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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遲鎮騎虎難下，握住那男子下巴，望著眼前雙唇，雖然他不願如此，但總比讓無艷一個少女做這等事要好些。

尉遲鎮聞言便有些不自在，咳嗽了聲，道：「是啊，我……見天色不錯，因此想到城牆上看看長安全貌……沒想到，這樣巧。」

薛逢被薛家小廝簇擁著離開，只有幾個百姓還在議論紛紛，有人道：「薛公子自從殘了后，性子也變了，今兒是怎麼又掉進水裡了，莫非是自尋短見？」

無艷查一查那人鼻息，脈搏，望著那張艷若桃花卻毫無生機的臉，雙手按壓他的胸口，想要將他胸中的水控出來。

無艷仰頭：「大人，他冷呢，我脫件衣裳給他……」

尉遲鎮的手停在薛逢后心上，只差一毫，薛逢瞪著無艷，兩隻桃花眼裡帶一抹血紅，血從他的唇角流出來，卻是咬破了無艷手腕流出的血。

當下尉遲鎮把心一橫，低頭便欲壓下，正在這時，那艷美男子卻緩緩睜開雙眼，看見尉遲鎮之時，面上頓時露出嫌惡跟恐懼交織之色，沙啞著嗓子怒罵道：「滾開！」一邊罵著，一邊竟抬手打了過來。

尉遲鎮從城牆上掠下的時候心中就想：「早知道遇到這小丫頭就會出事……」可是卻無可奈何，誰讓他在街上看到她閑逛的時候，並未當機立斷轉身離開，然而饒有興趣地跟上了呢，縱然心裏不停腹誹：這樣的丫頭有什麼好看的？可是仍身不由己地暗暗尾隨著她，看她盯著駱駝睜大雙眸，看她站在雜耍場邊喜笑顏開，看她對著些吃食咽著唾沫，看她拿著攤子上的小玩意驚嘆歡悅……尉遲鎮只能說服自己，那是因為無艷身份特殊的緣故，所以他和*圖*書才想看看她到底要做什麼。

尉遲鎮道：「你做的？」擔心她手上有傷，忙接過來。

在場的人都愣住了，包括那趕來的薛家小廝。尉遲鎮從旁看著無艷，卻見她雙眸竟也有些微紅，無艷抬起左手，在薛逢的頭上輕輕摸過：「沒事啦，別怕。」聲音如此溫柔，充滿憐惜之意。

薛府的小廝扶著薛逢，合兩人之力才將他抱到輪椅上：「公子，您怎麼到這兒來了，這是怎麼了……唉……」

一直到了這城牆上，看她靠在樹上稍作休息，他在城牆上也覺煢煢，身後是繁華的長安，腳下卻是一條寂寞河流，並一個萍水相逢的奇異少女……

無艷道：「小紫璃已經好了，所以我才跟王爺說要走了。」

尉遲鎮心急如焚，恨不得一掌劈死薛逢罷了。正在這時，卻聽得有人大叫：「大公子，大公子！」飛快地跑上前來，見狀撲過來，叫道：「大公子，快鬆開，快鬆開！」

那人嘴角沁出些水來，人卻還是不醒，無艷雙膝跪地，捏住他的下巴，低頭便湊近過去。

尉遲鎮皺眉道：「胡說什麼！你是個姑娘家，光天化日之下怎好脫衣？」望著無艷的眼神，尉遲鎮無法，嘆了口氣，迅速把自己的外衫脫下來，用力擰了擰水，本來想蓋在薛公子身上，想了想，就遞給無艷。

