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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只見各色人等往來不息，一旁候著等待李泰接見的更是足有數十人。盧鴻進了書房，屋內依然坐著不少人，自己的老熟人陸清羽也在其中。正中的李泰正在說著什麼，邊哈哈大笑。幾個月沒見，盧鴻覺得這位魏王殿下似乎又胖了不少。

雖然李泰笑得異常爽朗，盧鴻依然可以從其眼中感覺到那一分譏誚之意。

但只是能夠理解的這一部分，已經足夠令其驚嘆了。盧淇都說道：「想不到這幾個月，數學館的水平已經達到了這樣的程度！」

盧鴻聽了，未做表示，心中卻暗暗盤算。自己這般大張旗鼓地前來，又將死纏爛打的上官庭芝想辦法留在了太極書院，衡陽公主自然會知道其策劃的事情出了問題。將上官玥母女先行弄到自己府上去，隱隱的便是對自己的一種威脅了。

盧鴻對著門子點頭笑了笑，熟門熟路地進了府門，直接向書房走來。

孔穎達數月不見，竟似蒼老了許多。見了盧鴻，極是高興，「呵呵」笑著道：「前時你大婚，我忙於俗務，也未能親至，可別怪我這當老師的不夠意思。」

「嗯，賢侄這話也有道理。這些日子以來，魏王已略見跋扈之形，就說朝中以前略有得罪的官員，便通統以私通太子之名下獄，鬧得烏煙瘴氣。真這般行事，就算當上了儲君，聖上怕也有容不下的那天。」

李泰「呵呵」一笑道：「嗯，這《數學典》本王也看過，確實不錯呀。過幾日講經之時，本王自然也是要去的。就連和圖書父皇，聽了本王介紹之後，也要出席經會呢。父皇對你一直頗為看重，說不定還要見見你。說來盧公子還是本王推薦給父皇的，到時候可不要讓本王失望啊。」

盧鴻又道：「此是其一。二來就算李泰上了位，其性格也是個大問題。侄兒觀李泰為人，性格過於開張，不明韜光養晦之理。為皇子時這種性格易得君王賞識，只怕一旦上位，反倒不易討得聖上的喜愛呢。」

而邀請格物館來講學的，卻不是國子監中人。事實上格物館的馬嘉運，對盧湛那本《格物致用》並不是很看重。在他看來，致用之法雖然實際，但終非正道。但格物館雖然不以為然，兵器監中卻有幾位老傢伙看出門道來。因此格物館此來，名義上是國子監邀請，事實上是兵器監會同兵部做的手腳，只不過對外不便明說罷了。

而此次《數學典》的發行，足以證明太極書院在算學理論方面，已經有了質的飛躍。這也是為什麼太極書院以「數學」取代「算學」，又以「典」名之。

盧承慶點點頭，目光中欣慰之餘，也不由流露出幾分傷懷。

盧鴻微笑稱是，又說了幾句，便起身告辭。李泰也沒有起身，只是命陸清羽代為相送。

此事發起，遠在此次盧鴻計劃來長安之前，其緣由正是太極書院那幾部新書引起來的。尤其是《數學典》的出版，在長安士林中引起了極大的震動。不少儒林前輩，甚至是一些精於算學者，對此書中的一些難點，也https://www.hetubook.com.com是無法完全理解通透。

待到李泰府上時，只覺得這魏王府比之以前來時，更熱鬧了數倍。

次日一早，盧鴻便出門，前往孔穎達府上，拜見孔穎達。

李泰見了盧鴻，坐在座上未動，只是命下人為盧鴻加座，轉過頭來對盧鴻道：「盧公子昨日歸來，鬧得長安幾乎空城相迎啊。本王俗務纏身，未能親迎，盧公子幸勿怪罪。」

盧鴻微笑道：「魏王國之干城，責任所在。盧鴻不過一介閑人，哪敢勞動魏王千歲相迎呢。」

盧鴻連稱不敢。師生二人寒暄幾句，分別落座，說起此次太極書院講學團赴國子監講學一事。

「這次講學之事，老夫已經俱有安排。聖上這次也是極為重視，言道開創新學，乃是我大唐盛世之基，因此欲親自參加經會。只是你一直未入仕，行動多有不便處。師古一直力議你入國子監，不知你有何打算？」

「當今聖上乃是雄強之主，當年又是那般上的位，這種事上，就算是親生父子，又有多少信任可言。前時魏王領袖文學，開館納士，聖上或會誇獎。一旦立為太子，參与政務，若事事伸手，只怕就有些不妥了。」盧鴻沉聲答道。

按說盧鴻一介白衣，入國子監為司業，確實有些聳人聽聞。但唐時用人，並不如後世般諸多環節，只要得到朝廷賞識與認可，一步登天並非不可能。如現在朝中的御史大夫馬周，便是因天子一句話，直接由白身提拔為侍御史，沒幾年和圖書便做到了御史大夫的位置。當然侍御史乃是從六品，若盧鴻真能直擢為國子司業，那可真是破了越階提拔的紀錄了。

