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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先到池子泡一會兒，給我沏一壺香片兒過來。」紀雲清早就熟門熟路了，一邊走，一邊吩咐經理道。

已經等了快四十分鐘了，原先說好的二十分鐘左右，現在時間過去雙倍了，紀雲清還沒有來。

「那是，魏師傅這『扦腳』的手藝在上海灘那是數一數二的，不知道多少貴人都喜歡他的手藝，指名道姓要他伺候呢。」經理嘿嘿一笑，如果不是紀雲清，他這個溫泉浴室還請不到魏大巽這樣的人掛單呢。

「淺野一郎今天上午在百老匯大廈，中午去了海軍俱樂部，還有他的助手中村，這會兒還在。」丁捷道。

與溫泉浴室經理錯肩而過。

雖然孫亞楠心理素質夠好，但此時此刻還是難免有些緊張了。

「已經就位了。」丁捷點了點頭。

這說明了，為了這一次刺殺行動，不但精心作惡計劃，而且非常的周密。

唯一讓他生氣的是，就是吳四寶那個東西，居然背著自己偷偷的劫了章嘯林的貨，還偷偷的賣掉了。

「張老闆今天中午喝多了，醉的不省人事……」

一個年輕的服務生從樓梯轉角上來，孫亞楠一看，是姜培，姜培也看到他了，沖他微微一點頭。

「愛珍說了，大塊頭也就是一時間氣迷心竅，想不開，過些日子讓他來家裡給你負荊請罪。」

裕德里，刺殺行動臨時指揮中心。

「嗯，我這雙腳也就是老魏能弄好，其他人都不行。」

「紀先生，其實，是我的不對，我這兩天身體不太好，手總是無緣無故的發抖，您又相召，我不能拒絕，所以，就把小楠帶過來，想著以後我要是不能伺候您了，他得了我的手藝，也好繼續伺候紀先生。」魏大巽解釋道。

