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第二節
「這些天天氣冷了，阿嚴是不要天天往山上跑了。」高麗華淺淺的一笑。
「阿鞏，吃。」娃娃仰頭對阿鞏甜甜的笑，小手裡握著一顆大大的櫻珠，往阿鞏嘴裏塞。
「老奴謝二少君賞。」阿鞏連聲謝賞。
「回太子妃，二少君跟小娘子在抓小雀。」大魯的媳婦說。
「散步消食。」陸希說。
「阿鞏，你說皎皎三歲了，三歲的孩子不是說話都挺順溜了嗎？為什麼皎皎話會說的不多？我看她挺聰明的。」高麗華轉移了話題。
高嚴沒說話，也懶得辯駁他是男人，男人是不能說漂亮的。
「雀兒？」陸希重複一遍發音。
「太子妃？」陸希困惑的仰頭看著高麗華，再看看高嚴，阿兄是太子妃的弟弟？怎麼可能！她一直以為高嚴的父親不過只是一個稍稍有點小錢的人而已。不然怎麼會把兒子關在這麼貧瘠的農莊？
「小娘子？什麼小娘子？」高麗華問。
「是的，她叫皎皎。」高嚴說，「皎皎，這是阿姊。」
陸希恍然，再次重複了一遍。
陸希興緻勃勃的看著高嚴設置各種機關，還不時的發出幾個單音節字附和著，她從小就聽人冬天抓鳥但從來沒見識過真人抓鳥。
「她要什麼？」高麗華困惑的問。
陸希見她笑的一臉燦爛，伸出粉嘟嘟的小手，要抓她手中的撥浪鼓，陪她玩好了，陸希無奈，反正阿爹也常對自己做這種事。
小丫頭舒服的靠在高嚴腿上，嘴張著理所當然的享受著高嚴的伺候，等喂完飯她晃著腳要下床。
老魯一家子不可置信的看著高嚴牽著陸希的手在農莊里遛彎，無論遇到什麼東西，高嚴都會指著那東西說出它的名字，再讓陸希重https://m.hetubook.com.com複。
「皎皎給你的，你就吃吧。」高嚴說，除了肉他對任何蔬水果都不感興趣。
「這是你救下孩子？」高麗華看著站在高嚴身邊的小女娃驚訝的問。
「雀兒。」高嚴用樹枝在雪地上劃了一個簡潔的小鳥圖案，「雀兒。」
高嚴見粉嘟嘟的小娃娃一臉正經的告訴自己飯後散步有利於身體健康，嘴角忍不住往上揚，彎腰給她穿上套上厚厚的小皮襖后，牽著她的手在農莊里走，「皎皎，想不想抓雀兒玩？」
「篤篤——」敲門聲再次響起，大魯起身去開門，一開門就見大隊人馬站在農莊門口，他忙上前行禮，「太子妃。」
「太子妃，您看小娘子，一身皮兒多白多嫩，身上半個疙瘩都不見，還有這貼身的小衣服多軟，老奴這輩子還沒見過這麼柔嫩的料子呢！一看就是大戶人家養出來的，下人伺候的好，要什麼不用她說，就送到手了，不怎麼會說話也是常事。」阿鞏見皎皎小手扯著自己的衣服，笑著抱起了娃娃疼愛的說，「小娘子，阿鞏給你脫衣服。」
大魯讓自己媳婦陪在高麗華身邊，自己則進去通報高嚴，與此同時宮侍們也在這陋室里鋪上華貴的地衣，有人去整理高嚴的卧室，以便太子妃入內稍稍歇息，高嚴房間是這個農莊最好的地方。
「阿嚴呢？」高嚴的長姐太子妃高麗華從馬車裡探出身體問，「又去山上了？」
「高—嚴—」高嚴坐在床上，一字一頓的說道。
「哎哎！皎皎小娘子真好！」阿鞏受寵若驚的收下娃娃手裡櫻珠，櫻珠便是在時節也是珍貴稀罕的果子，更別說在
