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元符元年
第八十九章 再見,西門青
西門青頓了頓,又說:「若說你有甚底欠缺不周,便是身邊乏人可用了。你現在的買賣,說起來也不小了。可是一沒賬房,二沒管事,三沒文案,四嘛,也沒小廝仆童,便是護衛也不是家養的。」
西門青一笑,「我倒可以給你薦兩個管事,姓花,名滿山,字子虛。」
「三郎,這裏可不是遼國,你這樣縱馬賓士可就惹眼了。」
「小乙哥,那晁蓋的傷,真的能醫好嗎?」
「他的四叔,也就是張都保正叫宋江的手下打殺了。」西門青輕聲說,「族裡的好手也死了三個,都保正的位子也叫別家頂了,這張家算是敗了。他的客棧自然開不了,前幾日離開徐州的時候便說要發賣了店鋪,然後來投我家。你這裏正好短人手,不如就叫他來幫你吧。你別看他是個小地方的商人,其實也讀過書的,幾年前還過了應天府的發解試,去考了一回省試,不過沒有高中。你若想要,我便帶他去海州。」
若是陳佑文還想叫梁山出手,且不說晁蓋、宋江在西門堂里的保證算不算數,便是大澤鄉那一戰,也讓武好古項上的人頭在江湖上的價值番了幾倍!
可是他西門家有自己的大買賣,如何肯去幫襯別家?
「小乙哥說得也對。」武好古點了點頭,「在下的買賣的確是剛開始,除了書畫之外,www.hetubook•com.com甚底都不知道。」
沒有幾萬緡的頭款,梁山是無論如何不會再出手了。
「值得不值得,你家林牙自有分說。」西門青冷冷道,「你且悄悄跟著武好古他們,若是再見到梁山吳用,不需多說,殺了便是!」
「好,好。」武好古連連點頭,「小乙哥推薦的一定是人才。」
「諾!」
生意原來是很不好做的!
若是不帶上財貨,到了江南又怎麼活?太平盛世裏面畫家自然容易賺錢,可到了天下大亂的時候,畫師的日子還能如現在這樣嗎?
武好古衝著西門青一拱手,「好,小乙哥,我們海州再見吧!」
所以也對得起陳佑文給的頭款了,按照江湖上的規矩,事情辦了,但是不成功,便不取尾款了。
武大郎和西門青離別的日子,終於到了。
一騎飛馳而來,直到了西門青身後才猛的立定,因為停得太急,馬兒的一對前蹄都揚了起來,還發出一陣嘶鳴。
西門青搖搖頭,看著武好古,「大郎你是第一次走江湖,背後又沒強宗大族可以依靠,全憑自己的本事,能來來回回走上一遭,沒虧甚底,便是很不易了。」
武好古連連點頭,這西門青說得還真對!
武好古在徐州的生意受了些挫折,那位把他約來彭城的吳知吳員外原https://m.hetubook•com.com來是個騙子。武好古和西門青按照吳知給的地址,去彭城臨泗大街上尋了一番,倒是找到了吳知說的吳家畫齋,可是人家壓根不認識什麼吳知吳員外。
不過吳用這回沒有露面,顯然是暫時放棄追殺武好古了。
大澤鄉那一戰,其實是碾壓了梁山好漢!如果沒有西門青手下的人馬和武松,只憑著林萬成、林沖和陸謙三人,也能保住武好古逃走的,頂多就是丟點貨罷了。
西門青似乎發現武好古在看自己,扭頭和他對了一眼,輕聲道:「你莫不是在打我的主意吧?」
「太悶了,實在太悶了,跑跑馬叔口氣……」慕容三郎嘆道,「在遼國也憋屈,到了大宋還是如此,甚時候能出頭?」
武好古道:「進過學,做過買賣,還能和江湖人物交往,看來這位張熙載是個人才,小乙哥,可多謝你了。」
想到這裏,武好古扭頭看了西門青一眼,心想:這西門青倒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若是能讓他來做總管,將來的買賣便容易開展了。
西門青也沒看過《金瓶梅》,自然不會猜到武好古的想法。他道:「他家原是海商,做遼國、高麗國和宋國間的買賣,前年時家裡的船隊在海上遭了風災,因而破落,如今在海州榷場做牙人,過得很不如意。你若去請他,他和-圖-書一定會跟隨你的。」
「也不是甚底都不知啊。」西門青笑道,「你不是雇了老林教頭、小林教頭和陸教頭嗎?他們可都是有真功夫的,有他們保著,日前在大澤鄉便是沒有遇上我和武都頭,你也能全身而退的。」
如今還是太平盛世,出來走一遭都差點叫梁山好漢剁了。若是到了靖康年間,還想安安穩穩帶著家財女子從開封去江南嗎?
