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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替我看了嗎。」張寶志問道。

「那是因為物質基礎不同。」張寶志嗤笑道：「如果我有整個國家的物資做基礎，也可以做到這樣。」

伊芙猶豫了一下，把自己的臉埋到他的肩膀上，過了一會才說道：「還好她們都沒事。」

伊芙明白他的意思，搖頭說道：「她們是瀋陽人，災難發生時，那裡亂得最快，嫂子是中學教師，不符合南撤條件，如果不是有中央領導專門派了一支小部隊去尋找她們，估計就活不下來了。」說到這裏，她輕輕嘆了一口氣：「昨天嫂子告訴了我一件事，當時那幾個軍人接她們的時候，被人誤會她們是特權階級，引起了騷亂，那幾個軍人開了槍……」

「你能嗎？」伊芙很認真地看著他：「經歷了這麼多之後，你還能適應後方的環境嗎？」

兩個人逛了一會就覺得索然無味，於是順著街道信步走去，居然走到了玄武湖邊。

無聊之餘，他也只能看看電視。現在的電視節目當然不能和災難前相比，也沒有通宵節目可看，但是白天時至少有四個電視台在同時播放，除了新聞之外，也有經典電視和大量電視劇，有一點晚上，程斌還看到了訪談節目。

他看到一個身穿軍裝的人背著陽光走過來，卻看不清他的相貌。

「你離開了。」穿軍裝的人說道：「你放棄了我們的理想。」

程斌沉默下來，伊芙也不再說話，兩個人默默坐在玄武湖邊，看著湖心的小島發獃。

伊芙轉過頭，溫柔地看著他：「和-圖-書我知道這對你不公平，但是我有自己的選擇。」

「張寶志。」程斌叫道：「怎麼是你。」

「我們也變了嗎？」

程斌想了一下，回答道：「這裏沒有採取和你一樣的做法，但是人民生活得也很好。」

伊芙一直都沒有出現，程斌也沒辦法找人去打聽，所以晚上吃過飯後也只能老老實實的回到房間里繼續睡覺，無論想不想，他都只能享受這種閑得可能數手指的無聊時光。

程斌倒是知道衛生間對於女性的重要性，不過伊芙向來不化妝，最多塗一點護膚油，自然不用補妝，想來是剛才提起她的哥哥所以哭了，又不想讓自己看到她的樣子。

程斌大吃一驚，看著那個人叫道：「少將。」

程斌想像了一下當時的混亂，搖了搖頭，說道：「那我就申請留在國防部。」

過了好一會，伊芙才開口說道：「他們給了我兩個選擇，想做研究的話可以去中科院病理所，和哥哥從前的同事們在一起。想做臨床的話就去南京陸軍總院。」她說道：「我選擇了後者。」

伊芙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喃喃說道：「沒有什麼是一成不變的。」

兩個人在酒店的餐廳里吃過了早餐，又一起出去逛街。這裏的商店看起來和從前沒什麼兩樣，只是商品少了一些，店員和顧客也都沒有多少，但是至少商品種類還是很齊全的。

他睜開眼睛望著雪白的房頂，在心裏回想了一遍剛才夢中的情景，很多細節都已經變得模糊了，只有那黑暗ｈetｕbｏoｋ.cｏｍ.ｃoｍ中的一絲光明還記憶如新。他清楚的記得，當時他知道自己身處夢中，只是不明白為什麼會夢到張寶志，難道他在自己心目中的地位比陳瓊還在重要？

似乎看出程斌的疑惑，伊芙向他笑了一下，從程斌身邊擠過，走進屋子裡面，然後才說道：「昨天我去看望嫂子和外甥了。」

「是我。」那人說道，陽光轉到了他的側面，露出肩上的兩杠兩星。

伊芙低聲嗯了一下，抬起頭來，向程斌笑了笑，說道：「我去用一下衛生間。」

程斌沉默下來，聽到張寶志說道：「他們總是給我們他們想給的東西，從沒有想過我們是否需要。」他說道：「而我們總是在得到不必要的東西，卻忘記了自己真正想要的東西是什麼。」

這一天程斌再沒有另外的日程安排，所以直接回了酒店，在車上趙雷給了他一卷嶄新的鈔票和一套休閑服，告訴他可以自己出去逛逛，這兩天如果再有什麼安排，會提前通知他。

「無論我們想不想，都在改變。」伊芙說道：「你以為自己從沒有被改變過嗎？」

「她們是南京人？」程斌沉默了一下，開口問道。

程斌愣了一下，轉過頭看著她的側臉，皺眉說道：「我還想和你商量一下我的工作。」

果然伊芙很快就回來了，除了眼睛仍然有些浮腫外，臉上看不到淚痕，這個女人即使是在最愛的人面前，也會習慣性的保持強勢姿態，不給人發現自己軟弱的機會。

「我想要的是什和圖書麼？」程斌問道。

幾天沒見，伊芙似乎又瘦了，最讓程斌心痛的是，她居然還有了黑眼圈，估計是沒少熬夜。想當初在草原上的時候，她都沒有這麼憔悴過。

程斌看了她一眼，直覺的感到她似乎有些奇怪，不過考慮到伊芙剛剛得知她哥哥的死訊，倒是也能理解。

張寶志笑了起來，然後陽光突然消失了，周圍的一切都變得黑暗，只有遠處的地面上反射出一絲光線。

難得的享受了一次睡覺睡到腳抽筋的感覺后，程斌就被敲門聲吵醒了。他眯著眼睛看了看窗外剛剛升起的太陽，不太情願的從床上爬了起來，披上睡衣去開門，然後就看到了伊芙那張美麗的臉龐。