https://www.hetubook.com.com這種數九寒冬了，要不是大娘來看二郎，二郎也不可能吃到這種果子，阿鞏哪裡敢吃。「怎麼了？」高嚴問。
「二郎，被褥里還暖和呢！房裡還燒了三個炭盆，一會你也睡上去了，就更熱了。孩子挨凍不好，太暖和了也不好，會上火的。」阿鞏就是老嫗，她先伸手摸了摸被褥，再摸摸娃娃的小臉、小手，確定她並沒有著涼，就沒讓高嚴在添炭盆，太暖和對身體也不好。
「怎麼了？」高嚴問。
高嚴發現一個奇怪的地方，皎皎不是不會說話而是沒人教，有人教她就學的很快，高嚴納悶，皎皎看起來就是富戶家養出來的小娘子，怎麼沒人教說話呢？「等天氣緩和些，我們就能上山了，山上有很多好玩的小動物，你喜歡我們都可以抓。」高嚴一邊拿出一把米撒在地上，一面給陸希說著怎麼抓雀兒。
這時高嚴聽了通報，抱著陸希去見高麗華，「阿姊。」
高嚴滿意的端起一碗奶粥，「粥—」高嚴第一次發現，他居然還能為人師表。
這孩子身上穿的料子分明和太后賞她的那匹吉貝布一模一樣，吉貝布在上進之物中也屬於罕見，這種頂級的布匹一年也就進貢那麼二十來匹，宮裡的貴人都不夠分，高家也算是生活豪奢的豪門顯貴了，也不會拿這種布給小奶娃娃做小衣，小娃娃一天一個樣，新做好的衣服別說來年了，就是幾個月後就不能穿了。這個孩子的身世絕不簡單，可高麗華又不曾聽說這幾日有哪家丟了孩子。
老魯敲了敲煙頭，若有所思的看著那小小的身影，他總覺得那丫頭來歷太古怪了些，收留下這孩子的當天，他和圖書就跟兒子一起出門查看了一番，順著那孩子留下的痕迹兩人走了快大半個時辰，才看到一行車印，因天色已經晚了，兩人也不便在追過去，但是他們兩個成人要走大半個時辰的路，一個二三歲的孩子要走多久？而且還是在這大雪天，難道是有人特地把孩子放在他們門前，但是路上只有孩子移動的痕迹？
「不然呢？」高嚴反問。這個偏院原本就只是他和老魯一家子，平時大宅送來的分例不會剋扣，也不會多上一厘，炭火也堪堪只夠他們用，能住人的房間也就這麼幾間，皎皎不睡在下人房，當然只能和他睡了。
小丫頭一臉困惑的小模樣，惹笑了高麗華，等到了內房，高麗華先讓內侍將自己帶來的東西都放下，又關切的問了弟弟幾句近況后，接過內侍帶來的精緻的撥浪鼓，晃動著逗著這個玉琢似的胖娃娃，這是高麗華原本給大魯的女兒準備的，現在看著這粉嘟嘟的小胖丫，高麗華讓人先拿出來了，反正給大魯女兒的禮物還能有很多。
「漱口。」高嚴讓內侍端來一盞溫陳茶來給她漱口，一系列的動作如行雲流水。胖娃娃扭過身體拉著厚被子，顯然是準備睡覺了。高嚴從被褥路拿出一個銅香爐，「阿鞏，給皎皎換塊新炭來，她要睡了。」
「你和她一起睡？」高麗華見阿弟這麼熟練的照顧這孩子有些發怔，現在一聽他和僕婦的對話就更吃驚了。
陸希坐在高嚴對面，身上穿著高嚴改小的衣服，整個人窩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個小腦袋，「高—嚴—」一字一頓的重複，這個遊戲她常陪阿爹、祖母玩，這是作為一個討喜蘿莉的必修課。不過阿爹、祖母經常教著教著就對著她發獃和-圖-書，讓陸希很無奈，想學說話都沒人教。
