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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他心中自然明白。自己這個徒弟大概是和畫符一樣，又在煉器中有了些新點子，做了這件東西出來。這般一問，不過是掩飾自己剛才的失態罷了。

「怎麼回事？」碧真忽然見梅清停在原地露出身形，自己的戮滅簪正划空擊下，當時嚇得臉色蒼白。還好梅清反應夠快，及時抵擋了一下，這才收下了戮滅簪，跑過來看梅清沒有事，直嚇得手腳發軟。

事實上這次煉器，梅清有了些自己的想法。這些日子以來，修行上的事，自然只有張十三說，自己聽的份。畢竟自己這點道行，實在是比著張十三這種人老成精的傢伙，差了十萬八千里。

苦大師先是點頭，然後也搖頭嘆息道：「唉，可惜，可惜。」

梅清笑道：「師傅且放心，徒弟怎麼會丟你的臉呢。只是這煉器材料，著實有些欠缺，師傅既然指點已畢，是不是……二位師傅，你們都忙著上哪去？」

「是呵，怎麼樣師傅，您覺得還過眼么？」梅清笑嘻嘻地道。

張十三並未隨著梅清之言而放鬆表情，卻嘆了口氣道：「梅清，你天資過人，無論作符煉器，都大有靈巧，本是好事。只是如此一來，難免道基不實，于將來修行，卻是無益。」

因此這類符籙，都只能是一次性用品，極少有符能多次使用的。

「荒唐！」張十三吹鬍子瞪眼：「幹甚麼放著師傅我純正的天師煉器不學，和老光頭學甚麼心煉！不過這東西煉的……這是甚麼亂七八糟的？」

現在當他用自https://www.hetubook.com.com己的實踐證明張十三的煉器理論並不完全適用於自己的時候，雖然知道張十三說的，必然是眾人公認的至理，但心中卻並不覺得這至理就正確到完全不可改變。

※※※

偏偏他是從來無門無派，一個人憑著自己的天賦、見識以及些許誤打誤撞的運氣，一路走到了現在。

苦大師卻微笑道：「老衲未曾教過，梅清得之於心。」

張十三想了想，這才道：「罷么，梅清你既然有這心，我也不多約束你。只是符籙之學為道術根本，至於煉器、陣法，都由得你胡來，且不可為著這些邊邊角角的東西，誤了根本修行。」

張十三聽了，也覺得梅清似乎說得有些道理，也只得嘆息不語。苦大師卻微笑道：「大道小道，總是一般。生處滅處，才是根本。牛鼻子你這回，怕是要徒弟給你上一課了。」

張十三「哼」了一聲，卻把那件星玄金「換影」翻來覆去地看了一會。面色有些沉凝地道：「梅清，這東西是你自己想出來的罷？」

一邊說著，一邊頻頻以拳擊掌，顯得教訓頗為慘痛。

恰在此時，只覺得後院一陣真元波動傳來，張十三與苦大師對視一眼，苦大師面有笑意，張十三痛心疾首。

梅清仔細打量了一下手中這塊東西，見其遍體烏黑，上邊卻有點點星芒閃動，有些疑惑地問道：「這是甚麼東西？」

梅清的修行經歷，不只與張十三完全不同，只怕與這世間任何https://ｗｗｗ.ｈeｔuｂooｋ•cｏｍ•ｃｏm修行都大不相同。而且他所修行的功法，也偏離了各門派的功法之外。

這件「換影」是梅清第一件煉器之作，材料自然就好不到哪去，只是用的尋常桃木，以金火稍加煉化而已。

不一會的工夫，碧真笑嘻嘻地回來，手中卻拿了一塊亮閃閃的東西遞給梅清道：「你用這個試試，我剛才從老道師傅那弄來的。」

「還說甚麼，老光頭你難道不知道？」張十三頭也不回地道：「說說看，那丫頭從我這騙了那塊星玄金去，又纏著你給他做甚麼東西了？」

「張兄又因何是在此痛定思痛？」隨著一個清亮的聲音，史夢竹和苦大師輕輕地由門外走將進來，滿面含笑地道。

張十三發了會呆，這才將那「換影」扔給梅清，有些鬱悶地道：「從一開始，史老酸就說你不會走和我們兩個老傢伙一樣的路，這並沒錯。只是世上大道，總是有個大致方向的。你若想別開生面，總須先摸清的先人的路數，然後方可走得平穩。你這走來走不穩，就想學著跑了，現在看似佔了便宜，只怕早晚是得摔跟頭的。」

