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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尷尬的莫過於魏學濂了，他抬著手，頗是誠懇的道：「還請周大人恕罪，都是下官魯莽，未曾料到會有這麼嚴重的後果。」

孟兆祥嘆了口氣，道：「周尚書現在已經是戴罪之身，聽說可能會告老還鄉，也可能被發配出京，樹倒猢猻散……」

周應秋頭也沒抬，淡淡道：「降罪的旨意估計就要到門口了，你們確定不改改稱呼？或者過兩日去刑部大牢看我？」

三人披好蓑衣，冒著大雪，趕赴周應秋府邸。

周應秋放下茶杯，道：「你們這次外放是我決定的。」

孟兆祥雖然喝著熱酒，心裏也是落寞，道：「我倒是聽說汪大人給內閣上書，為我等爭了爭，倒是畢閣老真是『公正』，完全站在吏部一邊……」

魏學濂，孟兆祥，曹鼎蛟三人都有些忐忑的進了周府，有種趕赴鴻門宴的感覺。

三人來到周應秋書房，只見周應秋坐在書桌前，正低著頭看著文書。

孟兆祥看著曹變蛟，道：「不管如何都要去試試，周尚書在吏部多年，門生故吏遍及天下，老魏要是不走這一趟，日後在京城的日子就沒法過了。」

三人小心翼翼的對視著，不敢多說一個字，跟著門衛直奔周應秋書房。

魏學濂抬起頭，看著曹鼎蛟https://www.hetubook.com.com有些吃驚的道：「連吏部尚書的兒子都發配了過去，這群人的膽子到底有多大！」

在汪喬年冒著風雪進宮的時候，魏學濂被保釋出來，現在正愁眉苦臉的喝著酒。

靖王入閣，督政院對京城進行了大規模清理，以圖控制輿論，在外人看來自然是靖王秋後算賬的「報復」，魏學濂的反貪局沖在最前面，加上吏部對政院系官吏進行「輪調」，反貪局的重點火力都在吏部，雖然不是衝著周應秋去的，卻實實在在的將周應秋給拱下了台。

周應秋這才抬起頭，目光在魏學濂，孟兆祥，曹鼎蛟三人臉上掃過，有些漠然的放下手裡的文書，道：「外面的人都說你們政院出來的官吏，全是泥腿子，書沒讀過幾本，大道理倒是會的不少，在衙門裡整天天喊著『新政』，『變革』，『去除腐朽』，『中興大明』，實際上一點規矩都沒有，任性胡來，不計後果，不知道壞了多少事……期初我也不信，對你們還多有維護。可你魏學濂倒是知道知恩圖報，拿著反貪局的雞毛當令箭，在我吏部搞風搞雨不說，現在還將我給扳倒了，你們還真是會做事情……」

誰也沒有料到www.hetubook.com.com，一件小事就將樹大根深的吏部尚書給扳倒，在外界看來，魏學濂算是罪魁禍首。

孟兆祥，曹鼎蛟，魏學濂三人嘴角都是動了動，最後還是沒有說出話來。

孟兆祥，魏學濂就差了些，只能悶頭聽著，心裏多少有些腹誹。

三人都是面色微驚，萬萬沒想到，幕後元兇是周應秋！

實則上，也難以爭辯出什麼。

周應秋剛要轉身的腳步一頓，酒醒了不少，望著大雪紛飛的外面，心裏稍稍思忖，道：「帶他們去我書房。」

孟兆祥在吏部還是打雜的，連進周應秋班房的資格都沒有，這次外放鳳陽府本身就是「高陞」，他沒膽量開口。

周應秋的話里透出的東西太多，他們一時沒辦法完全理清。

周應秋站在原地，稍稍思索一陣，目光微動的轉身向書房走去。

曹鼎蛟看著周應秋，繼續抬著手道：「還請大人解惑。」

曹鼎蛟稍微一想就搖頭道：「周尚書向來低調，又在風尖浪口，怕是不會見我等？」

魏學濂現在沒說話的資格，孟兆祥更不夠，最後兩人餘光都瞥向曹鼎蛟。

實在是無話可說，找不到理由，周應秋在這件事上，真的很「無辜」，罪魁禍首就是他魏學濂，任何借口都蒼白和圖書無力！

周應秋剛剛送走傅昌宗以及跟著他的一干人，醉意上頭，有些微醺，正要回去休息，門衛近前，道：「老爺，外面有三人遞來拜帖。」

魏學濂神色動了動，一肚子話，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畫虎不成反類犬」，這句話是意有所指。政院出來的人，都很熱衷於學習當今皇上，很喜歡將事情搞大，砸爛了，從頭收拾，再立規矩。