「真是見鬼了。」大魯喃喃道，照顧了二少君三年第一次見他居然連續五天都待在家裡，還有耐心陪一個小娃娃玩，他長這麼大說過的話都沒有今天一天多吧？大魯的兒子跟高嚴差不多年紀，魯家也比較同情二少君，但還是從小教導孩子離高嚴遠一點，二少君脾氣真不好。
「皎—皎—」陸希指了指自己。
太子原配早逝，今年五月的時候續娶太子妃，陸希不知道新任太子妃的家世，想也不是普通人家，那麼阿兄作為太子妃的弟弟怎麼可能會住在這麼破爛的屋子裡？
高麗華瞪大了的鳳眸，「你怎麼知道她不喜歡！」
「二少君就讓我出去打聽了一次就不讓我再打聽了。」大魯說。
高麗華獃獃的望著這一幕，半晌驚道，「你怎麼連核都不去掉就給她吃了？萬一她咽下去怎麼——」高麗華的話還沒說話，就見高嚴拿著一隻小碟子放到娃娃面前，娃娃嘴一張，一顆櫻珠核就吐了出來。
高嚴嘴角微挑，「她只是不怎麼說話，又不是笨蛋，怎麼不知道吐核呢？」說著他又餵了娃娃兩顆櫻珠，等喂到第四顆的時候，陸希小臉一撇，表示不要吃了，又扯了扯高嚴的衣角。
「那小丫頭的家人你找到沒有？」老魯吸著旱煙問兒子。
「她不喜歡這種東西。」一雙手伸來，高麗華快入口的嫩豆腐一下子被抱走了。
「這料子——」高麗華若有思索的摸了摸。
皎皎？這名字怎麼好像在哪裡聽過？高麗華的念頭一閃而過，就見眼前這個漂亮的小女孩子給迷住了，「真是漂亮的孩子，阿嚴她長得比你還漂亮。」高麗華剛成親，少女心性未脫，見這小丫頭生和圖書的漂亮，不由愛憐的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胖手、小胖腳丫，果然軟軟嫩嫩的，高麗華一臉滿足，她有兩個弟弟可她已經不記得兩個弟弟有過這麼可愛的時候。
「回太子妃，二少君在院子里。」大魯說。
高嚴鳳眸漾出了淺淺的笑紋，「皎—皎—」
「這不是從崖州進貢的吉貝布嗎？太后前段時間賞了我一匹，說這料子輕軟，又比軟綢還透氣，最適合冬天做寢衣。」高麗華正容問：「阿嚴你老實告訴我，這孩子你從哪兒找來的？」
「皎皎，要吃嗎？」高嚴沒回答高麗華的話，反而拈起一根櫻珠梗，將一顆紫紅晶瑩的櫻珠湊到娃娃的嘴邊，娃娃嘴一張，就將櫻珠咬住，小腦袋往後一仰，高嚴手中就只剩一根櫻珠梗了。這是高麗華給阿弟帶來的，高威只是不許兒子吃肉，對旁人送蔬果倒是不反對，可惜高嚴最討厭的就是吃蔬果。
「太子妃，房裡已經收拾好了，您跟二少君先進屋吧，外頭太涼。」一名宮侍恭敬的說。
「是將軍最近救的一位小娘子。」
「阿弟在做什麼？」高麗華問。
高麗華訕訕一笑，「也是，反正你們都還小。」她想自己每次過來找弟弟，都是前呼後擁的帶上一堆僕役，連睡覺的被褥都帶來了，才能住下就心酸。只是阿父又不許任何人提及阿弟，她勸過父親很多次但是父親始終不肯鬆口，高麗華也曾偷偷給阿弟送過肉食，但是被父親發現后，他不僅把那些肉食沒收，還狠狠打了阿弟一頓，高麗華再也不敢給阿弟偷偷送東西了。更別說她現在已經嫁入皇家身不由己。
「皎皎乖，叫阿姊——」高麗華趁著娃娃抓住撥浪鼓的瞬間，櫻唇微嘟，就要親那看起來非常可口的小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