一旁的陸清羽道：「唉，魏王殿下便是這般看重讀書人，如屬下等總覺得受此重恩，便是粉身碎骨，也無以為報啊。現在天下士子，哪還有不聞聲歸心的。昨日還有幾個有名的才子，登門欲獻詩賦于殿下呢。」

李泰哈哈大笑道：「豈敢豈敢，盧公子名動四海，怎可以尋常視之呢。改日本王定然專程設宴相邀，共敘別情。」

盧鴻道：「學生此次回返長安，也有入國子監的打算。只是如何行事，還需恩師安排。顏老爺子對學生一向是極好的，不知可在長安，明日也好去拜訪。」

盧鴻一聽不由笑了。上次顏師古便提議推薦盧鴻為國子司業，因遇刺耽擱下來。不想他自己倒來這國子監成了司業。國子司業乃是祭酒的副手，在唐時為從四品的職位，是相當高的官級了，只是並無實際的權力與好處。

想想當時那曹嘉還是自己的手下敗將，盧淇幾乎要後悔受聘來這國子監了。

盧承慶聽了盧鴻之言，眼中不由流露出一股賞識之意，口中卻淡淡問道：「哦？此是何意？」

「只是我們要做的，卻不是要等到聖上容不下那天，總要想辦法讓他現在的所作所為，使聖上有所警覺。那他這儲君的夢，就永遠也不會實現了。」

自孔穎達府出來，盧鴻馬不停蹄，趕往魏王府，去拜見魏王李泰。

看著盧承慶關注的眼神，盧鴻自和-圖-書然明白他想的是什麼。他深吸了一口氣道：「叔父放心，此事侄兒分得出輕重，必不會因此害了家族大計便是。」

就算明白衡陽公主的做法，盧鴻依然略有無奈。就像父親說得一樣，就是自己確實有所幻想，在此次謀划的諸事塵埃落定之前，與上官玥都不可能再有牽連。事實上，就算是一切順利，衡陽達成了目的，還是依然會將上官玥作為制約自己的籌碼。除非——自己真的與上官玥再無任何關係。

陸清羽一臉帶笑，直將盧鴻送到大門外。等盧鴻上車走後，陸清羽臉上的笑容瞬間不見，望向馬車背影的眼神變得陰冷起來。

※※※

太極書院算學實力，在上次競賽之時便已經有了充分的展示。但那次各書院在算學上的比拼，其內容依然限制在傳統算術的範疇之內。因此在競賽中，並沒有體現出層次上的絕對差距。

待門子通傳后，過了老長的一段時間，才出來一個家人，將盧鴻引了進去。

「就算是當不得司業，一個國子博士估計也是跑不了的。老夫年事已高，這幾年頗有致仕的打算。若真你日後能為司業，老夫走也走得安心了。」孔穎達見盧鴻同意入國子監，心情頗為高興。

李泰擺擺手道：「我大唐文治武功，乃是立國之基。看重讀書人，那是本王的本份事。哪有上位者，不願意國泰民安的道理。盧公子，我聞說你那范陽的太極書院，搞得很有些意思啊。此次進京，莫不是為了講學一事。這等事務，本王一向是不遺餘力，和*圖*書但有所求，你儘管開口便是。」

盧鴻淡淡一笑，便把此次太極書院講學一事簡要地對李泰講了一遍，又特地取出一套精印的《數學典》來，送與李泰。

※※※

技不如人，就得低頭。這個道理就算是強如國子監也是不能例外的。於是一眾人等大聲疾呼，太極書院的幾位數學館講學受邀至國子監講解數學一事就此成行。

他在這孔府是老熟人了，門子見了早早就笑著迎上來道：「呦，盧公子您來了。咱們老爺早就吩咐啦，讓您直接到書房就是了。」

由於盧淇等人在國子監的教學，這半年來，國子監的算學館水平突飛猛進，使得國子監中從教學到學生，心氣大長。沒想到這一次，被這部《數學典》結結實實地給教訓了一下。算學館中幾位教學與助教，為此連著數日幾乎不眠不休的研究，但最後包括盧淇在內，依然沒有辦法完全弄懂。

孔穎達笑著道：「那老傢伙有什麼不好的。上次沒來得及推薦你入國子監，他老大不願意呢。後來他因編書，從秘書監到了國子監來為博士，前兩日又新任為國子司業，老大年紀了官倒升得飛快。只因這兩日滎陽玄壇講經又開壇了，他代表國子監出席經會去了。」

二人談了片刻，盧承慶又皺眉道：「還有一事，卻要提醒於你。自接到你父親發來的消息后，我也派人這幾日緊密盯著上官府中之事。前兩日時，得知上官玥及其母親，受衡陽公主之邀，已經搬到城外終南別業之中。那府中消息甚嚴，卻是不知詳情。」