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節
「阿劫你不用擔心,皎皎絕對能照顧好的。」在照顧人方面,陸琉對女兒深具信心,「再說還有你阿姑幫著呢。」
「你不想找填房,又不放心阿姊和皎皎,你真準備讓你那個妾把你兒子養大?」陸琉面色不善的問,他性情再不羈,從骨子裡來說,還是一個標準的世家子,對他來說妻就是妻,妾就是妾,陸家的孩子別說是嫡子了,就是庶子的教育都輪不到妾來插手。
「陸家倒是一心為他打算。」婁夫人看到這些禮物,輕嘆了一口氣,這點東西若說是高嚴準備的,她絕對不信,肯定是陸家的手筆,就是不知道陸家哪個人會這麼精心的把他打點。
喝過椒柏酒,簡單的進了一點早膳,常山長公主就先回去休息了,順便帶走了陸言和陸大郎。陸希瞧著,常山長公主神色有些懨懨的,還帶著幾分委屈,讓陸希暗暗稀罕,難道還有人敢給她受委屈不成?
陸琉則用近乎殺父仇人的目光凌遲著這個弟子,好小子!兔子都不吃窩邊草!你居然打起師妹主意來了!「都什麼是時辰了,還不給我滾回去!」陸琉冷聲道,「你還準備姓陸不成?」
「是二少君的管事。」這兩人親兵是知道的,他們時常來這裏給大家送些吃穿之物。
「有意思。」高元亮一笑,策馬慢步離開,親兵一路跟在馬後。
婁夫人早上被刺|激了下,現在依然有點提不起精神來,畢竟不是任何人都有高家父子那麼強悍的神經的,殺了人還能吃好睡好的,她聽了僕婦的話,只淡淡的點了點頭。
「嚴見過先生。」高嚴立刻上前,一絲不苟的同陸琉行禮。
而高家,婁夫人客氣的送走了陸家前來道歉的長嬸后,她的陪嫁管事僕婦咂舌道:「女君,這陸家送來的禮物,比他們送來的年禮都厚了。據說郎君和大少君那邊,陸家也各送了十壇清酒過去呢。」
陸訥一聽,心一定和_圖_書,「那阿劫就勞煩阿叔費心了。」陸琉口中的六叔,和他的祖父陸詳同輩,此人一生浸淫經學,連娶妻生子都耽擱了,論學識豐富,放眼這個陸家,連陸說都自嘆比不上這個六堂弟。年紀大了后,膝下寂寞就喜歡和小輩在一起,陸說就乾脆讓他當了陸氏族學的先生。此人是標準的嚴師,陸琉這輩子連老爹都沒揍過自己,可小時候還真沒少挨這六叔的板子。
「陛下!」三人同時驚呼。
同時還有一匣子質量上等的筆墨紙硯,其中最讓婁夫人開心的是一本陸中書親筆手術的一本字帖,雖然只是雕版刻印的,也不是尋常人就能得到的,只有入陸家族學的人,才能得到。婁夫人倒是想把兒子送到陸家族學,可以人家沒看上,如今能得這麼一本字帖,婁夫人也很滿足。
親兵尋聲望去,就見大宅院唯一的戲台里,如今坐滿了人,院中桌椅全部撤走,轉而改成一口口豎起的大鍋,裏面正滾著乳白濃香的湯水,而一旁擺放了一整排切好的各種肉片和菜蔬,眾人不時的拿著肉片和菜蔬丟進湯水裡,等熟了就撈出來蘸著醬吃,邊吃邊大聲說笑著,氣氛很是熱鬧。同時戲台上,還有不時的有伎人表演,鼓樂聲轟轟,極是熱鬧,親兵一時也有些愣怔了,招來人問了幾聲,才知道這些食物和伎人都是高嚴派人送來的,說是讓大家元旦樂呵下。
「夫人,您說什麼?」僕婦沒聽清婁夫人說的話。
高元亮眯了眯眼睛,他不通音律但這些年也聽了不少歌舞,這些伎人水平就算入宮獻技也足夠了,這些伎人絕對不可能是高家的。高家起家后,也隨大流養了一批姬人,但只注重美色,畢竟美人易尋,可要培養才藝雙絕的伎人,那就不是一般人家能養出來了,高嚴從哪裡弄來這麼一隊伎人?「走吧。」高元亮說。
