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資本主義的幽靈
第四百四十二章 李綱同學
武好古和潘巧蓮、奧麗加在米友仁的宅院外下馬,正要把馬拴好,卻見米友仁陪著一個二十歲不到的青年從裏面走出來,兩人看上去是談笑風生。
「那就勞煩崇道先生引在下入東坡門下了。」
「元暉,這位郎君是何人啊?」武好古看著那位風度翩翩的青年發問。
自家和官家說過了,明年上元節后就回開封府去,然後再北上界河商市的。現在趙佶怎麼就給自己下詔書了?難道進奏院的人搞錯了,把官家的書信當成了詔書?
李綱一聽,頓時來了興趣。
和吳延恩暢談了一番開辦船政學堂的暢想之後,武好古就借口要陪潘巧蓮去天涯鎮訪客,推掉了吳家的宴席。離開吳家大宅之後,武好古帶著潘巧蓮和奧麗加直奔米友仁居住的宅院而去了。米友仁在朐山縣城外的田莊宅子,可是不小。佔地大約數十畝,是三進九出的格局。
武好古不會禁止雲台學宮的弟子去應舉——他也沒這樣的權力,而且如果將來能有一些雲台弟子通過科舉入仕,對他的事業也沒壞處。
當下,米友仁就和武好古、李綱道了一聲「少陪」,便出去見州衙派來的公人了。
真是多事兒!武好古看了眼年紀比自己好小几歲的李綱,笑著解釋道:「伯紀兄有所不知,官家設立雲台學宮的主要目的是為了向海外傳播儒家的道統……海上風波險惡,非是年輕力壯者不可。若是30多歲入學www•hetubook•com•com,學成後起碼是三十四五的年紀,便是身體不錯,也幹不了幾年了。」
米友仁並沒有說要拜入蘇門,只是請教學問。因為李綱他爹李夔是個知兵的進士,曾經跟隨鄜延經略安撫使呂惠卿多年,立了不少戰功。在黨派上無疑屬於新黨陣營的人物,在呂惠卿的關照下,他的官運也非常不錯。
「是有詔書給東坡先生?」武好古猜想一定是委任蘇東坡當提舉雲台學宮的詔書到了。
李綱皺了下眉,「年齡超過30歲就不收了?這恐怕有違聖人的有教無類吧?」
可經世致用的本事上哪兒去學呢?大宋朝的書院到處都是,不過大部分都是為了應試而開辦的,瞄準的都是科舉考試。即便有幾家是做學問的,也都是以求大道為目標,涉及的實學並不太多。
他的本職還是朐山縣尉,為大宋捉賊才是他的工作。當然了,他是不怕賊的。因為他爹米芾給他派了兩個幫手,都是開封禁軍的雜品武臣,打仗是不會的,但是功夫還是有一點的,肯定不會讓米友仁給毛賊捉去。
因此作為李夔的兒子,李綱即便再仰慕蘇東坡的學問,也不好公然拜入門下。要不然就讓他的父親李夔難做人了。
「給我的?」武好古一陣迷糊。
不一會兒的功夫,米友仁又興沖沖回來了。
說罷,他扭頭對正從那台階上下來的青年道:「伯紀,這hetubook.com.com位就是家師崇道先生,也是東坡先生新收的弟子。」
這宅子並不是米友仁到海州做官后購置的,北宋的地方官在任內是不許在任官地方購置產業的。這處宅邸是米友仁妻子王氏的陪嫁,那王氏武好古也認得,是王詵的一個侄女,家裡面也是將門資本家。在端王選妃的時候,武好古和米友仁一起去給她畫了像。誰知道竟讓米友仁和人家王家小娘子看對了眼,在米友仁高中進士后,便風風光光把王小娘子娶過了門,海州的宅院正是王小娘子的陪嫁之一。
而想學實學,整個大宋最好的去處,大約就是瓊林苑裡面專門給沒卵子的宦官讀書的地方了——雖然北宋文武官員的實幹才能比之漢唐明顯不足,但是北宋宦官的素質和操守倒還是不錯的……
「咦,老師,十八姐,你們怎地來了?」
當然了,他也不會招收太多的「才子」入學,免得以後都去科舉了,沒人往外面去傳教。不過李綱是「必中」的前途,武好古當然要把他招入雲台學宮,有可能的話,再讓他入自己門下,傳以「萬惡為首之道」——就是賺錢之道啦!也不知道李綱有沒有興趣?
