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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這雙手來看，『他』極有可能真的是個女人。

他繼續往前走，下陷的感覺一直跟隨著他，他每走一步，就感覺是往下陷了一步，但低頭去看的時候，又發現橋面根本沒有任何變化，自己的腳依舊在橋面之上，也沒有陷落下去。

「來吧。」孟婆道，「這最後一程，就讓我這個老太婆送送你吧。」

走到盡頭，便是那座橋了。

當時，那座橋對面的石門便是孟婆會所的入口，看來，這座橋的對面，有可能就是出口了。

一個拐杖破空而來，把手倒勾，勾住了粉無常的腰肢，輕輕往前一拉，粉無常一個趔趄，往前撲去，差點跪倒在地。

粉無常走了過去，他正要低頭去查看檯子上有什麼東西，忽然間，一個毛烘烘的腦袋從檯子另外一邊鑽了出來。

真的有這個人嗎？

他靠近了那圈微黃色的光芒，同時，他還看到了一個寬大的影子在光芒的後面豎立著。

他沿著這條黃色的土路朝前走去。

不……等等，粉無常凝神細看，第一個字下面還有兩道橫杠以及一個『小』字。

「有人嗎？」他再次喊了一聲。

他不敢確定對面是不是出口，看也看不出來，因為對面也被黑霧所遮擋，完全看不到。

「她應該是個女人。」粉無常心中暗道，「我聞到了他身上的香味。」

可是她到底是誰呢？

又走了好一會，前面忽然出現了一圈微黃色的光芒，這光芒跟他在橋頭時候看到的光芒是一樣的。

沒有人回答他，那個寬大的影子一動不動。

依舊沒有回復，只有橋下此起彼伏的低吼聲和m.hｅtｕｂｏｏk•ｃoｍ•ｃｏm呻|吟聲回復著他的詢問。

橋下的水流發出低沉的悶響聲。

「可……不重要嗎？」

因為兩旁沒有圍欄，所以，他必須要保證自己下一腳是踩在橋面上，而不是踩在空氣中。

橋下是一條河，河水是黑色的，在橋下流過，發出低沉的悶響聲，他之前聽到的那陣像是野獸一般的低吼聲，應該就是河水發出的。

黑霧擋住他的視線，只能看見前方兩米左右的距離，而且，越高，霧氣越濃，他只能低著頭，通過看橋面，來判斷自己的方向。

像是受傷的野獸在舔舐著自己的傷口的那種帶著屈辱和不甘的低吼聲。

一拐過去，整個視野立馬就開闊了。

只不過在他行進之間，那空中的黑色霧氣似乎也正在發生著變化，當他走了一小段距離之後，霧氣已經集中到他的四周了，身後的霧氣也已經徹底擋住了他的視線。

就在粉無常消失在甬道盡頭的時候，一陣風不知從何處吹來，吹去了她身後的紅袍。

他站在橋頭猶豫了很久，他不知道在橋上等待著他的到底是不是孟婆，亦或是別的什麼東西，他也不知道這座橋到底是真是假，是不是故弄玄虛，但他知道，他這一路走來，見過了太多東西。

