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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十三聽了笑道：「你還真不知足。你說的那東西，各大門派大多是用來布在山門大陣之口，稱作浮光掠影。需以多種上等法器，輔以陣圖，方可行事的。你若想學，日後老道教你便是了。」

「來了？」候申也被驚動，連忙湊過來，看到水盆中那波動的痕迹，不由大感有趣。

二人現在都只知道誇自己的徒弟，反倒把今夜會不會有人上門、能不能找到那教主的行蹤當成無關緊要之事了。

若單說制符，梅清的表現極為出眾，還與他識得上古雲篆有關，屬於僥倖的話，那今天夜間這一組監控符的使用，除了說天才，張十三都想不出用甚麼詞來形容了。

符籙之學，繪製低級符紙並不算太難，但能靈活應用，巧為安排，于平淡處出新出奇，除非大師方有此能。張十三是行家，當然明白這一表現有如何的難得。

堪堪轉到史夢竹所居的院中之時，那柳靈兒一下子停住了身形。稍待了片刻，似乎是在進一步確認之後，只見她忽然身化一道綠光，直直地向史夢竹的房中撲將過去。

梅清並未急著入睡，而是輕輕放鬆心境，依著神霄功法，放開心神，採取星月之華。他這幾天因為夜間需由苦大師傳法，都未再練過功法了。今夜再行此法，覺得比起以前，確是大有進境。

就連一廂的候申，雖然不明白其中原理，也是ｈeｔubｏok.cｏm•ｃoｍ暗暗佩服。從一開始接觸梅清時，雖然當時的梅清也看不出有多厲害來，但事事都算計在前頭，總能讓自己服氣。現在這一手露出來，不由候申大動腦筋：「公子這招卻是厲害，不用學道，也能看出周邊動靜。若能把這一招傳了我，豈不是也能察探四周，先發制人？」

下一刻，張十三一抖袍袖，便見一個小小木人從其中滾將出來，被他一把抓在手中。

那綠衣女子到了史府院牆之外，毫不停留，輕飄飄地便飛將進來。之後便改變了前進的方向，自西向東開始沿著史府的院牆兜起圈子，一圈圈的自外向內轉將起來。

直到三更時分，忽然如一隻小蟲闖進蛛網一般，一道小小的波紋在平靜的水面上漾起了一道痕迹，由西南方向，向中間慢慢地插將進來。

布置完畢，梅清覺得略有些疲乏，便雙腿盤坐在床上，稍事休息。雖然說一口氣畫十幾道兩儀符不算甚麼累人的活，但其中心思用得也不少。何況他這些天來心神勞累得狠了，興奮中還不覺得，這一靜下來，便感覺到有些睏倦。

但見這女子遍體籠著一件綠色紗袍，飛行中衣帶飄然，在月光下發出淡淡的綠色光華。再細看時，只見她眉目如畫，面容姣好，只是臉頰面色，也是一派隱隱的綠氣，看起來妖異非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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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十三點頭道：「咱們道門中，閣皂宗對傀儡最為精通，若是你日後遇上了，可須小心應付。那萬千傀儡我也聽說過，修到極致時，當真能化身千萬，無堅不克。傀儡修鍊，乃是以自身精元為引，便如世人煉本命法寶一般，心意相通，自是厲害。這柳靈兒，雖然也以精血為引，但卻是大半借天之力點化而成，難以指揮如意，只是當個玩意耍子罷了。」說著，又把柳靈兒的做法給梅清講了一下。

「嘿嘿，這法子倒確實有些個意思。嗯嗯，梅清猜得不錯，果然是有人惦記著咱們吶。走，且看看去。」張十三一行說著，袍袖一展，瞬間便將眾人帶到了屋外房頂之上。

「敕！」張十三不慌不忙，口中輕叱一聲，袍袖一卷。只見如一道巨大的幔帳突然出現在半空之中，一下子將那柳靈兒連頭帶腳卷在其中，隨即消失不見。

「妙妙妙！」張十三「哈哈」大笑，拍著梅清的肩膀，連聲贊道：「好好好！不愧是咱徒弟！等哪天，師傅帶你到門中轉轉，把門中那些頑冥不化的老傢伙全都羞死了去！」

「咦？」張十三見了不由口出訝聲：「卻原來是個柳靈兒！」

此時已經是八月下旬，雖然才只三更，但月色並不如前些日子夜間那般明朗。但四人中，張十三、苦大師、梅和*圖*書清都是修行中人，夜晚白日，差別不大；候申是做賊的出身，一雙眼睛也額外銳利，因此放眼四下望去，都是看得清清楚楚。