「沒什麼,都https://m.hetubook.com.com收起來吧。」婁夫人說。
「反正等這小子大點就送族學去。」陸琉上下打量著在榻上滾來滾去的肉糰子,「學業上有六叔看著,平時吃住有阿姊和皎皎看著,你還有什麼不放心?」
「侄兒領命。」陸訥起身給陸琉倒酒。
鄭啟悠然踱步走進房內,笑著壓住了正要起身的陸琉,「今天是我不請自入,大家只敘家禮,不用行君臣之禮。」又關切的問陸琉,「昨夜喝了這麼些酒,今早起來可曾頭疼?」
陸希道,「耶耶和二兄,好好聊,我讓人送幾個小菜來。」
「當然不行!」陸訥一口否定,陸訥的妾是他妻子的庶妹,當初妻子生了長子后,身體一直不好,就從娘家挑了一個庶妹過來伺候陸訥,那妾也通些文墨,所以陸訥暫時將兒子交給她照顧,可要說養大,他還沒那個打算,不然他死了,都沒臉去見妻子。
陸希和高嚴同時偏頭,就見陸琉殺氣騰騰的怒視高嚴,渾身的怒氣都快實體化了!陸希剛才毫不留情讓人把老爹從溫暖的被窩從揪出來,一個冷水臉,兩杯溫熱的蜂蜜水灌下去,就把他按在書案前,慘無人道的讓宿醉未醒他寫桃符。陸琉迫於女兒的淫|威,乖乖的提筆寫桃符,一口氣寫了五張才讓女兒滿意。可憐的陸琉被女兒壓迫了半天,也不見女兒來安慰自己半句,正奇怪著,就聽人通報說高嚴來了,陸琉恍然大悟,除了這個臭小子,還有誰能讓乖寶這麼偏心!
高嚴摸了摸鼻子,要是他姓陸,皎皎就能接受他,他入贅也行啊。
牛靜守立刻上前,從手中一直提著的食盒中取出一盞醒酒湯,「陸大人,這可是陛下早上吩咐御膳房特地給你熬制的醒酒湯,一路趕來,還溫著呢——」
「好啊。」陌生的男聲響起。
「他?」婁夫人想起早上高嚴沉著臉來自己面前道歉的模樣,寒意就m.hetubook.com.com從腳心升起,勉強道:「拿進來吧。」
接著是陸大郎、阿劫大哥阿伽、陸言、陸希……年紀從小到大,依次喝下椒柏酒,侯瑩今天去了侯家,她長在陸家,可畢竟是姓侯,這種時候一家團聚的時候,她需要回她真正的家。
陸琉抖了抖衣袖,「哼」了一聲,這臭小子,得了便宜還賣乖!等但高嚴真得離去后,陸琉憤怒的神情就一斂,轉而若有所思的望著茶室。
「那邊怎麼了?」高元亮問。
少婦心裏默默流淚,可臉上還是帶著笑,她可沒忘她的前任管事就因為抱怨了一句,大少君老是讓那些粗漢糟蹋家中嬌養的姬人,那些姬人也多有不願,讓大少君無意間知道后,當時的管事和所有的姬人就被大少君丟到軍妓營去了,據說那管事沒熬過一個月就丟到亂葬崗喂野狗了。當時大少君只說了一句話,「我的兵難道還玩不了那些賤婢嗎?」從此以後,家中新進的姬人和管事,再也不敢對伺侯家中親兵多說一句怨言了。
親兵們眼睛一下子亮了,酒是穿腸毒,色是刮骨刀。高家的親兵平時吃喝都是最上等的,賞賜也十分豐厚,但在酒和女色上,高家管的極為嚴苛,絕對不許親兵們亂來,他們一個月每人到有一次找女人的機會,可那些不過是最卑賤的軍妓而已,哪裡比得上高家精心培養的美姬,見這次進來的妓人姿容出眾,有些性急的一個摟了一個在懷裡上下其手起來。
「我也不要你的命,你現在就可以滾了!」火藥味十足的聲音傳來。
陸訥溫雅一笑,「若是有緣分,自然不反對。阿劫都十歲了,我整日帶在身邊,也不愁沒人照顧,就是阿劫——」陸訥還有些遲疑不定,陸訥今年也有三十了,膝下只有兩個孩子,長子阿伽已經十歲了,陸訥這些年一直把長子帶在身邊教導,他也不擔心長子。他原打算這次回來就有把次子和_圖_書留在祖宅的意思,但思及陸琉即將去益州,家中也沒有長輩教導孩子,又有些遲疑。阿叔說讓皎皎來照顧阿劫,可皎皎自己都是孩子呢,也就比阿伽大三歲而已。
