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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惡人自有惡人磨。」六爺對梅清難得地讚賞道：「那賊小子遇上你這壞小子，那真是活該。下邊你準備怎麼辦？」

梅清「嘿嘿」笑道：「這你可說得不對了，那壺雖然稱不上價值連城，可也是件真真的上品宜興紫砂，更是前代名人之作，真難為他這麼個人，怎麼淘了這麼把壺來的。只可惜佳壺亦需善養，在他手裡可是糟蹋了。另外你功夫還是沒下到，如果你要是探察一下我以前是做甚麼的，估計你就不會吃驚我怎麼能辨得真假了。」

「這便是那……北斗七星硯么？」候申一見之下，登時便認將出來。

如果不是事先有所防備，又恰恰在茶壺這個環節上被他發現了問題，要察覺出真假趙大有來，還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梅清心中驚訝，剛才他看到這趙大有手中茶壺，明明白白的是今天候申用來騙人的那個假壺，因此才以為眼前的趙大有又是候申扮的。但此時看到趙大有的形態不似作偽，又想到候申必然已回山門，絕無扮了老趙在此閑坐的可能，不由心中恍然大悟。

「公子，你說這些不符的地方，我都相信。只是當時那般情形之下，你居然還能注意到這些細節，委實讓我難以想象——除了你剛才說的，就沒別的甚麼地方的了？」候申抓著頭問道。

因此在梅清想來，今夜若無爭鬥最好，若是要動手，最大的指望，就是六爺派來的人了htｔｐs://ｗww.ｈｅｔｕbｏok•ｃom•cｏｍ。偏偏直到現在也不見有人露面，眼看就快到了候申說的時間，不由得梅清不鬱悶。

「真沒有了？」候申還是有點不太相信。

「眼力問題啊……還能有甚麼？」梅清一臉肅然。

六爺聽了皺眉道：「你這法子聽起來倒像能管用，不過既然敢打這硯台主意的，又哪會是平常人了。就怕你偷雞不行蝕把米，再把你小命搭進去。」

※※※

說罷，便將自己的想法簡單和六爺說了一下。

梅清這次能這麼順利地識破候申的化裝，不能不說還是很幸運的。

「哦？原來那不起眼的破壺還是件好東西？」候申眼睛一下子變得亮將起來：「嗯嗯，這個明珠暗投啊……對了，公子你是做甚麼的，怎麼能一眼看出東西的真假來的？莫非公子你——」

「那猴子來了？哪呢？」趙大有四處看了半天，這才納悶地道：「沒有啊？說來今兒可真是開眼了，那猴子雖然不是東西，裝起人來可真是個像！奶奶的這小賊，居然敢暗算老子，要不是臨走特地找咱老趙道歉，咱肯定是不答應！」

卻是一個深褐色硯匣。梅清伸手打開，其中一方紫硯，色帶寶藍，翻過來看，覆手上七隻石眼排列如北斗七星，惟妙惟肖。

「公子，既然候申已經決意跟隨公子，自然再無二話。只是我門中還有些事務，須得交待則個。特和_圖_書請容候申回門處理一下，馬上回來聽命如何？」

「梅頭兒，您就放心，這京城地面上，還有甚麼是咱老趙擺不平的。只要您一句話，保證好使就是。」趙大有看出梅清有些心不在焉，出言安慰道，一邊將那茶壺送入口中嘖嘖有聲。

※※※

梅清心中，卻在一直想著今天謀定之後，去見六爺時的場景。

梅清心中一嘆，他也事先想到即便能收服候申，但若追查盜硯指使，怕還有所為難。幸虧自己準備得充分，不然怕又是件發愁的事了。

雖然當時六爺說了會派人來，但卻一直沒見有人來見自己，一直到此時，仍然沒有露面，梅清心中不由有些鬱悶。

候申有些神秘地湊上前小聲道：「我知道咱們錦衣衛打悶棍、綁票、搶劫、栽贓、暗算都是常做的，是不是最近又開始制假販假搗騰假貨了？」

「正是此硯。」梅清笑道：「既然你是受託來盜此硯的，便把這硯攜了回去，交與委託之人。你完成受託之事，也未有說任何不該說的，想來不算違了規矩罷。」

候申面帶苦笑道：「此事說來原因有二。其一乃是我也算有些虛名，總不能如街上小賊一般隨意出手。盜硯乃是受人之託，接的活計，算是堂堂正正出手。但要偷他一隻破壺，未免跌份。其二我也想不到您能匆匆一眼，就分辨出兩個壺的區別來。說實話，我這雙眼也算是挺尖的了，我找朋ｈetｕbｏoｋ.cｏｍ.ｃom友做了這個壺后，反覆看過，一點差池也未有，真不知道你是如何看得出來的，這倒真是眼力了。」