「紀先生好。」孫亞楠上前，拘謹的一彎腰道。和-圖-書

「嗯，老魏，帶徒弟出來見識一下，沒問題，不過你得事先說一聲。」紀雲清微微有些不悅，不過，也沒說什麼。

「魏師傅已經來了，今天專門等候，把其他客人的單子都推掉了。」經理忙頷首應答道。

「是，師父。」孫亞楠答應一聲。

這小子心眼兒也小，居然也不上家裡來了，不過，紀雲清也不求他了，央著從日本憲兵對弄了一個憲兵班在家裡。

包廂的光線雖然不是很好，但孫亞楠還是一眼就認出來了，這就是剛才五哥郭漢傑給他看過的那雙木屐。

這一次刺殺任務，孫亞楠只是第一手，如果不成功，還有第二手，第三手，總之今天，一定不會讓紀雲清活著回去的。

守在門口的保鏢推門進去，稟告了一聲，然後又出來：「紀先生同意了，你進去最好快點兒。」

這些自然是可以吃的，不過，紀雲清沒來之前，除了魏大巽之外，誰都不敢去動那些東西。

老了，還是那麼自信，虎威還在。

「您試一下就知道了。」魏大巽嘿嘿一笑，「小楠，按照我教你的步驟，可千萬要把紀先生伺候好了。」

「老魏，讓你久等了。」進來后，紀雲清看到而來魏大巽，笑著招呼一聲，顯然是老相識了。

「哦，是這樣呀，那就試試你這徒弟的手藝？」紀雲清道，「不過，這要是不行的話，我可不認賬。」

「等著。」

進去之後，他看到紀雲清趴在軟榻之上，剛才那位盲人小姑娘正在給紀雲清按摩推拿，一雙木屐整齊的擺放在距離軟榻不遠的地方。

這個時候，他看到浴池的經理拎著一個年輕的小姑娘走了過來，小姑娘穿著一聲水湖藍的開叉旗袍，腳下踩著一雙木屐。

「嗯，老和_圖_書魏來了沒有？」

下午一點半，跟往常一樣，紀雲清命令管家準備汽車，他今天還約了一位在青幫中跟他輩分一樣高的老人一起泡澡。

章嘯林收手了，服軟了，滬西的地盤兒都讓出來了，這段日子，他紀雲清可以說是鴻運當頭。

「嗯，找吧。」紀雲清含糊一聲。

「對不起，我師父有一件東西落下了，讓我來取……」

包廂里有紀雲清的兩個保鏢，跟他和魏大巽一樣，都是穿著褲衩和開叉的馬甲，這裏挺涼快的，有電扇，還有茶水和西瓜。

……

「紀老，您的身體，不能泡的時間太長，還是先上來休息一下，老魏已經在包廂等您了。」經理進來，小聲的勸說道。

其實這是最佳的動手的機會，他手中就有「扦腳」的工具，完全可以成為殺人利器，他站起來，隨著魏大巽退出了包房。

「丁二哥他們就位沒有？」

走路的氣勢，就跟普通人不一樣。

泡澡也不能太長時間，不然身體也是會出問題的，尤其是紀雲清這樣上了年紀的人，這要是泡出事兒來，他可吃最不起。

晚上還有一個牌局，七十歲的人了，還頗有雄風。

「行，小猴子，把煙點上，我抽一口就過去。」紀雲清從池子里上來，招呼一聲，這養生的道理他還是懂的。

孫亞楠彎腰下去，假裝尋找，待摸到木屐，輕輕的一撥，那藏在木屐之底的利刃已然到了掌心。

三輛汽車，一字排開，相互距離不超過二十米，紀雲清坐在中間一輛有防彈功能的車上，前後一共帶了十二名保鏢和司機。

他是以魏大巽的徒弟的身份進來的，進來之前，渾身上下都搜了一下一個遍，除了褲衩和一件沒有紐扣的馬甲之外，就連木屐都必須脫下來，留和_圖_書在門外。

「早就給您沏好了，水溫剛剛好。」

沒人陪著，這泡著實在沒意思，紀雲清自然想著找個人過來陪自己了，不過，這人來的話至少也得十幾分鐘往後了。

「慢著。」保鏢攔住了孫亞楠，再搜查了一邊，才放他進去了。

終於，包廂門外有了動靜，聽見木屐踩在地磚上的聲音。

這可是為溫泉浴室帶來不少大單子，著實賺了不少。

緩緩的直起腰桿兒，手中寒光一閃，猛然對準紀雲清的後背刺了下去！

「什麼，老張喝多了，騙鬼呢，指不定是躺在哪個小娘們的懷裡呢，這老東西，也不掂量一下，自己的身子骨，還能折騰幾天？」紀雲罵罵咧咧一聲，「去，打個電話，把那個……」

「紀先生，您的包間已經預備好了。」經理滿臉堆笑，紀雲清這樣的客人對溫泉浴室來說，那是惹不起的。

溫泉浴室內，貴賓池，喏大的水池內，只有紀雲清一個人，胸口一下，全部都浸泡在水中。

「老張人呢，他不是說好了來的嗎，怎麼還沒到？」頂著一方毛巾，紀雲清喊了一聲，一個人泡澡多沒勁，所以，他每次來，都會約上一兩個好友一起過來。

「落葉歸根好呀……」

「能伺候紀先生，是她的福氣。」經理一臉諂媚的壞笑。

孫亞楠假裝走下樓梯，等到姜培再出現在樓梯口的時候，眼神一個交匯這是行動的信號，他迅速的上樓來。

魏大巽沖孫亞楠微微一招手，示意他一起出去。

「老爺，我今天一早起來，就眼皮子跳的厲害，你出門小心一些。」金寶夫人從裡屋出來，囑咐一聲。

「說的也是，這『扦腳』雖然是一門手藝，可畢竟是賤業，你兒子這是要把你接回揚州養老嗎？」

稍微停頓了一https://www.hetubook.com.com下，一回頭，看到那盲人小姑娘已經隨經理進入了紀雲清的包廂，而再往前一看，魏大巽已經轉角下樓了。

