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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道門

作者:集古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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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七星古硯 第002回 凄涼之地

第一卷 七星古硯

第002回 凄涼之地

要真把這架子搬到夫子廟街上去,只怕立時整個京城都要震動了。
三人心中大是疑惑,這位疤兒劉居然一個人住在這樣貧賤的地方,身份實在大有可疑之處。王籀又問了遲哥兩句,只是遲哥雖然機靈,畢竟年紀還小,平時對這疤兒劉也只是賣燒餅時才有接觸,了解也不多。只是說他無妻無子,一間破房,尋常見不到他人影。三人心中生疑,也只得悶頭隨著遲哥繼續前行。
這十幾件瓷器,在這樣一間破屋中,擺在這樣一個破木架上,若尋常人見了,只不過當它是幾件破盤破碗。但梅清等人眼光何等高超,自然一見驚心。
梅清三人的臉上,不由有些異色。
那疤兒劉既然一眼能分出汝窯、官窯之別,顯然對此頗有心得,若非日常相對,哪能辨得這般清楚?如汝官等名窯瓷器物件,隨便一件都是價值連城之物,別說尋常人家,就算如梅清、王籀等人,也是輕易見不到的。因此三人一直認為,這疤兒劉雖然身份隱秘,但必然是大戶人家中人。不想遲哥居然引他們三人直向這泥鰍溝行來,自然大出三人意料之外。
疤兒劉蜷于炕上一角,未有遮擋的面上遍布疤痕,密密麻麻,竟似被火燒毀的一般。只見他急劇地喘息著,無神的眼睛努力睜開,只是目光卻全無焦點,似乎甚麼都看不見一般。
王籀手中的摺扇不住扇動,胖胖的臉上有了幾分不耐。李玫臉色本就不佳,尤其看到自己八成新的粉底皂靴上濺上幾點泥星后,更是陰沉似水。只m.hetubook.com.com有梅清似是司空見慣一般,臉色如常,對周邊髒亂之境不聞不問,只管隨著遲哥走過來。
王籀自然也看出疤兒劉大大不妥,口氣中,隱隱便有聽他交待後事的意思。
遲哥引著三人,一直向西,拐過兩條衚衕,又向南行來。
再旁邊,哥窯、官窯、定窯、德州窯、耀州窯……
路邊許多打鬧的孩子,在垃圾堆里翻得都是滿頭髒亂,一個個如泥猴一般,看幾人,便遠遠地跟在後邊,指指點點,眼中全是好奇的神色。偶爾也有才開門的婆娘,一邊系著衣帶,一邊毫不在意地拎了馬桶出來。路兩旁的土牆下,已然有幾個早起的老頭兒蹲在那裡,眯著眼睛感受春日已漸溫暖的陽光。見了梅清一行人,目光中偶然閃過幾分疑惑,隨即便又恢復成了似乎萬古不變得麻木與漠不關心。
最後還是梅清最先清醒了過來,心中不由有些好笑。原本以為自己修心養性,頗有定力。不想見了這一架東西,還是不免為物所迷。
遲哥引三人來的這個地方,叫泥鰍溝,雖然也是天子腳下,京城之中,卻是窮苦之人聚集之處。大多賣苦力、做些小買賣的人家,才會在這裏居住。遲哥家境貧寒,住在這裏自然沒有甚麼可驚訝的,但那疤兒劉居然也住在這裏,就實實地令人難以理解了。
遲哥點頭言道:「是啊,劉爺在東頭兒小院里住,就他獨自一個,也未有家人朋友。平時我常去他那裡,給他送燒餅。今兒去時,見門緊和_圖_書閉著,還以為他不在家呢。後來聽見屋內有動靜,問了兩聲,他也沒開門,只是透過窗口要我到茶館中找您三位過來。」
王籀便忍不住問道:「那遲哥兒,莫非疤兒劉也住在這泥鰍溝不成?」
在炕下靠牆一側,卻搭著一個木架子。架子就是用尋常柴木打的,歪歪扭扭,板子已然有好些變形的地方。其上擺著十幾件瓷器,在室內昏暗的光線映照下,發出幽幽的光澤。
世人所說汝窯,乃是指北宋時汝州燒制瓷器,雖非官窯,卻勝似官窯,便在當時亦彌足珍貴。如今這樣一件汝窯珍品瓷器,忽然現身在這樣一間破破爛爛的小泥屋中,令人如何能不驚心?
這東屋便應是疤兒劉的卧室,昏暗的光線,由破舊的木格窗欞中照進來,顯得屋內破落不堪。房中一側盤了土炕,疤兒劉正蜷在炕上,身上一卷破被上全是補丁。
一直走到這一片房子的最東頭,前邊兩間斜斜的泥房。這房子下半截是用青磚壘起來的,上半邊卻是黃泥,房頂之上滿是野草,門窗都破舊得很,顯得衰敗不堪。
架上對著幾人視線的,是一件六瓣花口瓶,高有尺余。雖然室內光線幽暗,但微光映照,依然可見其天青的色澤與瓶體上細密的開片。尤其是其上淡雅的釉色,反射出一絲神秘與華麗的瑪瑙顏色來,襯著背後破爛的黃泥牆皮,散發出一種獨特的魅力。