陸府中,陸家眾人在陸琉的帶領下,祭祖結束后,陸希用木著蘸了一滴椒柏酒讓阿劫嘗嘗,阿劫好奇的舔舔木著,然後整張小臉皺成了一團,吚吚嗚嗚的趴回了奶娘懷裡求安慰,逗得大家都哈哈大笑。
屋內四人,三人同時一愣,還剩一個肉糰子,猶自捧著一個布球啃得開心,口水把布球都沾濕了大半。而門口正站著一名白衣翩然的男子,那男子劍眉星目,丰神如玉,看起來像極了一個富貴悠閑的世家貴公子,臉上還帶著淡淡的笑意,偏言笑間,又有一種說不出的威懾感,讓人心存敬畏。
「你真不準備再找個填房?阿伽和阿劫總要有人伺候的。」陸琉問,他也就比陸訥大上三歲而已,兩人名分上是叔侄,可實則和兄弟無異,陸琉從來不在陸訥面前端著長輩的架子。
春暄無奈的看著就在一旁的郎君和高少君吶吶應聲。
陸琉悠然的靠在隱囊上,神情尤帶著幾分余醉后的懶散,似笑非笑道,「既然知道我費心,還不給我斟酒?」
陸希把阿劫抱在懷裡,同他一起玩著燕几圖,阿劫嘰嘰咕咕的說著只有自己聽得懂話,偏陸希還認真的回復,兩人一問一答,看的陸琉、陸訥失笑不已,陸訥一時興起,讓丫鬟磨了墨,隨手在紙上塗鴉兒子和堂妹。
「唯唯。」牛靜守連聲應著奉到陸琉面前。
高元亮含笑走出房門,那少婦是高家教調姬人的管事,看到合上的大門,她心疼的都快哭出來了,這些美姬都是她精心培養的,是用來伺候達官貴人的,被這麼一群粗漢一弄,起碼要在床上躺上個十天半月了。
高家是武將世家,家中諸位郎君、少君基本都配有親兵守衛,這麼多親兵,全放在府邸是不www.hetubook.com.com可能的,就在城中另選一間佔地寬廣的宅子來安置家中的親信私兵,輪值的親兵就住在高府,其他親兵就住在這間私宅里,平時吃用都有高府送來。
陸訥想起陸止,額頭就冒冷汗,讓阿姑養自己兒子,真沒有問題嗎?
可送進來的東西,讓婁夫人一怔,出乎她意料的,那禮物也不算太貴重,卻非常的合她的心意,先是十六匹顏色非常相稱的綾羅,婁夫人只消一眼,就估計出這十六匹綾羅可以讓她和二娘各做一條花間裙。
高嚴想的很美,可春暄的傳話,讓高嚴一下子垂下了頭,皎皎都不來送他了,高嚴步履沉重的往府外走去,走幾步還不時的回頭。
「唯。」親兵牽來馬匹,高元亮翻身上馬的時候,就又見一輛騾車停在宅院門口,謹緊接著從車下下來一對中年男女,兩人容貌、穿戴都不見得有什麼特別出挑的地方,但一舉一動卻讓人看著非常舒心,高元亮挑眉,「他們又是誰?」
鄭啟不耐煩道:「哪那麼多廢話!快呈上來!」
陸希被陸琉的話,鬧得尷尬不已,恨恨的瞪了兩人一眼,也沒理會陸琉,轉身往茶室走去,還吩咐春暄道:「你去跟父親說,長公主回來了,他該去舉辦祭禮了,還有兄長也該回去了。」
「夫人,二少君也送些禮物來。」又有僕婦進來通報道。
被陸希留在外面的兩個大小男人眼巴巴的瞅著陸希無情的背景消失在茶室門口后,高嚴鬱悶的盯著地上,好容易有機會給皎皎表白一次,怎麼就遇上先生了呢?太煞風景了!
高囧一大早起身,就帶著兩個心腹來這間私宅同自己的親兵們喝酒,酒過三巡,大家的興緻都頗高了,高囧放下了酒盞,一直侍立在他身後親兵見他這番舉動,悄然退下,片刻后,一陣裙釵搖曳聲傳來,一名年約三十歲左右的丰韻少婦滿臉笑意的跟在那名親兵身後,少婦身後還領著一隊姿容出眾、身姿裊裊的美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