「螞蟻那邊有動靜嗎？」

「老魏，你這徒弟手有點兒生呀，就是這力道還不錯……」

「好咧。」

溫泉浴室的經理早已等候在門口，這是他每天的必修課，只要紀雲清下午過來泡澡，他必定是第一時間衝上去給他開車門。

日本人現在多厲害，他怎麼也不能讓章嘯林給比下去，有日本人看家護院，出門又有十幾個保鏢，防彈汽車，前呼後擁的，在上海灘，現在他紀雲清是第一人。

「那都是他自己活該，誰讓他去動那姓陸的？」紀雲清一瞪眼道，「現在這年輕的後生可不得了，章老虎多厲害的一個人，不也被整的沒脾氣？」

「呵呵，你這小猴子，懂我……」

「為您預備著呢，一會兒還是上次的那個小女子伺候您？」

「差不多是這個意思吧，我也快六十了，也干不動了，趁現在還能動，就想著落葉歸根。」

與屋內的人一樣，只不過紀雲清身上穿白色的絲綢，其他人都是棉紗布，畢竟是七十歲的人了，身材早已經有些走樣了，加上肉質疏鬆，紀雲清這個樣子若是讓外人瞧見，那真是會讓人嘆息一聲，梟雄也有老了的時候。

他倆的方向正是紀雲清的包廂，而更令他吃驚的是，小姑娘居然是一位盲人。

「我的一個徒弟，剛收下，帶他出來見識一下。」魏大巽喝令一聲，「小楠，還不來見過紀先生。」

邊上，站著四個只穿了褲衩的保鏢。

半個小時后，紀雲清躺在那軟塌之上，發出一道輕微的鼾聲。

老虎老了，它也是老虎，紀雲清能夠稱雄黑道多年，是有他的過人之處的，否則，在上海灘這麼和*圖*書一個魚龍混雜的地方，城頭變幻大王旗，能夠屹立數十年不倒，不是沒有道理。

「是，五哥。」

「讓螞蟻的人盯緊了，既然鼴鼠跟淺野一郎取得了聯繫，他們今天就一定會有所動作。」郭漢傑道。

他不反對吳四寶劫貨，痛恨的是這麼重要的事情，吳四寶居然沒有跟他說，這是翅膀硬了，要脫離自己單飛了。

「上一次的事，你讓大塊頭一個人一個人抗了，他對你有些不滿，也是情有可原的。」金寶又道。

「他今天是第一次伺候紀先生您，有些緊張。」魏大巽解釋道。

狠狠的痛罵了這小子一頓。

魏大巽也快六十了，不過狀態要比紀雲清好一些，畢竟年輕十歲了。

「嗯，以後你把這手藝傳給他了，就不怕教會徒弟，餓死師父？」紀雲清閉上眼睛享受道。

最好就是泡一會兒，上來休息一下，喝點兒茶，抽一袋煙，再吃點兒東西，然後在泡，泡個兩三回就差不多了，多了也不好的。

「多謝。」

「紀先生，我師父落了一樣東西……」

「五哥，紀雲清已經進入了，正在池子里泡著呢，一般情況下，大概二十分左右。」丁捷進來在郭漢傑耳邊小聲道。

「行了，我又不去別的地方，跟往常一樣，天還沒黑就回來，不在外面過夜。」紀雲清揮揮手，有些不耐煩，這女人家就是啰嗦。

「這位小兄弟面生，沒見過？」紀雲清手一指孫亞楠問道，陌生人進入自己的私密包廂，他本能的警惕一下。

「不會的，我這些年也有些積蓄，足夠我養老了，再說，我不是還有兒子嘛！」魏大巽道。

「嗯，這還像句話，行了，我去了。」紀雲清點了點頭。

「是嗎，你這個小猴子，越來越會辦事兒了，行了，去忙你的吧，我這裏不需要你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