程斌垂下眼帘，不和他討論這個問題，自顧說道：「在這裏的宣傳中，你是因為積勞成疾才死的。」

伊芙淡淡的笑了一下：「因為我改變了。」她把目光轉回到湖面上，輕聲說道：「在草原上的時候，我看著你為了那麼多素不相識的人奔波勞碌、出生入死，就知道你是一個可以依靠的人，想著如果能和你拌一輩子的嘴也是一件不錯的事。可是我們回來了，我見到了嫂子，她自己帶著兩歲的孩子，孩子的姥姥身體也不好，她需要有人幫忙，所以我得留在南京照顧她們，所以我的選擇其實是沒有選擇。」

躺在床上，剛才電視里那位推著超市手推車的父親形象又出現在他的面前，而那個孩子則被他自動代入成了一個熟悉的形象。

程斌對於這個通知感到有些驚奇，heｔｕｂｏｏk•com•ｃom想來和丁新接觸之後，自己的待遇又有所提高，至少是屬於可以信賴的那種人了，從前他可是不被允許自己一個離開酒店的。

看著波光蕩漾的湖面，程斌輕聲說道：「這裏也許是唯一沒有改變的了。」

「我會在乎這些嗎？」張寶志說道：「老排長會在乎嗎？還是你會在乎？榮譽應該是屬於需要它們的人，不是我們。」

睡夢中他似乎來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陽光從前方照射過來，耀眼的厲害。

她慢慢伸出手，握住了程斌的手，輕聲說道：「一切都變了，我們不可能回到從前。」

程斌嘆了一口氣，在心裏開始想念在縣城的生活。也不知道小愛和鍾笛護送黃娟和小女孩走到哪裡了，到達縣城后，他們會不會留下來，邢志新他們的日子過得怎麼樣了，自己離開後有沒有遇到危險，他現在已經不至一次的開始懷念那段安逸的日子了，那個時候也許危機重重，但是至少他可以清楚的知道日子正一天天變好。

她向著程斌展顏一笑，說道：「還沒吃早飯吧，我們去吃飯吧。」

她轉頭看著程斌：「她沒有詳細說明當時的情況，但是看她的樣子，肯定很慘，她們都被嚇壞了，後來她們是乘坐武裝直升機離開，到達南京之後，老太太的身體就一直不好，她一個人沒辦法照顧兩個人。」

程斌有心想問一下伊芙的哥哥是怎麼犧牲的，但是想想伊芙說過哥哥是病理研究人員，會在這場災難中犧牲，恐怕是研究出了什麼意外，具體的情況伊芙ｍ.hｅｔｕｂook.ｃoｍ•ｃoｍ未必肯告訴自己。於是改口說道：「她們都好吧。」

程斌看到這突然出現的景色，心中一動，覺得似乎有些熟悉，但是卻想不起來，心裏一著急，就突然醒了過來。

「你沒想過要和我在一起嗎？」程斌看著她問道：「就像在防線時那樣？」

今天的電視節目不怎麼吸引人，電影頻道播放的電影是根據美國一部著名小說改編的末世電影。程斌不怎麼喜歡這種沉重題材的文藝片，看在是末世題材的份上堅持著看了一會，就索然無味的關上了電視機。

伊芙溫柔地看著他：「可是人生沒有如果，我們回來了。」她說道：「這是我們自己的選擇，所以只能接受。」

「如果我們也像小愛她們那樣不回來就好了。」程斌懊惱地說道。

她慢慢地把身體倒向程斌的懷裡，輕聲說道：「抱緊我吧，至少今天……」

程斌愣了一下，才想明白她的外甥是誰，再想起丁新的話，走過去伸手抱住了她。

因為不知道伊芙什麼時候回來，所以程斌只是中午在酒店附近轉了一圈，確定了沒人跟蹤后，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間里。

給他安排的房間很豪華，冰箱電視應有盡有，可惜沒有電腦。程斌看著床頭的RJ45插座，也不知道這玩意到底能不能用，就算這裡有網路，他也沒有筆記本電腦，至少連個能連WIFI的手機都沒有。

下午的陽光從窗外照射進來，落在程斌的身上，讓他感受到懶洋洋的溫暖。在床上翻來覆去的躺了一會，程斌就在這溫暖當中沉沉地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