指令：「馬上從地下出來，不要去停車場，不要往社區外面走，去廢棄的房屋頂上，警察馬上會來……」
他的心跳亂了，竭力深呼吸：「不是希望，你一直和我一樣。不，你比我更好，更好。」
甄愛淺淺道：「不得不說，你又變成了以前那個自戀狂。」噗嗤一笑，透過電話傳來，那麼好聽。他怔愣，也微笑了。
她依靠記憶，很快摸到實驗室門口，躡手躡腳打開hｅｔuｂoｏｋ.com.ｃom厚厚的門，面前是一望無際的黑暗，沒有絲毫光線。
會害怕的感覺，她居然覺得很幸福。
甄愛僵住，腦子空白一片，對方卻也停住了，沒有繼續前進。
心裏在倒計時，10,9,8……
她生存的唯一希望，是從黑暗的走廊穿過，不要和同樣摸黑過來的殺手迎面撞上。
走廊寬5米。她走左邊還是右邊？
像是過去了一個世紀，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走了多少米。
可現在，因為有了牽挂和不舍，所以會害怕了。
另一端她沒再說話，只有儀器滴滴滴的聲音。
話沒說完，電話斷開，再沒了甄愛的聲音和呼吸，空落落的。他緊緊握著方向盤，手上的青筋都暴起來，再撥過去，已經接不通。
甄愛有點兒緊張，狠狠地揉揉眼睛，可密閉的地下長廊里一丁點光都沒有，她什麼都看不見。滿世界都是她劇烈的心跳聲。
甄愛在電話那和圖書邊，聽出了他的欲言又止，她的語氣鬆動了，接過他沒說完的話：「只是你知道，我不能馬上走。如果這樣跑了，這將成為我這輩子最後悔的事，到死都是一身的罪。」
以往，這裡是一條寬5米長50米的密閉白色無菌走廊，此刻，這裡是一道漆黑不見五指的深淵，某一處潛伏著伺機而動的殺手。
對方可能按習慣從右邊來，所以她應該從自己的右邊過去，這樣就會錯開；可對方如果推測到她的心理，在她的右邊堵她呢，所以她應該走左邊？又或者對方猜到她足夠警惕多想了一層，猜到她會走左邊？
留在這裏只有等死，她當然不會坐以待斃。
甄愛有條不紊地抽出電腦數據卡，用安全鉗剪斷了主電線。
他努力想緩解氣氛：「Ai，自從你做我的學生后，越來越乖了。不得不說，我對你刮目相看。」
靜謐的黑暗中，兩人面對面，靜止著。
她捧著和_圖_書電話，一個一個打開銷毀程序：「如果是你在，即使下一刻粉身碎骨，你也無所畏懼。S.A.，我和你一樣……」猶豫半秒，「嗯，我希望和你一樣。」
黑暗中每走一步，心跳就加快一度。
難道兇手感應到她了？
即使是甄愛的眼睛，也無法適應這密不透風沒有任何光線的黑暗。什麼都看不見。
言溯手心微顫，咬了咬牙，眼眶就濕了。其實我今天晚上要向你求婚……
應該二三十了吧？
甄愛額頭上滲出了汗，全身緊繃。某一刻，她敏銳的耳朵捕捉到對方腳下地毯的窸窣，她一個機靈，從來人對面挪開，僵著身子平移了過去。
每一步都極為漫長，冷汗漸漸濕了後背。沒有光，沒有聲音，什麼都看不見，也聽不見，她從沒覺得50米的距離能走得那麼吃力。
甄愛屏住呼吸，雕像般一動不動。
他一聽這語氣，心都停了：「Ai，其實我今天要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