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濕氣在瀰漫。

他的頭低垂著，長發遮住了半張臉。

凱南的嘴角忽然扭動了一下，他似乎想要笑，但是笑容還沒等出現就凝固在了他得臉上。

他感覺自己的頭頂上有個東西。

粉無常的目光越過老魏的肩頭，看見了霍見歸。

她似乎在貼著地行走。

凱南站在門口，佇立著。

生硬而刺耳。

有幾個男生站了起來，想要去拉凱南。

鮮血從他的腦後流淌而出，像是一條條紅色的蛇，在蜿蜒，在扭曲。

他一遍遍地念著。

細雨飄落進來，濕氣湧入進來。

這個人正是凱南。

他「唰！」地一下將窗帘揭開，猛地將窗戶打開。

凱南還在用力在桌面上刻著什麼東西，一不小心，鉛筆刀劃破了他的手指，手指上在往下流血，流到桌面上，流到他刻的凹槽里，可他渾然不覺，依舊不停地刻畫著。

異常突然地，他從椅子上「騰」的一下站了起來，然後一把推開了馬尾辮女生，朝著窗檯走去。

馬尾辮女生大叫一聲：「凱南，危險！你快下來！」

有這樣一個師父，自己還有什麼好害怕的，他在心裏這樣跟自己說著。

所有人全都望著凱南，他們的眼珠跟隨著凱南的腳步一點點移動著。

他右手緊握鉛筆刀，用力一劃，最後一筆勾勒完成。

沉默是他們的主旋律。

他低和_圖_書語的聲音最初聽不清楚，但是當他走上四樓之後，聲音陡然變清楚了許多，他好像是在說：「你，們，都，得，死……你，們，都，得，死……」

她走到了凱南的跟前：「凱南，你沒事吧？」

東方的天空亮起了一丁點的魚肚白，又迅速被陰雲所覆蓋。

「記住了。」粉無常用力點了點頭。

「凱南。」有個女生弱弱地喊了一聲。

粉無常走了過去：「師父，抱歉，來晚了。」

天空飄著毛毛細雨。

馬尾辮女孩起身走了過去。

就在這時，空中一個巨大的黑影滑落而下。

煙灰缸中的煙頭已經溢滿了。

沒有任何一個老師去過高三四班。

偶爾有一丁點的聲音響起，也迅速被巨大的沉默所吞噬。

他雙手撐住窗檯，身子一躍而上。

時間回到二十分鐘之前，當粉無常還在路上的時候，當霍見歸還在和老魏在保安室中聊天的時候。

奇怪的是，說完這句話之後，他覺得身上那種發緊的感覺沒有了，全身舒服多了，好像一直有一根捆綁在自己身上的繩子被拿掉了一樣。

他拿出了一把鉛筆刀，在桌面上用力刻著什麼。

清晨。

良久過後，他緩緩抬起頭，掃視了一遍所有人。

那時，鑫華中學的學生們就已經起床了。

班長趙升沒有來，長發男生凱南hetubook.com.com沒有來，其餘的人都來了，包括昨晚玩筆仙的馬尾辮女生和那個戴眼鏡的女生。

「凱南！」馬尾辮女生加大了自己說話的聲音。

有讀英文的，有讀中文的，混雜在一起，聽不清楚他們到底讀的是什麼。

粉無常趕到鑫華中學的時候，霍見歸正坐在門衛保安室中和那個老魏聊天。

凱南墜落在地。

她的腳步聲在寂靜的教室內響起，刷拉刷拉，刷拉刷拉，配著刻刀得聲音，顯得詭異而離奇。

老魏有一種奇特的眼神看著粉無常，只看得粉無常渾身不舒服，有一種毛躁躁的感覺。

他們徑直朝著教學樓走去。

霍見歸也正在看著他，他得眼神有些銳利，似乎能透過粉無常的眼睛看穿他的內心。

房門緊閉，裏面坐著十幾個學生，全都面無表情。

他們以奔跑地速度踏著黎明的晨露趕往教室中去進行晨讀。

霍見歸微微一笑，似乎心有靈犀：「不早不晚。」

清晨下雨，總讓人有一種不好的感覺，仿似這一整天都要活在陰沉和壓抑中。

隨後，他的眼睛下翻，看了一眼桌上刻的東西。

凱南手腕一頓，緩緩抬起頭來，他的眼球中布滿血絲，看起來血紅一片，這樣的眼球讓馬尾辮女生不由地往後退了一步。

很快，整個教學樓中就響起了一陣陣嘹和*圖*書亮的朗讀聲。

他猛然抬頭！

他的身體抽搐了幾下，然後一動不動了。

一個人緩步上樓，身形有些飄忽，有些搖晃，他身上披著一件巨大的灰色外套，雨滴從外套上滴落而下，發出啪嗒啪嗒的聲響。

