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殭屍
第160章 自作孽，不可活
他猛地往前跨出了一步。
「老劉啊，這件事咱們井水不犯河水，你走你的陰間路，我過我的人間橋，我以後就像對待我的爹媽一樣孝敬你，你可千萬不要害我啊，不然我死了，就沒人供你了，好死不如賴活著嘛，對了，你的那條老斑點狗，我給你好好養著呢，放心吧，我會好好對它的，就像對你一樣……」
忽然間，他的腳掌踩到了一個什麼東西。
那絕對不是牆，而是一個軟中帶硬的東西，像是人的胸膛。
面前的臉，一半是人臉，一半是狗臉。
「當初要不是你非要報警，我不會殺你的啊，我們是好朋友，我本來還想著過兩年我不做了，就將火葬場轉給你的，沒想到你這麼固執，固執害死人啊，你看看你，無兒無女的，就是因為太固執了……」
碎片落了一地。
這一次，響在身後。
「肖老闆……」
那感覺像是踩到了一個人的腦袋。
毛茸茸的。
肖堅腦中想著這句話的同時從地上站了起來，他悄然拿起褲子穿上，然後從褲兜里摸出了一把彈簧刀，摸出來之後，他又覺得似乎沒什麼用，但又刀子至少從心理上要更安全一些，所以他還是握著刀子，m.hetubook.com.com微微彎腰，憑藉著感覺，朝著門口處走去。
「肖老闆……」
它坐著的時候，比站著高。
今天，正是老劉的頭七。
這一次，響在面前。
這是一個活的東西。
「肖老闆啊，你倒是睜開眼，看看我啊……」
那個東西擋在門口，他出不去。
腳一抬起，腳下的東西立馬就抽走了。
可是，畢竟，他是火葬場的老闆，這麼多年，大大小小匪夷所思的事情他還是見過的，他深吸了一口氣，咽了一口唾沫，抬起了腳——
那個東西如人一般高。
鼻子很尖，很長。
這時候，旁邊的角落裡再次亮起了一個閃光點，那閃光點變成了紅色的，直刺他的瞳仁。
而且，這一來就像是潮水一樣，蜂擁而來，衝擊著他的大腦。
他的心理終於開始承受不住了，腦筋突突地跳動，血液不停地往頭頂沖，全身汗毛直豎。
不是他自己的臉，他摸到了那個東西的嘴巴，那是一張很大的嘴巴，忽然間，嘴巴張開，似乎咧到了腦後跟。
他感覺自己的膽汁正在突突地往外冒，喉嚨裏面開始發苦了起來。
「這分明就是惡魔的嘴啊——」
那個聲音再次響起。
直到此刻，他才終於明白，為什麼有的人會被嚇死了。
這是一張血盆大口。
「噗通！」一聲，他倒在了地上，全身抽搐。
一條老狗，老的斑點狗。
他大叫一聲，叔父教給他的那些話語全部統統被他拋在了腦後，他奮力朝前跑去，可是剛跑了兩步，再次撞在了一個東西上。
下巴，很尖，很長。
但是，自從親手殺了老劉之後，他感覺有些事情發生了變化。
隨著時間的推移，他以為這件事慢慢就會淡忘，會過去。
這時候，他聽見門口有什麼東西叫了一聲，叫的有點瘮人，像是狗叫，又像是貓叫，或者是死人的叫聲。
他記起了叔父跟他說過的另外一句話：鬼不犯我，我不犯鬼，鬼若犯我，十倍償還。面對惡鬼，你要比惡鬼還要更惡，一旦氣勢上輸了，所有的就都完了！
不……
「砰！」地一聲，他的身子撞在了一個什麼東西上。
一個「人」由坐著的狀態，慢慢變成了站著的狀態。
肖堅第一次感到了害怕。
肖堅開始對著門口不停地說話，聲音帶著哭腔，顯然非常害怕。
腳下的那個東西微htｔｐs://m•ｈｅtuｂook.ｃｏm.coｍ微動了一下。
他已經敢肯定，今晚是老劉的頭七了。