尉遲鎮讓了無艷進門落座，自個兒捧著湯，一邊兒吹一邊喝，很快將薑湯喝光了，只覺渾身也熱騰騰地，很是舒服。

被人無端端罵了「禽獸」，就算尉遲鎮涵養極好，臉色忍不住也有些發青，手腕一抖，憤憤將人放開。

無艷踉蹌後退，才後知後覺地叫道：「尉遲大人！和-圖-書」這一刻，那斗笠男皺著雙眉，倒退數步，然後迅速地離開了。

又有人道：「百草堂好大的名頭，大公子是何等尊貴的身份，怎麼竟像是個瘋子一樣？真是可笑又可怕。」

尉遲鎮道：「我住客棧，距離此處不遠……」無艷道：「那你快些回去換衣裳吧。」尉遲鎮自是這麼想的，但把她就這麼扔在這裏，卻又萬分不放心：「你呢？」無艷道：「我差不多也要出城了。」尉遲鎮道：「這麼快？」無艷正欲回答，忽地想到方才薛公子那泛紅的眸子，便道：「最遲明兒就走了。」尉遲鎮一笑，道：「那你跟我來，咱們可以住在……同一間客棧了。」

薛逢臉色蒼白，一言不發，嘴角還沾著血，亂髮中的雙眸掃了無艷一眼，又緩緩合上。

薛逢愣了愣，無艷的手從他沾著草跟塵土的發上掠過，重又柔聲說道：「乖，沒有人會傷害你。」

尉遲鎮見狀，忙又握住她的手腕：「你又幹什麼？」

地上的薛公子聞聲，竟厲聲笑道：「誰讓你們救我了？多管閑事，滾！」

尉遲鎮望著這處傷，心也跟著顫動。

尉遲鎮及時將他的手腕握住，然而薛公子卻彷彿發狂一般，竟劇烈地掙紮起來：「放開我！別碰我！禽獸！」

此刻周圍已經圍有三四百姓，都在看熱鬧，其中一人道：「這不是百草堂的薛大公子嗎？怎麼會掉入水中？是死了么？」

薛逢凝視她的雙眸，嘴巴一動，竟鬆開了無艷的手腕，尉遲鎮捧起她的手，卻見細瘦的腕子上一個深深地牙印，血繞著手腕蜿蜒。

尉遲鎮沉吟片刻，道：「這樣也好，長安這個地方……太過複雜了和*圖*書，還是早些離開為妙。」

眼睜睜見那血已經止住，尉遲鎮才鬆口氣。

尉遲鎮見無艷面帶痛色，任憑他再好的性子也發了怒，道：「這人恩將仇報，無艷姑娘，咱們不管他了。」

無艷茫然看他，卻又急道：「不把水吸出來的話他會死的。」

尉遲鎮大怒：「快點放開她！」薛逢竟不鬆口，尉遲鎮抬掌就要拍落，無艷叫道：「大人不要！」

無艷點頭，見他不動，便輕輕握住他的手腕。薛公子卻又道：「大夫……」這一次，聲音里卻帶了明顯的冷笑。

無艷見他濕淋淋地，便道：「大人，你怎會在這裏？你衣裳都濕透了，留神著涼，到哪裡換換呢？」

尉遲鎮在旁邊瞧著，見她竟然是要親吻過去，十分駭然，伸手將無艷擋住：「幹什麼！」竟有些氣急敗壞似的。

尉遲鎮不理這些，只問無艷：「這傷如何料理？」無艷道：「不礙事。」單手在布袋裡翻來翻去，找出一瓶藥粉，尉遲鎮見她只手動作不利落，便接過來，道：「撒上就行？」無艷點頭，尉遲鎮拔出瓶塞，小心給她傷口敷了一層。

無艷撫了兩下，道：「你別怕，尉遲大人是好人，我們都不會傷害你，你冷么？」無艷說著，感覺手底的身子瑟瑟發抖，她心頭一動，就去解自己的衣裳。

那隻鳥兒從頭頂翩然掠過，也牽引她的視線，尉遲鎮竟後退一步躲了開去，生怕給她看見……也正是這個動作提醒了他：他這是在做什麼？不免荒唐。

無艷笑了笑道：「我不會做飯菜，勉強會弄這個，大概不好喝，不過對身子是有益的。」尉遲鎮低頭嘗了口，覺得滾燙熱辣，便笑道：「好喝和*圖*書，正覺得心頭有股冷意。」無艷道：「才盛出來，留神燙。」

