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婚禮
三
「從遇見你那天開始就變壞了。」沈璃由著他抱了一會兒，忽而問道：「不過，你這方法當真管用？」
行止淡淡開口：「會死？」
行止轉了轉手中的茶杯，一笑：「既非有心愛之人，亦非真心厭惡於你，他放不下的不過是一種固執罷了，如此，我們便來試一試吧，看看這凡人到底有多固執，或說，看看這凡人對金娘子你，到底是怎樣的心態。」
而與此同時，在金娘子給沈璃他們安排的廂房裡，金娘子悶頭喝了一口酒，嘆息道：「就是當年收拾了那股邪氣后我變回原形被他救了一救，就是那驚鴻一瞥！就是那該死的一瞥！讓奴家花了二十年在他身上啊！」
這一肚子壞水兒……
「這倒不會……」
這本是一頓接風宴，但不知是從哪句話開始，這便成了金娘子的訴苦地，她一邊喝著酒一邊把自己與幕子淳的往事交代了，現在又開始發起了牢騷：
「這可如何是好。」行止站起身來，將在床邊整理被單的沈璃從后抱住，「我們正直的碧蒼王變壞了。」
「唔，你何不將他這木訥無趣的舉動理解為一種
和-圖-書害羞的表現呢。」行止忽然開口道，「我與仙人打的交道還算多，但凡凡人修仙而成的仙人多半寡言木訥，對於自身情緒極為壓抑，他興許覺得你是在調戲他，又沒法調戲回來，所以只好慌忙落跑。」
金娘子一提到這茬好似生氣極了，拍著桌子道：「沒看見奴家那一大殿的稀世珍寶嗎！你一個凡人也好意思來問奴家要什麼！當時我也沒氣。」金娘子學著她當初的模樣，緩和了表情，淺笑道，「我當時答，我想要你啊。多甜蜜的一句話是吧。」她一頓，表情又是一變，學著幕子淳嚴肅道，「沒個正經！胡言亂語！你聽聽，你聽聽，他就這麼說我，說完了，他轉身就走了！」
沈璃被她多變的表情逗笑了，金娘子卻委屈道：「你可知我當時多傷心啊。」
「我有幸遠遠看了一眼，那男子長得也可美了，比院里這人還美上百倍呢，那身氣質，嘖嘖。聽說啊，咱們娘子還和他交情匪淺呢……」
行止一嘆，卻也無法，只好任由沈璃折騰了。
金娘子側頭看了表情倏爾微妙起來的行止一眼，倏
https://wwｗ•hｅｔｕbooｋ.ｃoｍ.cｏｍ爾掩唇笑道：「奴家可不早就愛上王爺了么。」又與金娘子商量了一些細節，金娘子酒稍稍清醒了些，她好似忽然想起了什麼似的，一拍桌子站了起來：「現在什麼時辰！我今晚還沒去看幕子淳呢！」
「能讓咱們娘子這麼重視，這可難得。」
沈璃撇嘴，行止近年來是越發不知廉恥了……
沈璃一挑眉：「你分明便是在逗弄人家玩吧！」她一頓，「我怎可只看著你玩，多不開心。」
直到夜深了金娘子才離開了這廂房。行止嘆道：「這幫別人教訓相公的一場戲，倒把自己夫人搭了進去。可真不划算啊。」
「他可有喜歡的人？」沈璃問，「或者有什麼不能和你在一起的苦衷？」想到自己與行止那頗為辛酸的一路，沈璃有幾分感慨，「他可有與你明白說過？」
金娘子問：「誰？」
「真的嗎！今日這位好似又惹娘子不開心了，你說這三天兩頭的，娘子再好的耐性也給磨沒了吧，如今又來這位……這次婚禮你說到底能不能辦啊？」
金娘子嘆道，「幕子淳他就ｈｅｔｕboｏｋ.com.cｏm是塊木頭疙瘩！被人界那些修仙門派的說法給僵化了腦袋，非要信什麼非我族類其心必異，老覺得我靠近他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就連前些天我逼迫他成親時，他都還在一本正經的問我……」金娘子學著幕子淳眉頭緊皺一臉嚴肅的模樣道，「你到底想幹什麼。」
三人間沉默了一瞬，行止微嘆：「沒辦法，那就只好我……」
「娘子怎麼想豈是你我能猜的。」
沈璃默不作聲的吃東西，行止倒是一邊拿茶喝著一邊津津有味的聽著。
晴夜，院中白雪映紅梅，幕子淳披上雪白狐裘靜靜走到院中，天上星明亮得仿似被擦過一樣，這是人界難見的夜空，幕子淳不由看得有些入神，忽聽院外有小孩在議論：「今天有客人來啦，娘子親自出去接的。」
「我來。」沈璃倏爾打斷行止的話。她瞥了行止一眼，「看什麼，你可是我的。」言罷，捻了個決，周身一變，瞬間化為了一個英俊男子。他抓住身邊金娘子的手，道，「娘子，這些日子你便來愛我吧。」
「那便別去了。」行止一笑，「忘了剛才我們說什麼了嗎和-圖-書，從今天開始，要全部收回來，讓他什麼都沒有。今夜不去，便算是打響第一戰吧。」
她在沈璃肩上蹭了蹭，一副撒嬌的模樣，沈璃放下筷子，瞥了她一眼，但見她腦袋不蹭了，只餘下一聲聲沉重無奈的嘆息，沈璃想，她是真的心累了。
這話不僅讓沈璃一呆，也讓行止愣了愣，金娘子是個怎樣的人行止比誰都清楚，能讓她失神的說出這種話，想來已是情根深種了。行止收斂了怔然，復而笑道：「那就把自己收回來。唔……這段時間，你就先愛上別人好了。」
「你道人人都像神君先前那般身負重任不得動情么！」
行止一笑：「你在他身邊二十余年不離不棄，他無動於衷，也可以說是他已習慣於接受。那麼，把這些賦予他的東西全部抽取掉可好？」行止將茶杯里的茶水盡數倒在地上，「讓他一無所有。來，想想，你給了他些什麼，咱們一件一件收回來。」
行止像被誇了一樣點點頭：「沒錯，不是人人都如我這般善於忍耐的。」
「自是管用。」行止輕聲道：「失去的滋味，我可是體會得比誰都深刻。」
金娘子琢磨了www.hetubook.com.com半晌，最後神色微愣：「我好像也沒給他什麼。」她道，「可我好像又把自己所有都給他了……」
金娘子滿眼期冀的望著行止：「怎麼試？」
沈璃與行止對視一眼，沈璃疑惑：「你每晚都去看他？」
看見他眼中的笑意，沈璃嘴角微抽，恍然覺得，這人其實並不是在幫金娘子吧，他……這分明就是覺得好玩啊……
「他有傷在身。」
「二十年！石頭也該捂熱了吧，這凡人當真是塊千年寒冰，饒是我有三昧真火也融不了他，他師門出事，好不容易讓我逮著他軟肋了，終於威逼利誘讓他娶我。」她一嘆，往沈璃身邊一挨，抱了她的手臂委屈道，「你說奴家活了這麼多年，瞅上一個順眼的容易么，偏生如此讓人費心，奴家心裏好苦啊！」
金娘子睜大了眼看行止。沈璃也被行止這一番分析唬住，問：「依你之見，那凡人到底是個什麼心態？」
言語聲漸遠，紅梅枝穿過鏤花的院牆探到另外一邊，幕子淳立在梅枝旁，探手摺下一隻紅梅，拿在手裡看了看，隨即扔在雪地里，一腳踩過，轉身回屋，衣袍擺起的弧度仿似在訴說著主人心緒不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