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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清伸手接將過來，就在手指抓住銅人的剎那，忽然覺得體內小鼎，輕輕地震動了一下。

「豬毛也有白的，貓狗也有白的，你這般叫法，確是毫無特點。」梅清肯定地道。

碧真立時將這猴子拎將下來，在屁股上輕輕打了兩下，又在它耳邊說了甚麼。只見這猴子立時衝著梅清點頭哈腰，一臉討好的樣子。

「徐福？」場中數人聽了梅清講到徐福時，都有些茫然。史夢竹嘆道：「昔日徐福入海，都道是扶桑之主，誰想居然還有這些周章？碣石神岳，千古之說，方誌俱道是唐時淪于海中，卻原來乃在秦末。這麼說來，魏武唐宗，所遺詩篇，怕也是錯了地界，空留感慨了。」

「此事弟子也明了，只是開始時張留孫對弟子，確是頗為親近，應該是不錯的。弟子倒覺得，或許與體內小鼎，有些關係罷。」梅清想起張留孫確實對自己還不錯，指點提攜之意，倒也不是裝的。

白猿似乎有些不願意，委屈地「吱吱」叫了半天，做了諸多楚楚可憐哀怨動人的表情之後，見碧真鐵了心不聞不見，最後只得勉勉強強地伸手長滿長毛的右手，自耳朵眼裡，掏了甚麼東西出來。

再說到徐福託名入海尋仙，卻在碣石之內，自辟洞府。集金鑄鼎時，張十三嘆道：「上古修真，與家國天下，從來不可分割。若非舉天下之力，何以集九州金鐵？若無真人相助，秦又何能掃蕩和*圖*書六合，一統天下？說來說去，修行也好，皇權也罷，都是集天下之力於一身，方可有所成就。不想後來修真之輩，眼界越來越是狹礙，只管拘在自己的圈子裡，更受因果之惑，整日枯坐煉丹參經。以這樣的境界，還談甚麼飛升仙界呢。」

開始講到自己落入幻陣中時，張十三便唔了一聲，顯然對暝海上突然出現的幻陣有些驚訝。再講到自己破陣而出，卻在魚骨廟中失計被擒時，碧真便開始緊張起來。雖然知道梅清未受傷害，也不由抓得他胳膊緊了幾分。

一廂的碧真扶著梅清，擔心地道：「沒事剛才怎麼忽然就暈了？你以為你是京城裡的病秧子少爺，風吹吹也得咳嗽兩天么？已經修成真人了，哪有動不動暈倒的道理？你在內里究竟是如何經歷，快說來我們聽聽，也許就有些幫助。」

張十三「嘿嘿」直笑，把一雙醉眼看了看那白猿，嚇得它連連向碧真懷中縮去。

梅清此言也是有感而發。張留孫與徐福一番爭鬥，後來梅清也參与其中，自手段而言，修為越出越差，心機卻越逞越能，雖然張留孫在與徐福的幾番爭鬥中，都是大佔上風，但以真實修為而言，其實卻有頗多的差距。

梅清順著碧真的眼神一看，不由眼前一亮，只見一隻巴掌大小的白毛團，忽然由窗外跳將進來，一下子蹦到碧真的肩上，「吱吱」叫了兩聲，又在碧和-圖-書真白膩的脖子上拱了兩拱，著實親熱。定睛看時，卻是一隻小小的猿猴，兩隻眼睛靈動非常，看了看場中諸人，見梅清是個生面孔，便沖了梅清呲了呲牙，威脅般地叫了兩聲。

「張留孫……是了，當年他渡劫之事，傳得紛紛揚揚，卻原來竟在此處。」張十三說起這位出身天師門的前輩，也不由慨嘆不已：「只是他說你乃分身之事，卻也不可輕信。你身體中或有秘密，但絕非他所說那般。」

梅清連連點頭，又說起徐福召出銅人之事，卻見張十三與碧真對視一眼，忽然面有異色。

梅清點頭道：「確是如此。弟子此時見張留孫與徐福鬥法，只覺得古時人物，或言心機爭鬥，自是遠不如今人。只是現在修真界中人，把心思全花在陰謀詭計、勾心鬥角之上，表面看來，爭鬥中自是大佔便宜，卻不知，如此修行，離那大道，卻是越來越遠了。」

更讓梅清驚訝的是，這小小的金色銅人，居然與自己看過的徐福的那個一模一樣。

「這是甚麼？」梅清有些驚訝：「猴子？養了準備給師傅吃猴腦的么？」

「那叫甚麼好呢？不然阿清你給它起個名唄。」碧真覺得梅清所言確有道理，登時從善如流說道。

「張留孫一身修為，其實難說就獨步天下。但他心思之靈，變幻之巧，手法之妙，實在無人能及。」張十三嘆道：「只是比起徐福來，未見得便高明hetubook.com.com了。自上古以降，修真界中手法道術，越出越奇，甚麼符籙金丹、役物使鬼、飛劍制器、用藥養蠱之類，看來花樣多多，精研極深極細，卻偏偏心性修為，反倒落了下乘。」