西門青頭也不回,便知來的是他家的護衛慕容三郎。
武好古這一次做的還是家傳的書畫勾當,都如此不易。從開封府出來,行了好幾百里,差點丟了性命,卻也沒賺到幾個錢。真還不如呆在開封府替貴人畫寫|真,以他現在的名頭,一幅畫收個幾百上千緡的必然是供不應求。若是能替官家、太后畫上幾紙,繪畫稱旨立馬就能到手。
「興許吧。」西門青一笑,「大郎是擔心梁山泊因為晁蓋之死再尋你的晦氣么?」
根本就是查無此人!
現在事兒雖沒有辦成,但是梁山也算儘力了,還折了個頭領,連大頭領晁蓋也弄得毀了容,一條性命能不能保下來也兩說。
武大郎已經走了,消失在了通往淮陽軍的官道上。可西門青卻還策馬立在官道旁的一處高坡上,遙望著東方。
由於梁山好漢們在大澤鄉吃了大虧,現在有個爛攤子要收拾,根本騰不出手來對付hetubook•com•com武好古。
雖然不久之後還要在海州再見,但是武大郎還是有些依依不捨。西門青更是一路相送出了彭城十幾裡外。武好古和西門青兩人都牽著馬,走在眾人之前,邊走邊聊,似乎有說不完的話。
「人才哪兒都有,只是看你怎麼用了。」西門青說,「另一個可用之人,便是日前在虞城遇上的那個張熙載了。」
那個開客棧的張熙載居然還是個讀書人。不過這在宋朝也是稀鬆平常的,宋朝的士農工商四民階層非常模糊,商人子弟考科舉,官宦子弟經商,都是非常普遍的。
在彭城盤桓了幾日,出手了幾百緡的書畫,又和潘巧蓮、西門慶結伴四下遊玩一番之後。
武家的買賣固然不小,然則書畫行有其特殊性,是不需要雇傭大量人手的。
而且,梁山和武好古沒甚大仇可言,不過是收入錢財,替人辦事而已。
可是在開封府做個畫家,別說挽回二十多年後的天傾了,便是要在大難中獨善其身都不大容易。
「花子虛!?」武好古聽了這名便是一驚,心說:這花子虛不會有個名叫李瓶兒的老婆和西門青勾搭上了吧?
武好古被說破心思,苦笑著搖頭道:「豈敢,豈敢……」
「都傷成那樣了,好是好不了,只是能不能活下去的問題了。」
武好古依稀記得,那位如今在潘樓街上瀟洒自在的李唐,
和圖書
在靖康之難后便流落江南,落魄了很長時間,直到宋高宗趙構重建畫院才好過起來。武好古點了點頭,「總是不放心梁山,真叫西門大哥見笑了。」
回到西門堂后,西門青和武好古分析了一番,覺得勾武好古來彭城的那位,十之七八就是梁山泊的好漢,很可能便是那位號稱智多星的吳用了。
說著話,回頭遙遙看了眼彭城的城牆,都快消失在地平線上了,「送君千里,終有一別,今日便到這裏吧。大郎,一路走好了!」
「張熙載?他自己不是掌柜的嗎?怎麼肯給我當管事?」武好古分明記得那個張熙載是張家客棧的掌柜,族裡面還在做護衛的勾當。
「送了,馬十一親自去的,最多二十天便可到燕京。」慕容三郎頓了頓,「只是那武大郎不過是個畫師,值得俺們如此么?」
「出頭?」西門青只是搖頭,「給你家林牙的書信送出去了?」
……
「能活下去嗎?」
可武好古若是想把買賣做大,跳出小小的開封府書畫行,那就必須要有人才。
所以這買賣,再難也得做。開封府再好,怕也不是久居之所……
「謝甚底?」西門青一笑,「反正我家也用不了他……我家也是大族,族中子弟好幾百呢!倒是你,市面做大了,也莫忘了白波武家的宗親,都是太原王的後人,總比外人可靠。」
「有甚好見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