「柳靈兒是甚麼？她怎麼進了院就開始轉圈子了？」梅清有些不明白地問道。

「嘿嘿，少時師傅把她抓了送你玩，你就知道了。」張十三笑道：「至於為甚麼轉圈子，估計這柳靈是屬驢的罷？」

梅清等急忙看時，只見一個木人，長不數寸，刻畫著五官七竅，又有一個紅點，艷艷地兀現在胸口，背後卻畫著一個奇異的符紋。

原來梅清想象中，就是若能將此物，做成既可以監控四下靈氣波動，又能直接觀察動靜才好。只不過他學的這些符中，似乎還沒有可以傳遞影像的符。此外夜中布控，又是防著修行中人，能否直接看到，並不是最重要的。

在七天前夜間行法時。梅清便已經覺察自經張十三、苦大師教授法術后，連帶修為進境亦是不淺，今天夜中這種感覺更是明顯。只覺得月華淡淡，幾乎以神念便可上承其力，觸手可及一般。待自己放開心境，採取月華時，那月之精華便如天河倒瀉一般，直傾而入。體內交烹九轉，便覺得片刻所得，幾乎勝過往常數日之功。

張十三與苦大師，也都各自打坐。就是候申，也抓緊休息，養精蓄銳，靜修來者上門了。

梅清聽了笑道：「徒弟卻被他這樣子唬住了和-圖-書。上次見過一道叫萬千傀儡的東西，可是厲害得緊呢。」

不要說張十三，就是一旁的苦大師，雖然未涉及符籙之學，但眼力超人，自然也是識貨的。見了梅清的表現，也是面帶微笑，連連點頭。

「這便是那柳靈兒么？」梅清看了看問道：「是不是也算是傀儡術所為？」

其實按梅清的修為，雖然還沒有到可以不眠不休的程度，連續堅持七八天，倒也不算甚麼。但他向來未得師門指點，還不熟悉這等方式，又初學道術。用心頗劇，因此苦大師才要他休息一天。此刻這般打坐，雖然不是如常人一樣安睡，但休息的效果，則要強得多了。

只見眨眼間，那柳靈兒已經在史府中轉了數個圈子。只是她行為詭異，無聲無息，巡夜的更夫本就困得緊，自然是毫無覺察。

但見東南方向，一個淡綠色的人影如同風拂柳條一般，飄飄搖搖，似緩實疾的飛將過來。定睛細看，卻是一個女子。

張十三搖頭道：「這算甚麼傀儡術。柳靈兒這東西，都是些下三門中人，沒甚麼真正修為的拿來唬人的，和那役遣符召的符鬼大致差不多。不過柳靈所制，頗有些取巧的地方。天下凡物有七竅的，只需受了日月光華，或是生人精血、天材地寶靈氣等所染，都可生出靈智，成妖為怪。這柳靈兒便是取這巧法，以東流水旁柳木，雕出五官七竅，再以精血為鑰，煉化ｗww•hｅｔｕｂｏｏｋ•coｍ.ｃom出來的。只是既然是取巧，靈智自然有限，做不得大用。」

梅清卻被張十三誇得略有些不好意思，連忙轉過話題道：「師傅且莫忙著誇了。倒是看看還有甚麼需改進指點的？這東西時間倉促，未免太簡陋了。要是能在水中映出景象來，那就好了。」

那木人在張十三的手中，一動不動，實在看不出剛才那個衣袂飄飄的女子，居然就是它所變化而成的。

梅清一聽恍然，這柳靈所為，正如當時自己諸人追蹤那萬千傀儡的辦法一樣，是為著找甚麼人或物。

張十三、苦大師同時睜開了眼睛，隨即梅清也「唔」的一聲，醒將過來。

一聽張十三的口氣，梅清就知道他又在開玩笑。倒是候申見了，在一邊輕聲為梅清解釋道：「她這轉圈，定然是為著尋找甚麼。在我想來，估計是她能察探到甚麼人或物的氣息，又不知道具體|位置，因此才這麼尋找。」

原來這柳靈兒，乃是需取東流水旁濕土上的柳木，以特用的刀具，選擇時辰取下，以火烤得幹了，雕刻成形。之後滴入心血，再以月華溫養六六三十六日。柳木性最靈，又有東流水、陰潤土、劍鋒金、無根火相就，五行圓滿，七竅俱備，自然可以產生靈智。待它靈智初成，便以咒語制住，然後便可為自己所用。

採藥煉化已畢，梅清神念沉入識海，便在這似醒似睡中打坐不起，來恢復這幾日異常疲勞的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