「就叫……就叫……就叫它悟空罷！」梅清想了想，忽然靈機一動道。

梅清大汗：「悟能？他不會姓豬罷？」

原來那東西，卻是長有數寸的一個小小銅人。

梅清還以為他們對銅人來歷有些不清楚，連忙將徐福偷盜銅人，為人追殺，最後逃入碣石，被迫解體之事，又講了一遍。

「悟空？」碧真有些疑惑地道：「為甚麼叫這麼個名字呢？倒有些像個和尚的法號。」

張留孫之所以寧可不飛升，也要想辦法重塑肉身，重新修過，是不是也是在天劫中，察覺到了今古仙人的實力差距，抱著寧為雞首，不為牛後的心情，不肯飛升呢？梅清心中隱隱覺得頗有可能。

張十三皺了眉道：「你身體里是怎麼一回事？以前你體內便大異常人，只是倒還平和些。現在根本就不容人窺測，看不出來是何等模樣。」

聽梅清講起張留孫與徐福鬥法的種種經歷，張十三與碧真自然聽得驚心動魄。就連不是修行中人的史夢竹與候申，也是感嘆連連。

梅清皺眉道：「有個關於猴子的故事，叫《西遊記》的，你沒看過么？」

碧真將銅人遞到梅清手中，回憶著道：「當時發現你時，這hetubook.com.com個小銅人，就在你的胸口上。我當時順手便拿了來，後來便給小白……給悟空搶去玩了。這幾天忙，也沒顧上它。怎麼，這個銅人……」

此時尚是嘉靖年間，吳承恩的《西遊記》尚未問世，別說碧真，就連張十三也是面有茫然，顯然是有些不明白這名字的出處。

梅清甩了甩頭，強忍著心中荒謬的感覺，定睛看那東西時，更是心中一驚。

其實梅清也不是很清楚，只是頭腦中忽然有這本書的記憶，順口就說出來了。

碧真聽梅清講完，眼中疑惑之色不減，忽然轉過頭喊道：「小白，小白！」

雖然在碧真白|嫩的小手中，小小銅人依然小巧，但那猴子怎麼放在自己耳朵里的，也真是有些讓人驚訝。

「你怎麼知道？」碧真驚訝地睜大了眼睛：「那個悟能本有些來歷，被先皇賜姓為朱，後來代帝出家的……」

接著，梅清又講起張留孫出題相試，最後現身為童子，然後又恰逢徐福前來挑戰之事。

梅清捧了頭，有些疲憊地道：「我也看不出有甚麼不對來。那鼎還是老樣子，只是有些死氣沉沉的，不像從前靈動。其他的都還照舊，沒有甚麼不同。」

「《西遊記》？長春真人寫的？少騙我了，內里哪有猴子？」碧真不屑地道：「不過呢，這個名字也不錯。悟空，悟空。嘻嘻，咱們京城相國寺啊，有個胖和尚，法號就叫悟能。一見了人家，眼睛就骨碌碌的亂轉，一hetubook.com.com看就不像個好人。以後小白就改名叫悟空，倒像是他的師兄弟一般。」

「悟空！叫你呢，小白！以後你就叫悟空了哦……快把東西拿出來！」碧真感覺悟空這個名字非常有氣質，不斷地叫著那白猿。

梅清石化良久，過了好半天，才漸漸地清醒過來。

碧真杏眼圓睜，對張十三與梅清道：「吃吃吃！就知道吃！誰敢再說吃我的小白，我先把你們吃了！」

一看老婆發飈，梅清連忙輕聲安慰道：「真兒，我也沒說吃它嘛，你看它這個，剁剁也沒幾兩肉……不是，我的意思是罷，那個，你管它叫小白？這名字著實有些太普通了……」

梅清此言一出，張十三連連點頭，一副果然徒弟知道為師心思，與我心有戚戚焉的樣子；那猴子嚇得立時哧溜一下溜到了碧真懷裡，一臉害怕的表情，兩隻眼睛中立時淚水盈盈，委屈地連連「哼哼」了幾聲。

「這個銅人？是哪裡來的？」梅清驚訝地問道。

同樣的相貌衣著，同樣的身著鎧甲，頭戴戰冠，手持巨劍。只不過眼前這一個，比起當時徐福的銅人，小了許多。

「不叫小白？」碧真果然被梅清成功地轉移了注意力：「你看它一身長毛白白的，叫小白不好么？」

梅清揉了揉眉心，略略地沉靜了一會，這才緩緩開口，將自己遁離史府後的經過，一一講來。

等梅清說到被劉六帶入陣中，發現碣石，張留孫現身時，張十三和碧真不由大吃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