孟兆祥心裏微動，道：「或許可以，這裏離周尚書家並不遠，咱們試試看能不能能打聽出一些內情來。」

三人聽著周應秋一口氣說出五個理由，都愣住了。

在外人看來，吏部尚書周應秋，低調，內斂，手段圓滑，從不受託收禮，周府堪比銅牆鐵壁又深不見底，少有人能邁入。

曹鼎蛟心思通透，很快就醒悟過來。周應秋「教訓」這麼多，分明是在「指點」他們。

周應秋老奸巨猾，將三人的表情盡收眼底，也沒有多說，端起身邊已經涼了的茶，漠然道：「本官就要被奪職了，也沒資格教訓你們，說吧，你們來見我是為了什麼？」

門衛猶豫了一下，道：「老爺，其中一個人就是那個魏學濂，不知道是不是靖王指派來的。」

曹鼎蛟猛然也醒悟，道：「那快走，天都要黑了。」

魏學m.hetubook.com.com濂愁眉不展，喝了口酒，看著外面的大雪飄飄，嘆道：「這次咱們要倒霉了，吏部這次的名單涵蓋了幾乎所有政院系的，老曹的知縣被阻，老孟估計也是坐冷板凳，我嘛，三五年是別指望再升上來……咱們全軍覆沒了……」

曹鼎蛟只得抬手，心裏琢磨了一下才道：「大人，我等想要知道，吏部這次為何如此針對我們，就算有些小爭端，也不至於處置的這般嚴厲，毫不留情……」

周應秋目光在三人臉上掃過，語氣漸冷，道：「你們只看到了表面，皇上背後的準備你們可曾看到？哪一件事皇上不是謀定而後動？這『景正新政』為什麼不是『崇禎新政』？我大明處處腐朽，需要革新不假，但也用不著見到什麼都要從頭再來，要是如此，還要『新政』做什麼……」

福建現在在明人眼中是荒蠻偏遠之地，官員過去基本上都是「貶低」，「流放」性質。

魏學濂嘴角動了動，道：「靖王倒是還好說，沒有傷筋動骨，周尚書其實是有些冤枉了，你們說，我要不要上門道個歉……」

周應秋擺了擺手，道：「今後誰來了都不見。」他有些睜不開眼，想要睡會兒。

周應秋幾句話就將三人堵的說不出話來，冷哼一聲，教訓道：「有多大的https://www.hetubook.com.com肚子吃多少飯，多少力氣做多少事情，沒本事還一天到晚上躥下跳，惹是生非，畫虎不成反類犬！」

曹鼎蛟倒是有心替魏學濂爭辯幾句，硬生生的又堵在嘴邊。他的身份特殊，開了口可能就是代表他叔父曹文詔，曹家，在周應秋這樣的大佬面前，不能信口開河。

周應秋目光淡淡的看著三人，道：「有五個原因：第一，皇上有意調整朝局，按照計劃，我明年會離京外放。第二，你們的經驗不足，歷練不夠。第三，朝野非議太大，本官要一碗水端平。第四，政院畢業的生員越來越多，朝廷要精兵簡政。第五，這是早就計劃好，皇上默許的。」

魏學濂，曹鼎蛟，孟兆祥三人對視一眼，齊齊抬手道：「下官魏學濂（孟兆祥、曹鼎蛟）見過周大人。」

周應秋話音未落，三人都面覺尷尬。

「是。」門衛答應一聲，在雪地里跑回大門。

一向豁達的曹鼎蛟這次也感覺到了強大的壓力，抬頭看了眼兩人，道：「我聽說周尚書的小兒子也在這次的『輪調』名單中，外放地在福建。」

孟兆祥，曹鼎蛟都陪著，兩人勸慰半晌，也不見一向「心大」的魏學濂有絲毫好轉。

魏學濂心裏其實還是有些害怕的，不過到了這個關頭，只得硬著頭皮上了：「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