而要薦躋兩府,光靠錦繡文章是不夠的,必須有經世致用的學問,否則做個翰林學士也就到頭了。
雖然開封府多半會早幾個月陷落,但是卻不會有後來的「二帝北狩」了。
至於國子監管轄的和圖書國子學、太學和武學,雖然早在王安石當政的時代就想用它們來培養合格的官僚,但是搞了那麼多年,還是個科舉培訓班。
「學成之後要出海傳儒?」李綱可不想去海外。
大家各自達到了目的,心情也變得格外舒暢。
心裏面感到奇怪:莫非有賊要自己去捉嗎?
李綱當然不能去瓊林苑讀書了,所以對雲台學宮就有了興趣。而且據武好古所說,雲台學宮將是官辦的學校,還是官家親自交代的,那麼就是超越黨派的存在,就和太學、武學和國子學一樣了。
武好古喝了一口水,面帶微笑:「是這樣,東坡先生在雲台辦學乃是官家的意思,日前已經復了龍圖閣學士,授了朝散大夫,現在就等提舉雲台學宮的差遣下來了。而這所云台學宮,並不是為科舉而立的,所傳的學問,一是實用之學;二可以傳播於海外的儒家經義道理。」
聽了武好古的表態,李綱頓時鬆了口氣。
四人在米府的中堂坐下,有女使奉上茶點。米友仁這才說:「伯紀兄是心懷天下的大才,所以不急著科舉,而是雲遊四方以求學問。聽聞東坡先生在雲台辦學授課,就慕名而來,想向東坡先生請教學問。」
他現在想學點實學,還是為了日後好好做官,可不是想飄洋過海去外洋傳教佈道。
米有仁點點頭:「有一封是給東坡先生的,還有一封是給老師的詔書。」
只是他一下來,卻把那青年撂在
和_圖_書一邊。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天色已經暗了下來……正當武好古和李綱推杯換盞的時候,門外女使突然來報,「有州衙公人前來,在門外求見。」
米友仁插話說:「有話也莫在大門口談啊,伯紀兄,不如就在我家用個便飯吧。」
米友仁看到武好古,顯得格外熱情,快步就從門階上迎下來。
只是那抹笑容中,武好古卻看出一些孤傲清高。擁有這種氣質的青年,多半是個進士文官的二代,十有七八還是個大才子——武好古可是在潘樓街賣過書畫的,各種才子見得多了。
米友仁做了個肅客的手勢,然後領著武好古、潘巧蓮、李綱一塊兒往宅子裏面走去,奧麗加則在米府大門口的耳房裡面候著。
「啊,那是大宗正丞李斯和家的郎君李伯紀。」
「不是有賊要捉。」米友仁道,「是進奏院來人了。」
李斯和?李伯紀?武好古想了想,沒有什麼印象。古人都喜歡用什麼「字」啊,「號」啊的,不熟悉的人根本不知道在說誰?
武好古可不敢在未來的宰相面前充大儒,也連忙拱手還禮,然後笑著問:「伯紀兄來海州也是為了聽家師東坡先生講課嗎?」
「原來是李伯紀,久仰,久仰。」
李剛?呃,不對,他應該是大名鼎鼎的李綱!就是那位「坑」了宋徽宗、宋欽宗兩大家子人都抗金名將了。呃,這麼說也不是完全冤枉李綱,因為沒有他在靖康元年正月金兵第一次南渡黃和圖書河時堅決主張抵抗,甚至不惜煽動護駕逃跑的禁軍,宋欽宗早就帶著宗室親貴逃出開封府躲去襄陽府了。
「也不是一定要去的。」武好古笑道,「伯紀兄的前程自是在東華門外的。」
當下,米友仁便在家中設宴,招待武好古和李綱。
李綱笑著,「那就叨擾了。」
不過那青年並未生氣,臉上帶著一抹溫和的笑容,令人倍感親切。
「李綱見過崇道先生。」
科舉對他而言難度並不是很大。之所以這一科沒有去應,是因為他父親李夔認為兒子的學問都在應舉上,便是中了也做不好官——對於高中倒數第一名進士的武忠義而言,高中就是成功!而對李綱這樣前程似錦的「進士二代」而言,進士不過是塊敲門磚,薦躋兩府才是目標。
「元暉,是有毛賊要捉嗎?」武好古也以為海州鬧了賊。
「伯紀兄想要入學,可以參加考試。」武好古輕輕撫掌,對李綱道,「雲台學宮目前雖是草創,但是招生還是要講求公正的,通過考試才能入學。考試分兩科,一是儒家五經,有經義和論,同科舉差不多;二是才藝雜學,可以自報一門,伯紀兄有家傳的兵學,應該可以順利通過考試的。另外,我們對入學雲台的生員還有年齡和國別上的要求。年齡超過30歲者是不收的,不是我大宋臣民,也會有所限制。」
武好古正糊塗的時候,那青年終於拱了拱手,自報姓名了。
米友仁一怔,忙站起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