梅清苦了臉道：「怎麼能說不是內組之事呢。您想想，人家都欺到咱們門口、偷到咱們庫房裡來了，明明是眼中無人，才敢到您的頷下來捋虎鬚。要再不給他點顏色看看，人都要道咱們錦衣衛內組組中無人，軟弱可欺了！我這不是氣不過，才不自量力地跳出來要幫您教訓教訓他們么？您要再不支持我，豈不直接委屈死我算了！」

「渾小子，這回知道說好聽的來了？」六爺笑罵：「先前怎麼不見你嘴這麼甜？我明告訴你，硯台這事，可是你自己要查的，不是咱們內組分內之事，我是肯定不會濫用職權指派人手去辦這事的。你自己惹的麻煩，自己去搞定他。」

候申低下頭去道：「若公子是問我此次盜硯委託之人，請公子恕罪，候申不便講出。所謂『盜亦有道』，且此事不只關係候申名聲，更牽扯師門榮譽，還望公子見諒。」

此時京城西北角的一處小小院落之中，月光滿地，如水銀平瀉。

皎潔的月亮，明晃晃的懸於一絲雲彩也未有的天空之上。夜深無風，遠遠的不知誰家的狗偶爾一兩聲鳴吠。

梅清「嘿嘿」笑道：「這不是找您老人家求救兵來了么？咱們二組中，盡多奇能異士，您老人家隨便派兩個出去，管他甚麼牛鬼蛇神，還不當場拿下www.hetubook.com.com？我這可是為您辦事，您總不好意思看著不管罷？」

候申嘴唇動了幾下，有些踟躕地道：「公子的意思我明白。只是……唉，我不妨明言，那委託之人，卻是有些古怪，多半是修行中人。公子若想跟蹤於他，怕還有些為難之處。」

聽了候申之言，梅清略一遲疑，這才道：「候申，我知道你乃是鐵老爺子衣缽傳人，盜門中事，我自不會多問。只是此次，卻有一事想要與你商量。」

梅清一笑，候申能提醒自己這些，說來已經有些違背門中規矩了。他拍拍候申的肩膀道：「我自然省得。既然敢想這個辦法，自然也不會全無準備。何況咱們錦衣衛中，也少不得些個人物，莫不成見個修行之人，就束手無策了么？」

「……」

聽了六爺頗具個性的誇獎，梅清也只得充耳不聞地道：「候申言道，門中自有規矩，也不便告知我委託盜硯之人。下官便想了個辦法，或許能將那背後之人挖出來。」

直到眾人都已經離開，屋中只余梅清和候申二人，候申面上依然有些不敢相信。

六爺登時被梅清給氣笑了：「好你個油嘴的小東西，早還沒看出來，合著全是給我忙的是罷？得得得，人我會派，不過能不能用得上，我可就不管了。現在隨心了罷？還不抓緊給老子滾蛋！」

「候申你說得哪裡話來，此事我既不曾怪你，又怎麼會逼你違背門中規矩之事。公子我另有安排，你且來看。www.hetubook.com.com」說罷，梅清從身邊取過一物，置於案上。

定睛再看，果然不錯。梅清不由看著趙大有叫道：「候申？」

「……」

「其實還有一點，啊……啊，這個也不是甚麼大事——你拿的那個壺和老趙的不一樣，明顯是個仿舊的新壺么。你想想，要是一個人早起還捧著壺在你眼前轉，過一會居然換了把模樣差不多的假壺過來，面貌再像你也知道他不對了罷……」梅清笑著說道。

怪不得自己說這壺是好東西時，那猴子眼睛賊亮賊亮的，敢情當時就打上老趙這壺的主意了。果然財不可外露，又道家賊難防，收了這麼個手下，還真不好說是禍是福啊！

梅清、趙大有、姚定國、周昌四人團坐在方桌之旁。

梅清一笑，眼光一轉，卻盯在趙大有的壺上，不由一驚。

身邊的趙大有，也不過指著他熟悉地形，能指個道路。姚、周二人功夫雖佳，卻只是尋常武藝。一旦遇上修行中人，十有八九是要吃虧的。

這方硯台背後必然有不為人知的秘密，既然有人下了本錢衝著它來，十有八九也是修行中人。梅清也算有些自知之明，雖然自己修行神速，又已經凝了金丹，但說到鬥法，卻是一點與人動手的經驗也未有。除了逃命的五行遁術與修鍊得半調子的雷禁術外，就再沒有爭鬥的本錢了。

「不過我卻想不明白，以你的能為，將趙大有的壺盜來是再容易不過的事，為甚麼你非要去弄個假的呢？」梅清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