他緊咬著牙關，朝著門口處走去。
腦袋很尖，很長。
但，沒想到，該來的還是來了。
說著說著，忽然間，「啪！」地一聲響，屍床上的油燈燈罩忽然炸裂了。
它只記得，不管颳風下雨，不論春夏秋冬，有個人始終照料著它。
這張臉，不是別人的臉，正是他自己的臉啊。
那個東西穿著毛茸茸的衣服。
他知道自己要給老劉燒點紙錢，說些好話了，畢竟，陰陽相隔，他斷了老劉的陽壽，老劉可以用自己的陰壽來斷他的陽壽。
這一次，是牆。
「肖老闆……」那個聲音在叫著。
他剛要踏出門口，可是，摸到了一個東西。
肖堅看到了這輩子最恐怖的一幕。
他再次想起了今晚上是老劉的頭七，剛才那一聲喊叫，除了老劉會這樣叫他之外，別人不會這樣叫他。
隨後，一個人從裏面緩步走了出來。
他再次聽到了喘息的聲音，低沉而厚重，那不像是人類能夠發出的呼吸聲。
他一遍遍地告訴著自己。
它的雙眼憂傷而孤獨，它看著地上的肖堅，嘆了一口氣，像是個老頭一樣。
肖堅的https://m.hetubook.com.com瞳孔逐漸放大。
接著，它看向了房間裏面。
它都不記得自己有多大年紀了，或許八歲，或許十二歲，或許二十五歲？
憑藉這麼多年跟屍體打交道的經驗，肖堅知道，老劉進屋了。
他右手拿著鉗子，左右拿著鐵鎚。
它是老劉的老狗，跟了老劉一輩子，但老劉卻先它而死。
肖堅控制不住地尖叫了一聲，那個紅點像是某種射線，射的他全身發麻。
它輕輕叫了一聲，它的眼睛像是會說話。
肖堅全身一陣發寒，他雖然開著火葬場，這麼多年和成百上千具屍體打過交道，而且還各種糟蹋屍體，但始終沒遇到過真正的怪事情，因為他堅信糟蹋的那些屍體根本不足以讓他們來找自己索命，即使真的有鬼魂的話。
聲音響在頭頂，他不敢抬頭。
狗臉那一半面無表情。
他摸著牆，找到了門口。
這時候，門口那張臉微微抖動了一下，忽然掉在了地上。
那種感覺就好像是一條蛇被捏住了七寸一樣，要死死不了，要逃逃不掉。
門口處空無一物，但那聲音卻正是從門口處傳來的。
兩個腮幫子，很尖很長。
就在這時，一道燈光從身後射來，射到了門口處當著的那個東西。
他不hｅtuｂook•ｃｏｍ.ｃoｍ敢抬腳。
「不要跑，要是跑，它們就會像是狼一樣追上來……要冷靜，慢慢走出去……走出去，就好了。」
人臉那一半正在咧嘴無聲地笑著，那笑容是苦笑，也是獰笑，那正是老劉的笑。
肖堅顫抖著身子，抬起雙手，朝前摸去，他摸到了一張臉。
肖堅猛然回頭，虛掩著的房門不知何時已經被打開。
火焰左右搖晃了幾下，直接熄滅了。
那是一張面具，其實就是一副畫皮。
它是一條狗。
「不要著急，不要慌張，不要害怕……」
肖堅「噗通！」一聲跪下了。
那個東西有熱乎乎的氣息吹在他的臉上。
肖堅開始絮絮叨叨了起來，似乎門口真的站著頭七還魂的老劉一樣，他這是在給自己脫罪，同時也是在給自己增添勇氣。
「老劉啊老劉，你想要什麼就跟我託夢，不要這樣嚇唬我啊，而且，我是開火葬場的，別的沒有，紙錢有的是，還有很多香，還有很多好看的小姑娘紙人，你想要什麼，我統統燒給你，你在陽間過得像條狗，在陰間我讓你過的像皇帝……」
那個人是老劉。
頭七也就是一個人死後的第七天，據說靈魂會回到他之前住的地方。
他從女屍的肚子上挺起了身子。
他不敢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