但凡有能為玩古玩的,就算不是大富大貴的人家,至少也得是有一定地位,家中富足安康。像梅清hetubook•com•com年紀雖小,卻是祖蔭世官的,因為父親早已亡故,因此他還在幼年,便已經世襲成了正五品的武德將軍之銜。只是因為前些年身體有些問題,才一直未到任,謀了個京中閑差,一直告病在家。雖說沒甚麼實權,但家中田宅盡有,無憂無慮。王籀亦是如此,不然怎麼會放著一科進士,不去為官的。
三人站在房門口,互相看了幾眼,梅清上前敲門道:「劉爺在家么?梅清三人應命前來,可方便么?」
雖然未明說,但梅清卻注意到,疤兒劉的眼睛中,隱隱的透出一份死氣。一日未見,這疤兒劉居然病得如此沉重。看這氣色,竟然是不太好的樣子。
梅清輕咳一聲,又偷偷地拉了二人一把,二人這才驚醒,連忙轉過頭來。王籀臉上仍有驚容,口中不知喃喃地說著甚麼;李玫卻面有訕色,目光中殘留著幾分迷茫。
行過幾步拐個彎,前邊一處小小院子,正是李玫寓所。他進去將自己手中的硯台交與一個十四五的小廝,正是他的書僮墨雨,又囑咐了幾句,這才與幾個一同隨著遲哥走去。
王籀與李玫此時方注意到疤兒劉的神情,李玫見了他醜惡的面容,臉上不由露出幾分厭惡之色,連忙把頭轉向一邊。王籀皺了皺眉,緩緩言道:「劉兄,喚我們哥幾個人可是有事么?你儘管說便是。」
李玫對瓷器所研不深,但畢竟也耳濡目染,再看看梅清二人的表情,再笨也知道是怎麼回事了。他眼睛緊緊打量著架上,目光中不由自主地流露出狂熱與和*圖*書迷戀的光芒。
只看了一眼,三人便再也移不開視線,渾然忘了喚他們來的正主有何要事。
因此梅清與王籀,都站在架子前,呆看著這一架瓷器,半天沒有說話。
三人見了這房子,面上疑容只有更甚。王籀摸出幾個銅錢來,扔給遲哥讓他買果子吃去。遲哥喜笑顏開,一迭聲地謝過,拎著燒餅籃子一溜煙地跑了。
梅清並不是沒見過東西的人,事實上他家中的收藏,放眼京城,有幾件也算小有名氣。但要真和架上這十幾件東西比起來,那就真寒磣的沒法看了。說實話,就說京城古玩兒行的老少爺們,打攏一起,怕也拿不出這麼些個珍品東西來。窯口件件來歷不凡,難得的是件件都是上等珍品。除了皇宮大內,真想不出來還能有甚麼地方,能有這麼多的寶貝薈於一堂。
就是那李玫,雖然家境不顯,但憑著手下畫藝,也頗有進項。若是尋常貧寒人家,哪有能為擺弄這些玩藝。
此時太陽已經升起,半面青磚鋪就的路面上灑滿陽光,街邊的幾株蒼老古槐上已然透出一派綠色。這條街上,左右都是經營各類古玩的店鋪。只是因為此時尚早,少有客人,只有各店鋪的夥計們,開了店鋪之門,正在洒掃收拾。梅清等三人隨著遲哥一路行來,每到一家店門前,夥計們都要停下手中活計,恭恭敬敬地打著招呼問聲早。梅清與這些夥計也都甚是相熟,也笑著一一打過招呼。只有那李玫卻昂著頭,眼睛只管看著前邊慢慢行去,不大理會這些夥計們。
過了半天,才聞和-圖-書屋內沙啞無力的聲音道:「有勞三位仁兄了。在下身體欠佳,無法起迎,失禮之至,只得勞煩三位自入了。」
遲哥用手一指言道:「前邊那房子就是劉爺的地兒了。三位爺自行去罷,我就算往常送燒餅也只到門口,卻有些怕見他呢。」
其實也不全怪他定力不足,畢竟在這樣一間房中見到這樣一堆瓷器,實實出人意料之外,給人的衝擊也額外巨大。因此那兩位,依然是目光獃滯,神遊天外。
梅清一驚,上前幾步,坐在炕上,看著疤兒劉道:「劉兄,您覺得怎麼樣?可是有些不舒服么?」
梅清伸手推開木門。那木門上已經裂開幾道大縫,打開時「吱吱呀呀」的便如要散架一般。進了堂屋,只見其中空蕩蕩的,地上還算乾淨。東屋門上掛著一個粗布門帘,角上打著幾個大補丁,洗得都已經發白了。
所謂「雨過天青」之色,不外如此。梅清一眼便知,這件花口瓶,正是汝窯中少見的珍品。
三人行到泥鰍溝這地方,只見這地方的房子,大多是草泥所築,低矮破敗,門口道路泥濘不堪,氣味也不甚好。這地方雖然叫泥鰍溝,其實倒不是在溝中,只是地方低洼破敗,不知怎地被人叫成這個名字。
梅清伸手挑開門帘,三人一同進了東屋。才進屋還未說話,四下一打量,三人全都呆住了。
只是驚心的還不僅於此,只見汝窯瓶邊上一隻三足洗,青中帶紅,正是一件鈞窯窯變瓷。看其上釉色正是「入窯一色,出窯萬彩」釉變極品,其上蚯蚓走泥的痕迹果然是神工天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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