梅清一臉苦笑，將那已經碎成七八塊的「換影」拿出來道：「估計是材料不太行，承受不了，結果就這樣了。」

「不是找的你？」張十三看苦大師的神態，雖然未聽其言，也已然明了其意，不由大訝：「難道……」

「這樣啊。」碧真想了想，嘻嘻笑道：「你等我一會。」

張十三氣哼哼地在院子里轉著和_圖_書圈，口中卻不停地念叨：「教訓！教訓！下次可不能再給這丫頭騙了！」

許是看出梅清心中並不是完全認同自己的觀點，張十三並沒有像平時一樣教訓梅清。卻難得認真地舉起手中的「換影」，端詳著道：「小子，是不是不太服氣？嗯嗯，按說這東西，煉得確實大出我意料之外。苦光頭不說，其實我也知道。你這手法，既不是咱們天師門的，也不是他華嚴宗的，居然還把陣法用到了內里，定然又是你自己鼓搗出來的罷？你這小子，總是能讓人嚇一跳。」

這一點和符籙有些相似。符籙是書于紙上的，一些辟妖、凈氣之類的溫和的符，還可用得長久一些。像召喚、五行類的，基本都是施用時自動就會燃燒起來。其實這燃燒並非施展需要，而是因為在符施用時，瞬間真元鼓盪下，符紙承受不了這樣的能量衝擊，造成的自燃。

原來梅清這件東西，乃是結合張十三的煉器手法、苦大師留在那串念珠中的心煉之術，以及前幾天曾經用過的法陣之學，做出來的這麼一個東西。之所以剛才梅清能瞬間閃現，關鍵便在於在這件「換影」的背面，印上了一道九宮八卦陣法，配合心煉之術。梅清在法器上神念到處，便可啟動法器，移動到相應的陣位上去。這等以法陣入器的做法，張十三、苦大師二人都沒曾見過，今日一見，自然都大為驚訝。

史夢竹一臉見怪不怪，張十三手揪在鬍子上發愣，苦大師先是一呆，隨即再次悔恨無地。

苦大師面露和-圖-書訝容，卻未開口說話。

張十三眼睛一瞪道：「苦光頭你知道甚麼？少拿你們佛家這些套話來說嘴。梅清煉的這東西，怕也你們宗里也未有罷？」

但這一次煉器的經歷，事實上是梅清第一次認識道，其實張十三的觀點，並不一定是完全正確，至少說，並不一定完全適用於自己。

碧真搖頭道：「我也不認得，只是聽說叫甚麼『星玄金』的，管他呢。你用這個試試，想來總比桃木強罷？」

法陣向來用於大形上，更以陣眼為基，在一件小小法器上，根本是不可能施展得開的。但梅清這件東西用得甚巧，根本沒有做成完全的法陣，只是將這法器本身，作為一個不完整的陣眼一般，在以材料自身的靈氣支撐下，投射出一個不完整的陣圖，再結合自身神念的指引，這才出現了身隨意動的效果。

梅清一笑，卻沒有介面。

但法器無疑都是要反覆使用的，因此其材料便要求高得多了。桃木這東西雖然靈氣足，又容易到手，但畢竟是普通木質，比不得上等材料。做些簡單的法器可能還無所謂，偏偏梅清新做的這東西使用時頻率又高，衝擊又快，結果便是不長的時間就報銷了。

「這丫頭！居然拿我的星玄金去給那小子糟蹋！」張十三勃然大怒。

梅清看張十三言語頗為懇切，全無以師傅來壓人的架式，更不像平日連打帶罵，知道這次張十三確是怕自己走了歪路，這才如此認真地教導自己。只是這件事上，梅清又不願只依著張十三的思路去走，想了想和*圖*書才道：「師傅，您這番意思，梅清自然記在心裏。只是您也說過，煉器本也是小道，在這裏試著新花樣，想來也影響不到修行太多罷？符籙之學，您也看到我沒敢取巧，煉器這廂，您就容我自己玩玩罷。」

苦大師可惜的自然是梅清只是個俗家弟子，終是入不得華嚴正宗了。

碧真一邊全力操縱戮滅簪狂追不舍，一邊滿面笑意，尤其看到張十三吃驚的表情，更是得意非常。

法器在使用時，真元流轉其間，本身要承受相當的衝擊，因此材料若是差了，使用壽命肯定是不長的。

園中梅清化身殘影，在碧真戮滅簪的追擊下遊刃有餘，正在大大顯示其法器的神妙效果。

梅清開始玩得高興，渾忘了這一節，等到反應過來，才知道大事不妙。法器一毀，登時幻影全消，梅清正準備移動的身形一下子落在當地。

梅清大吃一驚，幸好這一段用功甚勤，反應夠快，心神動時，一張金剛符應聲而出，化作一道防護，險險地阻了那戮滅簪一下，才讓手忙腳亂的碧真發動咒訣收了戮滅簪。

就像自己學習作符的經歷一樣，其實道術，也許並不一定就是那麼回事。

碧真本來在拚命鎖定梅清，操縱著戮滅簪不停的攻擊。這一下鎖個正著，登時戮滅簪化成一道殘光，直直便奔梅清面目飛來。

張十三、苦大師都是識貨的人，見了這東西，幾眼就看出端底來。也不得不暗道這小子的腦袋裡，也不知是怎麼長的，偏偏能做出這些個奇怪的東西來。

說罷，扭身就朝著院外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