無艷極快一笑：「謝謝大人。」尉遲鎮正在擰身上衣衫上的水，聞言心中一怔，嘆道：「你啊……怎麼總會遇上這些奇怪之事。」

尉遲鎮叫店小二打了熱水，把濕衣裳脫下，用熱水擦洗了身子，正收拾妥當，便聽得敲門聲響，無艷的聲音隔著門扇傳來：「尉遲大人，你弄好了么？」

薛逢的神情更見了幾分兇狠，無艷望著他的眼睛，只覺得這貌似猙獰的人，眼中卻是無盡地絕望，無艷心頭一酸，道：「不要逼他！」那趕來的小廝卻置若罔聞，正急著去拉扯薛逢，無艷提高聲音，叫道：「不要動他！」

無艷在旁看著，已經瞧出這男子從腰往下彷彿失去知覺一般，竟全然沒有動靜，無艷心中一驚，往前握住薛公子的手臂道：「你別怕，我們不是壞人，是尉遲大人救你上來的。」

無艷把衣裳抖開，替薛公子披上，又道：「你方才落水，恐怕嗆到了，我是大夫，給你診一診脈可好？」

尉遲鎮索然無味，揮揮衣袖，正欲轉身離開的時候，目光最後一轉，卻正撞上這一幕！若他不現身，以她的性子，必然是要跳到水裡去救人了。

無艷的手搭上他的手腕，卻聽尉遲鎮道：「小心！」與此同時，無艷手腕上劇痛，卻是薛公子一口咬了過來。

尉遲鎮忙打開門，卻見無艷手中端著木盤，裡頭盛著一碗湯似的東西，無艷舉高托盤，望著尉遲鎮道：「大人，這是薑湯，趁熱喝了，也好驅驅體內寒氣。」

尉遲鎮道：「我在等兵部的批示，也就這兩天。」說完了這句，便又道：「那位小殿下沒事了？和_圖_書」

無艷握著被打痛的肩，歪頭看向薛公子，見他倒在地上，濕淋淋地身子上又滾了好些泥土，連頭髮跟臉上也沾了好些泥跟碎草，手也因為亂抓而被地上的樹枝石塊擦破了……周圍的百姓指指點點，臉色各異，像是看什麼怪物一般，有人發出竊笑。

薛公子本來面孔朝下，聞言才轉過頭來，迷濛的雙眸看向無艷：「大夫？」

尉遲鎮無端恨得牙痒痒：「不許！」把無艷死死攔住，望著她震驚的眼神，無奈又斬釘截鐵道：「我來！」

薛公子跌回地上，兀自氣喘不休，雙手在地上亂抓亂動，彷彿要逃走似的，但是無論如何竟爬不起來身來，顯得狼狽而可憐。

也不知是誰自投羅網，尉遲鎮閃電般掠到跟前，把無艷攔住，自己卻躍入水中。

大概是聽見了笑聲，薛公子的肩頭抖了抖，他試圖蜷起身子，可惜雙腿卻不能動。無艷推推尉遲鎮，起身到了薛公子身邊，低聲道：「你怎麼啦？」張手在薛公子的後背輕輕撫摸，引得他又是一震。

無艷急促地歡呼一聲，拔腿跑過來，這一刻，護城河邊上的一些閑人也湊近過來，似要看熱鬧。

無艷見他臉色潤澤，知道寒氣已去，便問道：「大人，你當時怎麼也在城牆那裡？好巧。」

尉遲鎮消失河水之中，也讓無艷屏住呼吸，河水起伏，就如她的心緒，但是很快，河面上顯出尉遲鎮的身形，他單臂抱著那被扔進水中的男子，縱身躍出，將人放在地上。

無艷點頭道：「大人什麼時候出京？」

薛公子混亂之中，把手一揮，竟打在無艷肩頭，手勁居然極大，無艷吃痛，身子往後一跌，幸好尉遲鎮及時過來，將她抱入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