他跌跌撞撞地，一路來到了窗檯前。

「無妨，只要找到他，你的事情也會迎刃而解。」霍見歸道，「記住我早上跟你說的話了沒？」

桌上那人的臉上露出了一抹詭異的笑容。

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從他的心底升騰而起，迅速襲遍了他的全身。

沒有任何一個老師來到四樓。

霍見歸眉頭輕皺，搖了搖頭。

保安室中煙霧繚繞。

「砰！」地一聲巨響。

他最開始的幾步是走的，到後面幾步則跑了起來。

凱南張開嘴，他的聲音說不出的彆扭，像是瘋癲，像是恐懼，像是警示，又像是咒語。

「嚓，嚓，嚓！嚓，嚓，嚓！」

凱南微微一愣，然後反手關上了門，朝著教室內走去。

教室內很寂靜，寂靜的可怕。

「砰！」地一聲巨響，那個東西墜落在了霍見歸的身前。

話音未落，他頭往後一仰，身子墜落而下。

他推開了高三四班的門。

他的嘴角連著顫動了幾下，身子僵直住了，似乎有個什麼東西從他的身後扼住了他的脖頸。

兩個人不知抽了多少煙，也不知說了多少https://www.hetubook.com.com話。

「人老了，睡的覺就少。」老魏咧嘴笑道，「我最長的時間，是三天三夜沒睡覺。」

裏面所有的頭全部抬了起來，望向凱南。

看見粉無常來了，老魏對霍見歸說道：「你徒弟來了。」

他的眼神跟以往截然不同，他的眼神中出現了一種顫巍巍的恐慌和膽怯，裏面還夾雜著一絲不易察覺得憐憫。

他站在了窗台上，面朝教室內的學生。

他一步步朝前走著，口中喃喃低語。

她有點害怕。

霍見歸點了點頭，然後對老魏道：「老魏，你也早休息吧，又熬了一夜。」

凱南望著他們，低低地道：「你，們，都，得，死！」

凱南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

粉無常看著霍見歸那張波瀾不驚，那張永遠都冷靜堅毅的臉，他心中的擔憂頃刻間蕩然無存。

像是一塊奇形怪狀的巨石，又像是一隻小型的直升機。

他活動了一下筋骨道：「師父，我們進去吧。」

刻刀得聲音在教室內響了起來。

晨讀進行到一半的時候，有腳步聲從樓下響了起來，腳步聲很輕很慢，似乎每走一步都要休息片刻。

走到教學樓側面那條路上的時候，霍見歸忽然停住了腳步。

※※※

馬尾辮女生看著他，臉色茫然，有些不解。

老魏站起身子，推開了保安室的門，打開校門的側門，將粉無常放和*圖*書了進來。

粉無常有些擔心地問道：「師父，怎麼樣，我是不是被纏上了？」

經過了一夜的睡眠，他們的精神非但沒有轉好，好像還更加疲憊了。

粉無常立馬痛叫了一聲。

他的桌子上刻了一張臉，一張模模糊糊的臉，臉很長很大，臉上有著很多的斑點，嘴巴只畫到一半，嘴角上揚——

他一字一句地說道：「你，們，都，得，死——」

霍見歸報之以微笑，然後朝著校園內走去。

老魏忽然一笑道：「你師父已經等了你七支煙的時間了。」

霍見歸一把抓住了粉無常的胳膊，用力捏了一下，捏的位置不偏不倚，正好是昨晚那個中山裝老人用圓珠筆戳他的那個位置。

他一邊念著，一邊朝前走。

高三四班像是被遺忘了，不僅被學校遺忘，也被世界遺忘了。

他的臉蒼白，毫無血色。

馬尾辮女生跑到窗檯前，最後一眼，她看見凱南四肢張開，緊盯著半空，嘴角顫抖不止，似乎想笑，但就是笑不出來。

只有那幾條紅蛇還在不知疲倦地遊盪著，圍繞著他的身體，一圈又一圈。

有幾個膽小的女生已經捂住了自己的嘴巴，開始低聲喊叫了。

整棟教學樓，唯有高三四班所在的第四樓空落落的，聽不見一丁點的聲音，連走廊的聲控燈都沒有亮起來。

他的雙手垂在身前，隨著身體的移動而機械地搖晃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