但，既然已經走到了這裏，既然他自從進來之後，還沒有丟失任何的記憶，他還是完整的，又有什麼可怕的呢。

直到粉無常走到了拐角處的時候，紅衣人依舊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地看著。

粉無常驚呼一聲，本能地往後跳開，情急之下，跳錯了www.hetubook.com.com方向，後腳掌踩空了，身子搖搖晃晃，就要跌落橋下。

橋上黑霧迷濛，看不清上面有什麼東西，更看不清對面有什麼東西。

橋頭立著一塊一米高的石碑。

「真的，還是假的——」老太婆道，「重要嗎？」

不得不說，孟婆會所幾乎改變了粉無常的人生。

但除了這座橋能到達對面，似乎也沒有別的辦法，除非他跳下河，游過去，再爬上去，那樣即使不被淹死，光是爬那上百米的懸崖，就可以把他累死了，前提是不摔下的情況。

一般的河水發出的聲音都是嘩啦嘩啦的，要不就是轟隆轟隆的，但這條河發出的聲音卻是低沉的悶響聲，像是野獸壓著嗓子的吼叫，又像是人類孤獨的嘆息。

他的心跳在加速，腳步在一瞬間停住。

他嘴角露出笑容，朝著紅衣人揮了揮手。

粉無常走過去，湊近看，石碑上寫著三個黑紅色的大字，第一個字有點模糊，好像是：大河橋……

粉無常忽然有點擔心了起來。

「你……」粉無常低聲問道，「真的是孟婆？」

他的右手握著樹根一樣的拐杖，左手端著一個青色的瓷碗。

他加快了腳步，繼續往前走。

紅袍掀起，露出了兩條光潔的小腿和一雙妖冶的紅色軟跟鞋。

粉無常輕咬了一下牙關，下意識地回頭望去，身後被濃霧遮擋，半米的距離都看不到，而且連腳下都被擋住了，要想往回走，基本是不可能的。

孟婆……

穩住身形之後，他抬起頭來。

往前走了一會之後，他回過頭去，看見紅衣人依舊站在原地，長長的和圖書紅袍拖在地上，帽檐下拉，遮住了半張臉，只露出一個圓潤鼻頭和一個尖尖的下巴。

「有人嗎？」他喊了一聲。

在橋頭的時候，聽起來還沒有那麼強烈，現在不僅聲音大了許多，而且，數量也多了很多，似乎有很多野獸在吼叫，很多人類在呻|吟一樣。

粉無常的小腿竟然有些發抖了起來，但是很快，他就調整了過來。

為什麼粉無常會有那種熟悉的感覺呢……

他不由地加快了腳步。

按照紅衣人的說法，這裏把守的人，便是孟婆了。

「你是……」粉無常吃驚地道，「孟婆？」

他的聲音像是剛從洞中鑽出來的蚯蚓，被太陽一曬，慌不擇路地到處亂竄。

「……」粉無常痴痴看著那碗青色的湯，張開嘴，卻沒有說出話來。

這條河的水同樣是黑色的，跟粉無常進來的時候，走過的那座橋底下的河水一樣，看來，有可能是同一條河。

踩上去之後，雙腳竟然微微有些下陷，像是腳下的並不是石頭，而是泥土一樣，粉無常低下頭，用力踩了幾下，從視覺上來看，石橋並未發生變化，但那種往下凹陷的感覺依舊存在。

第一眼，他就看見了一個老樹根一眼盤根錯節的拐杖，拐杖的中間有一個凸出的疙瘩，疙瘩上掛著一盞燈籠，燈籠發出微黃色的光芒。

快要靠近那個光圈的時候，他才看清那個寬大的影子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檯子，橢圓形的檯子，半米高左右。

當時在入口處有牛頭馬面兩個凶神惡煞把守，不知道這裏，又是誰在把守。

那麼，這最後一關，這個在紅衣人口中不是Bｍ.hetubooｋ•com•coｍOSS，卻比BOSS還厲害的孟婆，到底又有著怎樣的能力呢。

「……啊……額……」粉無常張著嘴巴，啊額了半天，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畢竟，他也算是經歷過一些事情了，並沒那麼容易被嚇到。

又像是人類在飢餓了好幾天，獨自躲在寒風凜冽的橋洞下發出的那種無助的悲傷的卻又不得不頑強地活下去的呻|吟聲。

「奈何橋。」粉無常輕呼了出來。

橋是石橋，兩側沒有石柱圍欄，橋面斑駁，看起來已經有些年月。

太多匪夷所思的，無法理解的東西，這些東西幾乎顛覆了他所有的認知，讓他對自己的生命，對這個世界都有了一個全新的認識。

第二眼，他看到了拄著拐杖的人，是一個老太婆，穿著一身灰色的長衫，蓋住腳面。

但隱約之間，似乎能看見橋中間有一圈昏黃色的光芒，那光芒在黑沉的霧氣中顯得迷離而詭異。

前方有一座橋，拱形橋，整個橋黑乎乎的，橋上像是矇著一層霧氣一樣，朦朦朧朧，模模糊糊。

他回過頭去，已經看不到來時的路了。

粉無常離開了紅衣人。

她果然是個女人。

讓他有一種橋下面都是些孤魂野鬼的感覺，正等待著自己掉下去，它們好大快朵頤。

「重要的——」老太婆左手的碗往身下一舀，碗中霎時多了一碗水，「是這碗孟婆湯！」

粉無常繼續往前走去。

頭髮花白，後背佝僂，臉盤很大，臉上皺紋縱橫交錯，眼睛眯著，偶爾露出的光芒中暗藏無盡的憂愁。

這條路有些不平整，凹凹凸凸的，他低下頭去看，土面發黃，腳踩上去，土面www.hetubook.com.com會微微盪起，但又不像是正常的黃土，不知道是什麼東西，旁邊的石壁角落竟然有細小的溪水流出來，那溪水流過發黃的路面，朝著懸崖下面流去。

紅衣人那帽子裏面黑乎乎的看不見的臉上不知道此時是什麼表情，他只是一動不動地看著粉無常，良久之後，當粉無常轉過了身去，他才抬起手，朝著粉無常揮了揮手。

讀出這三個字，粉無常沒來由的渾身一哆嗦。

「喝了吧。」老太婆將那隻青碗遞到粉無常跟前，「喝了，一了百了。」

粉無常走進了拐角。

粉無常搖了搖頭，經過了這段時間虛虛實實真真假假的體驗之後，他對於這種離奇事情的免疫力已經增強了很多。

深吸了幾口氣之後，他踏步走上了奈何橋。

這聲音讓粉無常不由地寒毛直豎。

該來的，還是來了。

「小夥子。」老太婆的聲音低沉而緩慢，如同橋下的流水，有一種讓人緊張和顫慄的感覺，老太婆微微一頓，繼續道，「你是這次第一個走到這裏的人。」

他信心自己一定能夠通過這一關的。

老太婆抬起頭來，望著粉無常，那雙眯起的眼睛緩緩睜大，似乎想看清粉無常臉上的某些細節，看了一會之後，她再次眯起了眼睛。

他深吸了兩口氣，繼續往前走去。

粉無常站在橋頭，往對面凝望。

他邁開步子，小心翼翼地朝前走去。

他的手很白，手指很長。

說實話，他還有點期待，畢竟，孟婆也算是傳說中的人物了，屬於半仙半鬼的存在，而且，在人間有著很高的知名度，基本上提及孟婆，每個人都知道她的名字，也知道她是幹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